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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2)

…夜央?!

夜央雖然有些醉意了,可還是能捕捉到清鈴的氣息的,手拍了拍右面的位置道:“我用九疊香把這永德宮的人都迷暈了!你坐下陪我喝酒。”

清鈴走過去坐下,夜央立馬塞了一壇酒到她懷裏,豪氣雲天道:“好朋友,來,喝!”夜央酒壇撞着清鈴懷裏的酒,清鈴見她咕咕灌着,不由眨眼望了望懷裏的酒,伸出手搭上她的肩道:“你今日……有心事?”

夜央重重地把酒往身旁一擲,清鈴看了看那酒壇,竟然沒有碎……

當夜央用那雙往常一向笑意着些清漠的眸子,此時滿懷深情和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時候,清鈴聽到腦袋噼啪一陣作響,月牙目一黯,抓住她的手冷道:“誰欺負你了?!”

“誰,誰敢欺負我,只有我欺負人的份!”夜央對着空中揮舞着團扇,霸狠着。

清鈴呼了一口氣,轉而不解了,那她這副明顯受打擊的摸樣是為何?只見夜央此時目光淩亂着血絲,朝她靠了靠,捏着團扇,猶豫了一番,開口語不驚人死不休道:“清鈴,問世間情是個什麽東西?”

“……”一串冒號打在清鈴的腦海裏,清鈴張了張口,甩出一個普及比較廣泛的答案,“直教人生死相許的東西……罷。”

夜央瞬間一臉苦澀:“需要這麽嚴重嗎?”

清鈴垂目想了想,探讨地帶着保留:“那得看那人陷多深?”

清美的容顏帶着些微紅的迷醉,茫然道:“就是看見那人……”團扇戳了戳自己心口的位置:“這裏會癢癢的,亂亂的,顫顫的,樂樂的,癫癫的,又澀澀的,疼疼的……”皺了皺眉,頓了頓,“看不見那人,有時候空空的,不好受……”說完又抱着酒,自暴自棄地喝了一口。

清鈴有些不淡定了:“你莫不是在說你自己?你有喜歡的人了?!”後面一句幾乎驚呼出,清鈴月牙目亮了亮,夜央這五年都跟着她潛伏在大遼,她怎麽一點不知道,什麽樣的人能夠讓她那般鐵石心腸,化做牽絆狡菟絲盤繞?

“不要轉移話題,先回答我。”夜央含糊着口中的話,明顯地醉了,手中的團扇,一下下不穩地晃在清鈴的眼前。

清鈴被她晃的眼花,一把抓住她的扇子道:“深了,深了,很難出來了。哎,那人是誰?是我認識的嗎?”清鈴不由湊過去,難得也八卦了起來,夜央竟然有喜歡的人了?!

夜央沉浸在清鈴那句,‘深了,深了,很難出來了’,後面的就在腦海裏直接過濾了,按着清鈴的肩,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淚,樣子甚是悲催地看了清鈴一眼。

清鈴的心猛然地驚悚抽搐一下,上前正要去攔她,讓她好好跟她說說什麽情況?只見她不穩地半癡半笑,搖搖晃晃,自言自語:“生死相許,出不來了……呵呵,我從小就笑我娘癡,我從小就鄙視世人的狗屁情愛,呵呵……想不到我也有今天,真是陰溝裏把船翻沉了……不行,我得想想法子,我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當那抹墨色如風消失在月色之下的時候,清鈴連她的衣角都沒有抓到……她到底來找她幹嘛來的,喝酒的話,清鈴看着身後那壇酒,這不還沒有開封呢……

清鈴在原地伫立了一會,有些不放心她,便又跟着跳了宮牆,回了夜央和星辰住的地方,發現夜央不在,正要去別處尋,不巧還被星辰發現了她。

清鈴于是又給星辰講了故事哄他睡熟,後半夜了在一處巷子裏找到醉的胡亂找個席子和那些乞丐睡在一起的夜央,把她送回去安置好後,已是晨曦報曉,便趕忙輕功如燕踏着屋舍的房檐,往宮中飛躍而去。

晨霧中,一身道袍,白衣墨發,如仙如谪,當清鈴看到落清塵伫立在永德宮門前面,緊緊地皺着眉來回踱步張望,松緊着手指的時候,頓住腳步,猛然想起昨夜兩人之約!

慌忙上前她正要去解釋為何失約,不想落清塵轉身看到她,映入眼眸深刻的那一眼,清鈴覺得時間仿若白駒過隙,過了些許輪回,些許滄田跟着撲奔而來,又好似時間定格在這一刻,從未流轉過,珍藏着彼此的身影,這般歲月靜好。

有些複雜的沉重,讓讓她的步伐踏不出半步,直到落清塵奔過來緊緊地将她擁在懷中,她聽到宮鈴聲随風蕩響,時空交錯的繁華若影,如水若鏡,終敵不過他眼底一片細碎地讓她動容不已的深情。

昨夜清鈴沒有赴約,落清塵将西夏王宮都翻了一遍,以為她又消失了,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個他自己捏造的夢而已……撫着她的青絲,在她的耳邊,聲音暗啞地輕聲帶着小心翼翼喚道:“清鈴?”

清鈴怔了怔,這些日子來,兩人都心照不宣,可是誰卻不拆穿彼此,這是他第一次捅破那層紙……他的力氣幾乎要把她嵌入骨血裏,感覺到他的恐慌,清鈴不由地也圈緊了他,“我在。”

“清鈴?”

“我在。”

“清鈴?”

“我在。”

他喚了很多遍,她答了無數遍……

一覺醒來,清鈴的手指動了動,室內一片明亮,還有他身上留下的淡淡的檀香味;窗外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手心還有他的餘溫;她想落清塵恐怕等她睡熟了離開的,怔坐了半晌,陽光中靜靜地翻側着自己的手心一會,起身便去尋驚雲。

宮內一些西夏王常常光顧的宮殿,今日,她和驚雲部署的人已經展開了行動,片刻這宮裏恐怕又要動靜了,她不指望這次行動能讓她立馬找到藏寶圖,但是投石問路,為她提供一個方向就夠了。

“公主!”驚雲見清鈴過來,不由立馬上前,喜道:“夏答他們已經盜竊了十二重宮許多值錢的東西,全身而退了!”驚雲認為這次任務非常成功,多虧了主子的那些清晰的路線途,不然夏答他們保不準會迷路。

清鈴一笑道:“西夏王什麽反應?”

驚雲哼了哼,凝眉不解:“我剛去和長樂宮的暗線接洽,他告訴我那冰山大王就是皺了皺眉頭,帶着一群人往長樂宮的西面走了百裏,便又折了回去,讓人嚴加查辦此事,便沒了動靜。”

清鈴垂了垂目,從袖口掏出一副古紅色的皮畫卷,那是她繪的西夏皇宮平面圖,找了一只毛筆,她蘸了些墨水,圈起長樂宮,以西面百裏為點,畫了一條直線,又在拐角分割許多枝桠,繪成一個面,不斷打着叉猶如結出的果實,最後她的筆鋒猶豫一番,在長寧宮的位置,畫上了一個大大的圈,又定成了一個據點。

“主子,這什麽意思?”驚雲不解地看着清鈴這副猶如樹枝桠繁茂的圖。

清鈴将筆擱下,月牙目靜靜地留戀一番,淡靜道:“驚雲,找人探一探長寧宮。”

午時,清鈴像往常一般去送膳,不想又遇到了殘,殘每次視線都會不經意地掃過來,她低眉順眼地倒是連瞧都懶得瞧他一眼,以為西夏王會像昨日那般讓她回去,沒想到卻留下她伺候兩人用膳。

這長樂宮宮人很足,她不懂兩個有手有腳的大男人吃飯,她有什麽好伺候的,就站在那裏,做了個木樁擺設,一開始還有些精神聽着兩人談論如何抗擊蒙古人侵犯雲雲等等,也跟着思索一番,但想到解決蒙古游牧不好攻擊的方法後,她便有些無聊地思緒神游了起來。

等兩人吃完飯用完茶,才記起站在一旁正好背着暖陽,餓的昏昏欲睡的她,西夏王喚了她幾聲,清鈴都應不過來。

等清鈴終于在最後一聲頗高的叫喚中清醒的時候,看着滿屋子奴才震驚地為她捏把汗,殘輕笑着低磁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妖孽地怦然了許多小宮女不強的心髒,清鈴咽了一口口水,見那厮最後饒有趣味的把目光投向了西夏王,也跟着不覺投了過去。

這些日子黑爵雖然和這宮女也沒說過許多話,但是她在自己身邊伺候時候,常常垂着目恭順非常,背地裏也不管自己是大王,自顧自地悻悻神游,瞌睡,叫醒她後總是一副沒睡醒的茫然樣子,目光留連着旖旎妩媚的風情和無辜不知地看着他,他已經……見怪不怪了,擺了擺手道:“下去用膳罷。”

宮人心裏都震驚,陛下果然若傳聞那般,對這孟鈴是不一樣的!倒并不知黑爵只是沉迷她在身邊那種寧神的味道,她身上有種味道清淡的香味很好聞,她閑淡疏懶的性子很安然,黑爵常常覺得時間也跟着她慢了下來,處理事情也不再若以往那般緊迫,這是他這些年來很難擁有的,所以對清鈴自是一般特別。

清鈴見終于放飯了,月牙目不由彎了彎,心裏有些喜意,決定等藏寶圖找到,把那十二宮的寶物再還給平日待她還不錯的西夏王,福身卻一如既往地淡靜道:“謝陛下。”便慢慢退下,背影妩媚地靜靜印着陽光,走得一如既往的從容淡靜,但是那腳步還是看出輕快的。

黑爵和殘對望一眼,都看穿了她淡靜下隐藏的很好的喜悅,眼中都有閃出一絲笑意。

清鈴出了長樂宮,雖然今晨已經和落清塵見過了,但是卻又想他了,偷偷地潛入西夏王為他安排的住處,便想去他那裏蹭飯吃。

到了他的住處,她看到落清塵正對身後那群小道士說着什麽,那些小道士一個個被遣散離開,估摸應該去用飯了。

她見落清塵一個人在收拾着桌上那些捉鬼用的桃木劍墨鬥線和沉香水,似乎之前在排練着捉鬼的事宜,目光靈動地流連了下,便貓着步走過去,踮起腳尖,從身後蒙住他的眼睛,幽幽如女鬼般聲道:“落道長~我死的好冤哪~”。

☆、098 永橋相見

落清塵愣了一下,轉而手指附上了她的手背,拉開後轉身見她,點了下她的額頭輕笑道:“調皮。”

清鈴上前抱着他的胳膊道,“你個木頭,這叫情趣懂不懂?”

咕咕……清鈴的肚子叫了兩聲,不由尴尬地瞅着一眼落清塵,落清塵一聲嘆息,拉着她就朝裏走道:“什麽時辰了,還不用飯?”

很快,落清塵端來了四菜一菜,将飯菜布好,清鈴餓暈了的便揮動筷子,落清塵倒不是很餓,拿着筷子,自己優雅地吃了幾口,便放下,一陣心疼地給她夾了很多菜。

如果不是有事,他現在真想現在就帶她離開這裏。有一些話,本來落清塵是想問她的,為什麽她會在皇宮?為什麽她要易容做宮女?為什麽她之前要說自己叫耶律鈴?可是那些問題,每次,她在他身邊的時候,他都覺得問得很浪費時間。

“清塵,你不要給我撿青菜……我不愛吃。”

“你太瘦了,營養均衡點好。”

“……來,給你撿塊肉。”

“我是道士,戒葷。”

“你不是早還俗了嘛,看你那麽瘦就是不吃肉的緣故,來,這都給你,多吃點,我們一起長肉。”

“……我還是不吃了罷。”

“你要不吃我也不吃了,不然我一個人胖了,多孤獨的事。”

“……”

窗外,翠鳥啼鳴,兩人說着完全不着邊際的話,鬥着小嘴,不時相識而笑,午後的時光緩緩地流淌。

西夏的一個酒樓裏,星辰兩手撐着下巴歪頭打量着幹娘,眨巴着大眼不時起身夠着她筆下那糾結了一上午的畫,飯都沒有顧上吃,也不知她在畫什麽。

在夜央廢棄了n張宣紙,終于畫出了那個在湖畔撲倒舒月的紫衣斷袖,拿着毛筆,眯了眯眼,甚是陰沉,拿給此時頭已經伸過來看的星辰道:“辰兒,看幹娘畫的像不像?”

星辰拿着畫,驚呼着紅潤的小口:“哇,是金色叔叔!”

“金色?”夜央眼角一抽,忙問道:“你說你看見那紫衣的斷袖是金色的。”夜央以前只聽星辰說過耶律大王是金色的,難道那紫衣的斷袖……是哪國微服出巡的皇上,舒月是大宋的,那麽……夜央不由挑了挑眉,那斷袖不會是大宋皇帝吧?等等……舒月那天說什麽來着,你不能這麽做,他是……團扇敲了自己的額頭,哎呀,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幹娘,你敲自己幹什麽?”星辰小跑過去,爬上她的膝蓋,給她打得泛紅的額頭吹了吹,夜央的手抵着星辰的額頭,揉着他黑軟的發道:“辰兒,幹娘要收回說過的話行不行?”

星辰思索一下,天真問道:“幹娘,說出去的話等于潑出去的水,你要怎麽把它收回來啊?”

“哎……”一聲嘆息,吹蕩在風中。

清雨泠泠地下着,蒙着一層薄煙,夜央左手拿着一把收起的烏骨青油傘,右手捏着團扇,望着斜對面不遠處的客棧,腳步伸了伸,又縮了縮,房檐的雨水将她的鞋子早已打濕。

今日,她是背着星辰和惡靈獸來找舒月的,具體找他幹嘛還不是很清楚!但是如果能收回那日的話,就好了。可是到了這裏,她窘迫了,總覺得明白自己的心意後,見他就很別扭。

算了……還是回去吧,娘的教訓那麽深刻,夜央呀夜央,你還要做第二個娘親,捏了捏團扇,夜央撐開青傘準備回去了。

不想看見斜對面的客棧,走出來一抹熟悉的白影,古藤的白色紋袍,纖麗的絕色容顏,煙雨細碎着幽清的眸子,懷裏正抱夾着一副畫卷,正是舒月!

夜央立馬往避雨的房檐邊上躲了躲,心因為看見他噗咚跳了一下,見他撐着一把青傘,踏着石板,沒有向她這邊走來,不由呼了一口氣。

可是轉而她含笑的眸子裏有着好奇,“這麽大的雨,他要去哪?”猶豫了一番,夜央躊躇了下,撐着傘,拉着一段距離,不遠不近地在身後跟着他。

煙雨中,一抹白,一抹墨,兩把青傘,一段心事,倒有些煙雨水墨的畫境。

中興府的永橋上,當夜央見到橋上矗立的那個俊雅的白衣男子時,一下子頓住腳步,隐在一棵大樹後。她微微側身,見舒月緩緩地上了橋,将手中的那副畫遞給那日那個斷袖皇上,然後那個皇上把他一把抱住,兩抹白終于交纏在一起……她的折扇重重地打了樹背,一陣急雨落下,打着青傘,嗒嗒作響……

石橋上,舒月兩只手撐開抱住他的趙煦,将懷中的‘江山畫’遞給他道“陛下,當年我留着這副畫并不是對你念念不忘,只是偌大的皇宮,僅僅覺得它可以欣賞罷了。”舒月沒有想到趙煦這麽快找到他,留了一封信說要見他,而且以當年他帶走‘江山畫’一味地确定他這麽做,代表對他的留戀不舍,多少年了……沒有想到他還沒有忘記他,而他,卻早以模糊了他的一切。

趙煦一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臂道:“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不會再要求你對我更在意一點了,跟我回去好不好?舒月跟我回去,後宮都給你,天下我與你坐擁,不好嗎?!”

舒月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帶着一絲決絕的近乎絕情,煙雨也跟着他周身突然的冷冽清絕而冷了下來,他默了默,趙煦再也不敢放肆,看着他,朝後踉跄了幾步,“你終究……”

手中的畫,他沒有接下,舒月伸手,将那副‘江山圖’擲出身側的永橋湖,畫卷成卷開來,璞搭一聲落入湖水中,繁華的江山錦畫,被雨水淋打着,他則淡然地疏離道:“趙煦,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稀罕你的江山,也給不了你想要的情意,我希望你明白,我們是不可能的。”

轉身之際,他聽見身後噗咚一聲,煙雨的眸只是一瞬細微地顫抖了一下,撐着青傘,卻平靜地走得事不關已,如卷如畫,煙雨細蒙着他秀資的背影,越來越模糊。

不會游泳的趙煦不要命地去撈那副畫,暗處的侍衛此起彼伏地去救他們的皇上,夜央站的那棵大樹後,跌着一把青傘,印着些綻開的點點梅花,打着雨嗒嗒作響。

清鈴讓驚雲找人刺探長寧宮,果然發現裏面有機關,确認了自己的猜測,今日落清塵終于要抓鬼了,她帶了一些裝備,将永德宮的事情布置下去後,便往着長寧宮的方向走。

長寧宮的殿外,清鈴夾在一堆宮人之中,看着不遠處落清塵帶着一群道士,揮動着拂塵,開壇做法,清風中響着他的清穩的聲音:“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當人生門。

仙道貴生,鬼道貴終。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兇。高上清靈美,悲歌朗太空。唯願天道成,不欲人道窮。北部泉苗府,終有萬鬼群。但欲遏人算,斷絕人命門。阿人歌洞章,以攝北羅酆。束誦妖魔精,斬腭六鬼鋒,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清鈴聽他念的經文是輪回之道,講的是妖魔鬼怪之路是一條不歸的歧途,勸解妖魔快快回來,修身養性如天人之道,雖然人道和仙道開始會很迷茫,但是只要堅持走下去,終有一日會感天地蕩蕩,興隆日上。

見大家都聽他念的肅然起敬,他則拿着桃木節蘸着墨鬥線,加之本身身上那股道家的清風出塵,抓起鬼來,還真像那麽一回事……連坐在一旁的西夏王冷峻的面色都有一些敬意,清鈴不經彎了彎唇,月牙目看着他,帶着一絲笑意。

又看了一會,此番來長寧宮,她還有要事要做,便隐了那群宮女,消失了……

半晌,長寧宮的內殿出現了一抹粉色的身影,清鈴站在殿中,秀姿清立,青絲撲瀉在身後,月牙目靜靜地看着這偌大的空殿,除了牆上刻着精美非常的佛像壁畫,和一些佛主,倒什麽也沒有了,她微微垂目,聽聞這梁後愛好佛法,倒一點不假。

走了幾步……她微微側頭,指尖摸着這些精美非常的佛教壁畫,倒下不了手燒這長寧宮,讓那西夏王将寶藏拿出來,她方便取走了。

外面清脆的銅鈴的聲音,铛铛作響,清鈴拔出了烈火折,終究還是把它蓋了起來……一個宮殿的話,還是晚上過來自己翻罷,這些佛畫如若不小心被她毀了,事後,她必定會覺得惋惜不已。

☆、099 百裏桃缇

清鈴又悄悄折回去看了一會兒落清塵捉鬼,待全部結束後,清鈴才回到永德宮,便聽到驚雲說骨欲中毒的消息。

清鈴不由驚住,本欲去探望,但是理智清醒下,覺得此事有些蹊跷,便讓驚雲讓人去探尋一番,驚雲派去的人半日沒有消息,連人也不見了蹤影。

清鈴清冽着目,便大概知道,骨欲的永和殿內的防守已今非昔比,西夏王必定将盜竊十二宮的事情懷疑到了骨欲身上,這一步棋,只是他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生的走法罷了。

“驚雲,無論聽到什麽消息,不可妄動!”清鈴對驚雲道。

驚雲目光焦急着不解:“可是公主,如若骨欲真的有事……”她和骨欲是從小一起在大遼的殺手組織挨着刀子過來的,雖然平日會鬥嘴,但是那麽多年的相扶而過,她……做不到見死不救!

清鈴看出驚雲心思,目光微轉的薄冷望進她的眼眸深處:“骨欲暫時不會有事,如果你魯莽這麽過去,會真的害死她,也包括你我。”

驚雲目光顫了顫,望着清鈴,跪下道:“公主,屬下知錯了!”

長來客棧外,一個墨色的清美女子,背着個行囊,左手牽着個漂亮如玉瓷般的小男孩,右手捏着團扇的位置,站着一個通體銀白的……帶着狗面具的,目測應該屬于老虎,雪豹那一類的野獸,引來路人以及酒樓老板的高度矚目。

“幹娘,我們為什麽要搬家啊?”清鈴眨着漂亮的琉璃眼,不解地擡頭望着夜央。

夜央轉身一笑道:“辰兒,你喜不喜歡舒月叔叔?”

星辰微微歪頭略帶些思索,撅起的紅唇,點頭道:“我喜歡美人叔叔,以前裏雅叔叔跟我說過,和美人呆久了,星辰也會越變越美的。”

夜央敲了一下星辰的小腦袋,罵道:“以後少和那個娘裏娘氣的裏雅呆一起,星辰以後要做男子漢,越變越有男子氣概英偉不凡那種,才會讨女子子喜歡。”

星辰捂着小頭顱,甚是無辜地看着夜央,困惑道:“可是幹娘不是也喜歡美人叔叔才搬來的,幹娘不是女子嗎?”

“……這個”夜央沒有想到被星辰給繞住了,正欲找着恰當的解釋,聽到身後一聲如清泉般的嗓音遲疑地響道:“夜央?”

夜央心裏咯噔一下,含笑的目顫了顫,愣在原地算是石化了,直到星辰一句興奮的:“美人叔叔!”她感覺一道雷劈了過來,糟了他莫不是聽到……

舒月低頭看着跑向自己的漂亮小男孩……這孩子,低頭,舒月眸露困惑,哪家的小孩,怎麽長得有些像某人……

“美人叔叔,美人叔叔……”星辰的小手晃着舒月,撲扇着澄澈非常的大眼睛,瞧着舒月。

舒月被他那副乖巧可愛的摸樣給捕獲了,心跟着一軟,不由蹲下身子,古藤袍子也傾瀉下來,煙雨的眸細碎着溫柔的湖光潋滟,連星辰都看得有些癡了,聽這個叔叔講話猶如琴聲緩緩奏響道:“哪家的孩子,生得如此秀靈。”

星辰回過神來,這叔叔講話跟娘親彈琴一樣,真好聽!瞬間對這個美人叔叔好感度升了不少。星辰睜着新奇的大眼,手指戳了戳舒月那纖薄的肌膚,想确認這叔叔是不是瓷做的道:“叔叔,你的顏色也好奇怪,雖然沒有新顏姐姐的奇怪,可是你有兩種顏色,一種水藍色,一種緋紅色,兩種顏色都好漂亮,是星辰見過最漂亮的水藍和緋紅了!”

舒月愣了一下,指尖不由放在鼻翼輕笑了一番,讓一旁的好些路人一陣癡呆,撞得東倒西歪。舒月見這孩子說的話雖然聽不懂,可是他這般童言童語倒是可愛非常。

夜央終于在雷聲陣陣中清醒過來,見舒月牽着星辰朝自己走過來,纖麗的容顏若往常那般淡靜非常。

她不由呼了一口氣,打開團扇,扇了扇自己冒出的一陣薄汗,挑眉立馬開口道:“舒月,我今日就住這間客棧了,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那日的話不算術!”

夜央和星辰就這樣住到了舒月隔壁不遠的一間雅間,隔三差五,夜央總會帶着星辰和惡靈獸去舒月那裏晃蕩,一開始是待一小會兒,但是久而久之,間隔越來越長。

每次二人一獸,一副理所當然地進來,大的喝茶研究的研究,小的玩游戲的玩游戲,不是人的睡覺的睡覺,讓最近幫師傅修著醫書的舒月,每次擡頭一陣錯覺,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房間了……

并且夜央最近總會送他一些奇怪的東西,讓他百思不得奇解。比如一日她送了一個有着西夏特色花瓶給他,送完之後又在他房內拍着團扇盯着那花瓶研究半日,搖了搖頭便拉着星辰出去了,回來時候不知道哪裏和星辰抱了好些姹紫嫣紅的長莖花朵過來,全部一股腦地放在他懷中,視線瞄着那花瓶……他在二人一獸的強烈注目下,走到那花瓶前,插了半日的花,完成後,一陣掌聲傳來,夜央沒頭沒尾來了句:“舒月,你真賢惠,插朵野花都能查出一種藝術美感出來。”

又有一日,夜央送了一件衣服給他,是一身水青色的長袍,袖口有着他白袍上的一摸一樣的古藤印文,很驚豔。他再次在二人一獸的強烈的,持續的,期待的,哀怨的……注視下,穿了那一聲水青色的袍子,出來後,見二人一獸看着他,摸樣呆了半天,有些好笑。

星辰要吃糖葫蘆,于是他便和夜央拉着他出去買糖葫蘆,只是沒有想到……他買了一個糖葫蘆後,一個轉身,幾十捆糖葫蘆遞到他面前,而他的周圍,一圈一圈,人越來越多,把他團團圍住,還有幾個女子含羞帶怯地拿着錦帕過來讓他留個字……

星辰一碰一跳地看着這麽多糖葫蘆,而夜央則是捏着團扇站在一旁,抱胸眯着眼看着那群靠近他的男男女女,直到他們在她和惡靈那令人發怵的目光下,默默地讓出了一條路,小心翼翼地打觑着他,她才拉着他和抱着滿懷糖葫蘆的星辰,不發一言地離開,回去便把那身衣服又收回去了,上下打量他一番,點頭道:“舒月,白衣最合适你了。”

又一日她送了一句詩給他,是一塊上好的錦緞,上面寫着:“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幾句,如果之前他隐隐覺得自己的猜測有些可笑的荒缪,但是這句詩過于直白的表白,他開始有些被……驚到了,夜央怎麽會對他……

中興府這個季節的比較出名的地方,百裏桃花堤岸,此時,絡繹不絕着不少人,過來賞桃花。

桃花百裏鋪砌,他猶豫了很久,終究帶着那首詩,來到她約會他的地方,進了桃林深處的一處溪水,遠遠地,他見她,站在亭子裏,依舊的一抹墨色,但從不帶發飾一身夜風清簡的她,今日頭上竟插了一把蝴蝶叉。

柳葉眉,含笑的目,神色帶着一些緊張,右手團扇撐撐開開,左手上拿着一副畫卷,一點不像他認識的那個六親不認,非我族類皆可滅的夜央。

他踩着桃花靜靜地走過去,纖麗的容顏被桃花映襯着越發豔麗,白色古藤袍上下着片片桃花,若繡上去一般,恰到好處,“夜央。”他一聲如溪般低喚。

夜央的折扇擱在半空,撐放之間,捏了捏扇柄,轉身看着他。

桃花豔豔,百裏幽香,印着彼此的眼眸,夜央細細地尋着他那雙煙雨的眸子的每一個角落,終究找不出一點點的波瀾起伏,不由心底一聲長嘆,她要的答案,即使他不說出口,她也知道了……

走到舒月身邊,她伸手便拿起他的手腕,将手中的那副畫卷塞到他的手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略帶失落的自我嘲笑:“比不上他的江山圖,但是卻也是我花了好些日子畫出來的,一直想送給你,卻又找不到機會,找不到理由。”

吸了一口氣,她挑了挑眉,彎唇一笑,放手,團扇重重地敲着舒月的肩,威脅道:“你要敢把我的畫給扔到湖裏去,哼哼,舒月,到時候毀了你的如花美貌,可別怨我!”

他張了張口,卻面對她眼底的那份落寞和了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她定住看了他一會,風吹過她如夜的劉海,那陣風吹過,舒月見劉海落下的那刻,她含笑的目裏卻再也沒有落寞和那複雜的神色,讓他微微地怔了怔。

踩着桃花,她越過他身邊的時候,他的手指動了動,轉身,直到她的清影踱步着一貫的悠然踏出桃林深處。

舒月矗立在那裏,眸中微微清閃,低首,撐開她那副畫卷,全部展開那剎那,如煙雨的眸子,終于蕩漾出一點波紋,跟着一圈一圈,波紋蕩得越來越大……

夜央長這麽大第一次失戀了,心裏沮喪難受還有些悶悶的,也有突然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她向來敢愛敢恨,即使是錯的,愛了就大膽努力追求,追求不到就徹底把求之不得的東西忘了,該幹嘛依舊幹嘛……跟舒月比誰沒心沒肺,她自認為一點也不輸他。所以在這段她意識不強的藏了五年多的感情裏,她細水長流地靜靜地不深不響醞釀,卻又能花另一段時間,從這刻開始,一點點地将它慢慢用沙石淹沒。

是夜,清鈴第四次潛入長寧宮收尋那半張寶藏,依舊一無所獲,于是回到了永德宮。

宮燈或明或暗下,見夜央倚着宮廊的梁柱而坐,團扇敲着膝蓋的位置,輕哼着巫族的歌曲,清和飄遠着一點古老的神秘。

清鈴以為看錯了,走近看卻見真的是她,她今晚的氣氛也有些古怪……清鈴不由坐在她對面,見她含笑的目望着自己,帶着一絲化不開的惋惜和傷感,清鈴不覺伸出手,握住她微微冰涼的手,和着她的歌聲和着旋律輕哼着。

半晌,當她那首略帶憂傷的情歌唱完後,她眼中的惋惜和傷感也化去了,看着自己,含笑的目依舊清風明月,聲音如夜風般蕩開:“清鈴,梁家和嵬名家我都暗查過了,沒有藏寶圖,我來皇宮助你罷。”

☆、100 進宮醫毒

“少爺,你既然有西夏大王的請帖,咱就早些進宮嘛,包吃包住貴賓套房,多值呀~”新顏嗑着瓜子,一臉郁悶地看着和譽。

和譽清俊的臉上頗為無奈,看了這一馬車她和沉歌兩個買的西夏土特産,他連手舉起都麻煩,“你這丫頭,進了宮安分些知道嗎?這裏不是大理,出了簍子怕到時我都保不了你。”

新顏忙點頭道,“知道了,知道了。”拍了一下這幾日喝的不醒人事的沉歌,忙道:“阿歌,不要闖禍知道不?”

沉歌的手扇了扇,翻了個身,抱了個酒壇子繼續呼呼大睡,和譽看着他搖了搖頭。

新顏突然想起一件事,大眼微亮地湊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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