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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4)

央總能做出一些讓常人難以理解的事。

“當然不是,我還要去大宋找那殺千刀的瑤琴!”她奪過舒月手中的五色,将它擲在坑下,邊填土邊道:“等我把他綁過來,這五色也差不多可以入藥了。”夜央本來打算和清鈴一起回大宋,不過清鈴的身體真的令她很堪憂,她們兩個現在也不是殘的對手,就先琢磨着去找瑤琴算賬吧!

埋好了那五色,夜央站了起來,呼了一口氣,銀質的團扇打開給自己扇了扇,望向舒月道:“你什麽打算?分開走還是一起走。”哼了哼,別人都以為舒月是被她綁過來,一直是她在欺負他,卻不知真正受害者是她,他從大宋一直偷偷摸摸跟她到水瀉,她才成全他用麻袋幹脆把他一起帶回去的。

舒月的手指疏離着惡靈通體銀白的毛發,目光沉浸如水,“雖然大遼退兵了,可我最近總覺得那個殘還沒走,只要他沒有走,我們也走不了。”

夜央搖晃的團扇停了停,眉宇突然凝重,只要想到殘這個從小的死對頭,她的心情就無比的陰沉。

“你……可知道他的過去,他為何是大遼的主帥?又為何一定要滅大理?”舒月問道。

一陣沉默,夜央張了張口正想說,卻聽到一聲推門聲,看向院門,便見到落清塵站在門口,踏步朝她走來,夜央聽出他的步履有些不穩,和以往不一,心生詫異。舒月見着落清塵也跟着站了起來。

落清塵站定在夜央身前,突如其來地一把緊捏住夜央的手臂道:“為什麽要瞞着我她懷孕的事情?”昨日開始時他是很驚喜清鈴有孩子這件事,可是後來平複了心情,輾轉一夜,他便覺得她瞞着她沒有那麽簡單。

夜央張了張口,美目震驚,“你怎麽知道的?!”問完就覺得有些白癡,兩個人天天同吃同寝,落清塵的心思細膩的令人畏懼,怎麽可能瞞的住。

“她,鈴兒想瞞着我做什麽?!”落清塵不由地加大手勁,夜央微微皺了皺柳葉眉,在一旁同樣也很吃驚這個消息的舒月見着夜央這個表情,手伸向落清塵的手腕,微微下壓道:“坐下來慢慢商議。”

落清塵心裏的七上八下,看了看舒月,又看了看夜央最終放下了手,“對不起。”他輕抿了一下唇。

夜央轉了轉被捏疼的手腕,一聲嘆息:“進去再說吧。”

瓊花樹下,清鈴躺在搖椅上面,手裏拿着落清塵這幾夜常常給她吹的陶埙,左右翻看着,放在唇邊,學着他的樣子輕聲吹出幾個音節,雖然沒有他吹的好聽,可是月牙目還是不自覺地眯起着潋滟的笑意。

“主子。”一聲如水般溫柔的帶着微顫的聲音響起。

清鈴擡目望去,亭子旁邊站在一個女子,紅衣撂地,婦人挽髻,鵝蛋俏麗,雪肌秋眸,風情萬種,正是花姬。

微微起身,一陣輕咳,花姬連忙奔過去,秋眸焦急道:“你怎麽了?怎麽短短數月就這副病怏怏的樣子,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因為我的事他們為難你了?!”說完秋眸有着沉銳之色閃過。

清鈴見着了,微微斂目,花姬竟然對她如此愛護,她有些受寵若驚了倒是。卻并不知花姬之前一直把她當男子,原本是想等任務完成後給‘她’做妾的。

清鈴拍了拍她的手,将她牽一旁安坐下,問道:“花姬,你不是在楚雄,怎麽回來了?”

“主人放心,我殺了高明亮過來的。”花姬一把握住清鈴因為她這句話,突然冰涼的手。

清鈴半晌找回自己的聲音,清晰的嗓音有些顫意道:“你……殺了他?”

“對!”花姬勾起紅潤的唇畔,眼中有着一種清鈴所陌生的殘忍,語氣嘲弄道:“高明亮說五年前在楚雄見我第一眼就已經愛上了我,後來幾番找尋卻不知我去了哪裏,呵呵呵……”她低頭捏着巾帕一笑,帶着滿腹的嘲弄,突然語氣一轉冷道:“我去哪了?!我陳家被他高家弄得家破人亡,我被賣到青樓,他竟然還用那種深情款款一點不知道的摸樣問我去哪了!真是惡心得令人心生厭惡!”

清鈴揉搓了一下眉心,抽出了花姬握住她的手,花姬突然感受到清鈴的疏離,豔麗的容顏突然閃過驚慌失措,立馬跪倒在她面前,焦急道:“主子,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

清鈴将手中的陶埙放在一旁的桌上,撐着躺椅慢慢地躺下,躺椅聲在風中嘎嘎地晃動開來,一陣靜默。

“嬌嬌,當年你們陳家的事情高明亮的确沒有參與,全是高泰明和司徒王敏一手策劃的。他和高明清那時被段正淳派去鎮壓南蠻,一去便是一年半載,他能和家人決裂擄你去楚雄,對你便也是真意。我本見你被擄派密蠻暗中尋護,密蠻來報高明亮此人成熟穩重,對你實則真心,本想讓你随他去罷,能夠被愛着活好過你這些年來恨着過,沒想到……”清鈴閉上了眼睛。

腳邊傳來一聲抽泣聲,花姬的手攀着清鈴的躺椅,搖頭梨花帶雨道:“花姬不管他愛不愛我,我只知道從來沒有愛過他!他是高家的人,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就算他不知道,可是我是也不知的!我殺了他又有什麽錯!嗚嗚……主子,你為什麽這個樣子,你答應過幫我報仇的,你承諾過我的一世無憂呢!”

“阿談。”清鈴有些疲累地喚道。

一個青影立馬從樹上跳了下來,站在清鈴一側跪倒,只能清鈴道:“讓密蠻帶花姬卻見他爹。”清鈴始終不明,為什麽高明亮要對花姬說謊他什麽都不知道,他确是都沒有參與,可是他暗中卻救了他爹偷着贍養他這些年,就是花姬在的那座青樓也是他買下來一直在護着她,這些她也是最近在密蠻的進一步調查中才得知……也是她最終沒有對高泰明下重手的緣故。

她希望高明亮能代替她,給她真正的一世無憂,能被愛的活好過恨着過,可是她沒有料到……他小心翼翼地守護幾年,藏着她世上曾經唯一的依靠,不敢去見她,不敢違逆他爹的猶猶豫豫,最終會死在他最愛的人手裏。

花姬震驚着杏目,不懂清鈴在說什麽……韓談在一旁同情又糾結地望着花姬,終是一聲嘆息,卻不是為花姬,而是為了那個愛着她的傻男人。

落清塵從夜央那裏心情頗為沉重地回到清鈴的院子裏時,卻見躺椅空空蕩蕩,不見一向躺在那裏修養的清鈴,當下一顆心落入谷底,連忙到院中四下尋她的身影,問了宮人也都說不知,韓談也不見蹤影,瓊花透過暮色的清冷照在捏着桌上那個冷掉的陶埙藍影上,斜影風斓。“清鈴……”。

------題外話------

親們……偶爬回來了

☆、073 密林相見

月影疏斜中,一輛馬車奔在密林之中,山中寒雀聲鳴,平添了些許冷意,一陣密箭齊發,馬蹄前仰,嘶鳴醒目地響在月寂的山林中。

坐在前面的青衣大眼劍客突然抽出長劍,一套變幻莫測的劍法,瞬間利落地打落那些飛過來的箭,跳下馬車,韓談警覺道:“何人?!”

一道道黑影從四處樹叢之中飛身而出,如黑色的詭異大鳥,待落下時候,韓談便看見一群戴着鐵栅欄的的黑衣武士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利劍,側着他們的方向。

韓談捏緊手中的劍,這群來歷不明又各個內力高強的人,讓他額角冒出一滴涼汗,勝算不是那麽大。

就在此時,一道如月白驚鴻的影子以極其變幻莫測的輕功落在那群黑栅欄的黑衣人之間,颀長的身形捏着主子一向在手的權杖,金色的面具,碧綠狹長的眸帶着妖孽的笑意,看向他們。韓談微微心驚,來人的氣息竟然讓自己一點都摸索不到,自己不能算絕世高手但也是江湖有些名氣的‘青衣劍客’,此人竟然一點不比武功未失的主子差,甚至在她之上!

還未回神,那金色面具的碧眼男子便微微側着主子的權杖,似乎要對他出擊,韓談雙手握劍,正全心備戰,卻聽馬車內一陣輕咳,傳來主子的平靜的聲音:“你莫傷他。”

韓談眨了眨大眼,不懂主子說這話何意?他壓根傷不了這人呀!

馬車簾被掀開,月光下,清鈴披着黑色的披風,手蜷曲着放在唇邊輕咳,擡頭,秀麗的容顏在月影中也越發朦胧了起來,看向那因為她這句話,慢慢地放下手中權杖的殘,那一權仗打下去,韓談現在恐怕非死即傷,也一點不誇張。

清鈴踩着林中落葉走向殘,那群鐵栅的黑衣人突然寒刀舉起,卻在殘一聲:“放下。”整齊劃一地放下。

“單獨談談。”她在他身側說完這句話,朝着黑兮兮的密林深處走去,殘看着她那幾乎與夜色溶為一體,不知道是黑夜吞噬她,還是她吞噬黑夜的身影,怔了怔,跟了過去。

身後的韓談正準備踏步過去護着清鈴,如若有個三長兩短,他會被一窩人剁成肉醬的!主子也真是半夜來這陰深深的蒙山幹什麽?!落道長該多着急呀現在!

清鈴踏過傾倒的黑色大樹,在一處稍微寬闊透着月光,微微明亮的地方站住,轉身等着不急不緩踏步而來的殘。

殘站在清鈴面前的時候,便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那張妖孽非常的臉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清鈴咳了一聲回道:“無名和夜央都不認為你離開大理,一直在找你卻一無所獲,除了這被封又不遠不近可攻可退的蒙山,我暫時想不出你還會選擇哪裏。”

一聲輕笑,殘勾起了櫻血的唇,低磁地笑着,将手中的權杖遞給清鈴:“你落下的。”

清鈴接過他遞過來的權杖,在手中微微輾轉,權杖的銀質面竟然比原因更加光亮了,紅色碎石也比以前更加光彩奪目,似乎被人打磨和擦過,一陣輕咳收斂了怪異的心思,擡頭問殘道:“如若答應你,這三年你準備如何安置我?”

殘看着清鈴,待她咳完回道:“你的傷勢……”清鈴擺了擺手,“無事,先回答我的問題。”

殘的眉頭細微地皺了皺,迅速地抹平,看着清鈴道:“大遼公主。”

一陣輕笑,從清鈴的口中輕逸而出,清鈴擡頭看着他,月牙目幽冽:“我不認為如此簡單,說清楚,不然這個交易不談也罷。”

殘微微勾起唇,在月光下說不出的妖異,聲音散漫道:“那就複雜點,大遼和親公主。”

月越發清冷起來。

清鈴一夜未歸,當她歸來的時候,找了她一夜的落清塵也回來了,沒有多說什麽,他将她抱回屋子裏,兩個都一夜沒睡的人,清鈴的顏色尤其疲累,相擁而塌,便在這白日熟睡了起來。

接下來的一些日子裏,清鈴的咳嗽每日越發嚴重了起來,夜央前陣子見她好些,還想離開,但是現在又見她一陣惡化,把了幾次脈,卻越發不得其解,怎麽她的脈象突然又紊亂了起來,這麽下去……她怕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現在每日除了翻醫術,就急着滿院子捏着扇子一籌莫展地暴走。

無名和和譽也給清鈴請來了不少名醫,但都表示束手無策,落清塵每日守着她,只是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更加虛弱的身子,沉着眉頭,那雙溫清的眸常常陷入深思,有時清鈴叫了好幾聲,他都回不過神來。

一日,落清塵出去好一會,清鈴醒來不見他,正要去問韓談他去哪裏了,卻見落清塵端着一碗藥過來,他的眸中還有一些不易察覺的紅腥,長長的睫毛上浸着一些不細看很難發覺的晶瑩水滴。

清鈴見着他一顆心才安然放下,他坐在她的身邊,若以往一般溫柔地執起她的手,吹了吹那碗藥,遞給她溫輕道:“清鈴,喝藥了。”

清鈴沒有細聽他聲音中一絲不同尋常的顫抖,也沒有看到他遞給他左手的藥後,放在身側的輕微的顫抖。

黑乎乎的印着她蒼麗的容顏,看着一點喝下去的欲望都沒有,不過對于落清塵煮的藥,清鈴倒不是那麽排斥,于是放在唇邊就想喝,卻突然被落清塵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清鈴覺得他的力道有種隐忍的味道,不解地看着他道:“怎麽了?”

落清塵張了張唇,最終抿起,接過她手中的藥,他拿出一旁的勺子道:“還……是我來喂你吧。”

清鈴一聲輕笑,點了點頭,落清塵一勺一勺地喂下那碗藥給清鈴,當藥去了一半的時候,他的勺子終于在他止不住顫抖的手中,掉落在碗底,哐當作響,将剩下的那半碗藥仰頭喝掉。

清鈴心也跟着咯噔一聲,看着他這番舉動,還有那突然蒼白如紙的纖顏,剎那間目光一閃,望向那碗藥,味覺和嗅覺的靈敏也瞬間強烈起來,月牙目由震驚變幻着痛楚,擡首不可置信地看着落清塵,突然腹部感覺一陣絞痛,素手捂住自己的肚子,瞳孔一陣收縮。

落清塵額頭因為那碗藥細汗也開始密布,緊緊抱着開始由輕微顫抖到全身顫抖的清鈴,撫着她的背,輕聲道:“再過一會就好了,我陪着你一起疼,鈴兒,你可以恨我一輩子,可我卻不能想象失去你一輩子。”

身下,清鈴的手緊緊地揣進着被褥,冒着冷汗,青絲淩亂,捶打着落清塵哽咽道:“那是我們的孩子,你怎麽下得了手!你怎麽下得去!”她有些瘋狂地嘶吼道,這樣的狠心的落清塵讓她有些陌生,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他日後一定是最溫柔的慈父,教導愛護着他們的孩子,每次想到他抱着她和孩子的畫面,心中都止不住的溫暖,也讓她難以割舍掉這個孩子,割舍他和她溫暖的未來,她一直堅持着,為什麽他要這麽狠心!

落清塵也吼道:“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你的身子承不下來他,我寧願……”他抿緊了唇一陣壓抑,半晌,聲音放柔哄道:“鈴兒,孩子還會再有的,只要你的身子好了,以後你想要生多少就多少,我們一起幸福地把他們撫養長大,好不好?”落清塵說這話的時候,雙眼也越發紅腥了起來。

清鈴咬着唇,在他的輕哄中漸漸地安靜下來,可是卻偷偷地散盡虛弱的內力,用小指少沖劍去逼出剛剛的藥,手指緊緊地扣着她的肩,面容滴着汗,他絕不能打掉她的孩子,任何人都不能奪取她的骨肉!這一刻,清鈴才意識到,自己要這個孩子是多麽強烈。

夜央這日找了幾種珍貴的藥草給清鈴,帶着惡靈獸高興地拎着草藥過來,便聽到屋子裏一陣摔東西的聲音,當下心一沉,沖了進去,被看見一片狼藉的屋子裏,落清塵緊緊地抱着面色蒼白發絲淩亂目光有些潰色的清鈴,清鈴的位置正好正對着門口,當看見夜央的時候,沉痛絕望的神色一瞬間沖出一絲明亮的希望。

夜央從小的嗅覺就異于常人,當下聞到一味熟悉的草藥味,那雙帶笑的目被陰暗喧嚣起來,團扇捏在手中,幾步跨過,便從身後敲暈了落清塵,撲身迅速抱起清鈴道:“撐住!”

☆、074 與君相好

雨泠泠地下着,打着瓊花的枝頭,滴滴作響。落清塵撐着一把傘站在清鈴的窗外,這般,已有半日了。

醒來後,夜央告訴他清鈴的孩子沒有了,他只覺得心口某塊肉被人當場血淋淋地割了下來,一連幾日茶飯卡在喉嚨處一口進不下去,身形便也跟着清減很多,可他卻沒有半分的後悔。

窗內傳來一陣輕咳,他緊了緊傘柄,踏步想走進去,可是屋內的人仿若知道他的行動一般道:“不要進來,我現在不想見你。”落清塵才停下了腳步,怔在原地,她還是不能原諒自己。

屋內夜央喂完清鈴喝藥,見她躺下,身子背對着她,或是背對窗外的落清塵,靜默無聲的樣子,張了張唇,最終望了一眼窗外道:“一定要這樣嗎,清鈴……”

一陣靜默,清鈴道:“夜央,我還有其它的路可以選嗎?”

夜央捏了捏團扇,将手放在她的肩上,按了按,撫慰中透着堅定道:“你不要害怕和擔心,這一路,無論多麽艱辛,我都陪你走下去。”

清鈴的手握住夜央搭在肩上的手,千言萬語,一句謝謝,此刻說出來,都覺得太輕太輕了。

清鈴流産的事情很快成了大家心裏心照不宣的秘密,不日後,清鈴的身子明顯比之前好了許多,無名找來了幾個懂那舍利如何運用的異士,預備了一場聲勢浩大又秘密的分魂術。

只不過這個分魂術有着很大的危險,成功了,不僅解了清鈴體內殘餘的攝魂,并且寄居在她體內的第二也會重獲新生,如若失敗,雙雙性命危險。

在所有人都猶豫的時候,落清塵也不例外,一個夜晚摸索到她的房間,将她抱在自己懷裏,清鈴掙紮了幾下,可是他抱的太緊,也就放棄掙紮。

“不是要你不要來的嗎?”

“我很想你。”

清鈴沒有接下去,一陣沉默,落清塵再次開口道:“分魂術,你如何想?接受還是不接受?”

“如果我說不接受可以嗎?”

“可以。”

一陣沉默,清鈴捶了一下落清塵的胸膛,他明明就想讓自己活下去,卻又不懂他為什麽回答的如此不假思索。

“清塵,我也許沒有多少日子了……”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手緊握住她的手,她擡起月牙目深情地望着他道:“我不想和你計較了。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得也罷失也罷。”十指緊扣着他的,她彎起唇道:“我只想與君争一片朝夕,醉一場永生不忘。”

落清塵眼裏印着她的摸樣,低頭在她額頭上輕柔地印下一吻道:“我求道二十多年,自以出塵出世,卻不想遇到你這場大劫,入了俗塵。你可知,我入塵之時,便已想與你度每個朝夕,歷一世白頭韶華。”

窗外,夜風吹着一樹瓊花簌簌作響,月影風下,紛飛旋落,淡雅芳華。

清鈴最後還是答應了分魂術,可是結果卻令每一個人遺憾。

那日紅燭中,那群異士給她服下舍利後,找來了一個年輕剛死去的清秀女子躺在她身旁,她們牽着手,清鈴看着那個清秀女子閉起了眼睛,只聽耳邊一陣念念有詞,那些異世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方式,一陣陣抽力抽着她體內的什麽東西,用了許多力氣。

最後夜央,無名,舒月和落清塵都加入了助他們一臂之力,她在途中的确感覺有體內什麽被抽出,可是她的身體太虛了,這種強力抽取的方式,讓她中途猛地吐了好幾口血。

分魂的法式也最終停了下來,看着大家絕望悲痛的眼神,清鈴那刻有些恨自己,為什麽當年不那樣死去,或者不把鳳均瓷給殘,她和母後已經退隐,亂他天下,又與她何幹?最終為什麽她還是過不去心中一些堅守……

閉上眼睛,她聽到耳邊落清塵聲嘶力竭叫她的名字,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好長的夢,沉睡了十年般醒來,幸好,在這不算很短也不算很長的時間,再次與他相逢。

遇君時,太年少,不能與君相好。慕君時,顏色好,與君相好時時擾。戀君時,身不好,與君相好怎般要。若再遇君,恰成年,顏色好,身也好,時時刻刻息君膝,朝朝暮暮妝畫眉,日日相好,那般,多好。

沒有人想到清鈴就那麽扣着落清塵的手,閉上了月牙目,再也不醒。

不日,大理皇宮內被白色裝點成一片莊嚴肅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哪個皇親國戚死了,和譽罷朝,為清鈴舉辦了一場不符合禮儀的盛大葬禮,幾乎所有大理城內的百官和百姓都參加了。

漫天白色冥紙之中,他們口中念叨着,祈願上天能夠善待那個曾經在神臺上跳着熱情祝舞的秀麗女子,讓她轉世能夠生個好人家。

風中傳來一聲聲哀婉着纏綿悱恻的悲涼埙聲,讓許多并不熟悉清鈴這個女巫的百姓,也跟着拭淚,不懂這種從心底不斷湧出的痛楚,不舍,癡戀,絕望……從何而來。

無名黑袍站在神臺上,白色的冥片中,越發的張揚醒目了起來,他是這場盛大葬禮的主持,俊美的臉上肅靜着,深邃的黑潭目,如蒼穹裏的黑洞一般,仿若把人吸進去。

他已經好久沒有跳過祭司的舞蹈了,可是葬禮這天,他拂着寬大的黑色袖袍,在一些祝巫的伴舞下,給清鈴跳了一曲‘往生結’,和譽為他擊鼓,很多百姓都被那舞牢牢的吸引,融進在那鼓聲和舞中的哀切,悲肅,和許多複雜不清的情緒之中。

一處高山之上,舒月坐在一塊岩石上面,撫着膝上的那把古琴,淡雅着難以言喻的哀傷和無奈,最終還是難以送她最後一程,自從家門被滅之後,他已經好久沒有這般心痛了,望着蒼淼的山色和闊大的蒼穹,他再也找不出當初的一絲寬慰,告訴自己說,天地之大,死生輕罷,終是撥斷了一根琴弦。

夜央只看着清鈴入棺,不發一言的龍早在墨色中,卻讓近她一尺的人都能感覺到她周身的陰冷和可怕,守了清鈴三日,她便帶着惡靈獸,身影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

落清塵從頭至尾都沒有參加過她的葬禮,或是他根本不願相信清鈴已經死去。

他只在那顆瓊花樹下,坐在他們時常疊股而坐的躺椅上,膝頭放着她一向捏在手中的那根銀白的權杖,一遍遍,連續七日吹着她曾經最喜歡的一首曲子,瓊花幽幽,散了一地,散在他的周身,頭上,還有肩上……幾番朦胧的視線中,他似乎看見她站在花下,光影着斑駁,對他笑得燦豔如花,秀麗絕世,喚她一聲:“清塵……”終是一場撕心裂肺。

清鈴的葬禮結束了,無名的身影也消失在司天殿,他帶着簡單的行囊,踏着他的木屐,突然想再走一遍天下。和譽即使很悲傷,但是大理不能一日無君,也迅速地開始執政,只不過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會一人獨坐在那日和她對坐的亭榭處,對着那個空杯子,淺杯獨酌。舒月和夜央都紛紛失蹤了。落清塵和玉清師傅帶着清鈴的骨灰回了大宋,玉清師傅沒有想到到了大宋之後,清鈴雖已去了,本以為他會放下紅塵,落清塵還是離開了蜀山,下山那日他那藍色如蒼松般的身影,讓玉清道長看着,擔憂不已。

時間的齒輪傾軋着,找不到它淺淺的痕跡,武林,天下,風雲,自此也開始翻天覆地變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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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這文還未結束…下一段我會寫個前篇然後正式進入西夏篇了

☆、前篇 相親天下

五年後,一張驚天藏寶圖問世,相傳寶藏中有一本曠世武功秘籍,還有富可敵國的財寶,天下豪傑奮起,魔教蕭亂,武林一片厮殺搶奪,歷時數久,最終被魔教教主花千桀所奪去,自蜀山的落清塵消失匿跡武林之後,便再也沒有人能對付他,武林正士一陣切齒!

卻不料,很快傳來一個消息,那花千桀手中的藏寶圖竟然是假的,真的藏寶圖出現在西夏皇室,相傳西夏有個美貌絕倫的公主,但這公主眼光甚是挑剔,不是這世間一等一的男兒便不嫁,之前大理那如玉般俊雅的國君都給悔婚了!想那西夏王愛妹心切,竟舉辦了一場天下豪傑來相親的‘才武德’大會,為那位美麗心高氣傲的公主,選一位良婿,而嫁妝便是那張絕世藏寶圖和萬千黃金珠寶。

這般,天下豪傑人士,以及想通過西夏公主飛凰騰達的小人物,都紛紛趕往西夏去參加那場熱熱鬧鬧的相親大會。

各路豪傑紛紛前往,茶樓八卦自是比以往熱鬧,三教九流,一番交流,發現此番相親,大有隐秘所為外人所不知處,其一便是,相傳其實那西夏公主奇醜無比,身上還有狐臭,西夏國的貴胄子弟都不敢娶她,那西夏王才打到其它國家青年才俊身上來的。

其二,便是這公主相親是假,那西夏王想通過這次相親大會,在衆人面前表現自己,給那個傳聞中一顧傾城的大遼第一公主耶律鈴求婚,說到那個耶律鈴大家的八卦便又興致高了起來。

一個書生打扮的劍客問道:“那耶律鈴是什麽人物?竟然能讓聽聞十六歲就鸠死他祖母梁太後的西夏王,如此大費周章?”

一個常年在外游歷的游俠一聲嗤笑,說起那耶律鈴突然神色有些神往般,讓衆人對這個名字也一陣好奇,不由朝着游俠湊了過去,只聽那五大三粗的游俠竟然也吟起詩來:“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吟着吟着,竟是一陣扼腕長嘆。

衆人一陣嗤笑,問他這般嘆氣為何,只聽他道:“恨不俊朗,財不敵國,風度不翩翩,沒有資格能走近那樣的女子,就是和她說一說話便死也而無憾。”

衆人一陣嗤笑,但對這耶律鈴心中都蒙上了一沉神秘而美好的印象。

不見茶樓二座雅間,一藍一紅,對飲相酌。

一聲慵懶邪魅的聲音問道:“你的落影可有查過耶律鈴這個人物?”

一聲溫輕淡雅的聲音回道:“大遼第一公主,耶律鈴,相聞是天祚帝耶律延禧失散在民間五年前尋回的女兒,和南院王私通生有一子,不知何緣故,幾次下旨二人成婚,那耶律鈴卻不顧衆人背後非議,不願成婚,據說她愛慕那西夏王所致。西夏自梁後失勢,朝內本已不穩,這些年再加上西夏頻頻對宋戰争,有意與遼交好,恐怕那西夏王對耶律鈴,結盟多過愛慕。”

一聲邪魅輕笑,“我倒想見見那耶律鈴,她的名字裏……”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對面的酒杯飛旋而過,打掉他手中的瓷杯,一聲哐當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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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前篇寫的可有可無,但是由于時間跨度有些大,為了讓親們更好理解,還是覺得寫個幾百字較好……

☆、075 何必相争

長長的宮廊之中,一個小小的身形,穿着裘衣,帶着氈帽,吹彈可破的肌膚,長長的睫毛,一雙黑琉璃石般的大眼,如星星般撲閃着,懷裏抱了個暖爐,小步快走着。

他的身旁跟着一個長得很精致的小女孩,穿着狐裘的白衣,手中套着護套,緊緊地跟在他身旁,不時望着他,一陣羞怯的喜歡。

那小男孩突然站住,轉身對那小女孩,突然驚訝道:“裏靜,我忘了和你說件重要事了。”

那小女孩不解地看着她,只見他眨着長長的睫毛,童稚的聲音擔憂道:“耶耶說明日要在衆人面前考你漢詩,你上次已經是倒數了,再不回去複習功課的話,要被你耶父給責罵了。”

那小女孩立馬瞪着大大的眼睛,有着焦急和膽怯,睇着漂亮的如瓷娃娃一般的小男孩道:“星辰哥哥,我總記不住,怎麽辦?”

小男孩微微垂了垂目,忽而擡頭看着小女孩,讓她過來一些,那小女孩欣喜地靠過來,他在她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話,那小女孩便感激地看着她,小跑地往回跑。

那小男孩見那小女孩終于不跟着他了,才轉身要去尋他娘,不想一轉身便撞到了一個人,那人迅速穩住他的小身子,星辰不由地擡頭,見到熟人,撲了過去,綻放出童真的笑意,撒嬌地喚道:“殘叔叔。”

殘把他一把抱起,狹長的眸子打量着他懷中的暖爐,勾起唇,帶着轉身邊走邊道:“給你娘的?”

星辰點了點頭,忽而眼眸有些憂郁道:“最近風雪大,娘不知怎麽了,總喜歡一個跑到外面站在耶耶之前賜給她的瓊花樹下,怔怔發呆,那瓊花又沒到開花的時節,真不知她仰頭在看什麽?”心裏思量着要不要改日把那顆樹給偷偷砍了,又怕娘傷心,不由糾結起來。

星辰懊惱之餘,見一向無所不知的殘叔叔,碧眼也沉浸着若有所思,微微驚異,難道娘親真的有事情瞞着他,看來他要想個法子,讓娘親對他坦白才是,這事還得找幹娘從長計議。

“殘叔叔,你和耶耶要把娘親許配給西夏大王,這是真的嗎?”星辰開始睫毛煽動着,突然腮幫子鼓了起來,輕籠着眉頭,對這件事情表達了他很不贊同的想法。

殘頓住腳步,望着這個人小鬼大的孩子,笑道:“這樣不好嗎?你娘親嫁過去就是皇後,你便是太子,日後無人敢忤逆你。”

“我不要。”不假思索的語氣堅定響起,星辰瞪着殘哼聲道:“殘叔叔,你放我下來。”殘有些懵了他突然起來的怒氣,便放他下來,只見他仰頭看着他,頭一轉,一聲哼道:“殘叔叔從今天開始我決定讨厭你。”便一溜煙的跑了,留下獨怔的殘,思索半晌,一陣輕笑,才跟了那個小鬼的身影過去。

一片冰雪初融中,精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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