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陸博勾了勾唇角, 緩緩開口:“冷怎麽不到屋子裏去。”
陸靖瑤識趣的沒有開口, 阮妙道:“我們正準備回去呢,博哥哥與我們一起吧。”
阮妙毫不掩飾見到陸博的欣喜之情, 陸博瞧着她那可愛俏麗的小臉蛋, 心情愉悅。
阮妙小步挪到他身旁, 仰着頭甜甜的喚了一聲博哥哥,白嫩的小手背到後面對着陸靖瑤擺了擺, 示意她走。
陸靖瑤忍不住好笑, 就這小花癡,還好意思說自己見色忘義。
不過她向來識趣,打小就習慣了陸博從自己這裏把阮妙帶走, 她對陸博道:“大哥, 你帶妙妙玩一會, 我先回去了。”
她連借口都不用編,大家都懂。
她和阮妙兩個人去看花,一個人回去, 遠遠的就見自己院子外面的小角落裏蹲着個人, 如雕塑般一動不動的。
牆角梅樹傲然挺立,朵朵紅梅在枝條上翩翩起舞,婀娜多姿。
幾瓣梅花散落在那人的頭上肩上。
紫詩瞧見她往那邊看,詫異道:“那裏是誰,怎麽會蹲着不動”
陸靖瑤唇角抽了抽,瞧見角落裏那人沒出息的樣,可憐兮兮的蹲着, 咬着牙道:“這沒出息的。”
她把手爐塞到紫詩懷裏,走到陸致面前,捏了他頭上的花瓣。
陸致擡起頭,見是她,目光又往她身後看了看。
陸靖瑤冷笑着說:“你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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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致縮了縮肩膀沒說話,十四歲的少年,委屈的神情瞧起來跟小孩子一般。
陸靖瑤暗道了一聲小傻子。
她拔高了聲音:“你還蹲着,還不起來,叫下人看見了笑話。”
陸致滿不在意的嘟囔:“笑話便笑話。”
反正他從小就是被人當做笑話長大的,也不在乎這個。
陸靖瑤是不明白這小傻子怎麽情窦初開這麽早,這麽些年都沒有移情別戀,獨戀阮妙一枝花。
最重要的是阮妙如今不過十二歲罷了,小孩子懂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不過是得不到心裏不甘罷了。
“妙妙又和大哥一起了嗎?”
“你說呢?”
陸靖瑤不答反問。
“這樣有什麽意思,妙妙喜歡大哥。”
“我知道,只是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從小就喜歡妙妙,想娶她做媳婦,可是她卻喜歡了大哥。”
他嘆了口氣,無奈道:“你不懂。”
行,她不懂。
“你放心,我不會破壞大哥和妙妙的。”
那也得你有那個能耐啊。
“阿瑤妹妹,你說我是不是缺少男子氣概啊。”
還算有些自知之明。
“我明明已經很努力的改變自己了,我都很多年沒哭了。”
陸靖瑤:“……。”
所以現在可以不蹲着,起來說話嗎?
“五哥,你這麽仰着頭說話不難受嗎?”陸靖瑤問。
陸致理所當然的說:“當然難受了。”
“那你還不起來。”
陸致揉着發麻的小腿:“你以為你五哥我不想起來嗎?我蹲太久了,腿都麻了,起不來。”
最後是幾個丫鬟把他扶起來的,總算陸五公子還知道丢人二字怎麽寫的,幾個丫頭扶着他時他一直叮囑把他圍起來,不要讓旁人瞧見他的臉。
幾個丫頭把陸致扶到屋子裏,倒茶的倒茶,端水的端水。
陸致大爺似的站在那裏等着丫鬟伺候她洗腳,陸靖瑤把擦腳巾子往他身上一扔:“你自己洗,難不成還叫我的丫頭給你洗腳。”
幾個丫頭倒是不甚在意,伺候主子本就是她們份內之事。
陸致接過擦腳巾子,佯怒訓斥陸靖瑤:“沒大沒小。”
陸靖瑤才不怕他,在寧國公府裏,陸致的那點威嚴也就能唬住底下的粗使丫頭。
陸致從小就愛哭,比小姑娘還嬌滴,稍微逗一逗就撇着嘴哭。
他性子和善,對待底下伺候的人也很親近,他身邊伺候的丫鬟都很喜歡他這個親和的主子,就是他不大管事,屋裏的丫頭犯了錯他也大多是笑笑。
上回他屋裏的兩個丫頭争風吃醋,打壞了張氏送給他的幾樣擺件,張氏發起火來,要把那兩個丫頭給發賣了,哪家做奴婢的這麽沒規矩,在主子的屋裏打鬧。
張氏鐵了心的要罰,陸致倒覺得沒什麽,不過幾樣擺件,哪裏比的過開心重要。
那些丫頭都是伺候他長大的,感情自是不一般,給兩個丫頭求情的時候陸致說自己已經訓斥過她們,她們日後不會再犯了,叫張氏饒了她們這回。
張氏當時已經氣急,瞧着兒子一副軟綿的性子更加生氣,一個爺們,都快要讓房裏的丫頭騎到脖子上了,還不如府裏那位混世小魔王陸衡呢,最起碼往哪裏一站,吼一聲,沒有丫頭不怕的。
陸致呢,只怕他嗓子都扯啞了,丫頭們頂多瞧他兩眼,該幹嘛還是幹嘛。
所以他說他已經訓斥了兩個丫頭,張氏當場氣的口不擇言:“得了吧,就你那屁點威嚴,也指着她們能聽你的。”
一點面子都沒給兒子留。
那兩個丫頭,張氏最終也沒拗得過兒子,留了下來,只是陸致這屁點威嚴在寧國公府裏也算是傳了個遍。
他蹲久了,腿上有些不順暢,坐在椅子上,一個丫頭半蹲在地上為他揉腿。
陸靖瑤随手抽了本書,翻看了兩三頁,聽陸致說他房裏的幾個丫頭。
“我娘說要把她們幾個都攆走,若攆走了,誰來給我作伴啊。”
陸靖瑤想到他房裏的那幾個大丫頭,體貼倒是很體貼,幾個丫頭各有各的特色就是叫陸致寵的不知天高地厚,沒大沒小的連主子都敢嘲笑,也難怪張氏要攆她們走了,誰受的了自己兒子被一群丫頭調笑啊。
“五哥心善,待她們好,可也不能沒了分寸,這般待房裏的丫頭,就不怕未來的嫂子吃醋嗎?大哥房裏的丫頭就沒那麽不懂規矩。”
陸博房裏的丫頭走路都不帶聲的,和陸致房裏的丫頭簡直是兩個極端。
陸致閉了閉眼:“她們都是可憐人,生來就是伺候人的,又沒什麽大錯,既是伺候我的,我開心便好了,我娘何必管我房裏的丫頭如何。”
這話一出陸靖瑤就懂了,她這位性格綿軟愛哭的五哥叛逆期到了。
“都是姑娘,姑娘家就是用來寵的,幾樣擺件算什麽。”
不得不說,陸致的覺悟很高,只是陸靖瑤還是有些不喜。
“那日後五哥娶妻了,五嫂不喜歡她們,你要如何呢?姑娘是用來寵的,妻子是用來做什麽呢?”
“妻子當然是用來疼的,我妻子為什麽要不喜歡她們呢,她們都是自小伺候在我身邊的。”
陸靖瑤嘆了口氣,還是年紀小,不懂事。
他待屋子裏的丫頭這麽好,成親後妻子怎麽可能不吃醋。
陸致低垂着頭,估計也意識到了不妥 ,悶着頭沒說話,也不知打算如何。
他走後,芷柳道:“這五公子房裏的丫頭确實不像樣子,一群奴婢都能争風吃醋,也不掂量掂量什麽身份,将來有了五少夫人,有的是她們的苦頭。”
芷柳不喜歡陸致房裏的那些丫頭,覺得太沒規矩了,上回她去陸致房裏送東西就瞧見他屋裏一個丫頭笑着捏他的臉。
陸靖瑤端起一旁的茶盞抿了一口,聽芷柳在那裏絮絮叨叨的說別是另一個陸三爺才好。
陸三爺四處留情,對他外頭的那些女人都很好,陸致如今這憐香惜玉的架勢倒也有點苗頭了。
陸靖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差點被茶水嗆到,紫詩連忙拍着她的背,把她手裏的青瓷茶盞接過去。
陸靖瑤拿着帕子擦嘴,樂道:“你瞧我那五哥哪裏像是能四處留情之人。”
芷柳想了想,道:“也是,咱們五公子性子好,一看就不是那種拈花惹草之人,将來娶了媳婦,怕是個知道疼媳婦的,不會在外面亂來,哪裏會想三爺一般。”
直接說性子綿軟,将來懼內不就完了嗎?
陸靖瑤看了幾頁書看不進去便丢開了,阮妙過來向她告別,這會天色還不算晚,陸靖瑤想多留她一會,她說她祖母讓她早些回去,還要考她的琴棋書畫,簡直就是故意刁難。
陸靖瑤把她送到寧國公府門口,瞧着她上了馬車離開才要轉身回去,就見左邊巷子裏一輛華麗的馬車行了過來,陸靖瑤一眼就瞧出來那是平陽王府的馬車。
馬車四周帷簾低垂,平陽王向來不會在衣食住行上虧待自己,陸靖瑤立在那裏,瞧着護衛為他挑開簾子。
他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下了馬車,烏黑束起,腰系墨玉金廂闊帶,身披鶴氅。
陸靖瑤見他唇角那若有似無的笑,想起自己寫給他的信,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現在,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