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一遇的奇才,讓幾個老道長都一副憂心匆匆,放魔歸山他日江湖必然興起一場腥風血雨。
“報,幾位師尊,七師弟回來了。”一個白衣淨雅藍衣的年輕道士報道。
蜀山掌門玉清道長,白眉微動,目光有着喜色,撫着白胡子哈哈大笑:“這下問題可解決了,清塵的話花千桀還是稍遜一籌的。”他魔道有奇才,他蜀山也有百年一遇的絕才。
幾個師尊道長也一下子放松了起來,點頭表示贊同。
可是本來預想的落清塵用鎖鏈綁着花千桀的場面沒有出現,而是一身白色飄逸道袍的落清塵手裏抱了一個什麽東西走過來。
玉清道長上前奇道:“清塵,這是……”其它人也面面相觑。
落清塵單膝跪下,黑絲拖地,“花千桀逃了,還請師傅責罰。”
“怎麽會……”玉清道長神色一下子凝重起來,清塵的個性他是知道的,如若事不關己,他是不會來領罰的,必然他見到花千桀了,可是以清塵的劍法那小魔頭的魔劍是沒有辦法克制,怎會……玉清道長突然瞧見落清塵懷裏的小女娃,“這是?”
落清塵好看的眼睛泛出一絲溫意,因為此時的福慶緊緊地抓着他的道袍,好似他會抛下她似的,剛剛她和花千桀對峙的時候,可沒有若這般。
落清塵擡頭,很誠實地将事情原委給玉清道長交代,當然當中過濾了福慶要放血那些不能夠讓常人理解的內容。
玉清道長聽完和其它幾位道長面面相觑,不解地又看向福慶:“這小女娃莫不是和家人走失了,怎會一人在深山之中?”
“是呀,是呀……”其它幾位道長也奇道。
落清塵從手裏拿出一個桃木節,那是他在地上撿到的,猜想是懷裏這個小女孩掉的道:“可能因為這個。”他對這個也不陌生,三師兄寒食的蜀節。
玉清道長接過他蜀山特有的桃木節,待看清那個桃木節上的‘寒’字後,有些站不穩地朝後跌了跌,“這是寒食一向不離身的信物,怎會在她身上?!”隐約間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這種不好的預感也一下子彌漫在四周,有些人心惶惶的。
落清塵看着懷裏的女孩道:“一切等她醒了,自會給師傅一個答案。”他難得的好奇心也被她勾起。
次日,福慶醒來後,有幾個老爺爺不停地在她身邊轉來轉去,四周還有許多穿着道袍的哥哥,盡管這麽混亂,她還是在人群中,一眼找到那晚抓住她手的人。
落清塵愣了愣,微微彎起嘴角,笑得幹淨美好,“你醒了。”他有些高興她眼中有着一種熟悉,只是一眼,他還以為她忘了他。
“醒了,醒了!”幾個老道長立馬高興道,在一旁打坐的玉清道長也睜開眼睛,不過倒沒有那麽興奮。
福慶坐起身來,幾個老道長一連串地問了她很多問題,她貌似好像很認真地再聽,可是當他們等待她回答的時候,她擡頭,視線依舊定在落清塵身上,仿若她的眼裏只有他。
“這是哪裏?”應該說,她只相信他。
“蜀山金頂。”落清塵回道。
福慶的神色微微松了松,她呼出一口氣,她總算到了。
這時玉清道長走過來,手裏拿了一個桃木節,擺在福慶眼前道:“小女娃,給你這個東西的哥哥去哪了?”
福慶擡頭,看見這個白胡子的老道長,眼中有着一抹悲色:“如你所想。”
玉清道長心中一跳,突然悲傷地大哭了起來,道觀裏的人面面相觑,不懂掌門為什麽大哭,可是落清塵懂,福慶也懂。
福慶安靜地低着頭,她想也許她不該來這裏,他們容得下她嗎?那個人是為她而死。
一雙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福慶輕顫了一下,看見那個仙人一樣的哥哥,她伸出手,抱住了他,他的身上有種寧神的檀香味。
沒有預料她這樣的動作,落清塵的身子僵了一下,很快軟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撫道:“不是你的錯。”
☆、005 天才兒童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天清地濁,天動地靜。男清女濁,男動女靜。降本流末,而生萬物。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這日一早,蜀山弟子在靜心閣坐着早課,朗朗清聲,青銅鈴清響,一派道教清風。
福慶也坐在期間,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可是她認準了落清塵,他在哪裏,她也跟到哪裏,這幾日一直這樣。
玉清道長和其它幾位老道長在上座,也看着坐在其中,一直在清塵旁邊的小女娃,她不肯說她的來歷,只說她是死去的子蕭的親戚,可是蜀山兩個優秀弟子的死,她奇怪的到來,隐隐間,他們覺得事情并不那麽簡單,況且她是個女娃,蜀山怎麽容得下她……
玉清道長敲了一下身邊的青銅鐘,代表早課的時間結束了,大家可以去用早飯了,年輕的道士們分藍白兩隊,藍衣道袍的是道行較為高深的道長,白衣的是較為年輕的弟子,由藍到白,有序有禮地一一退下,整個靜心觀就剩下蜀山的五位深衣道袍的師尊道長,還有落清塵和福慶兩人。
玉清道長睜開眼睛,見落清塵沒有離開,大概猜到他為何留下,這個孩子難得對別人上心了起來,“清塵,你怎麽不去用早飯?”
落清塵從盤坐的墊子上站起來,看了一眼擡頭看着他的福慶道:“師傅,不知你準備怎樣安置這孩子?”
幾位道長互相看了看,他們也犯難了起來,有些胖胖的秋水道長道:“清塵,蜀山的規矩你是知道的,不收女孩。”其它幾位道長也一一附和。
落清塵皺了皺好看的眉,有些求助地望向玉清道長,他的師傅。
玉清道長也犯難了起來,看着心愛的徒弟道:“就算為她破了這個例,可是她一個女娃,整天和我們這些道士在一起念經習武,也不太适合她。”
落清塵也明白,“可是這孩子說她已經無父無母了,說不定她是……”他沒有說下去,別有心意地留下許多猜想的空間。
幾個道長都一一心驚,懷疑是不是寒食的孩子……如若的話,也算他們蜀山的人了,糾結呀,正當大家再次一陣犯難了起來的時候,稚嫩的聲音清晰地響徹在大廳。
“門金入深,界三行游。年長世在,之得世下。仙列宮南,之修世中。官天為升,之物世上……”
“這……”秋水道長奇道,這個女娃念得東西怎麽如此熟悉?玉清道長的拂塵攔在他前面,直到福慶,不帶停頓,一字不差地念完:“……月日行運,情無道大。地天育生,行無道大。”
福慶閉上眼睛,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再擡眼幾個道長的神色都是震驚,很好,這是她要的效果。
落清塵的震驚也不亞于他們,她竟然将剛剛早課的內容一字不差的,倒背如流!
福慶開口了:“道長,我三個月能走,五個月能語,八個月讀書寫字,一歲遍覽群書,兩歲精通吐蕃西夏大遼蒙古金國以及5個西北小國外邦語言;三歲武師說我骨骼驚奇,教我一些吐氣心法,我只花了一個月便精通,不幸家逢不測父母雙亡流落至此。蜀山如能收留我,十五年後,我把蜀山派推向另一個巅峰。”
如果前面的道背如流讓幾位道長震驚不已,那麽她這段條理清晰,極富誘惑的自我介紹,讓五個道長一個個有些驚詫不已。
精瘦的青峰道長是蜀山裏面武功修為最高的,聽她這麽一說大奇,上前打通了她身體的幾大穴,又用手指背按着她身上的七經八脈,待驗證完畢後,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直嚷道:“奇才,奇才,千年之奇才呀!”
這下不等幾個道長準備讨論,一向惜才的青峰道長便跪下道:“玉清師兄,寒食本來也是我的入室弟子,請将這個女娃給我教導吧。”
秋水道長不讓了,站起來笑道:“青峰師兄,你不是已經有黑爵了嗎?這女娃就給我了。”
青峰道長不屑道:“你能教他什麽?”
“我能教她這天地的道,讓她在人世暢游自行!”秋水道長不急不緩道,但心裏罵道,叫你聲師兄是尊重你,別太貪心了!玉清師兄有清塵,你有黑爵,怎麽也該輪到我才對。
山羊胡的無受道長也不樂意了:“這女娃說她遍讀天下書籍,來我的藏經閣和我一起修葺經文再好不過了。”
一旁的閑雲道長不贊同地看着他們道:“這孩子畢竟都是個女娃,做那些東西多無趣,不如來跟着我學些內事為好。”閑雲道長是管整個蜀山吃喝拉撒的,顯然像個大管家,平日他們一個個念經從來不管這些事,這回好不容易來個聰明的娃,一個個都不體諒他,真是太令他心寒了,他決定明天不加夥食了,哼!
就這樣本來各懷心思怎麽樣把這個女娃趕走的幾個道長,一個個吵鬧着要把福慶弄到自己身邊來,短短的還不倒一刻鐘,就連最為冷靜的玉清道長也不是很淡定了。
看向福慶,撫了撫白胡子道:“女娃,既然你是寒食以命托付的,那今日我蜀山就為你破一個戒,念在你是個奇才,現在讓你選一個師尊跟随。”笑了笑:“好好選,如果不是特別優秀的,我們五位是不輕易教授的,選了就不能後悔了。”
其它幾位師尊一下子不吵了,端坐在那裏,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包括玉清道長也理了理拂塵。
福慶至始自終地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們,好像很認真地聽着,可是至始至終她也只是撿重點聽了幾句,其它時間腦袋放空的是,這些別人并不知道。
除了玉清道長會什麽她不知道,其它的她大概有個了解,月牙目又看了看身邊的落清塵,雖然她心裏已經有了決定,但是她想聽聽他怎麽說。
落清塵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見福慶在望他,微笑地撫了撫她的頭發:“按照你的心意做就好了。”
福慶點了點頭,看着幾位道長道:“五位師傅,如何?”
出了玉清觀,幾位道長容光滿面地各自回到他們的觀閣去了,走時還一個個摸了摸乖乖徒弟的頭,仔細瞧福慶長得真可愛真漂亮,前幾日怎麽感覺沒那麽強烈呢,心中又是歡喜,真是撿到寶貝了。
他們走後,玉清觀的青銅鈴在風中安靜地叮叮聲響,落清塵擔憂的聲音響起:“這樣好嗎?”落清塵看着眼前這個三歲的女娃,從昨日到現在,她給他的震驚是一輪比一輪強烈的,不知道以後她還會給他什麽驚喜,他有些期待了。
一周七日,她提出從周一到周五每天去一位師傅那學習,授課時間半個時辰,其它時間她自由發揮,還給自己留了兩天休假時間。
就算是他這個蜀山公認的百年奇才也做不到,這樣的授課下能完全掌握師尊們幾十年的學問武藝嗎?她才三歲不是嗎?可是她這個天方夜譚提議,平時那幾個懶得收入室弟子的幾位師尊還都答應了。
“好不好,清塵你日後便會知道了。”福慶回答。
落清塵好笑地看着他:“你剛剛叫我什麽?”
“清塵。”福慶又補充道:“他們都這麽叫你的。”
落清塵蹲下來,和她平視,認真地糾正道:“要叫清塵哥哥。”
福慶看着他:“清塵,清塵,清塵……”稚嫩的聲音清晰地一遍遍叫着,有着她的堅持。
落清塵有些愣住地看着她,直到終于招架不住輕咳一聲:“咳,好,随你叫吧。”福慶才停下來,嘴角微微彎起了一個弧度,月牙目有着清輝一樣的美麗傾瀉下來,看得落清塵有一瞬間出神。
“你叫什麽名字?”到現在,落清塵突然發現他還不知道她叫什麽。
福慶看着他,對這個人,她內心是抗拒對他說謊的,“我不想要以前的名字了,清塵你給我起個名字吧。”停頓下,她補充道:“姓孟。”
落清塵好看的眉眼中有着一絲的動容,這個孩子說她父母雙亡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這時青銅聲響起,脆耳動聽,他說:“孟清鈴,你喜歡嗎?”
“孟,清,鈴。”福慶重複着,風吹起她的發絲,她朝他點了點頭,月牙目有着點點滲透的欣喜:“喜歡。”
☆、006 可怕變化
半年後,少林的明慧方丈帶着少林派一些佛法和武學造詣高深的精英少林弟子,上了蜀山金頂,準備參加一年一次的佛教道教讨論會。
說是讨論,其實兩派對什麽是正統信教的辯論會才是,去年是在少林舉行的,本來少林派略勝一籌,可是最後出來一個落清塵一下子扭轉了局面,今年少年派也是有備而來。
可是,蜀山不一樣了,明慧在秋水道長的接待下,沿路所聞所見,都和以往來過的不一樣了,用過午飯後,明慧方丈好奇地問向秋水道長:“秋水,這蜀山最近發生什麽事了,好像有什麽不同了。”
秋水拿着拂塵,紅光滿面的臉上一點看不出他已經六十幾歲了,“大師,你兩年沒來,當然會有一些不一樣了。”哼,他才不告訴這個老禿驢蜀山到底發生了什麽。
明慧大師點了點頭,看着秋水,慧智的雙目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阿彌陀佛,我自知萬事萬物自有變數,可是這常變和異變老衲還是分的清的。”
秋水你敢蒙我,我頭腦可是很清醒的,這蜀山弟子一個個比以往更加精神抖擻不說,金頂的香火也旺盛不少,更重要的是讓他們一向和少林派相差無幾的夥食,竟然突然變得如此可口和豐盛!太怪異了。
秋水大師淡笑不語地喝了一口清茶,蜀山到底發生了什麽,要說這事,還得從他親親徒弟清鈴的改革開始。
半年前,蜀山的五位師尊正式給這位天才兒童授課了,一月下來,召開了緊急精神崩潰宣洩大會。
會議一開始,青峰道長走來走去,焦躁中夾雜着驚喜,驚喜中夾雜着恐懼地說:“太可怕了!太震驚了!我每次教她一門劍法,她當場掌握不說,回去時還演化出十幾種劍法出來,沒一種都比最初的驚豔!”
秋水道長從寬大的袖袍裏拿出一個方巾,坐在一旁擦了擦汗,擡眼茫然道:“我之前跟她講道法還頗為得意,但是最近我發現我的腦子被她一個個提問搞得有些混亂了!堅持幾十年的道法信念,被清鈴那些犀利又太切中要害的問題正一步步擊碎,這段日子心裏很惶恐哪。”
秋水隐隐覺得那個孩子有自己一個強大的世界觀,而那個廣闊而不敢觸摸的信念正一步步侵蝕着他幾十年所建立的精神世界,她的思想有讓人瘋狂的潛質!“
無受道長卷着山羊胡子,眼底有着黑眼圈:”我一直以為以前我修葺的經文是那麽完美無缺,但是最近被清鈴那麽一改,才發現原來有那麽多漏洞,這些日子忙着重新複查修改的把我精神搞得都有些恍惚。“
一向最悠哉的閑雲道長若有所思地苦悶道:”自她把我那些一般處理一個月才能處理完的賬務半個時辰不到就全部解決了,不是你們叫我過來,我還在房間裏認真想摳出點錯誤出來,找了這麽久可一點都沒有呀,真是見鬼了。“
”這孩子武學驚才!“
”這孩子信念堅毅!“
”這孩子心思細膩!“
”這孩子數理了得!“
至此,四位師尊終于明白為什麽他們的親親徒弟要規定授課時間為半個時辰,她的大腦絕對和一般人的構造不一樣,對他們半個時辰的打擊是崩潰的極限了。
玉清道長放下茶杯,他是裏面最淡靜的一個,可是說真的,他這幾日也是震撼無以加複的,無論教她什麽,這孩子一點即透,舉一反三,揚長避短,神色從容,不過有清塵事先做了一下免疫,他的打擊震撼稍微比幾位師弟好點。
”那你們到底還教不教?“玉清道長笑看着他的師弟們,這蜀山還靠他們呢,他們都被清鈴那孩子逼瘋了,他一個人可扛不住。
”教!“四人異口同聲,沒有一絲的遲疑,雖然有牢騷,可是他們更多的是止不住的興奮和激動,就像雕琢一塊世間奇玉一樣,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玉清道長一笑:”好,不過……這孩子太特殊了,我們不能用一般的法子教她,各位師弟可有什麽好法子?“
”這個……“閑雲道長先開口,”我不準備教她了,直接放在身邊讓她幫忙,我倒要看看她的能力的底線在哪裏,觀察一番再制定教學。“
其它幾位道長也紛紛點頭表示贊同,這孩子他們之前雖然都覺得驚才絕學,但是畢竟她只有三歲只教她簡單的,看來他們的了解還不深刻,或者從一開始就将她放得比他的心理能力低很多。
就這樣那次自發性組織的關于清鈴的崩潰大會結束了,不過這個大會至今延續。
蜀山也閑雲道長提的建議後,不久,悄然地,逐漸地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先是青峰道長的雲觀閣內,一向傲慢冷硬的黑爵大師兄,在一招被四歲的清鈴自我演化的‘薄鈴’劍法擊破後,成了她的侍衛,四歲的清鈴一下子成了整個青雲閣的新任老大。
青雲閣內,總會看見一身白衣道袍的小豆丁清鈴,衣炔飄飄,身後衷心耿耿地跟着一個冷臉英俊在蜀山沒有人敢招惹且來歷不明的少年黑爵。
接着,秋水道長的白水閣由原來每日溫溫的誦經清朗,到現在常常的激烈的道法辯論大會,主持的名義上是秋水道長,但是最後決判的卻是清鈴。
讨論很激烈,白雲閣也由原來的清一色太上老君的混元派在一次次争論中,開始分裂成其它幾個派系,其中尤為強盛的是激烈派的符箓派,溫和的清微派,還有沒有存在感的虛無派。
盡管随着清鈴提議的自由辯論而帶來的思想解放,取得的效果讓秋水道長很激動,可是他開始常常因為場面有些控制不住,也莫名害怕起來。但是不久他的心定了下來……因為發現每一次暴走的最後,清鈴總能用自己稚嫩清晰的語調,無懈可擊的簡單理論,寥寥數語将他們的道論一一擊碎,最後達到一種奇妙的歸一。
他曾好奇問她如何做到的,那個孩子只是看着他稀松平常道,一切有變,但也有恒常,以不變,可制萬變。
秋水道長也養成了每次在聽完親親徒弟發表完高見後,自備方巾擦汗的習慣。
無受道長的藏經閣最近在擴建,因為親親清鈴徒弟說,裏面的書籍太界限了,道本無常,有容乃大,全部是道德經之類的,是沒有發展前途的。
無受道長很相信徒弟的,摸着山羊胡子,擺動着拂塵,很盡責地在一旁監工。他要和清鈴準備打造一個巨大的容納天下書籍的藏經閣,至于書籍方面的事情他已經聯絡各道上的朋友去收集了,不日他就可以和徒弟讨論道法的無邊了,真是太激動了。
至于閑雲道長,他現在真是閑雲了。徒弟一上手第一件事,就是對蜀山進行了一番潛移默化的改革,說什麽無為而治,重視生産,外修內治,一開始他沒明白,也覺得有些好笑,這孩子不是把蜀山當成國家來治理了?
可是半年後看看徒弟改革的成果,他突然覺得這幾年國家一直在搞什麽變法,新黨舊黨把朝廷上下弄得烏煙瘴氣,要是徒弟在,說不定事情會順利很多。
徒弟的變革很高妙,她先是短短數月內在蜀山引發了一系列轟動,人氣急劇上升,威望一下子樹立,然後才頒布新規矩,一出來後閑雲道長本來還有些擔心,可是大家十分信任清鈴,立馬紛紛響應。
現在蜀山沒有什麽确切的等級制度,雖然深袍藍袍和白袍還存在,可是只要有能力者一月會進行一次換袍大賽,優藍劣白,不分長幼,惟才突出,考績制度。還定制紫色道袍,讓那些有特別才能的人自組一隊,特別教育。
另外閑雲道長的青銅鐘也不用敲了,蜀山弟子一個個練武誦經比誰都勤,不是想升級就是怕被擠下來,掉級別的一般還要去夥房如廁煮飯劈材燒水修煉,順帶解決了勞動力問題。
更重要的是,清鈴那孩子有一條規矩真是太好了,讓蜀山的弟子閑下來的時候幫助靠近蜀山周邊的農戶或者寺廟游客或耕種,游講,引導等提議,一下子讓蜀山有了許多人氣,周邊山腰的農戶不時送些新鮮蔬果過來,因為疏導游客問題的積極,蜀山的香火最近也很旺盛。
真是……內外兼修呀,半年來他教她的東西真是少之又少,閑雲道長對這個徒弟的教育問題也一直耿耿于懷,現在他沒事幹,最愛研究的就是從古到今那些天才兒童的成長教育研究,俨然朝一個天才兒童教育學者方向發展,而且樂此不疲。
傍晚時分,以往要争論三天三夜的少林蜀山辯論大會,在秋水道長的白雲閣提前結束了,蜀山完勝。
少林弟子出來後,一個個臉色鐵青,頭腦混亂,從來沒有敗的這麽慘過,今日開始他們沒有看見頭號強敵落清塵還心裏放松了一下,不過辯論一開始那些蜀山弟子好似一個個被那個落清塵上了身似的。什麽時候那些道士變得這麽能言善辯,侃侃而談,而且一下子多出這麽多奇思妙想?!他們之前的準備還沒有都拿出來,就被他們一輪輪的精辟道論擊得啞口無言,堵得一愣一愣的。
蜀山弟子走出來,一個個面色紅潤,容光煥發,心裏說不出的痛快呀!今日雖然感覺對手有備而來,但是經過小師妹這半年來的打擊及引導,在以往辯論中不斷地修正,反省,自醒,苦悶的邊緣無數次痛苦彷徨的掙紮後,他們越來越堅定自己的信念,心裏是十分有底氣的!那些和尚當然也招架不住。
明慧大師走出來,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秋水你我相識一場,這蜀山的變化可否相告。“如果說他今早所見的那些外在的變化微不足道,那麽現在蜀山弟子整個思想可怕的改變,讓他的實在太能不放在心上。
秋水道長擺了擺拂塵,看着明慧道:”我怕告訴你,你也未必相信。“
明慧奇怪地看着他,秋水神秘兮兮地笑着大步而去,明慧跟上。
☆、007 祁雨笑話
黑夜中,觀天臺上清鈴坐在那裏擡頭望着天,月牙目印着清輝流動着神秘的色彩。
黑爵站在她身旁,奇怪地看着這個女孩,不,應該說他未來二十年的主子,不知道父皇知道他成了一個四歲女娃的侍從作何感想?
她已經保持這個姿勢不分白天黑夜數日了,他再次忍不住地朝着她目光凝聚的方向望去,黑蒙蒙的除了彎月和星星什麽都沒有!他可以确定加肯定她是個腦袋不正常的問題兒童,不然誰會沒事坐着傻傻地望天,如果沒有落清塵每次過來給她送飯送水或者抱她回去睡覺,她可能會數日不眠不休不食不語望着這空蕩蕩的蒼穹。
算了,他研究這個小怪物幹嘛,他只要呆在她身邊好好守衛就行了,其它時間刻苦練劍,只要再贏她一次,他就自由了,二十年守着一個豆丁,怎麽可能,他還有偌大的王朝要去奪!
“你還要坐多久?”夜已經深了,黑爵英俊的面龐轉向清鈴。
清鈴目光動了動,“你先回去吧。”
黑爵點點頭也不羅嗦,立馬抱劍轉身就走,不過走了數步之後,他的腳步又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因為看見秋水道長和相國寺的住持往這麽走來。
旋身跳下欄杆,貼着牆壁,待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相國寺老方丈上了階梯後,他才隐身消失。
當慧明看到坐在一塊崗岩方石上擡頭看天的小女孩,一陣驚奇轉向秋水道長:“這是?”
秋水道長擺了擺拂塵:“這就是答案。”
慧明道長眼中含着驚奇,走向清鈴,在她四周轉了幾圈,那孩子一直盯着天空,莫不是傻了?
這是什麽答案?
就在他好奇不解以為秋水忽悠他的時候,清鈴說話了,“可是相國寺住持慧明方丈?”
慧明大奇:“你怎知我?”
清鈴放空的目光收了收,從石頭上被秋水道長抱下來,她轉身看向慧明,月牙目中有着不屬于一個孩子的沉靜如水,稚嫩的嗓音響起:“大師我等你很久了,跟我來吧。”
“這……”看着清鈴在前帶路,慧明大驚,她等他很久了?她為什麽要等他?看向秋水,秋水一臉你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的樣子,帶着忐忑的心情,慧明和清鈴踏進了清心觀。
此時晚課剛剛結束,清鈴支走了秋水道長,只剩下她和方丈兩個人。
兩個藏青的薄墊,一身白色道袍的清鈴看着慧明,月牙目有着靜靜的,淡柔的月光傾瀉下來,讓慧明覺得注視那雙眼睛有着驚心動魄的感覺。
慧明好奇地打量着這個奇怪的孩子,一整天了,他帶着所有的疑惑,希望這個長得過于漂亮的孩子能給他解答。
“大師,近年西北大旱嚴重,皇上讓相國寺做法祁雨,可有成效?”
“你怎麽知?”慧明大驚,西北災情嚴重朝廷不敢對外張揚,出于國庫近年來變法損耗良多撥不出多餘的款目,當今聖上沒有辦法讓相國寺秘密祁雨,這本是機密事情,半年前聖上秘密交代下來的,她一個女娃又在蜀山怎會知?
清鈴笑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祁一場雨,解決你和皇上的煩惱,條件是日後相國寺要替我辦三件事。”
慧明驚住,看着這個女孩,她要幫她祁雨?還要相國寺幫她做事?他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哈哈……小女娃,在這胡言亂語什麽!天命豈是常人所能駕馭的?!”
清鈴看着他,漸漸的慧明大師笑不出聲了,因為她眼中的認真和堅定。
清鈴站起身來,個子只有坐着的慧明大師高,平視着他靜靜道:“明天會有一場暴雨,後天是晴空萬裏,大後天會有一場陣雨,大後天的晚上大師如若改變主意,來觀天閣。”
慧明看着她離開,直到她的身影踏出靜心閣,他還有些緩不過神來,如若都被她言重……不,不可能,人怎麽能知天意?!
離開了靜心閣,清鈴拿着燈籠走向了她的寝室,不,應該說……她彎起了嘴角,用手揉了揉月牙目,有些困倦的樣子,此時她才露出一些孩子的柔弱的一面。
朝着那間屋子走去,那盞燈無論她多晚回來,總是為她留着,她其實很怕黑,皇宮裏的人都知道,所以她在的地方,父皇和母後總會讓人點上燈,這樣她就不會害怕了。
這也是連日來她讓黑爵陪伴在她身邊的原因,不過她不會讓他知道,如若不是耳朵靈敏地聽到秋水師傅的聲音,她今晚是不會那麽便宜黑爵的,她讓他走他就走了,清塵就不會這樣的。
還沒有敲門,門就嘎吱一聲開了,清鈴擡頭見到熟悉的纖顏,熟悉的笑容,熟悉的清塵,上前抱住他,聲音軟軟地帶着困意道:“清塵,我困了。”
落清塵好笑地把她抱起,關上門,此時的清鈴已經趴在她肩上聞着他身上寧神的檀香,有些意識朦胧了。
落清塵将她放在床上,替她脫了鞋襪,又換了衣服,用毛巾幫她插了臉和手腳,待一系列動作完成之後,清鈴朝着床裏面爬了爬,讓出了一個位置給落清塵。
落清塵才脫了衣服靠進去,等待着那雙小手慢慢地爬上他的腰,香甜地沉入夢想。
他撫了撫她的頭發,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回想起初清鈴硬是要和他同卧的時候,他是非常抗拒的,一向淡靜的他那幾日難得有些躁動的。
可是不久他便發現這個孩子一旦決定的事情,似乎很難有什麽東西可以移動她的信念。
師傅有給她準備房間,但是她只是每晚從自己房間裏抱着被子坐在他門口,每個清晨都能看見她無辜又惺忪的月牙目可憐巴巴地望着他,就這樣他失眠了一個月。一開始強烈反對的諸位師尊,也看不下去地改變立場來勸他,說她只是個四歲孩子不要太計較,以後長大了再分房嘛。
最終,一個雨夜,他認輸了,開了一次門,也有了後來的無數次。
可是,又嘆了一口氣,他抱着她軟軟的身子,輕輕地拍着她,依賴和習慣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不僅對清鈴,也對他。
“清塵,你有什麽心事嗎?”清鈴很淺眠,一點聲響都能影響到她。
“沒有,睡吧。”他又輕輕地拍着她,這個孩子,該拿她怎麽辦才好。
清鈴的小手緊了緊他的腰身,“清塵有心事不可以瞞着我,不然清鈴會很傷心很孤獨的,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