第39章 (39)
伸手打出玄氣想震開這籠子卻發現無濟于事;完顏宗翰則是危險地眯了眯他那雙鷹眸;其它的人不明就已,一片慌亂地拔着籠子憤怒地問西夏王這是怎麽回事?!
紗幔後的宣仁猛然站起來,看着她皇兄的背影,也滿臉的震驚不解!他不是要給她選驸馬的?!
只見西夏王并未聽到那些人的憤怒的責問,踱着步子,朝着完顏宗翰的位置走去,彎起的寒唇。
完顏宗翰扯了一抹弧度,鷹眸微眯:“大王不要告訴我,這相親大會只是為我舉辦的?”
西夏王盯了他一會,将目光在從頭到尾一點慌亂之色都沒有的落清塵身上一會,才轉過來,一笑道:“當然不會那麽簡單。”
殿內,清鈴坐在桃花窗下的捏着手中的棋子,殿外突然闖進來幾個落影,抱劍道:“皇後娘娘,我家主人可能被西夏王困住了,半日進了那岩洞都未出!”在旁人看來這麽問也許很奇怪,可是這些日子自家主子和皇後娘娘的關系,還有那長得和自家主子一個模子拖出來的漂亮小星辰,大家都心知肚明二人的特殊關系。
“你們三人跟了你們家主子多少年了?”從容不急的聲音響起。
三人互相望了一眼,抱劍答道:“五年了。”
“那你們認為你們家主子是那麽容易被困住的人嗎?”幾人面面凝眉沉思,主子的話……還真未見過他被人困住過。
清鈴看了幾人一眼,點道,“下去罷。”
幾人心中因為清鈴的那句點播憂心漸漸少了些,但也有人認為清鈴太不在乎自家主子,心裏微微不平,畢竟主子對這皇後娘娘的好,他們是看在眼裏的,許多話不好說,三人告退。
清鈴垂目将棋子放下,微扯嘴角道:“你來了多久了?”
新顏從窗下冒出頭來,撐着窗戶,不自在地捋了捋發,糾結地打着食指,大眼瞅着這個高華幽靜的美麗女子道:“那個……你發現我多久了?”
清鈴擡頭看着她,伸出了手指,新顏愣了愣,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心裏微微顫了顫,有種很奇妙的感覺震到靈魂深處。
“你……還記得什麽嗎?”清鈴問向一旁坐下抱着杯子,樣子局促緊張的新顏。
新顏不解地眨着大眼回望,清鈴指道:“我指五年前的事情。”
新顏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大眼困惑,又搖了搖頭,回答糾結答:“本來不記得,可是最近又記得了,但是又懷疑是不是真的。”望了望清鈴,她掐了掐手,最終張口小聲道:“那個,我今天是想來問你……你,你,有沒有妹妹?”
清鈴愣了一下,忽而彎了彎唇,握住了她的手,端詳着她的容貌半晌,緩緩道:“沒錯了,當年是這副容貌,這般個性恐怕也是不會錯的。”
“你在說什麽?”
“新顏,姐姐和你講個故事。”
西夏王回到了宮裏,捏了捏手中的龍椅,看着大殿下那三人,他苦心用玄鐵煉制的他自認為天下不可能有人可以逃脫的鐵籠,今日被這三個人聯合給拆了!
完顏宗翰翹着二郎腿,喝着茶,悠閑道:“我說西夏王,改天要不要我找人從女真送幾塊好鐵給你,你那什麽破鐵劈兩下就斷了。”蒼木決點了點頭,頗為贊同,落清塵翹了翹唇。
西夏王拍了桌子,猛然喝道:“你們!”可惡,明明那玄鐵他已經測試過了,怎麽會出問題的,難道他們三個人的武功聯合真的威力如此駭人!西夏王皺了皺眉頭。
落清塵見他滿臉郁結,出聲溫輕道:“師弟,今日你必須給天下一個交代才行。”
西夏眉頭皺得更深了,那剩下的人都被他這個師兄手下給抓了起來,很好!落清塵,你早就知道!定是那玄鐵籠被他動了什麽手腳!自己太大意了!
看着坐下三個心機都不比他差的人,西夏王不由地揉了揉太陽穴,半晌道:“西夏的藏寶圖丢了!”三人同時目光如銳的看着他,西夏王感覺好像是自己犯了莫大的罪一樣,哼道:“看什麽看,丢了就是丢了!”手指向完顏宗翰道:“而且完顏宗翰,你女真是最可疑的人!”
完顏宗翰猛地拍桌子,站起身道:“西夏王,說話要講證據,你憑什麽這麽說!”
“就憑你女真奉蒙親宋,聯蕃尊遼,野心若昭!”西夏王站起來喝道。
完顏宗翰撫掌,一聲綿延大笑,西夏王皺眉道:“你笑什麽?!”
“沒什麽,我在想最近我女真的藏寶圖也丢了,是不是你尊遼親宋,聯段拉蕃,野心若昭的西夏王所為?!”
“你!”
兩人都聚集了一股怒氣,眼中的殺意恨不得把對方殺死,大殿陰風側側,蒼木決很自覺地換了個座位,坐在落清塵一旁,落清塵看了他一眼,敲着桌子,在大戰即将觸發時候輕聲自語道:“沒有想到兩邊都丢了,如若都落在了一人的手裏,那大事便不好了。”
西夏王和完顏宗翰立馬停下了掌勢,恍然大悟後,不由地同時皺眉沉思起來。
桃花幽幽,灼灼其華。樹下,清鈴剛送走了完顏阿骨,轉身便看到了落清塵站在桃花樹下,一臉輕笑地看着她,愣了一下,她勾起唇,朝他走去,抱住了他的腰身,将頭埋在她的胸前。
落清塵将她打橫抱起,踏着桃花,聲音輕聲地有着催眠效果道:“他可有為難你?”
清鈴聲音帶着些困倦的懶散道:“我的地方,那只老狐貍對我自然客氣,只是清塵……”
“嗯?”
一聲嘆息:“這些年來女真暗地裏的已經強大的超乎許多人的想象,大遼內部已經蛀蟲了,認敵為友,大宋黨政動亂,過于疏忽,他日我就算聯了西夏和段氏,完顏一舉攻城,滅宋後遼是定數,我父王的江山,我大宋的百姓,該何去何從?”
落清塵緊了緊她的身子,“你可以不用去管的。”
一聲慵懶笑意:“沒有想到這句話會從你口中聽到,他日生靈塗炭,你心中的道已經都滅了嗎?”
靜默半晌,落清塵道:“我只知道世間有它的規則,存亡新滅,循環如此,大道無量,任其自然。”
一聲笑意:“如此看來,我終究不如你看得開。”
落清塵笑道:“看得開又如何,遇到你,我終究放不開。”
------題外話------
親們,最近鏡在公司準備秋拍,很多事,更新不會穩定,但是此文不棄。
☆、118 謎已成灰
樹影斑駁中,舒月端着一個瓷碗喂着一個神情呆滞,可是氣質高雅的女人,不急不緩道:“樹上的那位,還要站多久?”
一聲輕謾的笑意,月牙袍,金色的面具,殘道:“原本以為是我們公主把人擄走了,可是卻怎麽也找不到,原來在你這。”
吹了藥,舒月将最後一點藥喂給那氣質素靜高雅的女人,用錦帕擦了擦她的嘴角,那女人的褐色悲苦的眼珠微微顫動,舒月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輕拍了兩下,起身朝着殘一步步走去,湖水閃爍的眸子樹影朦胧,殘轉了轉手腕的彎刀。
是夜,皇宮內,清鈴終于哄睡了一直嚷着要找夜央的星辰,正準備安寝,房門突然被推開,看到落清塵的身影,先是一愣下床道:“清塵?”
落清塵走過去,溫眸有着濃濃的擔憂和緊迫,清鈴心裏咯噔一下,抓着他的手臂道:“怎麽了?”
落清塵聲音緊繃:“舒月出事了。”
中興的大街上,此時已經過了子時,本來是沒有燈火的,可是此時從中興的城門一直向深,數百計千個燈籠,昏黃着燈火,連成一線,隐隐爍爍。
落清塵,清鈴還有柳香和夏玉在苑中不見受了重傷的舒月後,過來尋,沒有想到看到的是,青石的橋上,他蒼白着透淨的容顏,越發的不真切起來,身形不穩地手杵着石橋的欄杆,将腳下的燈籠一個個挂在上面,然後用火星子點上,他們不知道他點了多久了,可是他身後,十裏長街,熒熒燈火,照着夜路。
“公子……”夏玉雙手不由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看着他那般從未有過,眼中有着她所陌生的一種堅持和期盼,心痛心酸不已。
柳香上前一步,眼眶一下子紅了,哽咽自言自語道:“我就知道他肯定在這,他這些日子總在這點燈籠,說怕夜姑娘看不見回來的路,公子他真是……”公子是從來不會表達自己感情的人,這幾日他常常晚上一個人等大家睡着了跑出來做這些,別人不懂,從小跟着他的柳香是再清楚不過的,那個以往任何事情都不能左右他情緒的公子,何時對別人這麽上心了……見他傷勢嚴重,柳香緊了緊手中慌忙拿出來的披風,幾步上前朝着他的方向奔去。
不遠處,清鈴和落清塵看着柳香在舒月身旁不斷地焦急跺腳,可是舒月只是一盞一盞燈點着,最終柳香看不下去,搶過他的燈籠,一跺腳,拿走他手中的火折子幫他點着,舒月蒼白的臉色露出淡淡的笑,兩人心裏都咯噔一下。
清鈴緊了緊手中的權杖,月牙目有些疼痛的不解,“現在做這些又有什麽用!當初他又何必……”落清塵知道清鈴還無法原諒舒月害了夜央瞎了的事,按着她的肩輕聲道:“他……看起來本是無心的人,但這些日子不知怎麽,我總覺得他的神情有些落寞帶些茫然,想必,有些事情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或者發現了,還需要一些時間去整理。”
沉默半晌,清鈴看着風中的舒月,墨發素顏,古藤白袍包裹的虛弱又倔強的身子,最終心底一聲長嘆,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落清塵站在她身後,知道她最終還是不忍心,彎了彎唇瓣,轉身看了一眼在一旁目光複雜的夏玉,朝她走去,目光流轉道:“雖然落影沒有聽清你對夜央說了什麽,但是她離開應該和你脫不了幹系,夏姑娘,夜央是我夫人最重要的朋友,安全尋到她後,有些事情到時我希望你能當面解釋清楚,如若有一個萬一的話……”落清塵目光別有深意地望了舒月一眼,夏玉全身猛地打了一個激靈,身顫如蓑了起來。
夏玉見那個藍衣的男子轉身,明明聲音溫輕,态度溫和,嘴角還帶着笑意,像個謙謙君子,可是說出的話卻透着冷得讓人發顫的威脅和警告,心裏一陣七上八下地倉促了起來。
宮殿中,黑茫茫的一片,殘一人坐在殿中,用繃帶包着他那被舒月的劍傷到的手腕,長長如月的一條觸目驚心,彎唇,笑不達眼底,譏笑道:“一只青蟲,原本以為可以随手捏死,想不到卻會被他的劍所傷。”
“什麽蟲子?”新顏拿着一盞燭燈,在殘身後飄忽不定地說道。
殘轉頭,看見那被火光照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新顏,緊着的手指,将桌子給捏的吧嗒一聲,裂開了一腳,一滴冷汗從他背後滴下,表情出現一瞬間難得的錯愣。
新顏彎起嘴角,見他竟然也會被吓,當下心情大好,扮了個鬼臉,迅速在他劈了她之前,小跑到他身邊将燭臺放下,戒備地看着他。
殘回過神已經發現是她,見她坐在一側,一只沒有受傷的手,下手頗厲害地猛地給了她一個措手不及的毛栗道:“下次再這樣,小心我扒了你的皮,扔進老鼠窩做食料。”
新顏揉了揉額頭,聽了他陰深深的威脅,當下看着這個燭火下越加妖魅的男人,彎起嘴角讨巧地笑道:“開個玩笑你何必這麽認真……”見他手上有繃帶,新顏咦了一聲,立馬抓過來,甚是無意地扭了一個角度,滿眼驚愕:“相公,你受傷了!”順帶狠狠地掐了一把。
殘冒了三滴冷汗,拿開她的手,淡定地從牙縫裏擠了兩個字:“小傷。”
新顏‘哦’了一聲,見他好像真的是‘小傷’卻忍不住臉部些微的肌肉抽搐包紮着,杵着下巴看了他一會,殘擡頭,兩人目光交接在一起,都愣了一下。
新顏迅速回神,腦中回想了萬種這種情況下應該露出神情,最後嬌羞地垂目,扭着下擺道:“雖然我如花似玉,但是你也不要看我那麽熾熱,我,我還沒準備好。”也不知從哪裏抽出來的帕子,甩了一下。
絲巾擦着殘的妖顏,他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後來還是閉上,将衣袖整理一番,站起身來,朝着新顏的方向走去。
新顏見一片陰影籠罩,猛然擡頭,見這欺騙他的妖孽笑得那個異常勾人,當下心中猛然一跳,想起今日找他來幹什麽來的了,認為自己不該如此對白來觸動他的神經,但是以前看小說的時候這樣的對白也是很經典,很有必要的。
當新顏被殘一把抱起走向床鋪的時候,那個心肝猛地抖了抖,圓目銅鈴,張口塞蛋,本以為自己守身如玉,今夜就要名節不保,腦中幻想着揪着殘的衣襟狂吼,“你這個衣冠禽獸想幹什麽!信不信老娘我告你強暴!”
殘看着她張牙舞爪,一臉糾結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朝着床鋪的位置走了一半,笑得更加魅惑地拐向窗戶的位置,一只手打開一邊窗戶,低磁的聲音笑意陰森非常道:“夫人,我見你總是腦袋發熱地說些為夫聽不懂的胡話,覺得你需要冷靜冷靜。”說完新顏便被他利索地扔了出去,一聲慘絕‘啊!’,伴随他利索的關窗聲,夜風呼呼,瑟瑟涼意。
某人大字撐開,捏起粉拳,哀恸道:“耶律殘,欺負女人你就不是男人,我詛咒你太監!”說完後,一陣陰風吹過,新顏趕緊捂上嘴,四下環顧,撐着受傷的腰,如只老鼠一般地鬼鬼祟祟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新顏走後,殘打開窗戶,見她撫着腰走得狼狽非常,今日被舒月傷了的陰霾,莫名地消散了不少,彎了彎唇,鬼面羅剎随後出現在他眼前,他眼中那些微的一點笑意,頓時冷下。
次日,舒月中興的別院內,喝完藥的舒月又吐了一口血,清鈴等人都擔憂不已。
到現在清鈴也才知道,舒月的傷勢已經不能用嚴重來形容,昨夜太晚,見他能走能說話,清鈴沒有察覺他臉色不是一般的蒼白,也不知他的七經八脈已經被殘給陰狠地斷了大半,他那些年的修為,武功全費不說!這副身子也不知能撐多久,殘對他用了震魂!那是易昇裏最狠的一種法術,雖然沒有看到二人決鬥,但是清鈴大體能猜到,舒月也應該傷了殘,把他逼到一定程度才會這樣。
舒月看着清鈴發白的唇,清淡道:“你不用擔心,我無事。”猛地又咳了幾下,柳香上前連忙給他拍了拍背,焦急地看着清鈴,“公主,你要救救我們家公子!”
清鈴艱難地點了點頭,見舒月又咳了一聲,一口血吐出,當下眸光深了深,和柳香一起正要上前,舒月搖了搖手止住了他們二人。
舒月自己的醫術已經天下一絕,清楚自己的身子可能撐不了多久了,他從袖中的一件東西取出,那是一個人皮泛色的黃卷,遞到清鈴手上,語氣輕緩如溪地平和道:“這是冷宮那位娘娘給我的,西夏那張圖原本就是假的,只是從來沒有人見過真的,這麽多年便也就以假做真了。”
頓了頓,他見落清塵和清鈴眼中的不解,緩了緩道:“那位娘娘本是宣仁和西夏王的生母,可是當年梁後為了獨攬大權将她弄得半瘋半傻放逐冷宮,以失足落水在史冊上為她的一生畫了一個靜默又殘忍的句號,梁後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對這位皇後卻極其喜愛和信任的,半點未向他人透露的藏寶圖,卻以刺青一筆筆刻在了這位皇後的背上,時隔多年,我治好了她的瘋癫,她以藏寶圖來換她的兒女的相認和嵬名丞相全府幾百條人的性命,我應了,這般身子怕是做不了,便也交給你了,她如今被殘帶走了。”
清鈴月牙目顫了顫,皇宮的冷血争鬥,她早年見的并不少,可是再次聽到,還是心裏泛出了一陣說不出的厭惡和冰冷。
落清塵握住了她的手,她回眸見他目光中的溫柔,才緩了緩心裏的那股刺骨冰涼,展開了手中的那塊人皮,将之前自己鳳鈞瓷裏的那塊和從完顏老狐貍那裏記下臨摹的一塊,拼接在一起,出現了一副還差一塊三角便完整的圖。
圖上,奇峰巒石,意境高遠,狀似成斧,峰巒之中,有着一些小洞,住着一些佛,或笑或怒,或瞠或癡,形态各異,造型奇特,那原本不玩整的詩句也完整了起來:“千層雪,雪千層,葵醜夕,月食影;三寸偏,斧山震,邪龍出,冰山震。”清鈴念着,沉思片刻,得了一些意思,卻又不能完全參透,看着那缺失的一塊,她知道必定還有一些解開謎題的詩文,只是那塊在殘的手裏,她很難奪!
落清塵在她分神的剎那,将她手中的那三塊圖,拿過去,走到窗邊,燃着火星,将其燒滅。
清鈴和舒月都震驚片刻,還沒反應過來他在做什麽,在那圖快要燃盡的片刻,這屋子裏一下子被一群沖進來的侍衛給包圍!
當下,風和日麗,謎已成灰。
☆、119 舒月的死
“将他們全部拿下!”一群侍衛在前,西夏王從後踱步而出,目光巡視了一屋子的人,最後在落清塵身上停了幾秒,定在清鈴的身上。
清鈴沒有想到西夏王會出現在這裏,愣了一下,見他目光沉銳,不由微驚,還沒有反應過來,西夏王箭步如風上前,抓起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放開我!”清鈴皺了皺眉,冷道,西夏王置之不聞,下命令道:“剩下的這些人全部給我關進天牢!”
落清塵眸深了深,上前正要從西夏王手中奪回清鈴,卻被舒月一把抓住手腕,舒月猛地咳了幾聲,落清塵一陣擔憂地看着他,那雙煙雨的眸子擡起,靜靜地和他對視,搖了搖頭。落清塵才頓住腳步,見兩人離去的方向,緊了緊手指。
原本那群侍衛見這別院裏有很多守衛,原以為有一場大架要打,沒有想到屋裏幾個人都很配合地和他們走了,但大王一路上和‘準皇後’坐在馬車裏,黑着個臉,陰着個風,讓一群侍衛都不敢懈怠地看緊抓拿的那幾個人。
長樂宮內,清鈴跟着西夏王回到殿內,殿門被關上的那刻,西夏王猛地回頭,一雙睿利的眸看着她,一瞬不瞬,清鈴回眸鎮靜,不透的威嚴高華氣勢,一點不輸他。
西夏王走向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擡起道:“你是誰?”
清鈴伸出手,拉開碰着她下巴的手,擡眸回道:“大遼公主,耶律鈴。”
“你不是!”西夏王冷道,清鈴勾唇一笑,笑得絕豔,擡眼滿是譏諷,“哦?那便要請教大王了,我是誰?”
黑爵看着她,有一瞬間的失神,那雙月牙目,那麽的熟悉,雖然曾經将兩人短暫地聯系在一起,但很快地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但是落清塵那樣的人卻和她走得如此親密,讓他又不由地懷疑,她是不是當年那個小怪物?五年前,在大理的時候,梨花林中那個容顏雖然稍遜她,但是氣質世間罕有的女子,這樣細細看來,和她也很像,該死!她和落清塵在背後到底在做什麽?為什麽她要和那白衣男子擄走冷宮的那個瘋傻了的妃嫔!
“陛下?”清鈴看着他明顯的心不在焉,不由出聲喚道,黑爵回過神來,看着她,為什麽她還能這麽淡靜從容,她不該和他解釋什麽嗎?!這個女人到底哪來的底氣敢這樣對他!
“耶律鈴,從今日開始你留在孤王身邊,寸步不離!”黑爵說完這句話,不理愣住的清鈴,喚道:“陳公公!”
“老奴在。”在一旁大氣不敢出聲的陳公公連忙上前,低首道。
“将皇後娘娘的東西全部搬過來,另外給她配上八個帶刀随身侍衛。”黑爵見她低垂着目不見他,知道她必定是生氣他的行為了,心裏有些高興又有些難受,連自己都搞不明白的很奇怪情緒。
“只要你不再見他,本王今日的事情就不追究了。”西夏王見她良久沉默不語,連看他都不看,走近她不由放軟聲音說道。
他等了半天,不見她回應,皺了皺眉,哼了一聲便氣憤地離開道:“不識擡舉!”
天牢裏,舒月和落清塵關在男牢裏,一站一坐,一藍一白,落清塵站在天窗下面,靜靜地流轉了眸子,已經好一會了,像在沉思什麽。
一聲輕咳,讓他的眸子顫了顫,轉身,見靠坐在牢牆上的舒月一口血吐在白色的古藤袍子上面,血紅色蔓延開來,觸目驚心,鐵鏈聲铛铛急響。
“你怎麽了?”落清塵幾步過去擔心地問着,坐在舒月身後,就要給他輸真氣,卻又再次被舒月制止住,落清塵這次沒有由着他,強硬地給他輸了一些真氣,可是卻被舒月用銀針封住身上的大穴,真氣半點不入。
就連好脾氣的落清塵,不由地也怒道:“舒月!你在拿你的命開玩笑!”
舒月拿下他的手,一陣輕笑,擺了擺手道:“與其做這些無用的事,不如先斷了我的鏈。”
這鏈子雖然極為牢固,但對落清塵來說還不算什麽,見他眸中的堅持,落清塵抿了抿唇,翻手成劍,将那鐵鏈很輕易地碎成兩段,舒月道:“多謝。”斷了束了他手腳的鐵鏈斷了,舒月站起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煙雨朦胧的眸子看了看天窗外的月光一會,轉身看着落清塵雲淡風輕道:“我時日不多了,這生我是不願帶着遺憾離去,所以我也就助你們到這裏了。”
“你要去哪?我讓落影送你。”落清塵拿出陶埙,正要吹喚形影不離的落影。
卻不想,下一秒,舒月突然拔出匕首,毫不猶豫地朝着心髒的位置狠狠刺下,陶埙落地,看着舒月胸前那蔓延的一大片豔紅,落清塵滿眼震驚地看着面色冷靜地像是再刺別人心口的舒月,他怎麽下得了手!
次日,清鈴從西夏王那裏聽聞舒月死在獄中的噩耗,打翻了一盤棋局,跌跌撞撞地向了天牢的位置奔去,見到幾個侍衛将舒月擡了出來,妍麗蒼白的絕世容顏上面再也看不到他舒淡的笑意,清鈴在不遠處猛地打了一個寒噤,感到一陣眩暈。
谷底,還在習慣沒有光去辨別這個陌生世界的夜央,突然被一個石頭給絆住,正要不穩地跌倒,一只手拉住了她,耳旁響起唐畫穴的責怪聲:“你怎麽回事?!不是告訴你這條山路很崎岖,你為什麽總是找這裏練習!”
夜央站穩了身體,一陣靜默,唐畫穴見她沒有向以往用扇子劈她,一陣怪異,見她臉色不是太好看,拉住她的手臂上下端詳她道:“你怎麽了?”
“心。”唐畫穴聽她說了一個字,莫名重複道:“心?”
“很疼。”夜央摸了摸心口的位置,低首一陣靜默,轉身默默地拉開唐畫穴的手,杵着拐杖,沒有理會看着她不解其意的唐畫穴,繼續在這條崎岖的山路上摸索着,墨色隐匿在雲煙山霧中。
清鈴辦完了舒月的喪事,整個人一連好些天沒有說過話,西夏王處理奏折時候,見她常常沉默地一人坐在窗邊看着窗外,雖然她的表情很淡靜,可是卻能感覺到她周身籠罩的濃濃悲傷,幾次想走近說些什麽,可是她周身那散發的生人勿近的冷清,讓他常常覺得有些畏懼……何時他畏懼過什麽人了?
殘一開始是不相信舒月死了,雖然那日是他傷了舒月,知道他時日無多,但是沒有想到他會自己結束他的生命,那樣一個驚才絕豔的風流人物,就這般走了,雖然有些輕松日後少了些麻煩,但是卻還是莫名地平添了些惋惜,那個一直隐藏自己能力的瑤琴公子的關門弟子,他還從未和他在謀略上好好較量一番,撫了撫手臂上還未完全好的那條如月疤痕,如果沒有易昇,他能不能勝他,一切還不好說。
趙煦從子冉那裏聽到舒月的死訊後,不能接受帶人去掘舒月的墳墓,可是卻聽見他并未被埋,而是被西夏皇後放在竹筏上,随着一江寒水歸去了,帶人奔了過去。
趙煦在那條襄江上游蕩數日,雙眼紅腥地再也找不到當年西湖湖畔的那個天下無雙的畫人,撇斷了他千金難求的瘦金折扇,那刻心底徹底和西夏大遼結了一個深深的仇恨,西夏王,耶律鈴!這兩個人,他下定決心一定要讓他們不得好死,來為他這生的摯愛祭奠!
一連數日,中興冷雨泠泠,帶着一些煙霧,飄渺風散。一些路人會驀然回首,翹首着尋着他們曾遇見的一個古藤白袍抱着幾本書或是畫卷的絕色公子,像畫中走出的人兒一般,細薄在那煙雨之中,讓人驚嘆留戀不已。
大雪紛紛,西夏國一片銀裝素裹,中興成了一座雪城,很多百姓還未能反應相親天下的宣仁公主突然賜婚給大遼的一個什麽王爺後,西夏王大婚和公主一起舉辦的大婚喜日已經貼在城外各處。
一群感覺跑了一群烏龍的江湖豪傑,有些暈頭暈腦地當做來西夏旅游一回便回去了,有些還未有達成目的人,留在中興的各處,靜等時機。
皇宮內,清鈴在西夏王的眼皮底下撫摸着手裏的那條白貂,目意懶散。西夏王批着折子,偶爾疲累的時候會擡頭看一眼頭,見她一直在那安安靜靜地昏昏欲睡,心裏莫名覺得一陣難得的安逸,但是觸目她手裏的那條白貂,英挺的眉,皺了皺。
那條白貂是那個把天牢當成他家!一連消失幾日讓他大發雷霆地去找他,他自己卻過了幾日又出現在那裏,氣定神閑地手裏還帶了一條……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和他的皇後手裏一摸一樣的白貂,是落清塵送給她的!為什麽她每日在他眼皮底下,他們還能見面!為什麽他們朝夕相處,她卻從來沒有認真地看過他!為什麽她的眼裏,只容的下他和夜央那個孩子!為什麽那個孩子長得那麽像落清塵!答案呼之欲出,黑爵撇斷了他批折子的禦筆,吧嗒一聲作響。
清鈴循聲擡眼望過去,轉過望了一眼,便垂過月牙目,撫摸着手中的白貂。
西夏王等了半天希望她說些什麽,可是她還是懶得和她說話,不由地擺了擺手,一連數月大宋莫名地侵略西夏邊防地段,難以外交和解的緊張關系,和她的态度,讓他莫名地感到一陣疲累,擺了擺手,聲音暗啞道:“你下去罷。”
清鈴的手頓了頓,又看了他一眼,月牙目有些驚訝他竟然今日不要她坐在旁邊當花瓶擺設,抱起白貂正要離開去天牢去尋落清塵,卻聽見他一陣咳嗽,不由地頓了腳步,見他越咳越厲害,臉色細看,蒼白如紙。
“還不走?”西夏王見她杵在那還不走望着他,喝道,又猛地咳了幾聲,感覺一陣頭暈。
清鈴抱着白貂,腳步左右猶豫了一下,最終心底一聲嘆息,朝着他的方向走去,拿起他手腕把脈的那刻,西夏王擡頭冷俊的顏,見她給他把脈,出現一絲錯愕的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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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大婚吃醋
清鈴從讓人給西夏王服了藥之後,吩咐人照料,自己便到庭院裏走了走,夜裏起風,桃花吹亂了,漫天飛舞,她靜靜地走着,漫無目的,青絲随風而舞,花擦過她精致的纖秀容顏,美得讓人覺得窒息。
駐足,她看着天空那一輪明月,忽而嘆息一聲,一個低磁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在嘆息什麽?”
月牙目向後轉了轉,卻沒有轉身,默然不語。
殘踩着桃花走到她的身邊,望着她目光注視的方向,彎起薄唇道:“我們能不能不相争?”
一聲嗤笑,清鈴轉身看着他道:“恐怕那個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罷了。”
殘轉身看着他,細長的眼睛閃着不明的光,忽而伸出了手,接過一片從樹上掉落的桃花,放在清鈴的手中,握住道:“今年桃花落,明年桃花開,桃花開又落,桃花落又開,醉在桃花前,夢在桃花緣,不見人世悲,只見桃花顏。”殘低磁的聲音悠悠念着,低笑搖頭莫名離去。
清鈴看着他背影,在他走後,伸出手,月牙目低垂,手中那朵桃花早已成灰,放手随風吹散在風中,“不見人世悲,只見桃花顏,耶律殘,你到底要做什麽呢?”
中興的街道上,細雨一連數日地濛濛下着,唐畫穴撐着一把傘遮着他和夜央,不時地在人群中張望着,夜央問道:“還有多久才到客棧?”
唐畫穴頓住腳步,疑惑地左右望了望,自言自語道:“我記得是這麽走的。”
“傘給我。”夜央道。唐畫穴愣了一下,将傘遞給了她,只見夜央拿着傘自個走了,留他一人淋雨,唐畫穴連忙上前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