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經滄桑皇後的瘦弱的影,她的身旁跟着一臉冷酷的單異,白色的披風把她包的緊緊的,她連頭也沒有回,給清鈴留下一道不算深但也不算淺的傷痕。
她曾經大膽假設,也許是無名用錢收買母後,母後把自己給賣了也說不定,畢竟那時候她們母女曾經窮困潦倒過一陣子,過慣錦衣玉食的母後做出那種不像她作風的事也不是不可能……誰年輕沒有沖動過呢。
她,至今天沒有弄懂,她當年的絕決。
無名說在她十八歲的時候會将一切告訴她,還有六個月,她就十八了,他說那天會放她自由,去留随她。
所以現在,無名對她而言,更多的是恩,是師,是可疑的買主,陰謀詭計使在他身上,會被母後唠叨,會被雷劈,可能事情敗露會被他拎進石牢中面壁思過寫兩份思過書,劃不來的……
“你待會去石牢面壁思過去,我會讓人把紙筆送過去,思過書寫不滿十頁,那戀生就給那只叫小白的狗去喝了。”無名不緊不慢道,這大理全是他的耳目,她做得那些事他都了若指掌。
清鈴驚訝地回望:“師傅,想不到你竟然背着我養了一只叫小白的狗?!”她低垂着月牙目,捏着權杖,顫音道:“歲月真殘酷,什麽時候,你也開始有瞞着我的小秘密了……”
“……孟清鈴!”司天殿內,一向淡定的大祭司終于發飙了。
司天殿外,雨水中站着一個身穿白色道袍的男子,他同樣撐一把十二股的油紙傘,已經在這裏站了幾乎一個多時辰了,清鈴摔倒在神臺的那刻,他的心猛地驚跳了一下,條件反射地朝她沖了過去不想見她有事,可是到了她身側不遠處,他頓住了腳步。
他看見那個原本站在神臺一身黑袍如神祗般的前任大祭司,一直鎮定的黑潭目有些慌亂地抱起她,見她沒事,才恢複森嚴的眉眼,在雨中靜靜地注視着那些動亂的人群,直到現場在那注視下靜靜地只剩下雨滴聲。
那人不顧一切也沒有人敢有半句微詞地帶着她離開了,他見那個女子想伸頭,可是卻被他的手按進懷中,他朝她瞪了一眼,她才安分下來。
那刻,他的心不知為何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
手背在身後,潔淨的容顏上,溫潤的目靜靜地注視着司天殿的門扉,半晌,他修長的指尖捏了捏傘柄,“興許是我弄錯了……”他轉身,實在沒有辦法憑借一雙眼睛,将兩個性格作風感覺完全不同的人聯系在一起。
司天殿的石牢內,清鈴盤膝坐在那裏,閉眼回想起今日在神臺上所見那一幕震顫,青絲薄帶,潔淨容顏,溫清眉眼,高挺鼻梁,優美唇線,一身白色道袍……是落清塵,是清塵,是他。
她睜開眼,月牙目流動着動人的清輝,裏面有許多複雜的情緒,最璀璨的是止不住的驚喜。
她捂着自己心口,一下下咚咚的跳着……清塵,我長大了,你還認得我嗎?仰頭,她用權杖磨着牆頭的灰,慢慢地出現一副畫,畫上是一個谪仙般的少年,那是當年在蜀山半山腰救下她時,十六歲的落清塵。
五年前,她突然覺得記憶好像有些模糊了他的眉眼,在一次闖禍被無名丢進石牢面壁時,她花了整夜焦急地拼湊着畫下他的容顏,每次覺得模糊的時候,就來看上一眼。
她的指尖撫着他的眉眼和輪廓,歪着頭,月牙目流動着笑意道:“清塵,你看,相隔這麽多年,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你,你呢?”
清鈴對着石壁的另一面,無名手上拿着一雙白底蝴蝶花色的繡鞋和一身清鈴平日穿的幹淨衣衫,放在身旁端着晚飯的婢女手中和托盤一邊道:“不要告訴她我來過。”
“可是,司天監……”宮女還想說什麽,可是司天監大人側冷的顏,讓她一下噤聲,他的黑袍随着走動,在壁上的火光着印着清冷的妖豔,她擡頭望了望石壁道,“小姐口中的清塵不是從中原來的道士吧,那人好像叫落清塵來着?”
章臺殿內,清冷的雨水映襯着盈盈的燭火,幽幽偏藍,青木案上坐着一個白衣玉帶的清俊男子,聽到手下來報無名只是罰清鈴面壁思過,輕緩地舒了一口氣。
他拿起一旁的包袱,裏面裝着一雙繡鞋,一只烤雞還有一個狐裘的披風和一些跌倒藥酒,交給一旁的侍衛道:“盾若,你潛入司天殿打地道進石牢,把這些東西送給清鈴。”
“殿下……”盾若很是不情願地接過包袱:“那可是司天監的地盤,你就不怕我這一去不回……以後誰給殿下挖地道打探情報了。”
和譽溫清着笑意,将目光轉向一旁經過今日祭祀上的虛驚一場,蒼白着面色似乎還有餘驚的若顏道:“若顏,你去幫盾若把風。”
“殿下……”若顏眨着眼睛,大大的眼睛裏,蓄滿着淚水,不消就要掉落。
只是他的殿下似乎并不理解他,笑得舒輕道:“去吧,相信我,不會有事的。”盾然和若顏相互看了一下,又看了看殿下那好像真的沒事的表情,倒真有些相信了,猶豫地拿着包袱,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他們走後,和譽對一旁伺候的宮人道:“你們也都下去休息吧。”
“是,殿下。”宮人行完禮,一一退下。
整個大殿上,就剩下他一人,一手拿起一旁的折扇,一撐着下颚,嗒嗒嗒……似有似無地敲着青木案,最後一下打停落,他勾起唇角,慢條斯理着笑意道:“現在只有你我了,閣下還準備在房梁上多久?”
一個黑衣人從殿梁上旋跳而下,雖然蒙着面,可是冷峭的眉眼,周身的寒意,讓那燭光都覺得冷冽般地顫了顫,手裏的寒劍側轉着他的方向,沉穩中帶着磁性的嗓音,疑惑着冷意道:“你既然知道我在這裏,為何還遣散那些宮人,莫不是找死。”那個死字從他口中說出,甚是冷峭。
和譽擡頭看着他,溫潤的笑意不減,“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宮人留下何用?”唇角的笑意一下子不若以往地冷飒了起來,折扇敞開的剎那,數名隐藏在暗處的暗衛,手拿彎刀地一瞬間将那黑衣人,團團圍住!
他擡頭看着那個黑衣人,轉動着手中的折扇道:“有沒有人告訴過将軍,你很自負。”
冰梢的眼如利劍一樣環顧四周,讓一群饒是見慣殺戮的暗衛都不經膽寒地退了退,他的視線定在那個白衣的清俊男子身上,帶着不屑的冷笑看着他,“你以為我會孤身前來刺殺?”
------題外話------
昨天寫到兩點的稿子竟然被我給存沒了,嗚嗚…。內傷補上,我也面壁思過去了
☆、030 震撼初見
宛歌站在窗前,一頭墨發披散開來,白色裏衣錦緞襯着她的冰肌玉骨,越發的清寒,她的手上拿着一只玉笛,目光無喜無悲地看着窗外雨打枝頭的寂寥,吹着一曲淡淡的宛歌。
四周安靜的似乎只有她的笛聲和雨聲交雜在一起,只是突然,一陣門栓的陣響打斷了她的笛聲,她轉頭的剎那,感覺到一股帶風的涼意襲來,垂目,那是一把青銅寒劍,正抵着她細嫩的脖頸;擡眼,眼前蒙面的黑衣男子,箭插在他的肩頭,額角微微冒着薄汗,冰寒的目看着她,殺氣很重,空氣還有他身上血腥和汗漬夾雜的味道,四周開始響起紛亂的腳步和喧鬧聲。
“我生你生,我死你死。”那個男人冰冷的眼看着她,沉穩磁性的聲音,帶着殘冷的殺意。
宛歌目光從上到下打量他一番,從劍架在她脖子上的那刻,到現在她都未出現一絲慌亂,冰涼的玉指輕按他冰冷的劍柄,淡冷的語氣道:“把劍放下,跟我來。”
當一大批人沖進大祭司的宮殿內,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幕,昏暗不明的燈光下,大祭司正在寬衣解帶,她身前是放下的湖水藍紗帳的卧榻,似乎要就寝。
沒有人知道她有脫光了衣服睡覺的習慣,一貫人等立馬手腳利索地跑出去把房門關上,在門外很窘迫道:“屬,屬下深夜冒犯大祭司實在對不住,皇宮內闖來刺客,往大祭司宮殿的方向跑來了,不知道大祭司看到沒?”
門那頭一陣靜默,可是門外的侍衛卻能感到那屋內的絲絲涼意,頓時也腳底泛起涼意來,傳聞果然不假,這大祭司是個冰美人,“沒有。”
“是。”沒有人懷疑她話裏的真實性,一貫人等立馬帶人走了。
他們的腳步聲直到完全消失後,宛歌拉了拉衣服,湖水藍的紗帳裏,從絲帛內坐起一個男人,他的黑色蒙面已經拿下,小麥的膚色,刀刻的俊顏,威冷的眉宇,緊抿的寒唇,正是掌握大理兵權的高明清。
他的肩上因為剛剛被他撇斷箭頭,猩紅的血已經浸濕了他的衣襟,可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冰冷的目光隔着紗幔盯着那個鎮定的出奇的女人良久,突然放下所有戒備,帶着一絲笑意道:“敢問姑娘芳名?”
“祭司,宛歌。”她依舊的淡冷,湖水藍的沙帳被風吹起一腳,他這才仔細瞧見她的容顏,那是他見過最好看的女子,她有一雙清淡卻高傲的眸子,像他早年出征在大漠見過的一種花,彌撒藍,倔強而高傲,孤冷而淡絕地綻放着清冷的妖嬈。
“祭司,宛歌。”他在心裏記下了她的名字。
章臺殿內,一片血腥,屍骸遍地,有高明清的死士也有皇宮內的暗衛。
此時和譽筆直地站在那裏,章臺殿的燭火已經全部滅掉,清俊的顏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細雨滴落在殿廊的窗格,他的側身有些清冷。他的折扇因為牽動裏面的機關已經散掉了骨節,握在他捂着右肩血流不止的手中,他的眉頭也一下沒有皺。
半晌,他最親信的一個暗衛,也是射中高明清那個毀了半邊容顏,樣貌甚是駭人的男子,跪在他身前道:“請殿下責罰,那人或許已經逃出宮了。”
和譽走向了他,空着的那只手将他扶起,帶着笑意舒淡道:“本是立功的人,我又怎麽會罰呢,至于他,我一開始就沒打算殺他,也不能殺他,你不必介懷。”
“殿下……”那毀了半面顏的男子不解地望向他,不懂他自那人未回來之前,就處心積慮地布置的這場請君入甕,到底用意何在,接觸到他的目光,他的主子只子只是一貫舒淡的笑着,有着一種王者的從容,他,一下子不想追根究底了。
次日清晨,清鈴交完了十頁紙的思過書,一下子奔到沉歌的博思殿,激烈的敲門聲,硬是吵醒了不到日曬三竿不起的沉歌,赤足散發,衣衫半敞,鎖骨在開門後印着晨光說不出的晶瑩剔透,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道:“誰呀,一大清早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說完,就被人一把推了進去,門嘎吱關上,他被那聲過于關門聲給震醒一半的睡意,睜眼看清來人道:“清鈴?!”
眨着月牙目,清鈴一把握着沉歌的手,雙眼的光華絢過晨光:“沉歌,咱們這麽多年的友情,全部看今日了。”
“厄……”沉歌臉色青白一下,朝後退了一步:“你,有話好好說,不要吓我。”
半盞茶的功夫,當沉歌被她那麽一吓,失去睡意地聽完清鈴過于激動地,她與他那個思慕了十年之久的傳說中的男人,神臺相見的表述。
他支着頭,眉梢上揚地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以希望她發熱的大腦清醒點道:“丫頭,你确定你沒看錯?”
清鈴堅定地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他了。”
沉歌思索了一下:“唔……好吧,那你回去畫幅他的畫像再把他的基本信息附上去,我讓趙家的暗影幫你打聽,不消幾日應該就有消息了。”
清鈴感動地瞅沉歌,“阿歌,你真好……身上一閃一閃發着光。”
沉歌深情回望:“……我又不是螢火蟲。”
三日後,當沉歌從趙家的暗影那裏将打探到落清塵就住在皇宮,和清鈴相隔兩個宮殿百米之差的距離後,對清鈴的打擊是很大的。
清鈴捏着權杖鎮定地聽完這個消息後,擡眸說道:“沉歌,我突然萌生了些傷感的情懷。”
“你怎麽了?”沉歌看她不像開玩笑,擔憂地瞅着她。
“唔,你以前說真心相愛厮守一生的伴侶,常常會有反自然的感應對方存在的能力,即使距離很遠也能摸索到對方的準确方位,可是如今清塵離我這麽近,我卻一點沒有感應。”清鈴苦悶着看着他繼續道:“我可以确定我想和清塵一輩子在一起,可如今這般沒有感應,着實讓我懷疑是他那邊出了問題,他是不是把我忘了……”
“厄……”沉歌微微後傾,眨了眨透着紅腥妖豔的長眸,“我有說過這種鬼話嗎?”
“你有。”清鈴委屈地看着他道。
沉歌握住她的手,語重心長:“好姑娘……這個世間有種話叫屁話,放完了就讓它随風而去吧。”
“……”
一番盛裝打扮,這可能是清鈴在大理這十年來,打扮的最精致的一次了,一襲紅色曳地廣袖金絲裙,印着她白皙的精致容顏,豔麗繁華;青絲被沉歌的巧手用玉流梳彎起,少女的清爽中又帶着女子的妩媚;月牙流動着緊張和興奮,她的嘴角彎起,捏着權杖的手,也微微有些緊張的顫抖。
待會,她就要見到落清塵了,十年了,你還記得我嗎?這是她想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十年來,她和他斷了音訊,害怕他最終還是把她給忘了。
跟在她一旁走在石橋上的沉歌從來沒有看過如此緊張的清鈴,調笑道:“你不要這麽緊張好不好,搞得我壓力很大。”
清鈴睇着他,“唔,你有什麽壓力,壓根沒你的事。”
“……”
“沉歌,你覺得我美不美。”半晌走着的清鈴帶着羞怯的問道。
沉歌瞧了她一眼:“傾國傾城。”
清鈴彎起嘴角,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那麽清塵會不會見到我,就像你以前給我看的那些小書裏說的,一見鐘情,以身相許,厮守一生。”她說着這話,從耳根後面蔓延出點點紅暈,日光襯着她白皙透明的容顏,豔麗的絕色。
沉歌癡癡的望着如此絕色,半張的口,慢慢合上:“……這個不好說。”
“為什麽?”她追問道,這方面她顯然沒有沉歌這個情場專家懂。
“因為,要讓男人對你一見鐘情,美麗的外貌是不夠的。”沉歌低頭思索了下道。
“唔,那還有什麽?”她虛心求教。
“第一印象很重要,你得震撼出場。”他擡頭朝她勾唇一笑,比女人還要妩媚許多。
她被震撼住了,抓着他的手臂:“吶,如何震撼出場?”
沉歌靠近她的耳朵,這般如此……石橋上兩人一個比劃,一個興致,一個凝眉;一個堅定,一個懷疑;一個欲走,一個拖住,這般糾纏,終于在那紅衣女子頗為艱難的點頭拍板了。
石橋不遠處有一處亭子,一個白衣道袍的男子,纖淨的容顏,輪廓優美,溫潤的眸擡頭靜靜地注視着這座美麗森嚴宮殿外延伸的蒼穹,出塵出世般地不知道在思量什麽。
漫天紅色的花瓣散落在亭子間,散亂翩飛着一副絕美的畫境,落清塵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擡頭向天空望去,以為是自己錯覺,這天上下起了一場花瓣雨。
只見一女子從石橋那頭,在這漫天花瓣之間翩然飛下,豔麗的紅裝,絕色的容顏,熟悉的月牙目,猶如天降的仙女朝着他的方向飛過來,她的嘴上還咬了一朵花。
他站到那裏有些怔然,不知道這幕,是夢境還是現實……直到她的視線突然從直直盯着他,一下子分出些神,轉到別處,一個閃神,身子再次有些趔趄。
他心下一緊,輕功踏步,他一眼便認出了她,害怕她像上次一樣又掉到哪裏去,幾步淩空攬住她的腰,飛向石橋,還沒站穩,那女子一把把他拉下,躲在石橋後。
他看着她手指慢慢地攀着石橋,咬着花瓣,小心翼翼地注視着橋對面的樣子,月牙目有些緊張。
他不知為何彎起嘴角,笑看着她道:“姑娘這般,別人還以為我和姑娘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她瞅了他一眼,将花瓣從嘴上拿下,一把塞放在他手上,繼續觀望對面,點點頭頗為贊同道:“唔,你說的對,我們好像在偷情。”
“……”他眼角微微地抽了抽,手裏拿着一朵頗為凋零的小花,有些茫然地望着她,他什麽時候說了他們在偷情……
☆、031 石橋吃醋
站在石橋另一頭的無名和宛歌看着這漫天飛花的場景,不明所以,此時一處草叢中,沉歌拉着幾個用扇子吹花瓣的侍衛,隐匿在草叢中。
無名的黑潭目靜靜地掃視四周,視線最終停在那石橋上的冒出的幾根玉指上,頓了頓道:“走吧,宛歌。”
宛歌也看見那手指了,但是什麽話也沒有說,跟在無名身後去見段正明。
他們走後,石橋後的清鈴拍了拍胸口,月牙目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看見師傅怕成這樣,但是要讓無名知道落清塵在這裏,保不準他會以為她要跟他跑回中原。
落清塵此時看她放松的樣子,知道她的危難應該解除了,站起來,修長的手指伸到她面前:“你現在要不要起來?”
清鈴擡頭,怔怔地看着他,時光仿若回到了十五年前,“你……”那句你還記得我嗎,只說了一個字,遠處一聲柔柔的清塵哥哥,都把兩人的視線拉偏。
一身鵝黃拖曳長裙,身得豔麗風情的王萋萋招手向落清塵跑來,親昵地抓着他的手臂道:“清塵哥哥,你怎麽在這裏?玉清道長到處找你呢?”
落清塵不着痕跡地拉開王萋萋的手道:“師傅找我?”
“對,說陛下召見你們二位,他有些經書放在你那裏,要送給陛下。”王萋萋看着他,溫柔似水地道。
清鈴在兩人身邊來來回回巡視,王萋萋?清塵哥哥?!此時王萋萋的手又準備染指落清塵了,清鈴猛地站起來,在王萋萋之前一把抱住那只欲被染指的胳膊,連着落清塵一下子拉退數步,遠離那個一直找她茬的女人。
“你怎麽在這?!”王萋萋此時才發現清鈴也在這裏,瞪圓杏目,看着她緊緊地拽着落清塵的胳膊,還用眼睛瞪着她?!好似她搶了她什麽寶貝東西似的。
“咳……”落清塵試着也不着痕跡地抽出自己的胳膊,可是努力了幾下,反倒越扯越緊了,低頭,他的白袍袖子似乎都被這一拉一扯出了些皺褶:“這位姑娘……”他看着她,想讓她松手,可是那雙月牙目裏充滿控訴、生氣,不滿、委屈多種閃爍跳動的複雜情緒,硬是把他所有的話給哽住。
“你放開他!”王萋萋一下子眼露兇光,撲過去就想扯開清鈴,這個女人真是夠了!什麽都跟她搶!她好不容易看上的男人!
清鈴生氣了,很生氣,就在她準備用少沖劍解決到王萋萋算的時候,落清塵一個手刀,王萋萋暈了過去,他騰出的一只手接住了她,此時她的丫鬟梅雀在不遠處呆怔地看着這一幕。
落清塵朝她招了招手,梅雀臉色有些紅暈地很聽話過來了,只聽他好聽的嗓音道:“送你小姐回去,來日我定會請罪。”
梅雀接過王萋萋,咬了咬唇,終究擡頭看着落清塵下決心道:“梅雀什麽也沒有看到!”
落清塵怔了怔,溫潤着笑意,“謝謝。”
梅雀的臉色更紅了,眼睛有些羞澀地低下,扶着王萋萋離去。
兩個似乎跑龍套的走掉,清鈴擡頭看着落清塵,心裏面覺得酸酸的:“你一向這麽有女人緣嗎?”
“你可以先放開我嗎?”落清塵好笑地看着她緊緊抓着他衣袖的手。
清鈴有些不舍的松開,剛剛靠近他身上,記憶中熟悉的檀木香竄入鼻息,讓她鼻頭有些酸酸的。
落清塵見她目光有些傷感,頓了頓,解釋道:“我和那兩位姑娘其實不是很熟。”王萋萋只是上次巧遇接過兩次骨頭,而他的丫鬟他的印象也不是很深。
清鈴瞅着他保持懷疑的态度,指着他手上的小花道,擡頭看他道:“吶,你收了我的定情信物,就不能始亂終棄地和別的的女人眉來眼去,知道不?”
落清塵捏着花的手指顫了顫,拿起那朵經歷幾番折騰只剩下一朵花瓣凋零的殘花道:“定情信物……姑娘莫不是是指這個?”
“是。”清鈴低頭,手抓着自己的裙擺,有些害羞。
一陣靜默無聲,當清鈴疑惑地擡頭的時候,面前空蕩蕩飄着一朵花瓣葉子,石橋上放在她那朵定情信物,她眨着眼睛,不明所以。
沉歌從身後出現,搭着她的肩,眼神好奇地看着遠處,“丫頭,你剛剛到底說了什麽?我看見那落清塵嗖地一下子跑的沒影了。”
清鈴回望他,兩人對視良久後,清鈴的視線飄向那空蕩蕩的遠處:“興許,他害羞了。”
“……”
就這樣清鈴的第一次震撼出場,顯然由于無名的出現,沒有達到預期的良好效果,反而吓跑了落清塵。
博思殿內,廂房中的兩人又一番策劃後,決定了給落清塵來個美好的第二印象。
自古情愛多風流,自古風流多詩樂,沉歌根據自己這麽多年流連各大風月場所的經驗之談,讓清鈴寫首情詩,或者彈個琴做個畫什麽的給落清塵,給他留下一種美好的印象。
這些年清鈴琴棋詩畫的教導全部由無名找名師來教導的,她是個天才,沒有學不會的,沉歌很自然地認為清鈴一定文采風流,畫藝超凡。
卻并不知,這些年來,雖然清鈴這些東西都學了,而且在某個方面達到前後幾百年都難以有人超越的成就,可是基于她悟性極高,常常會在原有基礎上演化出不同于常人的表現方式,這點是沉歌沒有料到的。
當然,清鈴也并不知沉歌口中和她所學有什麽不一樣,于是十分信任這些年來補充無名的空白教導給她許多別人所不齒之事的沉歌,當下決定去跟和譽去借九弦琴,晚上回去再琢磨首詩,月下邊奏樂邊念詩,給落清塵留下美好的第二印象,沉歌表示十分的支持。
章臺殿內,若然幫換好藥的和譽纏着紗布,剛剛那道寒劍所傷的觸目驚心傷口,讓他着實不憤然道:“殿下,不如将此事告訴陛下,讓他撤了大将軍的職位,抄了他們全家!”
和譽拿起扇子敲到若然的頭上道:“若然,別忘了段家的皇位是高家搶的,但也是高家給的。”
“可是……”若然揉着腦袋還想說什麽,最終嘆了一口氣,這大理的國君是殿下的父皇,可是這大理國內的朝中大事或者鄰國的外邦交涉,攬大權的卻是那姓高的亂臣賊子!當年也不知道保定皇想什麽,竟然把皇位禪讓給姓高的!給殿下留下這麽個爛攤子!真想虐死那姓高的!
“好了,別唉聲嘆氣的,在其位司其職,做好你該做的事,其它的我自有計量。”和譽看着若然變幻晦明的大眼,猜測也許他在對高家那幾位用什麽酷刑,不經搖頭輕笑。
就在兩人這邊包紮,盾然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道:“殿下,巫女過來了。”
“……快,把這桌上的藥全部收走。”包紮到一半也顧不上,和譽臉色有些慌亂,趕緊穿好自己的衣衫,整理玉帶,盾然和若顏也受他這般緊張感染連忙把藥和繃帶往一切能塞的地方塞。
在章臺殿內由于和譽下令,所有宮人對待清鈴的禮要和他等同,所以一路上根本沒有人攔着清鈴,也不存在什麽傳報,就像進自己家一樣,問了人,沖進了和譽的書房。
此時的和譽雖然面色有些蒼白,但是已經穿戴整齊,右手搖着折扇,左手裏拿着一本書,甚是專注地看着,風度翩翩,盾若和若顏像平常一般護立在兩側。
“阿譽。”清鈴跑進來,瞧見他在看書,月牙目浸潤着笑意。
他放下手中的書,擡頭看着她,溫清着笑意:“是不是又闖禍了?”
清鈴捏着權杖,一下子委屈着月牙目,朝他走去:“哪有……”拉着和譽的袖子很是親昵,“阿譽,我是來跟你借琴的,你那九弦琴借我一用可好?”
那琴據說是晉代一位有名琴師的留下的一把絕世好琴,大理儲君段和譽的琴技在各國之間是出了名的好,西夏這幾年有意和大理交好,一次國宴上西夏國君把琴贈送給他,甚是珍貴。可是他連想都沒想地,拉着她坐在一旁道:“什麽好不好,我的東西就是你的,只是……”他突然想起當年知道她學琴,硬是答應她合謀作弄了父皇才求得的佳人一曲,那一曲,尤為驚魂……“你要親自操琴嗎?”
清鈴點了點頭:“嗯,我要彈奏給一個人聽。”
“哦?”和譽來了興致,誰這麽找虐。
“唔……”怕和譽知道她有了思慕的人還如此追求人家笑話她,她瞅着他,有些為難。
“若然,你去把我的琴取來。”他見她不願意說,也沒多逼迫道。
“是。”若然有些擔憂地看了看他受傷的位置,希望清鈴千萬別碰到殿下的傷口。
若然走後,清鈴的手一下子拍向和譽受傷的肩頭道:“阿譽你真夠義氣,那天謝謝你讓盾然送過來的藥和食物。”雖然那些東西事前無名已經讓碧兒送過來了,但是見到盾然突然打地道鑽到石牢裏,她還是很感動的。
和譽的面色白了白,清鈴的手勁不算大,但也恰到好處地牽動到了傷口,一陣靜默,額頭薄汗點點浸潤,握着拳頭,他讓疼痛緩了緩。
但是這麽一下,讓清鈴突然警覺到他的臉色,“你怎麽了?”清鈴的臉色也跟着一下子白了起來。
“是不是……”盾然上前一步,未說完的話,被和譽一句:“盾然,你出去幫若然找找那琴,放在寝殿劍旁的案桌上,若然眼力不好。”
盾然怔了怔,看着和譽,甚是不忍,可是和譽只是對他挂着一貫的笑意。
“是。”盾然轉身,捏了捏劍,殿下為什麽會這樣,他當然清楚,他身旁坐得那個女子,一直是他最寶貝的,這些年來殿下一直接受最嚴格的訓練,從一個瘦弱的少年成長到一個從容的王者,這其中最痛的時候他都一直藏着,留給那個女子的,全部是溫清的笑臉。
清鈴一旁靜靜地坐着,很乖巧的樣子,待到盾若走後,和譽将桌上她一直最愛吃的白玉糕推到她面前的時候,她也不動聲色地拿了一個,兩手抓着小口咀嚼着,和譽在一旁給她端了一杯茶,拿起一旁的書似乎想繼續看。
“阿譽,我和你講一個故事。”
“嗯?”
“故事是這樣的,有一天你受傷了,瞞着我,我很生氣,很難過,吃着糕點思量着要不要和你斷交。”她在巫族接受訓練的時候,鼻子對藥味的敏覺在剛剛一剎那覺醒了。
“……”
書房內,一個紅裝的絕色女子眼睛有些紅紅地幫着一個看着她有些癡戀的清俊男子包紮着繃帶,興許是氣他受了傷竟然瞞着她,她偶爾下手很重,擡頭瞪着那個疼也不叫出來,冒着冷汗用扇子扇着來掩飾心虛的男子。
“你說誰傷了你,巫族最強的蠱我給他下個幾個,讓他生不如死!”她一直很護短。
他的扇子敲了敲她的頭,瞪着她道:“答應我,不準插手這件事。”
月牙目看着他,沒有說話,低下頭,她繼續幫他包紮傷口,自己每次闖禍,他都幫她擔着,替他受罰,她也是很講義氣的!不過她懂他的用意。
他看着她的這般沉默,嘆了一口氣,“清鈴,這些年我這般努力,已經不是那個需要你背着逃生的少年了,我可以保護段家的王朝,保護你。”
窗外,雀鳥鳴叫,夕陽散落在書房,印着那個男子掩藏的深情,那個女子低頭的專注。
“我知道……”
☆、032 月下閑廊
月下,清鈴在和譽那邊蹭完晚飯準備回司天殿,一路上慢慢地走着,她的手腕靈巧地轉動着權杖,紅碎石在空中叮叮響着古老而神秘的聲音,許久不曾思考國家大事的腦袋,開始轉了起來。
不得不承認大理國到和譽他爹這代,高氏權傾朝野,內憂着實嚴重,國土相近的中庸派吐蕃和拓展派西夏表面交好,背後卻虎視眈眈。最近段大叔找她占蔔,常常也透露出要傳位給和譽的隐秘心思,基于對皇室那些陰謀詭計,她早年深有體會,一番忽悠告訴段大叔現在天象紊亂,不宜傳位,也有自己希望和譽活久點的小心思的。
只是沒有想到,雖然和譽現在沒有登基但已經讓人眼紅地變成了暗殺目标,如若被段大叔推那個位置,無疑會變成炮灰的,從小和譽一直很有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