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我不是同性戀”
第二天沒工作,他們在瑞典的工作時間相對自由,彈性工作制,不用打卡,也不用每天去實驗室報到,基地有實驗員和技術員在,作為工程師的江陶和陸馳嶼相對自由很多,只有在項目調試和上線時需要日夜守在基地。
江陶醒來時陸馳嶼已經做好了午餐,江陶來瑞典快三年了,還是吃不習慣這邊的食物,肉丸、馴鹿肉、海盜菜、肉桂面包卷、馬鈴薯,沒一樣是他喜歡的,勉強能入口,也是吃得心不甘情不願,不像陸馳嶼,他好像什麽都能吃,什麽都能接受,隔壁太太做的甜到發膩的奶油蛋糕他能吃下一大塊,就連房東太太自制的腌鲱魚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說起來他對住的地方也不講究,給塊地兒就能睡着,前年夏天他們在基地守實驗結果,基地宿舍環境差,蚊子拍都拍不完,還有另一種咬得人尖叫的不知名小蟲子,整晚整晚亂飛,江陶一分鐘都睡不了,一會兒嫌床潮濕,一會兒嫌棄木頭發黴的味道不好聞。
陸馳嶼倒頭就睡,江陶氣的不行,調侃他是世界上适應能力最強的人,無論什麽環境什麽工作都能很快适應。
今天陸馳嶼做了中餐,紫菜小馄饨,江陶的家鄉在南方的一座水鄉小鎮,喜歡吃些湯湯水水的食物,吃就吃,他還挑,蝦仁要海蝦,還不能太大,大個的他不喜歡,紫菜要國內的頭水紫菜,用他們在瑞典的同事的話說,那就是嬌氣,古代皇子被貶至封地都不敢這麽挑,江陶總是笑嘻嘻地回他們:“那是我命好,遇到陸馳嶼這樣的中國好室友,你們是想挑都沒得挑。”
江陶吃光一大碗小馄饨,桌上還有陸馳嶼自己腌制的蘿蔔幹,江陶剛到那年帶了兩個超大行李箱,陸馳嶼本以為他帶的衣服多,打開行李箱整個呆住,全是零食和藥品,老幹媽、腐乳、酸菜,還有辣條,人參片、枸杞、紅棗,感冒靈,板藍根等,最後人參片、枸杞、紅棗都進了陸馳嶼肚子,被江陶哄着騙着吃,他自己倒是一點都不能入口。
江陶一抹嘴,滿意的湊過去親了陸馳嶼一口,“給陸大廚點贊!”
陸馳嶼不習慣白天跟他親近,準确的說是不習慣在不是上床的時候跟江陶親近,白天的他總是頂着一張禁欲系的臉,随便逗下都會黑臉,只有江陶知道他在床上有多兇狠,也只有床事前後江陶才敢越界跟他親吻,當然像今天這樣時不時來個偷襲的舉動他也沒少作,哪怕是看着陸馳嶼黑沉的臉他都能硬起來。
他想他是瘋了,他喜歡陸馳嶼,陸馳嶼只喜歡跟他上床。
江陶逗夠了,再逗下去陸馳嶼真的會翻臉,他跳起來去洗碗,随口說起今天的工作:“B 組今天的數據有異常嗎?”
“沒有,我剛上系統觀測了,順利的話,下個月月底能正式上線運作。”
“話說,現在都 8 月份了,你的合同是下一年 1 月 8 號到期對吧?”
“嗯。”
江陶突然有點難過,“那,如果你要走的話,我們能相處的時間只有四個月了。”
陸馳嶼說:“突然有點舍不得。”
江陶眨了下眼睛,眼裏有光閃過,“舍不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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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陸馳嶼說舍不得他,舍不得跟他在一起的日子,舍不得離開他,可陸馳嶼說:“舍不得這裏的同事,工作,還有這間房子。”
江陶眼裏的那抹光花成水滴落進洗碗池,他笑着說:“那我呢?你舍得我嗎?”
“你有腿有思想,以後人生還長,有得是機會見面,沒什麽舍不得。”
江陶還是笑,他想說,可我一天都不想跟你分開,也不想以後每次見面都得靠機會,但他不會說出口,因為陸馳嶼會不高興,會跟他冷戰。
江陶給助理打了個電話,詢問今天的工作進度,助理是個中國女孩兒,剛派來這邊沒多久,她說一切正常,然後又問:“江工,我們晚上過去你們家打火鍋需要帶什麽?”
“嗯?”
江陶把目光投向陸馳嶼,捂着聽筒,小聲說:“今天約了他們打火鍋嗎?”
陸馳嶼正在拖地,頭也沒擡,“你上周跟他們約的,你忘記了?”
江陶趕緊對電話那頭的助理說:“不用不用,帶張嘴就成,我跟陸工會準備好食材。”
“我什麽跟他們約的,我怎麽不記得了?”
陸馳嶼瞥了他一眼,“上周,在 Bitter Bar,你喝的半醉時跟他們約好的,你還說你會做東坡肉,你說你家鄉人人會做,今晚廚房讓給你。”
江陶一聽頭都大了,他只會吃東坡肉,他磨蹭過去扯了扯陸馳嶼衣擺,“陸哥,馳哥,嶼哥,幫幫我呗,我這牛都吹出去了,也收不回來了,你做吧。”
“不幫。”
明明比自己還小一歲,江陶總感覺在氣勢上他是大哥,可能跟他是家裏老大有關,他習慣了照顧別人,總是以兄長身份自居,這些都是江陶偷聽到的,之前國內技術員過來解決問題,回國時陸馳嶼托他帶了部手機回去,說是家裏妹妹上高中,這裏寄手機回去運費太貴,讓同事幫着帶回國寄,後來又聽他跟妹妹連訊,提起家裏還有個弟弟,江陶也是聽着,沒多問。
辦法了,只能出絕招了,江陶湊到陸馳嶼耳邊,對着他說了句悄悄話,陸馳嶼瞬間彈開,一臉嚴肅地盯着他:“你說的,兩次,射你臉上。”
江陶提前揉了揉腮幫,嘴快吹出去的牛,最終還嘴辛苦嘴巴兄弟來解決,他點頭,“我保證,嘴裏也可以,我會咽下去……”
陸馳嶼上前捂着他的嘴,“別說了,成交。”
“那小馳子,現在陪本少爺去華人超市掃貨!”
陸馳嶼笑,“等等,我拿錢包。”
江陶上前勾着他脖子:“拿什麽錢包,本少爺請客用得着你拿錢包嗎?再說了,你每個月都要寄這麽多錢回家,省點吧。”
說完他又後悔了,陸馳嶼也沒說話,他不該提錢,更不該提他寄錢回家的事。
第一次知道他家庭環境不好是江陶問他為什麽會來瑞典這麽遠的地方工作,他當時說家裏急用錢,江陶也沒再追問,知道他每個月寄錢回家,是不小心看到他的電彙憑證,于是問了他,他說每個月家裏都等着用錢,多的時候要三到四萬,少的時候一萬。
從那以後江陶總是搶着付款,兩人常需的日用品,平時買菜買米,都搶着付,他自認為這只是小事,不值一提,可每次他付完又覺得陸馳嶼好像并不是那麽開心,像是接受他的施舍,只有江陶自己知道,他沒有別的意思,只希望陸馳嶼能過的輕松點。
好在陸馳嶼沒生氣,難得的跟他開玩笑,大概是先前他們的那個約定決定了他的好心情,他說:“那啓程吧,少爺。”
江陶在瑞典租了輛車,他爸和他哥說要給他買一輛豪車,當地人低調出行不自行車就是乘車,江陶更是不喜出風頭,果斷拒絕了他爸他哥,他又不是真的來享福的,只是喜歡這份工作,喜歡北歐的散慢,喜歡不受拘束的管理。
陸馳嶼還是去年學會的開車,駕照在這邊考的,江陶時常替他擔憂,也不知道回國還能不能考過第二次,聽說國內考駕照很難。
江陶把車鑰匙甩給陸馳嶼,“小陸子,出發,去斯德哥爾摩最大的華人超市!”
“不用跑那麽遠吧,離這裏不遠的那家也可以,東西多,還新鮮。”
江陶又使壞,偷偷把手往他腿間探:“聽你的,你說去哪就去哪,你作主。”
陸馳嶼夾攏雙腿,語氣不悅:“這是在外面,注意影響。”
江陶收回手,為了掩飾低落坐在車裏剪着指甲,小心的護着甲碎不讓它亂蹦,“注意什麽?這裏戀愛自由,同性戀自由,可能剛剛跟你相馳而過的車裏坐着的就是一對同性戀人,能有什麽影響。”
“可我不是同性戀。” 陸馳嶼說。
“嘶……”
果然坐車的時候不能剪指甲,剪到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