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低頭這個突然抓着她的女子,當幽清的眸子印上她那雙月牙目的時候,不由地震驚出聲:“小公主?!”不會錯的,這雙眼睛中的幽冽和高華,此時舒月才忍不住打量這個秀麗的女子。
可是剛看幾眼,小公主就被一個男人給拉走,藏在身後,舒月怔了一下,很快地就恢複了平靜,打量着這個出塵不染的男人,此時眼中警覺地看着他,好像自己偷了他什麽重要的東西一般,不由心思一轉,再見清鈴在後面看着那個明顯吃醋男人勾起的嘴角,大概猜到此人是誰了。
沒有想到闊別十年和小公主會在這裏見到,舒月沉重的心裏此時竄出一絲欣喜。
可是,現在他還有比遇見這位故人更重要的事要做,他看了清鈴一眼,饒過他們兩人走向那個抱着野獸唱歌的女子。
在他靠近,那身上的藥香竄入夜央的鼻息時,她的歌聲已經停止。
她看着他,伸出了那雙手,他伸出那雙如工藝雕琢出的纖手握住,是那麽的冰涼,那麽滲骨,連着他平靜如水的心,也不覺地投入了一顆驚紋的細石。
“舒月,這種地方不适合你,就像不适合他一樣。”她清雅地笑着,一點不像剛剛那個殺得如鬼神般的女子。
舒月看着她,一向無喜無悲的眸子,此時在冰雪中潰裂出一絲的動容:“夜央,今夜就到此為止吧。”
這一夜,恐怖的殺戮終于停止了,雖然很多人已經殺紅了眼,可是那七層水瀉臺上如今唯一主人的命令是沒有辦法去抗拒的……
這一夜死了一萬多人,哭聲和嘶吼在這水越山中異常的悲涼和冷顫……
這一夜紅楓葉落,落清塵和清鈴的手十指相扣着,看着那素色緞袍的絕色男子抱着那個突然疲憊不堪睡去的墨色清逸女子,在緋紅霧色中,消影着無數的謎團……
------題外話------
這一夜,沒有讓清鈴再強清塵一次,我無比惆悵……
☆、054千年之迷
陽光下透明緋紅的紅楓葉漫天降落,清鈴捏了捏手中的權杖,遠遠地看見那個一身墨色紗衣的清逸絕倫的女子,安靜地眺望着遠方的群山,似乎昨夜那場震人心魂的血殺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不由感慨,妖孽呀妖孽。
兩人的個子都差不多,清鈴比肩站在她身旁,勾唇一笑道:“我以為你不會停的。”
夜央的嘴角彎着淺淺的弧度:“如果不是舒月,我還真沒想過停。”
清鈴轉身看着她,夜央坦蕩地迎接她的視線,只聽清鈴道:“在我原則裏,殺戮猶如買賣,幾經衡量,只有死比生有更重的分量,我才會毫不猶豫去殺該殺的人,沒有節制和權量的殺戮,是道德和良心的崩潰。”
夜央聽出清鈴對她昨日所作所為的不贊同,看着她,搖頭輕笑道:“在我的原則裏,只要是被我認定該殺的,我就毫不猶豫,不留後患地全部清理幹淨。”
清鈴捏了捏權杖,風吹動她的青絲,有些蕭涼:“夜央,人命在你眼中是什麽?”雖然清鈴知道如若有天別人傷害自己最珍貴的人,她也會不惜代價地讓對方償命,但是如夜央這般眼睛不眨地殺了這麽多無辜的人,她斷然不會做。
夜央知道自己如果回答的不好的話,很可能會失去眼前這個朋友,她出乎意料地執起了清鈴的手,那雙會笑的眼睛還若兩人初見一般,真摯地帶着清逸的朦胧的笑意,嗓音平和道:“清鈴,我不想騙得你的認同,可是從小我就在欺騙謊言傷害和血泊中長大的,我輕賤別人的性命的同時,也将自己性命踩在腳底下,對我來說,人命真的不算什麽。在我心裏很清明地劃分兩種人,一種人,用來利用,惦記,背叛,陷害,憎恨,殘殺……和一切肮髒罪惡有關,很輕很輕,輕到随時捏死他們;還有一種人,我在那肮髒的心裏留下一塊最寶貴的淨土給他們,用最大的誠意和善意去對待他們,哪怕有一天讓我燃燒化為灰燼去成全他們,都可以義無反顧,很重很重,重到可以讓人随時捏死我自己。”
清鈴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看着這個極端的女子,內心複雜,她欣賞她,發自內心的!可是,她似乎有種預感,有一天,這個女子很可能因為這個極端的想法,萬劫不複,因果輪回,有幾個人能夠逃過。
夜央知道她可能還接受不了,可不想這麽快吓跑這個很中意的新朋友,她從小到大是沒有幾個朋友的,能跟她做朋友的,都是一些這水越的野獸兇禽,第一次找到一個她打從心裏佩服,能夠在那麽短的時間地一眼看穿她想和試驗二年之久的六角死圖人,她定是不會放過,“你今日不給我講講你怎麽解出那圖的,我是不會讓你和你那夫君親熱去的。”她轉移話題地調笑道。
清鈴忍不住用權仗敲了敲她的肩,彎起唇角嗤道:“我怕這麽一講,剝奪你和舒月親近的時間。”
銀色的團扇撬開了他銀白的權杖,夜央挑了挑眉,“對了,你還要跟我說說你和舒月是怎麽認識的,他今日一早便背着我探聽了你的消息。”
清鈴眯了眯眼:“我也要好好問問舒月是怎麽被你弄來水越的,他不會就是你那些侍婢們口中口口聲聲說得那個風華絕代但被你慘絕人寰地每日虐待的樂師吧?!”
夜央一怔,眼角抽了抽,“虐待?”銀扇打開,她不屑地冷笑一聲:“那個明明是一肚子黑水的似狐貍卻總是裝作被欺辱的小白兔的男人,我能虐待到他?!”
“……”
兩個絕色之資,一紫一墨,一路上講着讓她們疼痛不已的男人的壞話,講到激動之處,碰撞到一起的眼眸,是多麽的熾熱呀!
殊不知,另一頭,舒月找到清鈴所在的夜央長宮洞的一處後苑,本來想和清鈴敘敘舊,卻只見房裏收拾東西的落清塵。
當年舒月出了臨安城其實并沒有立馬去揚州,而是等着确認清鈴是否已經安然了,最後又遲遲不見自己的線報,即使趙佶派人緊密搜索他,他還是喬裝折回了皇宮,在了解了大致情況之後,他又安然地隐退,秘密找尋清鈴,全程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那些人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找得眼睛發紅的人就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晃蕩。
其實這期間因為找清鈴,舒月還是和這個同樣找他的落清塵打過照面的,只不過花千桀的梅花崖上,匆匆一瞥,只是擦身而過。
此時,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內,也算正式的見面了,就是氣氛因為門內的那個人,似乎不是太好。
落清塵原本在收拾包袱,自己的傷勢雖然還沒有痊愈,但是他想帶清鈴離開這是非之地的念頭經過昨夜卻很強烈,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注視着他,轉身,落清塵不由停下受傷動作。
他看見那個男子站在門口,那種風華絕代的風姿,活脫脫地讓他的門框成了他的畫框,身為男人的自己都忍不住心驚,如果眼前的舒月身為女人,恐怕君王也會不要江山而要他吧。
“清鈴不在?”如旋律的嗓音淡淡地奏響。
落清塵下意識地輕輕籠了籠眉頭,溫輕道:“她去找夜央了。”
兩個男人一番對視,舒月秀眉一松道:“我和小公主沒有什麽,你不要想太多了。”他挂着若有若無的笑容,平淡地如薄霧的晨光,迷蒙着看不清的真實。
落清塵的手指緊了緊:“既然這樣,那麽舒公子就說說你來找她什麽事?我會一一轉告她的。”說完,他走向桌子,拉開椅子,笑得溫善,有禮地擺了一個請的姿勢。
舒月愣了一下,如櫻般的唇微微地勾起一個察覺不出的弧度,步履娴雅大方地踏了進去。
長宮洞內,清鈴總算把那日她解開六角死圖的步驟和演算給畫好了,看完之後,夜央沉吟不語,看着清鈴一陣詫異:“怎麽,哪裏不對?”
夜央擡頭,那雙一向帶着笑意看不出情緒的眸子,此時的震驚是這麽的明顯,清鈴也被她這副摸樣給吓到了!
夜央一把抓住了清鈴的雙臂,清鈴能感覺她的顫抖,只見夜央道:“你簡直就是一個絕世天才,我本來以為我已經夠天才了,沒想到你比我還天才!”她的嗓音也不同以往平靜着激動。
清鈴臉皮抽了抽,她知道自己從小就是公認的天才,但是夜央那句我本來已經夠天才了,着實自己臉皮再後也講不出來的,可是被這個女人講出來如此理所當然。
“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清鈴微垂的目,看了一眼那演算和步驟,這個也是她根據八卦推算出來的一種進制算法,又從進制演算的一種圖形分割演算。
可是夜央看着她的眼神,卷起了狂風疊浪,猛地站起來,在長宮洞內暴走,指着清鈴髒話直飙:“香蕉你個巴拉!你竟然說沒有什麽,你這種自我演算的方法,先進了幾千年,你竟然說沒什麽?!太無恥!太卑鄙,太他媽的傷人自尊了!”
清鈴看到這麽暴躁的夜央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傻了幾秒,回神,瞥了一眼看着她人神共憤的夜央,嗤笑一聲道:“本來就沒什麽,說的好像你去過幾千年後一樣。”
夜央突然停止暴走,清鈴奇怪地擡眼見夜央,只見她微微彎起的嘴角說不出的神秘與邪惡,清鈴不由地捏緊權杖,月牙目裏開始蔓延着巨浪般的震驚!
傍晚,落清塵來長宮洞找清鈴,心情是有些複雜的,舒月告訴他的那些事,他終是不能瞞着她的,這樣也好……帶她一起回大宋,一切從長計議。
只是來到長宮洞中,落清塵的背脊不經一僵,兩邊的綠池長廊中,那兩個絕色女子對視着,眼眸裏都卷着軒然大波,那裏面有種很明顯又共同的東西,仇恨和殺意!兩人強大地似乎要一下子噴薄而出的內力,暗湧着那一汪碧池,咕咕作響。
落清塵踏步輕功過去,一把攬住清鈴的腰,後退夜央幾十步,纖淨的顏側冷着輪廓,如蒼松般的挺拔秀資也一下子蒙上了冬雪,那雙人前溫潤的眸,此時一下子鋒利地如刀子一般,嗓音也冷得峭人:“你要敢傷她,夜央,我落清塵不在乎開那麽一次殺戒!”
兩個女人因為這突然起來的一句宣誓,立馬眼中的殺意和恨意退去,互望一眼,清鈴扯了扯準備開戰的落清塵的袖子道:“清塵,你誤會了,我和夜央剛剛在比誰的眼神更具有殺傷力。”
一個踉跄,落清塵被清鈴扶了一把,狠狠地瞪了清鈴一眼,不過那一眼,含嗔帶怒,欲語還羞的別扭的樣子,倒有讓清鈴一下子忍不住地攬着他的腰,踮起腳,托着他的纖顏,就是一頓狂親,落清塵一下子滿臉通紅。
夜央眼角抽了抽,這兩個人要每次在她面前表演十八禁嗎,她也是一個正常的有需要的女人好不好!
------題外話------
關于這章可能很多親們會覺得夜央是穿越過來的,我先正明一下,夜央放在現代就是個純古董,大家別想歪了,要往更歪的方向想。
另外,鞠躬求諒解,這幾日加班吐血,更文不力,休息一日,後日恢複更新,大家溫習一下前面的內容吧…。孔子說的好,溫故而知新哪
☆、055 嫁我為妻
紅楓樹被風吹過,簌簌作響,陽光透過葉片,透明着一種熱烈的安寧。
清鈴和落清塵并肩走在一起,也不禁被這幅安然美景所吸引,靜靜地散着步,享受這種寧靜的時光。
兩人的手靠在一起,偶爾因為走動,會不時碰在一起,落清塵的手指總會不自覺地顫一顫,頭這時也會不禁地側一側,可是身子卻沒有遠離清鈴,好似并不是那麽排斥和她的親近。
清鈴那雙月牙目靜幽着,平日斷不會放過這種和落清塵親近的機會,只是剛剛夜央跟她說的事情,對她震撼太大,她正整理着思緒,思考下一步從哪裏着手才好,難怪她當年會被那個人整得魂禁,清鈴心裏不屑地冷嗤一聲,月牙目清冽,如果他擁有不屬于這世間的力量,那麽她敗得不辱!
落清塵突然感覺身旁有股冷意,轉身并看到清鈴這般,手拉住她的手臂,清鈴愣住,思緒拉回,月牙目中的清冽斂去,擡頭看着落清塵。
落清塵當然不會相信她和夜央比誰的眼神更有殺傷力這種胡話,只不過見她有意瞞他,他并未多問,但是似乎這個事情對她影響很大,于是他不禁問道:“清鈴,我仔細考慮過了,既然我們已經……”他頓了頓,似乎難以啓齒,見清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轉頭,“咳……”手蜷曲着輕咳一聲,然後正色認真道:“既然我們已經行了夫妻之事,你可願嫁我為妻?”
清鈴月牙目一顫,微微張口,那摸樣甚是可愛和清迷,看得落清塵心裏一陣歡喜,緊張也消去了一些。
清鈴不自覺地用那雙握緊權杖的手,捂着自己跳得狂亂的心髒,有種心酸又喜悅的淚水似乎要淹沒她的眼眶,硬是被她逼了下來,“你,你說什麽?”她顫抖着聲音問道。
落清塵那雙溫清的眸子印着她這般摸樣,不覺心中一緊,一陣莫名的酸疼,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是他的清鈴,他從年少從蜀山半山腰撿來的小公主,他一直就從心裏疼的女孩,女人,無論怎樣,自己怎能讓她貞潔不清不白。而且想到有一天,也許她的身邊的人不再是他,而是那個無名,那個殿下,那個舒月……他就覺得很鬧心,細密的針紮得他的心口酸痛不已!
“我想娶你為妻。”頓了頓,他覺得這樣似乎有些唐突道:“當然此事我會禀明師傅,到時候再辭別蜀山,帶你回去見我的家人,再去拜會你的父母,明媒正娶你過門。”落府……如果娶清鈴,他終究要回去的,心裏閃過一絲複雜,不想參和的家族紛争,如若爺爺知道他不再一味求道,到時候定會把那麽家族的權利和産業毫不猶豫地交個他打理,到時候二弟和二娘……
清鈴并不知道落清塵答應娶她的同時,竟然牽扯到一個龐大的家族的鬥争和利益,那是一份很慎重的決定,他并不是随口說說而已。
可是她也很複雜,她很想說好!可是,她并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她的體內還有一個随時可能蘇醒的靈魂,第二,如若答應了,她睡去了,看着清鈴和第二親熱,她會瘋掉的!
等了好久,落清塵不見清鈴回答,他緊張的都有些手心冒虛汗了,第一次跟姑娘求婚,他這樣做是不是太唐突了,對了,應該問問閑雲師傅的,他對凡塵俗事懂的比較多,“其實……你現在不必立刻回答我,這種事情還需先禀明父母比較妥善,是我唐突了。”他緊了緊自己的手指。
待他說完,清鈴踮起了腳尖,顫抖的唇,印在他的唇上,讓他感受她說不出的喜悅,說不出的無奈……再等等我,清塵。
落清塵雖然這麽說,但是當下心中等不到她的回答,還是有些不願意承認的失落的,清鈴這般,他怔了一下,手環在她的身後,将她的身子攔在自己的懷裏,心裏一下子很充實般地加深了這個吻,心中帶着一種說不清的噴薄而出的壓抑,他熱烈着溫柔缱绻的她柔軟的唇……
另一頭,夜央的手推開一扇門,真是別有洞天,這是一片梨花林,和整個水越紅楓熱烈張揚迥然不同的清雅低調,迎面撲來的梨香令人沁人心脾,飄散的梨花如詩如畫……小的時候,張揚美麗的娘親很喜歡帶她來這裏,坐在那棵現在靠樹躺着風化絕代的男子的梨花樹下的那個位置,跟她講着她巫族很多神秘的趣事,墨靈系族是曾經在黑巫是多麽的傲視群巫種種。
還有那個最後把她和娘親抛棄男人的事,一向自恃勝傲的娘親每當說起那個男人時候,一向張狂的眼睛總是不禁犯上溫柔,抱着她,輕拍着她的背,不厭其煩地重複着,“央兒,不要聽那些不是東西的狗屁東西胡言亂語,他們是羨慕嫉妒恨你爹,皮相好,頭腦好,氣質好,哈哈哈……你不知道你爹就是個發光體,往那一站其它人都黑掉了,把你娘的魂給勾跑了沒工夫看他們。寶貝,記住他沒有抛棄我們,盡管現在我們墨靈系落難了,你和我朝不保夕,可是你給我聽好了,你不準恨你爹!你敢恨你爹老娘我就把你扔進暗層的小黑屋裏蹲着,懂不懂?你吭一聲呀,懂不懂?你吱一聲啊!”
“吱……”
久遠的對聊在耳邊響起,還是這麽清晰,夜央不由地輕笑出聲,每次自己這般作答,娘親那雙勾人的桃花眼,看着她又氣又恨的樣子,模樣是多麽內傷和可愛。
她是不會完全聽信別人所言,當年墨靈系唯一繼承人女扮男裝的娘親引出的那場轟動,可是如果那個男人對她真的有意,當年怎麽會在知曉她懷了她,還狠心離去,将所有的難題和鄙夷都留給身懷六甲,她最愛的娘親,他……從來不知道那麽強大的墨靈系是怎麽被陷害分解,娘親為了他受了多少苦!
她,恨他!遲早有天,要先将他折磨的半生不死,然後讓他在娘親的冰棺前忏悔!救不回娘親的話,她不在乎什麽弑父有違天理,既然娘親那麽喜歡他!那麽她曾經希望的三尺薄棺,與君相随,葬!
她滿足她!
不知不覺她已經走到那棵梨花樹下,躺在那個絕色男子的身旁,一雙清明的眼睛,透着梨花林看着水越雖然詭異,但是看久了別有一番景致的空色。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梨花落在她散開的青絲和墨紗上,墨白相間,反差着一種強烈的美。
在她閉上眼睛的同時,舒月的眼睛緩緩地睜開,幽迷地看着梨花,有種剛睡醒的慵懶聲音清淡道:“夜央,如你所願,一番局,五系都滅了,何時回大宋?”
風吹得梨林,簌簌作響。
夜央的睫毛動了動:“舒月,你真是好本事,來我水越三個月,平日裏低調出入七層水越行醫治病,從一開始的被排斥的外人,到了後來令水越人尊敬的神醫,又用你的琴藝贏來了五系氏族家好音子孫的吹捧。原來不屑來我這七層水瀉的五系子孫也常往我這論琴來,無形中給了我和他們接觸的機會,才好用離間計進一步瓦解這五系的關系。”
從落清塵和清鈴身上收來的五色神株草,又替夢女治好了她的孩兒,換回了那讓她有些頭痛的邪靈球,也加快了她的進程。
不然真的殺起來,五系聯合,邪靈龍出,自己不一定有勝算。她從來也不屑和那個她想剝皮抽筋的五系子孫有來往,就算偷得邪靈球如若夢女召喚有了等于沒有,如果不是這三個計劃外出現在她生命中的人,她說不定沒了耐性,閑那五系人和邪靈球太礙眼,炸了這七層水瀉也不不是不成。
只不過這樣,黑巫族也滅亡了吧,這,恐怕是娘親不樂見的。
那夜的那場厮殺,是她從娘親閉眼那刻就開始排布了,一步步,從收攬民心,到大權集手,再到一點點銷毀五系的力量,培養自己強大的後盾殺傷,血喂惡靈和它定下契約,以及七層水瀉遍布的細作的排布。
昨夜那個場景,精心策劃,一步步推算過來,所有的場景都那麽熟悉,只不過舒月,清鈴的出現,不得不說,加快了她的腳步。
“如果我說不回呢?”夜央道。
一陣沉默,舒月回:“你一定會回的。”
夜央睜開眼睛,微彎的嘴角,有着一絲冷意:“你會後悔我回去的。”
舒月那雙深邃如潭的眸子,看着夜央的方向,悠長地地輕呼一口氣道:“許罷,你和師娘,是師傅這生的劫,緣劫緣滅,終是要求個果的。”
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響在風中……
次日,清塵和清鈴收拾好東西準備辭別夜央,可是兩人打開門卻發現,夜央和舒月兩個背着簡單的行囊站在洞門外,身後還跟了一只帶着狗面具的身子很像惡靈獸的動物,這場景真是說不出的詭異。
夜央捏着一把銀色的圖扇,整以暇視地看着兩人十指緊扣的手,嗤了一聲,調笑問道:“兩位昨夜睡得可好?”
落清塵禁不住戲弄,纖顏當下薄紅,想到昨夜自己的失控地主動要了清鈴幾次……清鈴瞧了他一眼害羞的樣子,微微勾了勾唇,說不出的迷人,“很好,你們二位呢?”
舒月和夜央對視一眼,舒月很無意地瞟了一眼清鈴,那一眼真是平靜的一點殺傷力沒有,可是曾經和舒月打過交道的清鈴當下決定換個話題,目光迅速竄向夜央道:“夜央,我們過來跟你辭行的,這些日子多謝你的照顧,來日回白巫我定會好好招待。”
夜央回:“幹嘛要來日,擇日不如撞日,這水瀉我也待膩了,今日便和你們出去走走,你好生招待是了。”
清鈴月牙目一亮,“你要出水瀉?”微微疑惑,那麽大的水瀉她走了,誰人打理,而且她剛剛幹出了一件那麽大的動靜,誰去修複和處理後事?可是夜央在身邊,料理那人,多了一分勝算。
落清塵也忍不住看了眼夜央,但是卻不若清鈴那般熱烈,這麽危險的女人呆在清鈴身旁,他不由地擔憂她會把清鈴教壞,可是人家救了他們,他也不好拒絕。
夜央左右環視一下兩人的神色,輕笑:“這水瀉的事我自然有交代,并且,我保證出去不傷天害理。”
三人怔了一下,不由沉思她言語的可信度,同時又望了望這水越那黑亮不明的空色……身後被忽視良久的野獸,一聲獸鳴。
☆、056 瘟疫蔓延
清鈴等人在回大理的途中,并不知道,大理城內發生了驚天動地的三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那震驚朝野的指鹿為馬事件,也不知道高相國抽什麽風,竟然牽了一頭鹿過來,硬說是馬,聽說好多朝中的官員都說那是馬。據熟知史料的博學之士透露,這事在秦王朝時候,一個宦官趙高曾經做過,最後說鹿的大臣聽說被都被殺死了,原因是這本是一個變相的權利示威,說實話你就等着被宰吧。可是到了高大人這塊就奇了,剛正不可準備送死說鹿的大臣,反而活了下來,那些說馬的反倒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了。許多望族鬧了過來,可是卻一點痕跡也找不到。
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行船又遇頂頭風’,緊接着一件事便是高府後院失火,新娶的嬌妻差點命喪黃泉,查出幕後主使竟然是高府的主母,高相國一怒之下竟然做出休妻這種荒唐事。要知道高府的主母可是名門望族,可見那新娶的嬌妻在相國心目中的位置,着實貴重。可惜自古紅顏多薄幸,那高相國畢竟年紀大了,即使對那嬌妻甚是愛護,但是那嬌妻卻背着他勾搭上了他的大子高明亮,兩個人一番巫山雲雨,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可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一番告密,東窗事發。那司徒大人真是個性情的漢子,竟然不管他老爹氣的吐血,拐了他的嬌妻連夜跑回他的封地楚雄,将軍高明量被派過去帶重兵去捉拿自己的大哥。衆人感慨,英雄難過美人關,高門自有高門亂呀。
第三件就完全把所有大事給蓋過去了,本來高氏朝內失血,後院大火,無論是勢力還是名望打擊都不小,這時候正是段氏千載難逢奪權的好機會。皇帝大人立馬着手禪位給這些年來高相國一直以段正淳乃一代明君,正值壯年不足禪位為由,不給讓位衆人心目中聲望極高又賢明的譽殿下。這下皇上逮住機會下诏封譽殿下為新皇,自己出家當和尚去了,新皇一上臺便親自任命一些大臣,給朝廷來一次大換血。
可是這皇位還沒捂熱,大理開始蔓延着一場巨大的瘟疫……身邊強壯健康的年輕人會突然發高燒,可有嘔吐、腹瀉及身體各部位出血等症狀;不幸的患者打噴嚏,聲音嘶啞,因強烈的咳嗽而胸部疼痛;老人和小孩許多因為免疫力差的緣故,很多情況更為糟糕,并且死時大多數人膚色都呈現恐怖的黑紫色,像是被邪靈下了詛咒一般。
疾病瘋狂又迅速蔓延整個大理,任何藥物都無濟于事,皇宮內的太醫和城內的大夫全部被派到一線,可是只能看着一個個死去,和散發着惡臭發黑的屍體。
巫族和祭司成日的做法式,民衆們為了自己的家人不要再遭遇病魔的折磨,成日地跪在神壇旁祈禱,許多都跪暈過去,但是神明卻一點指示也沒有,一下子死了萬人之多……沒有人再去在意那些朝政和權利的鬥争,建立的道德,法制和人文,再這一刻,慢慢地漸漸地開始崩潰……
這幾日,在司天監無名的指使下,全城不分白天黑夜地燃起火把,清鈴一行人一匹獸下了馬車,遠遠地站在大理城外,便是看到這片被火光燃的通紅的火城,空氣中散發着惡臭和黑煙。
他們是走得小路過來的,那處人煙稀少,雖然窺見一些,但并不知災情嚴重到什麽地步。
清鈴的月牙目映着火光,看着城內那般蕭條景象,短短數日,不知竟有如此大的變化,“進去看看。”她的腳步有些倉促,無名師傅,和譽,還有玉清師傅,他們不會有事吧,捏着權杖的手緊了緊。
落清塵輕籠了一下眉頭立馬跟了過去,舒月也正準備更過去,卻見夜央不走,于是也停住了腳步。
夜央從行囊裏扯出一個白色布條和手套,先蒙住自己的口鼻,邊走邊套上了手套,又拿出一個細長的管子,從腳下利落地抽出一把匕首。
她走向不遠處一個腐爛的黑色屍體旁邊,跪坐在一旁,将他眼睛上留下的血液取到細管中去,臉部和口中一番翻弄檢查,那神情說不出的嚴肅認真,看得舒月一陣詫異,腳步走近,便看見夜央開始撥那死屍的身上的衣服,上面還有蒼蠅在飛,硬生生地頓住了。
舒月忍着泛惡的酸意,還是走向她,此時的夜央已經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在一旁掉落的火把上焚燒了起來,然後便開始分屍!
舒月終于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旁看見她面不改色地去劃開那人的胸膛,大腸一下子蹦出那刻,視覺和味覺的強烈沖擊,讓他一下子側身,狂嘔了起來。
夜央聽到聲音,微微側身,看了舒月一眼,又從自己的細軟扔出一個玉制的瓶子道:“把這個擦在鼻子上面,會好些。”
舒月接住,便又看見夜央準備分屍的行為,擦了一些,果然那種惡心的味道沒有了,他猶豫了一番走下她,可是夜央卻道:“別過來,弄髒你幹淨的緞袍。”夜央的印象中,舒月一直很幹淨。
舒月腳步頓了一下,目光微微地閃了閃,還是向她走了過去,也從自己的細軟裏掏出一個防止屍毒的藥瓶。
這邊兩人在分屍,清鈴和落清塵兩人輕功直接飛入了大理皇宮,偌大的皇宮,行走的宮人面上都蒙着面紗,手中端着水,拿着一根竹葉到處灑着。
清鈴直奔了司天殿,當司天殿前兩個正在一臉凝重交談的身影地印在她的眼眸中的時候,她才最終放下心來,暗暗呼了一口氣,沒事,真好。
“師傅,阿譽。”她的腳步稍稍輕快了些,走向他們。
無名聽力極好,當下黑色的背影一震,轉過頭來,從清鈴失蹤到瘟疫蔓延,他幾乎沒有休息過,黑潭目充斥着血絲,蔓得妖異,卻因為見到他疲累中迸出神彩。
黑色的身影幾乎是奔了過去,無名一把抱住清鈴,雙臂緊緊把她箍在懷裏,感受她的存在,清鈴只覺得一陣喘不過氣。
落清塵和和譽在身後,看不過去同時出聲,“無名師傅。”
無名才猛然驚醒,一把放開她,仔細打量着清鈴,手拿起她的手腕,耗了一下脈搏,只是有些氣虛而已,無事……此時他才松了一個氣。
“無事就好。”他淡淡地說了一句,一下子又恢複到了如神祗般從容不亂的無名。
和譽見清鈴沒事,星眸裏也從疲累和擔憂中迸出喜意,他這些日子從未有一刻停止擔心清鈴。他此時已經是大理國君,白色的錦緞,金黃的繡邊,玉冠束發,全身上下蓋去了些世子的清俊低隐,張揚着王者清貴。
他也想過去和抱一下清鈴,安慰一下他這陣子夜夜睡不好的紛亂的心神,可是此時落清塵一下子拉住清鈴在身旁,無名不着痕跡地擋住去路,和譽一下子沒了動作,看着無名黑黑的背影,怔了怔。
“沒時間了,進去說話。”無名道,轉身之際,看了一眼落清塵抓住清鈴的手,微微地收斂其中的意味不明。
和譽當下折扇拍手,覺得他此話當真,災疫蔓延,深深地注視一眼清鈴,跟着無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