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宇期許

第33章

第三十四章

容澈過去關緊了半開的窗戶，他坐在床邊，指尖撫過唐钰消瘦的面容，容澈從未這樣認真的看過他。過去他不敢，而現在容澈終于大膽的撫上去，但唐钰卻昏迷不醒了。

唐钰感覺臉上有些癢，他慌忙做起來，容澈按住了他，生怕背上的傷口又裂開了。

“樓主，屬下辦事不利，弄丢了解藥，請死。”唐钰低下了頭，樓主救了他，恐怕已經知道解藥的事情了，他只能把全部的罪攬在自己身上來保全俊希了。

“為什麽，在你心裏就一定認為我會殺了你嗎？”如果容澈想殺他，還會救他嗎。容澈撫着唐钰慢慢躺下了，為什麽我在你的心裏就是冷酷無情的形象那。容澈承認以前自己對于唐钰有些過分了，但現在為什麽連一個悔改的機會都不給他那。

唐钰擡起了那張失去血色的臉，看着容澈，難道樓主根本沒想懲罰自己嗎，是他想錯了嗎。不可能，先人定下的規矩，任何人不得更改。

容澈看見唐钰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伸手撫去了他臉頰上的一絲秀發。“唐钰，我不會懲罰你的，”容澈看見唐钰背後又有一抹鮮紅，有些心痛，他已經傷成這樣了，容澈又怎麽忍心在責罰那。

“你以後都不用再執行任務了。”容澈知道唐钰以前一直都是遠遠望着小悅而不敢靠近，而他看着唐钰的表情心裏更痛。他不忍心再看着唐钰冒着生命危險執行任務了，容澈想了很久終于想到了一舉兩得的辦法，讓唐钰做小悅的師傅，那就可以天天和孩子相處而不怕別人說閑話了，可是看唐钰絕望的表情，似乎誤解了他的話。

唐钰跪在床上，讓他走出暗樓，比殺了他還要痛苦。曾經那是他的夢想，可有了小悅，他就不想離開了，那是他生命的延續。走出暗樓，他什麽也沒有了，永遠也看不見小悅，俊希也會在孤獨中死去，他才剛剛感受到幸福的快樂。放唐钰出去的懲罰比殺了他還要重。

“請求樓主不要放唐钰離開，唐钰自知犯下重罪，請樓主賜死。”唐钰跪在床上不斷地磕頭，他的心已經麻木了，不會感到疼痛。在黑暗中掙紮了很多年，他已經累了。唐钰知道樓主定下的命令不會更改，他的請求也無濟于事，那他只能自己了斷了。

容澈将唐钰按在懷中生怕他亂動弄傷了自己，他想要唐钰留在自己身邊，怎麽會舍得他離開那。容澈不知道該怎麽說唐钰才不會誤解自己的話。

“唐钰，我不會放你離開的。”容澈抱着唐钰輕輕在他耳邊說道，但唐钰似乎什麽也聽不進去了，只是拼命的想掙脫容澈的懷抱，生怕他把自己趕出暗樓。

“樓主，不要放我走。”容澈放開了自己染滿鮮血的手，他已經不敢再素裹唐钰了，他在用自己的生命掙紮。

“既然你不相信我，我就證明給你看。”容澈點了唐钰的穴道，将他小心翼翼的扶回床上，拍了拍手。容澈知道唐钰不相信自己的話，那看見小悅，他總該相信了吧。聽見小悅童稚的聲音，唐钰就不會離開了。

一個仆人，帶着小悅走進來了。

“父親。”小悅走向容澈，想要他抱抱。

“小悅叫爹爹。”容澈指着唐钰說，他注視着唐钰的表情，絕望的眼神平靜如水，看不見一絲波動。

小悅搖搖頭，他是叔叔，怎麽能叫爹爹那。

“小悅，快叫。”容澈的臉色馬上冷了下來，唐钰眼睜睜的看着孩子不叫他，肯定會更加傷心的。容澈心裏十分自責，他應該提前教小悅，現在就不會這麽突然了。容澈能感受到唐钰的心情，看着孩子想個陌生人一樣看着自己，心在慢慢滴血。

小孩子看見容澈冰冷的面容馬上哭了出來，容澈的心也更着碎了，小悅長得很像唐钰，他一直舍不得讓孩子哭，沒想到今天太在意唐钰的感受了，竟忘了小悅還小，根本就沒有被這樣對待過。小悅一哭起來，容澈就手足無措了，他看着一旁的仆人。

唐钰用力拉着容澈的袖子，嘴角沁出絲絲鮮血。容澈趕緊解開他的穴道。

唐钰沖小悅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小悅朝容澈望了望，容澈點頭，小悅把手伸向唐钰。

“小悅不哭，爹爹兇你是他不對，叔叔替你說他，好不好？”唐钰伸手撫去小悅的淚水。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孩子，他握着小悅柔軟的手，突然不想離開了，真的想看着小悅長大。

“叔叔。”小悅握着唐钰的手，突然覺得這個生病的叔叔好親切呀。

“小悅，叔叔可以抱你嗎？”唐钰對着小悅說，其實是用乞求的眼神望向容澈。孩子很可愛，他真的想抱一抱。或許唐钰沒有想到，他自己多麽悲哀，連自己的孩子想抱一下都要征求意見。

容澈看着他們父子倆的互動，身份開心，唐钰看見這麽可愛的孩子肯定不想走了吧。但唐钰提出的要求，容澈卻不敢答應。床單上暗紅的鮮血刺痛了他的心，唐钰的傷口又裂開了，看着他因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色，容澈想趕緊為他塗藥止血，但孩子在這裏，他又怕唐钰猙獰的傷口吓到小悅。

“你抱小少爺離開。”唐钰的傷已經等不及了，容澈想先處理好他的傷口在解釋吧。

小悅戀戀不舍得沖唐钰擺了擺手，就被抱走了。

“樓主，屬下逾越了。”唐钰尴尬的收回了手，眼神黯淡了下去，小悅是少爺，怎麽可以讓一個下人随便抱哪，是他看見孩子之後，太天真了。

“唐钰，你不要誤會，我不是不想讓你抱孩子，而是你的傷口還在滴血，我們先止血好嗎？”容澈拉過躲在一角的唐钰，不敢觸碰他背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如果唐钰身體允許的話，他現在就答應，可是他更在意唐钰的身體，寧願他對自己誤解。

唐钰麻木的躲避着容澈，不再聽他說什麽，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小少爺，所以他特別珍惜，唐钰一直看着小悅的背影消失才緩緩閉上了眼睛。他剛剛見到陽光就陷入黑暗之中，他沒有抱怨，只是默默的接受了一切的不平等。

“等你的傷好了，我就讓你天天陪着小悅，好嗎？”容澈板過唐钰的臉讓他正對着自己，唐钰眼中的沉痛一覽無雲，他不敢直視，手顫抖的揭過染滿鮮血的紗布，白色的藥末一點點小心的倒上。但唐钰卻面無表情，似乎沒有一點痛覺。

唐钰聽到容澈的那句話，回頭看了一眼，慢慢的轉過頭閉上了眼睛，剛才他一定是聽錯了，容澈怎麽會讓他碰小少爺。

容澈看見了唐钰眼中閃過的一絲光彩，唐钰是很喜歡孩子的，他一定會為了孩子留在暗樓中的，他不斷為自己找着借口。

“唐钰只要你的傷好了，我就允許你留在暗樓親自照顧小悅。”容澈生怕唐钰聽不清楚，誤解了他的心意，就在他的耳邊一字一頓的說。容澈扶着唐钰生怕他聽到後會太激動導致氣血上湧。

然而唐钰沒有容澈想象的那麽激動，只是握着他的袖子問“樓主，唐钰真的可以留下嗎？”

唐钰沒有聽見容澈最重要的那一句，他只要知道自己可以留在暗樓中就可以了，其他都不重要了。

“可以，只要你的傷好了就可以，你知道暗樓不會留廢人的。”容澈撫着唐钰慢慢躺下，他明白現在突然對唐钰這麽好，他會接受不了，所以容澈決定只要他留下，以後有的是慢慢彌補的機會，不急于一時，反而會讓唐钰，誤會适得其反。

唐钰趕緊點了點頭，但他又低下了頭，樓主雖不怪罪于他，但俊希那。雖然唐钰逃過了，但俊希就會接受更重的懲罰，如果那樣，唐钰寧願自己一人承受一切罪過。他看見了俊希和苗思宇在一起很幸福，唐钰很羨慕卻永遠無法得到，所以他寧願犧牲性命也要成全他們。這是一個夢想，俊希替他實現了，唐钰很高興。

容澈看見唐钰又低下了頭，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麽。容澈覺得自己已經幫他解決了問題，他還有什麽難處，不能和自己說。

唐钰看見容澈用關切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更不敢說出口了，但俊希的安危取決于樓主的一句話，他緩不得。

“樓主，我。”唐钰閉上了口，他實在說不出讓樓主饒過俊希的話了，樓主今天為他治傷免去刑法，已經夠開恩的了，他還怎麽再開口。

容澈最受不了唐钰把一切苦都咽進肚子裏，自己慢慢消化，他寧願唐钰說出來，一起解決。他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但今天以後，他只想做一個愛人，為唐钰分擔的伴侶，而不是高高在上享受孤獨的樓主。

“是俊希嗎？”容澈似乎記起了除了小悅之外，唐钰最關心的人。他的心裏不覺燃起了一絲嫉妒之火，唐钰為了他寧願犧牲性命，那是一個怎樣的關系。就算容澈再不願，他也會為了唐钰而不追究俊希的事的。

唐钰沒有說話，他生怕自己多說一句惹惱了容澈，他的一句話就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唐钰不得不多加考慮。

唐钰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容澈明白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俊希，根本都沒有考慮過他死了之後，小悅怎麽辦。自己之前為了他做的一切努力那，都白費了嗎？容澈突然不想就這樣過去了，他會懲罰俊希的，他要俊希把唐钰的心還回來。

樓主的考驗甚至比殺手更加殘酷，樓主不是繼承制，而是它只是強者的寶座。容澈能夠堅持下來，都是因為唐钰。他知道唐钰的夢想，即使再苦再累也要幫他實現。

“你是想讓我不追究俊希的事嗎？”容澈的語氣夾雜着一絲絲的不悅。他不想堅持了這麽久為的一個人，心還不在自己身上。

“樓主，你不要誤會，我只是不想看着他因我而死。”唐钰慌忙做起來，拉住容澈的袖子。他與俊希之間只是朋友的情意而已，樓主似乎誤會了。他怕自己解釋不清楚，反而會害了俊希。

容澈扶住唐钰，看着他焦急的表情，暗暗想到，原來他還是在乎自己的，心裏的火漸漸被澆沒了。

“俊希的事我不追究了，但是你必須給我好好養傷。”容澈生怕他像以前一樣，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樓主之恩，屬下必以死相報。”唐钰掙紮着起來，想跪謝，他心中很感激，在他看來只要為暗樓用盡全力執行任務，就算報答了。

“你只要照顧好自己就算報恩了。”容澈将他按住了。容澈不想整天為他擔驚受怕的，只要他懂得珍惜生命就可以了。

“你好好休息吧。”容澈為唐钰蓋好被子，他明天想給唐钰一個驚喜，但怕他身體有傷承受不住，還是等他病好了再說吧。

容澈沒有走，坐在唐钰的床邊，他只是想好好的看着唐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