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趙譽瞧着小姑娘攏了攏身上的披風, 身上裹的嚴實, 鼻尖還是凍的發紅,他看到陸靖瑤寫給她的信, 想到她一個小孩子, 也不懂這些, 就是故意的,他心裏愉悅, 又想到這丫頭和忠勇侯府的大公子許承關系好, 說不得同他來往書信也是這樣的。
這樣一想,他的心情就不怎麽美妙了。
陸靖瑤這會心裏隐隐有些擔心,這九殿下不會是被氣的過來教訓自己的吧。
趙譽吩咐護衛去別處等他, 緩步走到她跟前, 他比她高很多, 他湊她太近,她只能仰着臉才能瞧見他的臉。
她往後退了兩步,躬身給他行禮。
寧國公府的門房過來迎接趙譽, 趙譽沉着聲問:“你爹可在府上”
陸靖瑤不知道, 回頭問門房。
門房躬着身說公爺剛回府沒多久。
陸靖瑤瞧着趙譽,問道:“九殿下尋我爹有事嗎?”
趙譽嗯了一聲,開口道:“是有些事要同寧國公商量,既然他剛回來,想來這會正忙着,本王便不打擾了。”
他一副專程來尋寧國公,只是恰巧遇見她的樣子叫她有些不開心, 做什麽這樣冷淡。
她臉上的笑斂了下去,垂着頭,滿臉的不開心,覺得和他沒什麽話好說。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尖:“我爹不忙。”
她自小被清河郡主和寧國公捧在手心裏寵,性情有些嬌慣,這大門口的風呼呼的刮,又冷,她跺了跺腳往裏面走。
大管家不在,門房的管事尴尬的瞧着趙譽:“殿下,奴才領您進去。”
Advertisement
趙譽斟酌了下,寧國公府不想叫他與陸靖瑤過多接觸他不用猜便知道,寧國公府向來視女兒如寶,不像那等拿女兒交換利益的人家,早早的便把家中女兒送入了幾個王府中做賭注,賭贏了便更進一步,賭輸了怕是要放棄女兒了。
他轉身欲走,突然聽到小姑娘嬌氣的哼了一聲。
趙譽轉頭時瞧見陸靖瑤半張臉露在外面,有些驚慌的往裏面躲。
陸靖瑤一路沉默着往前走,趙譽也一言不發的跟在後面,門房的管事一臉焦急的看向陳源,這不是要去見公爺嗎?
陳源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
“咱們殿下幼時受清河郡主照顧頗多。”
這麽一說門房的管事就明白了,這是來拜訪清河郡主的。
他彎身退了下去。
路上遇到來往的下人,陸靖瑤怕她和趙譽走一起的事傳到她娘耳朵裏,邊走邊問:“殿下不是要去見我爹嗎?”
她低着頭,也沒注意什麽時候趙譽走她前面去了,一頭撞到了堵肉牆,這肉牆還挺硬,撞的她鼻子疼。
她揉了揉鼻子,瞪大眼睛,一副要問罪的樣子。
趙譽緩緩開口:“阿福,不要鬧。”
長熙堂裏,正門開着,堂上趙譽坐着,右手邊寧國公說的話也不知他有沒有在聽。
陸靖瑤垂着頭坐在清河郡主旁邊,不敢說話。
剛剛他們還未來的及說幾句話,清河郡主和寧國公便帶着人匆匆的趕了過去,明明他們兩人什麽都沒有,那陣仗倒像是兩人偷會一般。
“不知殿下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寧國公拔高聲音,趙譽緩過神來,目光從陸靖瑤身上移開,寧國公喝了口熱茶,聽他道:“原吏部尚書貪污一案,不知寧國公這邊進展如何?”
吏部尚書貪污受賄被查已是鐵板釘釘的事,只是貪污多少以及涉及的朝中官員還在審理之中,陛下将此事交給寧國公辦,又将吏部暫時交由趙譽管理。
吏部尚書是吳王的人,這些年來吳王靠着他往朝中安排了不少人手,如今折了這一臂膀,元氣大傷,陸嘉本以為吳王定是要保下吏部尚書,不曾想吏部尚書除了剛出事那會吳王走動了兩次,到現在吳王府那邊都沒什麽動靜。
顯然他是要放棄吏部尚書了。
吳王向來護短,身邊官員替他做事,出了事他都盡量護着,那些支持他的朝臣也都一心一意的跟着他。
這回他毫不猶豫的舍棄吏部尚書,保住自己,也是寒了不少支持者的心,連吏部尚書這種鞍前馬後為他效勞的人他都能眼睛不眨的舍棄,何況是他們這些人。
吳王怎麽能不心疼,吏部這麽一個重要的地方白白便宜了趙譽,可他不得不舍棄,吏部尚書為他做事,貪污的銀錢也是經過他的允許,九成進了吳王府,他是脫不了幹系的。
忠勇侯說的對,眼下還是明哲保身最重要,吏部沒了可以在別的地方彌補回來,他不能出事。
趙譽根本不在乎吏部的進展,橫豎吏部已經到了他的手裏,再審下去也不過是多牽連幾個吳王的狗罷了,沒什麽意思,反而會讓吳王日後行事更加謹慎。
這時候陛下不會動吳王,也不會徹底拔了他的根。
寧國公以為他是着急處置了吏部尚書,心中暗道年輕人,瞧着沉穩,實則還是沉不住氣。
“殿下放心,微臣必不會有負陛下之令,明日便會在朝中啓奏此事。”
除了楚王,沒有人比寧國公更歡喜看到吳王倒黴了。
他這幾日忙緊忙出的把這事調查了個底朝天。
吏部這個地方歷來遇到清官還好,遇到貪官那就是個肥缺。
吏部尚書利用職位之便收錢賣官已久,吏部尚書做事向來謹慎,若不是他們自己人洩了出來,根本不會出事。
他敲了敲案桌,唇角挂着笑。
他在思考要不要把忠勇侯做的這事告訴吳王,到時候狗咬狗,可就好看了。
吏部尚書可不就是被那奸詐之人暗算了嗎?
寧國公估摸着是這兩人同為吳王做事,許文瑞不如吏部尚書在吳王身邊早,又掌握着一大經濟來源,陛下堅持不了幾年,吳王登基可能性最大,忠勇侯怕有吏部尚書在,吳王會把最高的功勞算在吏部尚書頭上,便先一步出手毀了吏部尚書。
知道他不喜吳王,還借了他的手,他自是不介意這個舉手之勞,也好看一看這一出狗咬狗的大戲。
吳王身邊得用的不止吏部尚書和忠勇侯,因他為人寬和,身邊支持他的老人不少,寧國公在想不知許文瑞下一步要擠掉誰。
皇位還沒登呢,自己人就鬧了起來。
陸嘉瞥了眼身側的趙譽,覺得比他兩位兄長好多了,只是魯國大長公主不讓他支持趙譽,自然有她的道理。
他心中再是看好趙譽,也不會違背岳母的意思,岳母多謀善斷,察見淵魚,當年一手扶持景德帝登上帝位,沒有比她還懂景德帝心思的女人了。
“寧國公慢慢察,本王只是随便問問,表姑母近來可好。”
他目光落向清河郡主,清河郡主含着笑道:“托殿下的福,一切安好。”
“表姑母身體康健便好,這些年勞表姑母照顧。”
他站起來向清河郡主行了一禮,清河郡主連道不敢當,陸靖瑤感覺屋裏氣氛有些不對,趙譽和她爹都是沉着臉,她娘臉上挂着笑也是僵着的。
趙譽這是在做什麽?
趙譽站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陸靖瑤說:“阿瑤表妹,莫要惱了。”
陸嘉臉色十分難看,清河郡主摟住女兒問:“可是阿瑤不懂事,沖撞了殿下。”
“表姑母放心,阿瑤也是本王看着長大的,本王不會傷害她的,表姑母與寧國公之意也是本王之意,本王不會強人所難。”
這般挑明了說,清河郡主心下內疚,陸嘉道:“殿下,這種事還是爺們說便好,同婦人家說什麽”
趙譽擡眸看向陸靖瑤:“日後莫要任性了,你爹娘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他說完不緊不慢的往前走,與生俱來的威嚴不容忽視,陸嘉蹙着眉,跟着出去。
也不知是正門敞開的風大的緣故,陸靖瑤就是感覺有些冷,她打了個哆嗦,垂着頭,她自是知道她爹娘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她好,在他看來她如今背着爹娘往他府上送書信,偷偷與他聯系都是女兒家的任性胡鬧。
有誰知道她心中的恐慌,若是她自己死,橫豎一條命,再痛也能忍過去,又不是沒死過,可她不能忍受身邊的親人去受那種苦,慈愛的祖母,溫柔的娘親,幼稚的爹爹,他們都會死的。
她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清河郡主吓了一跳,忙把她摟在懷裏哄她:“福寶,娘不怪你,是娘不好,當初讓你同你表哥親近,如今又不讓你見他,你若是真喜歡他……”
清河郡主咬咬牙,女兒與母親之間一時不能做出選擇。
陸靖瑤搖着頭說:“不是的,我才不是喜歡他呢。”
“好,福寶不喜歡他,福寶喜歡什麽,娘讓人給你弄好吃的來。”
陸靖瑤還是搖頭,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淚,問清河郡主:“平陽王剛剛的意思是不是要與寧國公府斷絕來往。”
清河郡主沒說話,是她對不起那孩子,沒有遵守對淑妃的諾言,照顧好他。
陸靖瑤神思恍惚,回到自個院子裏時眼睛濕漉漉的,嘴上嘟囔着:“斷便斷吧,最好以後都不要來往,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吧。”
芷柳被她這樣子吓了一跳,忙拍着她的背,焦急道:“我的小祖宗,你這是怎麽了”
陸靖瑤揉了揉紅腫的眼睛,哽咽着說:“沒事。”
虧她還覺得自己先前在他面前假裝做噩夢,被明惠郡主打,他會心疼自己呢,如今看來,不過都是個笑話罷了。
他這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會被她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