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十章
氐人?
沙灘文明誕生的七年後, 一個對陸地新生命而言,聞所未聞的……神秘物種出現了。
且不論真假,但這對自稱名叫元思思和元琅琊的氐人龍,無論起名方式和習性都像極了他們平時所見的元薤白。
而姐弟們的說辭, 不止把生存區針對青海的目的性變得更撲朔迷離起來……也把雲豹與朋友之間的良好關系變相破壞了。
“你們到底想說什麽?什麽茯神是危險的海洋氐人龍!是真正害死人, 毀掉所有陸地生命生存空間的壞人!這根本是……”
估計本想動手, 牧雲怒斥的話到嘴邊,撇見地上的女氐人龍一臉楚楚可憐的茫然模樣又不說了。
“茯神很好!”
雲豹少年急沖沖為恩人撇清。
想到不久前那個讨厭的小黃毛,牧雲又用‘大腦’和大哥私密交流道:
“我不信這兩個的話,那只水鹿那麽呱噪, 但茯神和元薤白都沒把他怎麽樣, 何必這麽和我們裝來裝去。”
顯然, 雲豹的智力程度同樣很高。
他們本種族之間的對話,其他物種聽不懂,更不容易洩露,所以, 面對親弟弟和這個局面, 随雲神色也很複雜。
随雲當然知道牧雲是怎麽想的。
可對于他一個成年人來說,排除掉對茯神本來也不是他們的同類的基本認識,眼前這兩條氐人也沒必要在這點上說謊。
但他直覺這件事又怪的很, 該怎麽說呢——原則上,青海生命不可能在這個時刻相信外人的三言兩語,但這兩條神秘流落到此的氐人龍真的和之前的王思凡不同, 她們是真的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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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撐這一點的就是女氐人和她弟弟是不能在陸地走路的。
它們氐人的尾巴骨骼看起來真的很柔軟,後爪和皮膚脫離了水也不能像鳇魚那樣自由變腿, 尤其是青海空氣稀薄, 這使得二者擱淺被抱上岸後, 喘氣都困難,一直處于窒息和眩暈的模樣。
這很符合她自己剛剛說的這個種族的一些習性。
女氐人不清楚兄弟倆在講什麽,只楚楚可憐地說:
“在人類文明滅絕之前,有一本名叫《山海經》的古代地理人文經注曾流經于世,其中的海內南經篇說到過我們淡水氐人,它說,在建木西,其為人,人面而魚身,無足,就是我們,氐人真的是真實存在的生物。”
這個描述大致與湟水人魚類似。
但鳇魚在六年前還并不高等,氐人卻從古至今都是高等生命。
而氐人是地球真實存在,且具有本土文明接受能力的淡水類人動物,這毋庸置疑。
而這個滅絕的古老物種竟然在公元2047年再度現身。
雲豹大哥緊皺眉頭。
“你們真的沒有危險性?”
女氐人滴下了一顆顆珍珠般的眼淚:“是,你們是朋友……可我們也沒有說假話的理由啊,如果我們都是淡水生物還不能證明這點,難倒這個種族都滅絕過一次還不能證明麽?”
男性主導的文明啓蒙總是這樣,對于有威脅性的生物會不吝于提防,競争地盤,但諸如白瘦幼的女人,孩子,這種實力的第一評估感就會下降。
元思思和元琅琊真的是‘高進’的人,二者現在要針對的絕對不止茯神,還有他們口中的‘同類’元薤白。
要搞離間計,把青海內部的穩定打亂,‘高進’怎麽可能單獨拎開和茯神如同一體的元薤白。
随雲怎麽去想都覺得這事不像是普通的陰謀,應該存在更大的隐情。
更別說,光感到一點來自外頭的警告,年紀更小的氐人龍少年立刻抱着姐姐發抖起來,尾巴上的血跡更觸目驚心了。
随雲見狀有點擔心這類非本地生物身上的細菌感染問題,只能低頭皺眉試探道:
“你說有一條名叫元薤白的淡水氐人龍是你們的同類?可你們怎麽知道他就在青海的?而且,你們真的确定他就在這裏?但這裏之前并沒有和你們形态長的一樣的生命。”
聞言,眼眶通紅的姐弟倆只拖曳着那條濕滑修長的尾部埋頭不說話了,久久,他們才躲在帳篷的一角,似擱淺的落難者般解釋道:
“……我們……七年來也在用各種‘同類’的聲音向着那條叫元薤白的氐人龍求救……可是一次次,他都無視了我們的聲音,他對我們好像很冷漠,可當時,我們的很多同類都在地下洞穴裏靠一點點死水活着,有的直接缺水渴死,有的得了很嚴重的敗血症,但明知道自己的同胞就活在地下,他一次都沒有理會我們……”
“我們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做錯了什麽,讓他寧可站在陸地,也不游回自己的家鄉,但我們能感覺到他身邊一直另外還有一個‘存在’,那個生命和我們是天敵關系,我們不敢游到青海的正常水域來,直到前兩天,我們聞到甘孜方向的地面有植被焚燒和毀滅的跡象,就趁着本土的湟水人魚沒有發現游進了村子下面,我們只想活下去,我們不想死……或者,在死之前……找到我們的那個同類。”
“我們想作為‘親人’親口問問他一句……為什麽不游回長江,為什麽已經來到了內陸,還不和我們這些和他相同模樣的同類在一起,為什麽……難倒他自己不是淡水氐人龍麽?”
“他為什麽不選擇自己的天性呢!”
女氐人說着又掉下了柔弱的眼淚。
她這個理由,簡直天衣無縫。
更帶着一種作為同類對元薤白竟然會選擇和‘天敵’一起遠離自我族群的無形譴責。
而在正常的陸地群居動物——如雲豹看來,元薤白如果真的是一條淡水氐人龍,他會不要自己族人,一個人在外邊獨善其身地活着也足夠無情,冷酷了。
一個正常的生命怎麽可能無視自己最重要的同類,相同的物種才是必須生活在一起的繁衍生存的。
即便是抛開早認識茯神和元薤白這點,随雲都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兩個‘天敵’選擇在一起的事。
這就像雲豹永遠不會取信非我族群,一個個體永遠需要和自己相同的群體帶來的認同感。
女氐人的質問如果是真的,不止是茯神是否存在更自私的一面騙了他們,淡水氐人龍內部呈現的矛盾也很值得推敲了。
因為元薤白竟然是一個這樣的人,不要最重要的親人,只顧自己過得好,這真的太讓人……忍不住同情這一群七年來在地下世界過得無助凄慘的淡水氐人了。
雲豹大哥沒意識到,當他這麽去想,本質上已經忽略了一點。
那就是只有動物性主導的思維才會用同類來定義一個人的社會關系。
為什麽少數一定要服從于多數,個體一定要和群體生活,對錯總存在于多數人這裏麽,這都不是一定的。
更何況,元薤白七年為什麽都冷淡到不去理會一次這群住在地下洞穴裏的淡水氐人,他尚且沒和茯神解釋過,這個自稱他親人的女氐人倒是先給他定罪了,這才是最諷刺的。
“先……把她和他秘密留下,暫時今晚別告訴任何人。”
如果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恐怖後果。
随雲怕是要後悔終身。
但一句同情,他就這麽破了青海的例。
正常人們沒辦法對真正的弱小者狠下心腸來。
但現在的問題是……另一種被入侵的壞種子已經在這兩個落難者的‘體內’種下了。
而幾乎就在同時,對雲豹人而言可能非常匪夷所思的一件怪事悄無聲息發生了。
只見……地上的兩只‘氐人龍’繼續走程序地學正常生物演戲、說話。
但姐弟倆的耳後有一種黑黝黝的粘稠物體在蠕動,這‘物體’一點不起眼,但上了身就是洗腦式的,連被寄生者們空空如也的呆滞大腦也會被另一種巨型生物頻率操控着。
而且,正常人在附體前聽不到它的聲音。
但只要它說什麽。
兩個仿生機器人般的姐弟就跟着學。
尤其,這生物很龐大。
大到不可思議。
它陰沉,怪異,毛絨絨的柔軟漆黑觸手長到遍布世界各個角落,僅憑綽綽一個影子就占據了地球的多數地區,任何生物無法違抗它的命令。
這時,确定雲豹已經完蛋。
‘它’又說話了。
【“雲豹,入侵。”】
【“律……令,九……章……我要的下一個機器,就是……茯神。”】
【“我要讓他變成我。”】
不知名地底,窺視地上的揚子鱷人和中華鲟人亦如‘自然機器’般順從回答。
“是,‘高進’。”
……
另一邊。
元薤白倒是也終于一個人再度出現了湟水人魚李丹的面前。
先前他一直不出現,湟水人魚那邊也就一直無法被追問。
現在,他來了。李丹親眼看這個白衣男人第一次以一種‘新面目’出現在各自眼前時,也表情瞬間愣住了。
因為,過去六年時間中,元薤白一直很少穿‘新紀元’衣服,他和茯神更習慣以本土生命的生存方式生活。
他也不止告訴過李丹,現有的地球的生物文明進程還沒有到這一步。
大家如果真的想循序漸進地變成一個正常‘新人類’,就應該用自己的大腦往前一步步進化,而不是借助前人類紀元的東西,這都不是正常的途徑。
這個原理,就像人類當初進化也沒有參考恐龍的生存方式變成人類一樣,新的‘人類’終究會在進化中擁有有自己的生存方式,這絕對是他們的‘大腦’自己努力構建出來的。
可今天,元薤白這麽清冷感的身形,卻主動穿上了一身白襯衫和西褲,連他向來帶着白風巾的臉都變成了一副最簡單的細框眼鏡。
他這麽一帶上眼鏡,把原本的臉露出來,整張年輕的臉有種男人中都能算是漂亮的感覺。
加上,他本來就近視,這下把他的視角都變得完全清晰了,連一雙黑色的眼睛都不再情緒永遠空白,擁有一種內裏隐藏太久的真正內容。
盡管,他一邊臉頰上的鮮紅色‘疤痕’把他的臉龐和個性依舊一分兩半,但這從頭到腳的穿着也将他的氣質襯托的更具有新紀元生命感了。
他早已經進化到更高一步的身上更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未知壓力感。
一種李丹此時坐在他的對面都不敢打斷元薤白這種一語不發思考狀态的強大壓力感。她當然不知道,這就是‘地球之神’——名為淡水氐人龍這種生命的能力。
至少元薤白哪怕從來不和人動手,但是一般人真的想近身冒犯他也比較難,這就像老鼠面對獅子的感覺一樣。
元薤白以前只是很少使用這種能力,不代表他這個人真的是脾氣好,很溫柔,他的個性要說一句和溫和完全無關都可以。
李丹憂心忡忡:“薤白,你好端端地把我一個人突然叫來,要說什麽?你想好怎麽處理那個孩子沒有?還有,我們兩邊的種族接下來要怎麽躲高進和生存區那幫人呢……”
聞言,襯衫西褲戴眼鏡的白衣男人今天單手把玩着一只銀色鋼筆,這麽坐在李丹對面,他也低頭開口說話了。
“李丹,為什麽我們還要繼續假裝這裏沒有生命。”
“什,什麽?”
李丹似乎不懂他現在是什麽意思。
對此,元薤白擡眸對上她,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的問題。
“我剛剛說,為什麽這一次事情已經來了,我們還要繼續假裝青海的這裏沒有生命?”
李丹:“那又如何?”
“要知道,那群洞鬣狗已經死了。”
白衣男人說着又停了一下。
但一旁的李丹此時卻好像看出來什麽。
加上,以青海生命們內部的關聯性來說,二人的關系六年來早已經熟絡,所以李丹聞言沒說話,給他倒山底村民做的草藥的茶,又遞到元薤白面前。
等她眼看元薤白今天穿了一身‘新紀元’衣服,她才若有所思地思考了半天,又擡頭斟酌了一下多日來的情況才來了一句。
“薤白,所以,你今天并不是來告訴我怎麽保護青海的,而是……對這件事另外還有別的想法麽,你也已經找好理由來說服我們了是不是?”
“是。”
這話,元薤白聽了也直截了當地回答了。
“哦?”短發的李丹一聽也遲疑了下,又和他對視着才反問道,
“是什麽?”
“我的想法就是,與其你們兩個帶着自己的種族留在青海等着接下來找上門的麻煩,不如主動走出去,去找那個‘賊’。”
“不是高進要來殺死青海,是青海要去殺他了,所有被他偷走‘命運’的新生命一起去找他,這才是我眼中青海接下來該走的路。”
白衣男人口中的這話,可把李丹一下子聽得直接頓住了。
女人魚對着眼前這個人怔住了,更沒有想到元薤白真的是這麽想的。
可這個計劃真的太瘋狂了。
要是說元薤白從王思凡出現在青海,他就是這麽想的,這可真的讓人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價他這個人了。
因為,這樣的外表真的是讓人很難想象他的個性會這麽具有令人欽佩的冷靜和從容,可元薤白的身體下看來藏着一團常人所不能理解的靈魂了。
而元薤白能從六年前的樣子進化走到這一步,就說明元薤白足以有成為一個‘地球之神’的實力了。如今,他眼看高進這個‘土皇帝’主宰着地球,他絕對不可能容許新生命們落入這樣一個文明體系中。
但他也明白,要救每個人,從來不是靠他一個人去做什麽,能夠所有人一并得救的。
每個人必須先救他們自己,這個世界才會有救,更多人才會如二十七年前的地球一樣從極夜中蘇醒。
正如青海的生物,正如王思凡。
這些沉睡中的人們又何嘗不是等待着一個聲音從睡夢中叫醒他們呢,睡醒了,才能夠如孩子般長大,這正如十二塊變成氐人龍的過程。
那麽,元薤白經過了在青海那麽多天的等待和計劃,也早已經不在乎眼前兩個人如何看他。
所以,想到這裏,從沒人可以打倒的白衣男人只擡眸隔着細框眼鏡,目光清晰,冷靜,如同一個強大的領導者般往下道,
“等那個‘賊’來到青海,你們只能是被動的,但如果主動起來,你們的勝算也會變大,而你們現在不止是已經積累了原始的資本,也擁有了邁向新世界不會無法适應的能力,那麽無論結果如何,都比永久留在青海過封閉式村落生活要來的更具有進化的初衷。從小環境邁向大環境,也許第一步是很難,但一個新物種本來就是要經過更多的學習和進化,才能夠成為真正的‘新人類’,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都變不成真正的人……而最重要的一點是……”
李丹默默聽。
“李丹。”
元薤白叫了她一聲。
“青海到底有多大,不是上一個已經滅絕了的人類紀元定下的規則就能說的算的,過去的青海也許只有這麽大,但未來的青海一定不止這麽大。”
“社會可以由男人和女人組成,生命可以有嬰兒和老人的階段,世上不止有同一種‘新生命’,可以有很多很多‘新生命’,這些新生命一起向上生長,向前行走,把世界變得和上一段不一樣,這才是‘新生’。湟水人魚此刻還在岸上生活,也許下一個階段就會走向更高的地方,雲豹此時還生活在雪山,但更好的生活環境要靠你們争取。舊生命之外一定還有新生命,青海之外一定還有‘青海’,終有一天,它有多大,只由你們自己說了算,你們說,對嗎?”
元薤白這話,恰如一個徹底改變青海文明體系的神祗,将要把這群還局限在魚只能在水裏的‘大腦’徹底打開了。
從一個動物到一個人,高進和生存區看似走在了所有新生命的前方,看破了動物只能是動物的基本法則。
可說到底,他不是地球唯一的強者。
現在,青海閉塞六年的‘河流’已經打開,元薤白并不介意在下面這場冒險來臨前,給這個世界送去更多不一樣的生機。
……
這場一步步将解開迷霧,還涉及二十七年前那場廣東末日背後始末的真相探索,就這麽随着‘高進’的身份謎題正式拉開了。
元薤白此時都在想什麽,也許不是每個人都能猜到,但茯神和元薤白共同來到青海的這段日子,一起面對的确實不止有尋找長江和找出‘高進’到底是誰的問題。
這事關二人意念和立場。
他們實力天生強大,以前或許還不曾意識到,但随着這七年,進化後的身體越來越龐大,‘大腦’面對這件事好像也不再遙遠了。
像茯神,他今天就提前察覺到了一絲危險。
當他穿過正當中的青海,李丹和元薤白所在的地方已經離這裏很遠了。
兩個村落隔着山,中間有一個阻隔地下河的屏障。
這邊大晚上有光源。
看随雲的黑色駿馬在帳篷門口,茯大爺用口哨喚它,并走了過去。
一剎那,那張英俊桀骜的面孔映照着雪山,摸摸駿馬的背脊時,随風飄蕩的半長發有一種天生的潇灑。
這時,他的鼻子先起了一次作用。但茯神不是從這裏聞到什麽,是除了馬味,竟什麽都沒聞到。
明明……過去本地區有近三十多只雲豹人,他們身上雄性荷爾蒙散步氣味,茯神基本早能記在腦子裏的。
可不知為何,就像随雲兄弟他們都集體消失了,今晚所有原生态的野性氣味也沒有了。
整個青海,一分為二,李丹那裏原封不動,雲豹這邊徹底靜了。
這情況,饒是茯神,也沒見過。
對生态界而言,海洋龍就是雄獅,沒人可以越過他的生存範圍,除非是大自然本身。
“随雲!”
當即不明真相,手一把掀開那道屏障,茯大爺奔跑着在每一個地點四處找人,擺明了不信有什麽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在他眼皮底下動手。
結果,沒多久,唯一一個能看出打鬥發生過,并且損壞了的居住地坍圮真的出現了……
無聲無息中,那些帳篷全蒸發了,地上幹幹淨淨,好似從未有一個雲豹家園存在過。
下一秒,有個微弱的聲音趴在地上回答了他。
“茯神……哥……是你嗎?”
一聽是牧雲的聲音,茯神急回頭,見尾巴血淋淋的就是那張眼熟的臉,他當即過去,竟沒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致命錯誤。
等前去抓起那外表看似安然無恙的雲豹少年的胳膊,茯神忙問:
“發生什麽了?你大哥呢!”
牧雲不說。
就和卡殼了似的,他任憑一種沉默擴散。
茯神還能摸到豹子少年的爪子泛出一陣不似緊張的森冷。
下一秒,茯神就眼看一雙‘空空如也’的貓科眸子在黑夜裏狡黠一眯,表情機械麻木的牧雲對他輕輕微笑起來,
【“小王爺。”】
【“我哥他們……當然是死了啊。”】
“你是誰。”
對方這個稱呼,如南海神明過去一生最大的魔障般。
和面對一個‘陌生人’般,茯神沒說話,可他竟未當場發怒,反而一把淡定地繼續摁住這怪物的肩膀。
并壓聲一笑。
“或者?你叫誰?”
‘假牧雲’一聽不怕死地笑。
“我叫的,當然是……那位傳說中的南海之神,那條在地球上永遠一個人長生不死的海洋神龍……福神小王爺。”
“原來……如此,福神?這名字好像有日子沒聽見了,你是我粉絲。”
‘怪物’說。
“是啊,我了解你,甚至……比你自己還要了解。可我不理解,你為什麽要離開南海來到淡水呢?如果小王爺還留在海洋這個進化池,你不會像現在這樣。”
茯神懶得理會妖言惑衆。
他說:“就算我離開海洋,我也是地球上最強大的生命。”
茯大爺還厚顏無恥地補充:
“我打個招呼,都有全南海的兄弟過來信不信。”
怪物卻道:“這倒是沒錯,你就是現在地球上最強的。”
茯神一聽裝瘋賣傻地大笑,繼續擺出放蕩不羁的樣子回答:“看來你有點見識,還千裏迢迢找來青海,既然你覺得可以勸說我,不如先說,你是什麽東西。”
未曾解釋自己是什麽,那被叫做‘粉絲’的怪物說:“我嗎?我是什麽也許并不重要,聽說您富可敵國?擁有一條鄭和寶船,還有美人相伴。”
茯神心說這打聽的很詳細。
他厚臉皮答:“對,這都是一般窮鬼沒有的東西,你羨不羨慕?”
誰想那‘怪物’下一句邪笑道,
“羨慕啊,但這麽好的一切,誰不想從‘神’的手裏奪走呢,不如你把那些東西都給我吧,美人,寶船,南海,給了我,我就放了這群‘雲豹’,不然你猜他們最後會是什麽下場?”
其他也就算了,美人?這倒想的挺美?
要從他人手中救人,南海之神不需要和人談判,當即,他也如一股海嘯從地上顯出了氐人29米的巨型身軀。
“放棄吧。不勞而獲可不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茯神說着,身後牽動自然環境的強大磁場也壓過了山體,地下河的方向隐約有種震蕩感,南海第一龍即便在異常自然入侵下依舊是無人能敵。
只是茯神耍帥狀第一次露出身體,那‘怪物’也笑了,又一并躍入旁邊的青海向下方游去……
它的表情好像在說:
來啊,水底現在有真相,來你就懂了。
你這輩子最大的弱點就在底下呢。
看‘它’往水裏跑,茯神沒動,他不相信元薤白和自己看管下多年的青海會出問題,抉擇之下,為了追上那水中的黑影,他也一并躍入地下河——
有光從無名的洞穴出口襲來。
茯神看到光竟莫名想起了元薤白。
當年位于中國廣東的那一場世界末日,是他和元薤白同為氐人龍面對的關鍵。
他們兩個人很多次也有去想過一個問題。那一夜,除了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那些‘特殊景象’,眼前這個地球究竟是發生了什麽,才會變成後來這樣。
為了探尋這個秘密。
二人走出廣東,在南海進化,又找到青海,眼下,這一切的答案和真相,冥冥中似乎都在前方向所有人招手了。
因為,茯神很快将會親眼見證一件世上最令人無法相信的事發生在眼前。
高進,廣東的第二次世界末日,和元薤白之所以變成一條氐人龍的真正原因竟都是彼此串聯在一起的。
可僅一瞬。
當追下去的茯神親眼看清青海下方到底是一幕什麽樣的圖景……長達29米的海洋氐人龍也跟着緊縮瞳孔……
因為,他看到的不是別的,是很多很多條在這世上……絕不會傷害的生命……
他們每一條都雪白美麗,眼角泛紅,像極了一個人。
茯神震驚地說不出話了。
當他看到地下河中這無數個熟悉的生命,只能從這些淡水氐人的眼中辨別出他們失去了人性,只有捕獵者的獸性。
這說明淡水氐人龍的大腦中樞是空的,被高等文明控制,更可能忘掉了自己的種族。
他們……本該活在自由的長江流域,如今濕漉漉的臉,卻呆滞無比地盯着上方光明的洞穴出口……
它們在說:
高進萬歲。
新地球萬歲。
話落,來自地底無盡深淵的那頭,一種大暴動般的水聲響起,伴随着天塌地陷,一條條餓瘦了的‘機器’氐人頂着皮包骨從地下河裏探出頭來……
而現在,這個末日後的故事将再次跟随早已經消失的衛星視角。
回到隐藏在這個新紀元的殘酷冰冷開端,屬于當時還在牙牙學語的小王思凡和老喇嘛羅布桑的講經聲音也響了起來——
……
【“思凡,羅布桑今天要和講一個佛經中的傳說,這個故事和一位神明有關,這位菩薩叫做帝釋天,也叫天帝釋,是一位生來就非同凡響的神。”】
【“帝釋天在梵語中代表了天人,全能,世界的主宰者,但他如此強大,也有一絲缺憾,就是他并不良善,相反是一個在被度化前漆黑,冷血,根本內裏不見底的深淵。”】
【“‘帝釋天‘的眼中天生沒有人類,他更身負兩面性,一面黑暗無邊,自私自利宛若修羅般殘暴無情,一面是常人的面目,也是這位神內心黑暗面的另一邊,那就是打敗他的關鍵。”】
【“而每當人間罪惡來臨,帝釋天總會化作一團漆黑的深淵下凡尋找一個度母,這位度母往往出生在污濁人間,卻一生身軀潔白,有成佛之能,能度地面上一切惡鬼,帝釋天菩薩的‘黑暗面’只要吃了他,即可獲得法身的強大,永世不死,所以,出生時‘心髒’已經冷血,分裂,殘暴的魔菩薩便會千方百計地去用自己的常人的一面化作‘凡人’接近那位真正的菩薩。”】
【“他要讓度母死,被自己吃掉。”】
【“二者,也只一人可超脫成佛。”】
【“所以這強大無比,也內心黑暗的帝釋天,就像是度母生命中唯一的一道劫,因為,英俊的帝釋天只要變成了一個‘凡人’,就會非度母一人不可,非度母一人不癡,他幾近占有,生吞活剝,仿佛愛極了面前之人,可衆生心中又皆知,他到底不是一個‘凡人’,他是一心兩面的無心魔物,他有屬于魔物本性,至于……這個魔物對‘人類’永遠不可能付出真心,情感,愛情的‘本性’……”】
【“即是,魔。”】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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