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下飯睡不着覺,走到哪裏都害怕。”頓了頓,傳來低語:“清鈴只有清塵了……”
落清塵的目光顫了顫,看着清鈴眼中出現了一絲心疼。這孩子內心強大,智商超群地會影響整個蜀山的人心和變化,可對待外人似乎總是無喜無悲的樣子,又常做一些不在常理之中的事情,讓人又敬又畏,有些難以接近和理解。
只有面對他,會流露一些不一樣的東西,霸道中有些專制,讓人心疼的可憐中帶着一些可愛,堅強中獨留對他的一份需要,像個活生生的人,不再是師兄弟們開口玩笑的怪物清鈴。那日救她,他沒有後悔,可是很明顯因為那日,她在潛意識裏似乎給他空了一個位置,在那窄小的空間裏。
“睡吧,真的沒有事。”他安撫道。他發誓以後不會在她面前嘆息了,無論以後怎麽樣,他會守護她的,就像那日一樣,至于同床的問題,應該是他自尋煩惱了,她長大一點也會主動離開的,他這樣想到。
次日,蜀山下了一場罕見的暴雨,大部分蜀山弟子的習劍等戶外活動算是停止了,一個個在靜心閣和相國寺的和尚們論經說法。
明慧心中有心事,帶着前些日子突然收到無受道長書信要的一些佛法書籍,去了藏經閣,兩個故交,一邊下棋,一邊閑聊。
明慧也試着打聽了那個女娃清鈴的事情,聽完無受止不住的贊揚,眼中流露的激動和興奮,明慧看着窗外的暴雨,心裏有着一分沉重,也有着一分止不住的期待。
第二日,晴空萬裏,本來該走的明慧大師決定再留一些時間,蜀山的弟子和少林弟子一下子從論經的學堂走向了比武的武閣,可是少林弟子原本以為蜀山弟子只是嘴皮子功夫長了,不到半日變改變了看法,又是完敗!少林弟子覺得心理自尊受到極度打擊,許多人請求離開這個傷心地,可是明慧方丈在房間裏閉關不出,讓人傳話說他身體不适,讓大家多留一日。
于是第三日,明慧看着天氣依舊放晴大半日,露出了一分釋然和一分落寞的複雜心情,讓弟子們收拾東西準備下山,少林弟子很開心,動作很迅速地收拾了行李,就準備走。
一行人走到半山腰,天突然下起了一場太陽雨,不過很小,只是一陣并不影響行程,但是少林弟子看見主持方丈臉色大變,帶着幾個師兄弟又匆匆地折回蜀山,口中大叫:“天降神女呀!”
是夜,那個方青石崗臺上,清鈴依舊坐在那裏,從白晝到晚上保持同樣的座姿,齊劉海的月牙目下,靜靜地望着天,突然出聲道“黑爵你可以走了。”
黑爵睜開眼睛,狐疑地看着她一眼,眯了眯眼,思量着就他近半年來的觀察,一般晚上的時候,只要落清塵不在她身邊,她一般都會讓他守在一旁的,支開他兩次,會不會太奇怪了點?
不動神色,他走了,看見不遠處的身穿紅色金線袈裟的明慧大師,神色匆匆地朝這邊走來,腳下還沾了一些污泥。
旋身跳下去,黑爵依舊貼着牆壁,這次他沒有急着隐去,他要聽聽相國寺的方丈有什麽要緊事和這個小怪物說!知道清鈴的耳朵靈敏,他連呼吸都閉住了,一雙黑瞿石的眼睛在黑夜中流瀉着精睿的流光。
☆、008 驚心動魄
“大師。”清鈴低下頭,看着這個有些狼狽,但是眼裏抵不住驚奇和震撼的老人家。
明慧上前一把抓住了福慶的手:“我答應你的條件。”
福慶看着他,月牙目慢慢地浸潤了點點的笑意,“跟我來。”她站起身來,慧明想像秋水那樣抱她下來,可是清鈴兀自跳了下去,身形輕盈,她并不是接受所有人的擁抱的。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黑爵一直認真地聽着,可是他們的對話太短淺,他根本聽不明白,思量了一下,好奇心已經被勾起,他決定一探究竟,但是一個白影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落清塵。”黑爵沉了沉目道。
落清塵轉身,造物完美雕刻的清晰五官,纖然容顏,微微一笑:“師弟,夜深了,回去歇息吧。”他溫清的眸是關切的,手裏卻握着劍。
黑爵的劍緊了緊,又放了放,擦身而過的時候,他冷冷地留下一句:“遲早有一天,我會超過你的。”
落清塵不語,直到他走過,轉身,望着他的堅挺的背影,将目光轉向清鈴和明慧大師離去的方向。夜色中,他靜靜地站了片刻,如黑夜中的皓月一般獨天奪色,最終選擇了另一個方向離去。
一輪明月的另一方,大理寺的刑獄內,孟皇後蜷縮在角落裏,發絲淩亂,劈頭蓋臉,身上穿着囚衣,腳上手上都是牢獄的枷鎖,淚倉惶了臉頰,全身顫抖着不斷地往角落裏鑽着。如果有洞的話,她此刻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再也不要出來。
她的前面有三個盒子,裏面裝了三樣血淋淋的東西,一個是她養娘的舌頭,一個是從小跟着她丫頭夏玉的耳朵,還有一個是從她進宮一直對她很好的老太監王承的十個腳趾。
因為她還頂着皇後的頭銜,他們不敢動她一根寒毛,可是他們這兩天陸續送來的東西,一刀一刀地将她的肌膚和骨頭,刮得體無完膚。
牢獄的門鏈聲響了,孟皇後像只受驚的老鼠驚恐地看着門外的要吃了她的貓。
“姐姐,別來無恙了?”劉婕妤走了進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美貌絕倫的面龐充滿了陰險嘲笑的味道。
鐵枷聲哐當一聲,孟皇後猛地想抓住這個女人,她要和她同歸于盡,“我明明什麽都沒有了!為什麽你還要這麽對我!”她吼得有些瘋狂了,只是她的手還沒有接近那個惡魔,劉婕妤身後的兩個太監就抓住了她,硬是把她按着跪在她面前。
“為什麽?”劉婕妤好笑地看着她,突然目光一轉,鋒利如刀:“因為你還占着皇後這個位置!”語氣轉尖柔:“好姐姐,人要有自知之名,不該屬于你的東西霸占着是要遭報應的。”
孟皇後發顫着,從來不知道人也可以可恥到這種地步,“皇上會查明真相的,我沒有用巫術詛咒他,我們只是在幫死去的福慶祈福,他會還我一個公道的!一定會的!你會有報應的!”
“哈哈哈哈……”劉婕妤手指放在嘴邊尖聲笑了起來,好似有什麽天大的笑話似的,就連她身邊的幾個太監和宮女也跟着她笑了起來,裏面的嘲諷很刺人。
孟皇後在她們笑聲中,那本來就微乎其微,但是是她唯一希望的希望,漸漸地被侵蝕着,腐爛着,讓她有些眩暈的感覺。
劉婕妤的笑聲漸漸停止,拿出手中那個簽字按壓的罪狀書。
本來她也不想出面的,可是這個這個女人雖然不得寵但她那些奴才們可衷心耿耿的很,無論她使用什麽酷刑他們都不肯出賣這個注定被廢被處死的女人,既然這樣只有讓她親自畫押了。
她靠着她的耳朵,聲音低柔地說着最恐怖惡毒的耳語:“好姐姐,畫押吧,你讀書多應該聽過呂後的人彘是吧,從你哪個忠心耿耿的奴才開始好呢?那個一直咒我死的養娘?還是那個瞪着我恨不得将我千刀萬剮的丫頭……”
孟皇後的瞳孔随着她的每一句收縮着,驚恐着,一點一點震寂着,鐵鏈猛地發出震響:“不!不要!”她掙紮着,眼中有深深的懼駭。
次日,當哲宗看着大理寺送過來孟皇後的認罪書,英俊的面容鐵青,勃然大怒地猛地拍着桌子,“她果真要咒我死!”之前董敦逸送過來的調查報告他還有些懷疑,可是現在看着她的親筆畫押,他萬萬想不到,那個雖然他一點不愛,但是人前人後從來不争不搶,溫柔似水,低調謹慎的“好皇後”竟然恨不得他死!
很好!他差點忘了,忘了她是高太後選的女人,那個雖然死了但一直在他心裏埋下陰影的高太後!
劉婕妤上前柔弱地哭道:“陛下,沒有想到姐姐是這種人,怎麽辦,臣妾聽聞那些符咒可是下了很重的法術,陛下你要是有什麽不測,臣妾也不要活了!”
哲宗的面容稍稍緩了緩,抱住了愛妃,柔聲哄到:“傻丫頭,我不會有事的,我是天子豈能幾個符咒傷的了的!”目光瞬間銳利,王者天威畢現。
劉婕妤擡起淚眼汪汪大眼,看得哲宗一陣心疼,忙給她擦眼淚。
劉婕妤抓住哲宗的手道:“陛下,那你準備怎麽處置姐姐,她可是皇後啊,而且是高太後和孟大人的人……”她欲言又止。
“高太後已經死了!孟元是個什麽東西!”一提到這兩個心中的刺,哲宗就皺起了眉,以前因為福慶的關系,他稍微對那個女人放松了些戒備,也試着去接受她。
可是福慶死了!他們之間的牽絆也再也沒有了,他現在唯一明确的是,他是高太後選的女人,舊黨孟元的女兒,全部是他讨厭的!
“我自有處置!”他的眸光泛着冷意。劉婕妤擡頭看見,嘴角彎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陰冷的牢房裏,孟皇後,不,她已經不是皇後了,昨天她收到被廢了的聖旨,她什麽也沒有了,軀體和血液,甚至靈魂都被他們榨的一點不剩。
門再次地打開,如白紙的臉,浸濕淚水的發絲,她以為再也不會為什麽所動了,可是看着這個曾經,她把自己完整地交給他,他把她一點點毀得支離破碎的男人,她的眸子還是止不住地顫了顫,帶着死寂的靈魂一同。
哲宗看到孟皇後是驚顫的,他本來想來挖苦羞辱她一番的,因為她想害他,他覺得自己就像被她欺騙數年的傻子,他氣不過一定要找到發洩的出口!可是當看到她這副蒼白瘦弱仿若一陣風就能把她吹毀的樣子,他的背脊涼了涼。
對視中她好似受過莫大刑獄的眼睛盯着他,他所有惡毒的話一下子哽住了。
“呵呵呵……”孟皇後的笑聲凄涼地響起,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哲宗皺了皺眉,“你笑什麽?”英俊的臉始終陰沉着。
孟皇後看着他,“沒什麽,只是覺得自己這刻很可笑而已。”
哲宗死死地盯着她,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種陌生的東西,這個該死的女人從來沒有用這種陌生的讓他腳底産生涼意的神情望過她,她不一直都是溫柔如水,低眉順眼,小心翼翼地站在那裏壓抑住自己感情地凝望着他,盡管他熟視無睹,可是她的目光從未這樣過。
“為什麽?”他的手指掐了掐手心,他有一個驚人的想法,也許這個女人一直都是在他面前演戲而已,這讓他從心底震怒!
孟皇後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身子晃了晃,皇帝身邊曾經受過她恩惠的老太監想上前去扶她,可是被哲宗一個威嚴的眼神給止住。
每一步,撕心裂肺剔骨震魂,每一步,近在咫尺卻相隔天涯,每一步,此生不再來生不見。三步,在她面前,他觸手可及,可是她不會再伸出手,夠了,已經。
“我笑我自己怎麽會愛上你這樣的男人。”她彎起嘴角,目光清冷,眼前英俊的眉眼一片模糊。
一個耳光扇了過去,哲宗看着她,身子發抖,雙目猩紅。
“賜我一死。”
“如你所願!”
三日後,哲宗準備好了毒酒,正準備讓人送進大理寺,給那個女人,這時候相國寺的住持突然求見,說有要事相商,考慮到之前讓明慧祁雨的事情,他立馬前去迎接,把賜毒酒的事情暫放在一邊。
見到明慧方丈,哲宗親切地拉住他的手,一掃之前的不快,将他引至上座,“大師怎麽有空閑來看望朕。”
明慧大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老衲想請陛下再一次移駕天威,去相國寺設天壇主持法式,這次祁雨有望了。”
哲宗目光一亮,有些激動的抓住明慧的手:“大師此言當真?”
明慧一笑:“不久老衲夢見一神女,她教老衲一些神奇的咒語可求得吉雨,天憐我大宋子民,陛下竟可放心。”
又過了三日後,一場巨大的法式在相國寺秘密地進行了,不出五日,哲宗得到西北官員來報,一場大雨連續降臨,旱情有所緩解。
哲宗大喜,想要重賞相國寺,明慧大師謙虛推辭,希望哲宗能夠如神女夢中所願大赦天下,仁治于民即可,哲宗一口答應下來,同時也硬賞了相國寺一些東西。
自此孟皇後免遭一死,廢後貶為華陽教主,玉清妙靜仙師,法名沖真,出居瑤華宮。她身邊的一些本應該被處死的親信和連罪的家族也随着這次大赦幸免了下來。
蜀山的藏經閣內,後院的清鈴在給自己那些養了半年多的鴿子喂着食物,不時小手撫摸着它們的頭,不時地将它們抱在手中,對視着學它們咯咯地叫着,摸樣很是可愛。
就在這時一只信鴿飛了過來,清鈴放掉手中的鴿子,抓住那只朝着這邊飛來的鴿子,那是她不久前送給明慧大師的鴿子,拿下它腳下的信,展開:“阿彌陀佛,不負所托,孟氏一族幸免。”
清鈴輕微地呼了一口氣,親了親鴿子的頭,月牙目有着淡淡的欣喜:“辛苦你了。”朝着它咯咯地叫了兩聲,松開手,那只鴿子振翅朝着來時的方向飛去。
起身她朝藏經閣走去,白色的道袍,随風飄袂,那些信鴿随着她的動靜接二連三地騰飛了起來,煽動着翅膀,在她四周旋轉,她不為所動地靜靜走着。
在二樓藏經閣整理道經無受道長,無意中從窗格中瞥到這一幕,怔了怔,心底突然升出一種莫名的驚心動魄之感。
☆、009 武林浩劫
夜色如水,一個黑衣人潛入蜀山,在圍牆的一角一眼看見那個小小的身影,踏步走去,步履沉穩輕盈,似習武高深之人,跪在那個四歲孩子的面前:“臣單異,叩見長帝姬。”
清鈴站在那裏,身上的王者尊貴籠罩在清輝月光下,一點點傾瀉,讓那位冷酷的臉上有着一道過于醒目的刀疤中年男子無論看多少次都覺得如此驚心動魄。
清鈴微微擡手,稚嫩地聲音響起:“師傅,請起。”
單異起身,看着清鈴,唇動了動道:“王朔一家被滅門了。”
清鈴的月牙目顫了顫,小手上前緊緊地抓住單異:“誰做的?”
單異眼中夾雜着狠色和悲色,回憶起三個月前她收到清鈴的飛鴿傳書,得知她這個半主半徒的長帝姬沒有死是興奮的,很快找到蜀山。
師徒二人相見,互相通了各自那邊的情況後,清鈴讓他做一件事,找一個叫王朔的男人,然後達成那日他幫助公主的約定,只是到了王府,滿門被屠殺的殘忍場景,現在還在他腦海裏,那麽的清晰。
緊了緊手指,“章惇和劉妃。”他冷硬地吐出,這兩個他恨不得千刀萬剮的名字。
清鈴放開了他,沉靜地站在那裏,一陣沉默,半晌她看着他道:“母後怎麽樣了?”
單異的目光複雜了一些:“一心求死。”如若不是他守着,皇後娘娘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清鈴聽完後,從脖子上拿下那塊挂在她脖子上,從不離身的鳳鈞瓷,放在單異手中,握緊道:“師傅,幫我守着母後。”
單異看着她堅定的眸,即使殺手出生的他,也不曾見過這樣的眸子,如泰山般堅定沉着,點了點頭:“我會的。”
清鈴看着他,月牙目中有着感激浸潤進去,“父皇……”她抿了抿唇,沒有說下去。
單異看着她,忍不住想要摸一模她的頭,最後他也這麽做了:“他很好。”
自佛道讨論大會結束後,原本以為大概有一年不會再見的慧明大師,開始了培養了不定期上蜀山論教的愛好,并且無視蜀山五位師尊的白眼硬收了清鈴小豆丁為相國寺第一位俗家女弟子。
日子久了,當那些少林師兄弟們得知那日大敗的原由後,一個個纏着清鈴小師妹指教佛法,讓蜀山弟子看着那群和尚很不待見,兩派立場不同地大動幹戈,時常發生。
幾位蜀山師尊含蓄地表明讓慧明道長不要這麽積極論道,可是慧明道長太極打回,蜀山的空氣真是好呀。然後佛教和道教兩派,上到武學下到經法,沒日沒夜地沖突混亂幹架着。
最後沒有辦法,清鈴小師妹一身白色道袍,衣袂飄飄地帶着黑爵大師兄在一次混亂的幹架中,走了過來。
仿若那個小女孩天生有一種讓人臣服的尊貴無比的威嚴,現場混亂片刻靜止,她看着他們靜靜地說了幾句話,蜀山少林自此和諧互促地強大了起來。
至于她說了什麽……轉眼三年的時光又過去了。
三年後,武林發生了一場浩劫,浩劫的發起者是魔教新上任的魔頭花千桀。
當年他從蜀山無界崖打死看守的巨蟒逃出去,自此號召群魔,憑借他非凡的才能,休整魔教,強兵斂勢,發誓要屠殺武林,洗血當年武林大會在他被落清塵抓住之後,羞辱他各個門派的恥辱!
紅衣所到,紅蛇寶劍所指,他一個人殺了武當,丐幫,峨眉,點蒼,青城,華山六派幾千年輕弟子,讓整個武林的主力軍一下子受到嚴重的重創,沒有幾年的時間是不可能恢複的,甚至可以說整個武林因為他的這場屠殺将要癱瘓好幾年。
江湖也因此多了稱號,人屠魔君,花千桀。
站在蜀山的金頂上,花千桀看着寫着‘蜀山’兩自灑脫清邈的牌匾,露出嘲弄的笑容。紅蛇寶劍在他右手抓着,上面還有剛剛他屠殺完少林沒有幹掉的血跡,他的魔兵在山下正趕上來,可是他已經等不及了,落清塵,四年了,決一勝負吧。
一步步走進蜀山,空蕩蕩的道場,只有清風鈴響,青鼎上冒着幾邈青煙,花千桀站在那裏,風張開他血紅的紅袍,上天賜予的完美輪廓上,桃花眼中始終帶着冰冷的笑意。
細看他的腳下還有一副鎖鏈,那是三年多前,落清塵親自為他套上去的蜀山至寶,萬年玄鐵為他量身燒鑄的,死鏈,顧名思義,永遠打不開的鎖鏈!
耳朵動了動,青銅鈴響得開始有些不正常,蜀山弟子一個個提劍,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團團殺了過來,直指花千桀。
可是即使這樣,他的神色一點都沒有變化,只是勾起唇,眼中張狂中妖豔的笑意,盯着來給他紅蛇劍獻血的道士。
紅色劍上的翡翠寶石随着花千桀劍的轉動,一個個有些灼刺了前面沖鋒的道長,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陣血腥味傳來,前面的倒下,後面的驚愕還沒有反應過來,又是一排的倒下!他的劍,不僅狠,快,更重要的是毒。
倒下的那些道士,一個個面色開始發青,就算死,也不得好死。
一下子許多人不敢上前,這個人,太可怕了!
“全部退下!”一襲白色道袍,落清塵站在他的師兄弟前面,手中的木劍,直直地指向花千桀,溫情如水:“你我恩怨,何必牽扯無辜。”
花千桀笑,看着他的木劍,當年如果說他最大的恥辱是什麽,就是這把木劍将他紅蛇寶劍打落的那刻。“好。”
感覺到有一場硬仗要打,蜀山的弟子一下子全部退去,偌大的道場,只有他們兩個人,一紅一白,風雲色變,青銅大作。
紅蛇寶劍直直地刺向那個可笑的木劍,半步之距,中間擦出一道強大的火光,上天入地,短短數秒,在一旁的道士不知道兩個絕世高手已經過了幾十招。
六位師尊都出來了,手上一人握着一把劍,只要清塵有什麽差池,蜀山與他共存亡!
清鈴站在六位師尊的後面,在師尊或者蜀山人的眼裏,無論她多麽強大,他們都不會讓一個孩子去經受這場血腥浩劫。她身旁站在着全身緊繃,陷入備戰狀态的黑爵。
兩個百年奇才的決戰不是那麽容易分出來的,打了一個時辰之久,就在蜀山衆人在一旁持觀望态度的時候,魔教的人已經殺上了金頂,一場厮殺混戰正式拉開。
清鈴靜靜地站在那裏,她的目光緊緊的追随着落清塵,就算劍就差一寸就要了她的命,她也不為所動着,黑爵替她擋掉了一切危險,可是剛剛那一寸之險讓他心驚,“你到底在幹什麽?你的劍呢!”他邊和幾個魔教的重量級護法周旋,邊說道。
清鈴依舊靜靜地觀望着,所有人都在厮殺,可是她卻在那裏,一切事不關己。
直到,在她所視的兩人的第一百二十八招後,落清塵因為清塵道長被人打傷吐血微微分神之際,花千桀的劍直直地向着他致命的位置刺去的時候……
一聲清晰的清鈴聲發出脆響,蜀山的青銅鈴一下子全部震響,蜀山的弟子一下子停下了厮殺,就連魔教的魔兵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因為那聲帶着梵音般清靈,如初雪融化般的薄冷,一下子震魂般地奪取所有人的注意。
就差一點,花千桀認為他贏了,可是他的眼前就在那麽一點中,出現了漫天雪花蒙蓋煞白的幻境,然後一聲脆鈴的響聲,刺入他的耳邊。
紅蛇寶劍掉落在地上,發出‘哐當’的聲音,花千桀整個人失魂了一般,眸顫着。
“薄鈴劍法……”不遠處,黑爵看着那個把劍抵在花千桀脖子上,身子才到他腰身的清鈴,手中的劍緊了緊,“他想也許有一天他可以超過落清塵,超過花千桀,可是他一輩子都不會超過這個武學怪物,清鈴,她的薄鈴劍法,恐怕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花千桀知道自己敗了,可是落清塵站在他前面,手中握着桃木劍,溫清的眼神中帶着一絲詫異,緩緩地将視線看向他視線移動的方向。
花千桀一生都沒忘掉那刻的震驚,他以為他敗的是落清塵,盡管他在努力,可是眼前的人在三年多的時間竟然自創了一套他連看都沒看清的劍法,太過震驚以至于他連自己被誰的劍抵着都不知道。
直到,他看清站在眼前用劍抵着他的漂亮女娃,桃花目猛地顫了顫:”小寶貝!“
☆、010 囚無界崖
随着花千桀的落敗,魔教也随着慘敗連連,一個個撤退蜀山之下,自此一場武林的浩劫中止在蜀山金頂之上。
無界崖上,巍峨陡峭的岩壁間,有一個牢洞,一般人是來不了的,除了武功絕頂的絕世高手和蜀山幾位師尊知道的秘密通道,當然一般人也逃不了的。
“哐哐哐……”花千桀用紅蛇寶劍,一下下砍着那過于剛硬的鐵牢,發絲淩亂張狂。
清鈴和落清塵來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幕,早就意識到有人來了,直到他們站在他面前,花千桀停下動作,擡起頭,紅色寶劍不羁地放在肩頭敲了敲酸疼的胳膊,勾起嘴角,笑睇着來人。
“花千桀,你逃不掉的。”落清塵看着他,溫潤如水道,他和花千桀本來也無仇,甚至在武學方面他是欣賞他的,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花千桀笑:“落清塵,你太遜了吧,有本事放我出來我們再比一場,靠個小女娃取勝你的男子氣概呢?!”他言語出激。
落清塵不為所動地看了一眼清鈴,又看向花千桀,溫笑:“我不覺得你輸給清鈴會比輸給我有面子。”
“你……!”說中了他的痛楚,他有些不淡定了,“臭道士!”花千桀決定不和他計較,別看落清塵那樣無争無擾的樣子,每次和他說話,他都占不到上風。
他于是看向小清鈴道:“寶貝,那劍法誰教你的?”他輸的心服口服,但是他有生之年一定要見見教她劍法的那高人。
“我自創的。”月牙目沉浸,道袍飄飄。
哐當一聲……寶劍落地,花千桀張口結舌,“自,自創?!”音調陡然提高,眼睛裏震驚着不可置信。
清鈴轉身對身旁的落清塵道:“清塵,我想單獨和他說幾句話。”落清塵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可是清鈴的眸告訴他,她沒事。
他才點了點頭:“有什麽事叫我。”清鈴彎了彎月牙目,随着她的開心,落清塵的心裏也泛出了一絲絲縱容寵溺的喜悅。
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清鈴靠近了些站在牢獄前面,花千桀逮到個機會,兩只手伸出鐵牢扯住清鈴的臉,如玉的肌膚,讓他有些不忍心下勁,他看着她,異常古怪道:“寶貝,确定你是人了,可你是從哪裏蹦出來的怪物?!”那套劍法竟然是她自創的,他怎麽想也覺得不可思議,她才多大?
清鈴的小手扯開了他的手,微微地瞪了他一眼,花千桀突然大笑了起來,清鈴才恢複平常。她可沒忘記他,這個人以前想放她血來着,還想傷清塵,她本來是可以給他致命一劍的,可是她沒有,因為她看到了他的價值。
“我可以放你出去。”她看着他道,清穩的眸很鎮定。他抱劍好笑地打量着她,似乎這句話本身沒有她這個人來得更具有吸引力。
清鈴見他不語,又道:“除了蜀山之外,我也可以讓魔教一統武林。”桃花眼看着她的月牙目,靜等下文。
清鈴拿起手上的寶劍,直直地指向他,一陣清鈴聲傳來,桃花目顫了顫,她道:“就算是薄鈴劍法,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傾囊相授。”
花千桀看着他,手指夾住她的劍,妖嬈道:“那寶貝你想讓我做什麽呢?”
清鈴其實是很喜歡和這種聰明人打交道的:“我要你。”
花千桀的桃花目中的笑意一點點浸透,從上到下打量着清鈴完全不見發育的身子,薄紅的唇勾起:“寶貝,你這麽小不行的。”
清鈴疑惑道,“為什麽不行?”
花千桀走到牢獄前,蹲下捏了一下她的臉,清鈴皺了皺眉:“你不要老捏我。”
花千桀點了點她小巧的鼻子:“因為我會傷到你的。”末了他勾起櫻紅的唇補充一句:“不過你要是真的那麽喜歡我的話,我可以等你大一點再行房。”
清鈴這時候總算知道他在說什麽了,行房,書上有看到過“……我是指我要你替我賣命。”她擡頭很想研究他腦子到底裝的什麽,清塵是絕對不會朝這方面想的。
花千桀愣了,他本來以為她是要他賣身的,別人他肯定一刀劈了,可是小寶貝的話,他還是可以委屈一下的,怎麽現在成賣命了?
“我不幹。”他站起來,一口拒絕,直覺那一定是個又苦又累的活,他推道。
清鈴擡頭看着他,“你确定?”月牙目有淡淡的笑意。
“你要幹什麽?”他的步伐朝後退了退。
“你會答應的。”她肯定語氣。
接下來的日子,花千桀呆在無界崖上有些郁悶了,聽說武林人士知道他被困在蜀山上一個個拿劍要來劈他,怎麽還不來呀,真是太無聊了……他嘆息,每天除了砍那玄鐵制成的鐵牢,他唯一的樂趣就是盼望落清塵和小寶貝來和他說說話,即使落清塵總要咽他幾句,小寶貝總要打擊他幾次,但是他心裏是高興的,一點不覺得虐待。
但是,現在他們不來了,就短短的兩天他就開始思考要不要聽聽清鈴讓他賣什麽命,這裏他真是待夠了。
可是他還沒有思考多久,耳朵靈敏的他便聽見‘唧唧,茲茲……’的奇怪聲音暗中湧過來,好像有什麽生物成群結隊朝他這個方向逼近,他警覺地拿起了劍。
地上那些黑黢黢,亂爬的東西是什麽?是,是……老鼠?!而不遠處他耳朵能夠辨別是成群結隊的蛇朝着這邊奔過來。
清鈴站在牢獄的崖上,籃子裏放着一只只身上塗着可以吸引蛇群的粉末,待全部放出,她從崖上看着四方湧動奔來的蛇群們,那些蛇們應該很恨花千桀吧,那日他逃出去可是殺了它們的蛇王呢,所以她用老鼠引它們至此,逼他就範。
跳下崖,清鈴看見面色慘白的花千桀有些怔愣,他一定聽到了什麽,可是他連蛇王都殺得了,現在那些小蛇的反應他至于如此驚慌嗎?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害怕,清鈴走了過去,花千桀一把抓着了她,指節顫抖,牙齒打顫:“我替你賣命,做什麽都可以,把這些老鼠給我處理掉!啊!”
“你……怕老鼠?”清鈴眼中有着怪異地打量他,江湖人稱的人屠魔君,竟然怕老鼠,她彎了彎嘴角,蹲了蹲身體,手從後面抓了一個小老鼠,然後放在花千桀面前。
“呀,老鼠啊!”花千桀一下子松開清鈴,猛地倒在身後的地上,不斷地往後邊退邊揮手,“快,拿開,拿開呀!”
“呵呵呵……”一串清靈般的笑聲輕聲傳來,清鈴笑了,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這麽笑過,他既然怕老鼠,怎麽會這麽遜的,“呵呵呵……”月牙目燦爛地彎起來,她笑得美好的像一個不小心落入凡間的仙子。
花千桀雙手撐着地,呆呆地看着她的笑顏,心髒一下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