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九章
暫且遠離湟水村那邊的帳篷, 茯神此時正一個人避開青海水源地,又通過焚燒處理掉了王思凡身上的帶血紗布。
先前,元薤白曾在他來找王思凡前叮囑過。
他是海洋生物,這裏是淡水流域和陸地生态圈, 很多生物身上暫時未觸發的細菌寄生蟲也許對元薤白來說是無效的, 但它們對茯神将會有影響。
這就和當年元薤白一開始流落南海時的情況一樣, 本質上,不同水域環境的構成對生物的适應度是改變很大的。
而這七年來,茯神一直在青海之外解救一些落單的新生命,他應該很明白直接接觸某些感染者, 具有會怎麽樣的寄生風險。
但茯神一個人呆着, 他一次次去拿過王思凡的衣物的手, 卻沒有針對自己采取任何消毒的措施,就這麽親手拿在手裏眼看着全部燒光了。
他這樣的做法,有一點不同尋常。但對于他現在這種未來很有可能要被元仙人的美腿在床上狠踹一頓的行為,茯神也不太想解釋。
因為, 當他屬于海洋生命的皮膚在生存區病毒接觸, 不可避免是帶着危險性的。但他的确沒把王思凡的命當兒戲,或者說,他也想做一個實驗。
那就是……元薤白是不是正在試圖瞞着他什麽事, 就比如,在‘高進’散播的這種奇怪傳染病的事上。
這麽說,茯神當然不是懷疑自家元仙人, 他沒理由會認為對方會傷害自己。
可這已經是外來物種疑似侵入青海的第三個晝夜,他們所面臨的下一波敵人究竟在哪兒, 還沒人知道。
遠處的雲豹村落裏, 燈火至今未熄, 連同另一個方向的元薤白的那裏也是。
元薤白肯定還沒睡。
甚至于,以他那樣的性格,絕對又承受着比一般人還要超出的壓力了。
茯神注視着,神色莫名,眼見自己的手掌下去維持的火苗漸漸熄了,其實關于當前的局面,所有人為什麽到現在一個都沒睡着的緣故他也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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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人類沒滅絕前,相傳,古代的中國社會有一道名叫雁門關的城防也會抵禦着外族侵犯,動物的大腦不能以絕對的正邪善惡來定義這種社會變遷,但無數被叫做英雄的生命們在青海一帶保家衛國,有過勇敢犧牲,有過慷慨赴死。
茯神在南海海底時,曾無數次接觸過那些歷史中的興亡凋零,他的眼睛最後一次目擊到的人類,就是在那樣一個文明朝代的轟然倒塌下。
而不可否認,他也是一個有着根深蒂固英雄情結的男人。
他和元薤白骨子裏秉持着柔軟纖細的美麗外表和性情不同。說他自負也好,說他狂妄也好,但做個有朝一日能保護其他的生命的人,曾是少年時的他最大的心願。
眼下,新紀元成了一個不同于前紀元生命所生存過的危險社會結構,大家都很難定義自己的歸屬感到底該落在何處。
信念,善惡,原則,這些人類社會基礎存在過的條件都沒了。
他和元薤白一同漂泊着,看了那麽多颠沛流離,試圖去找到一個令萬物新生的可能,他也不是沒想過,在走出青海拯救更多人和元薤白之間,他有一天會不會也會面臨個人被其他東西左右思想的抉擇。
但茯神很确定,青海之外的雁門關雖然已經徹底被掩埋,自己和元薤白對于新生的一路追尋是無錯的。
即便,他自己時常也能感覺到來自未知的考驗,可他真的永遠不後悔去扞衛腳下的土地和生命。
畢竟,上一次的世界末日理論上是他造成的,當他曾經的大腦去本能地服從自然的安排,對着所有生物發動災難時,恰恰毀滅的是一整個紀元文明的根基。
面對那些生物的死亡和滅絕,他早應該已經習以為常。
但相對于自然對于任何生命們的無情,他其實至今并不能做到徹底服從自然對自己的安排。
因為要讓茯神服從別人,是很難的一件事,他不想做一個聽從任何能量源命令的人,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為了去反抗自然規則和保護自己想要的人。
所以說,他這個人和元薤白想的其實沒什麽出入,就是狂妄混蛋的可以,還總做些讓自家桃花美人為他操心的事。
他明知道自家元仙人最不喜歡自己擅作主張。
可是他還是回回的做法都混賬的可以,真是一個以為自己是玉皇大帝,就可以随便亂來的南海死渣男了。
然而,茯渣男既然敢做,也不準備去先想惹元仙人真的生氣是什麽後果了。
所以,他接着就恢複常态地掩飾掉自己無人知曉的‘秘密’走回帳篷,又朝裏頭正側躺休息中的王思凡丢過去一件全新的黑衣服。
裏頭的小流氓原本還在閉眼躺着休息,一頭黃毛淩亂地蓋住慘兮兮的眼睛,見茯神回來了,他倒是很自覺地挪開放在心口瘡口的手掌,主動接過了衣服。
……好疼。差點又死了一遭。好在他這次還是沒死成。但為什麽不是薤白哥的衣服。
這位小夥子內心嘟囔了一句,經歷了之前的事,鹿崽少年九死一生後,好像還是更關心元薤白去哪裏了。
但這麽看,地上依稀有十幾粒剝掉膠囊外殼後的生存區藥品和一些觸目驚心的血點子。
這都是因為茯某人先前對他恐吓之後,就把這吱哇亂叫的小子冷不丁就地掀翻,擰住胳膊,讓他在另一番酷刑中嚎了個痛快。
“呃——啊!!!”
黃毛少年這咬住茯神的一條胳膊才忍下來的慘叫,皆來自他背後潰爛的病竈都被茯神用刀剜了下來。
要讓他這個病原體不成為一枚‘定時炸/彈’,必須先清除瘡口,進行一次次地消毒殺菌。
這也是為什麽當年身染重病的羅布桑能活的比一般病人久的緣故。
雖然很遺憾的是,以現如今醫療技術有限的前提下,茯神也知道,王思凡的命早晚還是會和羅布桑一樣保不住,沒有麻醉,沒有藥物,病原體只會在傳播中途自/爆。
除非,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已經存在和誕生了針對‘高進’這個毒瘤的天然疫苗了。
但先前牧雲還在時,王思凡一直在打岔,就是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背後的那些根除不掉的病原體,眼下,茯神倒是将他的狼狽和痛苦都看在了眼裏。
畢竟,不出意外,水鹿少年體質上的特殊,從生存區逃離之後,他自己也早就意識到了。
最初的王思凡也許并不懂‘高進’所四處傳播的怪異疾病為什麽不能讓自己馬上死亡。但他沿途數次出生入死,這種怎麽受傷,都能恢複的怪病,也真的救了他很多次。
以前王思凡都很怕這點被人看出來。或者他這個‘陸地細菌’會因此傳染人。所以,他才會不停地在全中國範圍內逃命,生恐自己落入他人的背叛和厭惡。
但當茯神剛才試圖一接近他肮髒的皮膚表層,王思凡先是驚恐地奮力掙紮了一陣。接着,他感覺到一巴掌敷衍地安撫了下,鹿崽也徹底動不了。
“死都不怕的生命,也會怕把病傳染給別人,害了其他人麽。”
前玉皇大帝開了尊口。
當他看着這只‘陸地細菌’驚恐自卑的樣子,他好像想起了記憶裏某個總怕被別人叫‘淡水細菌’的人,又補充了一句:
“放心,你的‘獨孤求敗’當初救羅布桑也是用這個辦法,至少他比讓你成為傀儡更有用。”
這個會像神明一樣袒護你,也時而邪氣到壞心眼的男人這麽說話時,口氣是很平靜的。
他好像看得出來王思凡內心的迷茫之處在哪裏,卻沒有提自己是否也會有感染疾病的危險,亦或者他到底是誰。
盡管他這個人好像沒有元薤白對人溫柔,但他的話語更有一種給你兩個爆栗子,讓你知道疼一下的安全感。
而憑良心說,這可能是這輩子第三個對王思凡表達善意的生命了——前兩個是羅布桑和元薤白。
盡管,這劇本的發展,和王思凡曾經以為的他會被大魔王親自弄死,肯定是有出入的。
但他心眼多不是一天兩天了。
茯神不說理由就随便留下他一命,他嘴上是答應了好好做對方的小弟,實則還是有所保留的。
應該說,在這個社會結構混亂的沙灘文明時代,王思凡永遠不會相信任何除自己以外的人。他口頭裝乖那都是基本操作了。
而他已經清楚了解在青海範圍內,自己只要依附于眼前的邪氣男人和元薤白絕對不會錯,于是,暗自一琢磨,王思凡也選擇從記憶中努力攀關系起來,
“薤白哥和你……到底都是怎麽認識羅布桑的?”
對此,元仙人家的醋王——南海大魔王對這小子老惦記自己可愛又嬌弱的老婆這事不發表意見。
但借着坐下和這小子聊聊的功夫,黑衣男人打量着地上那把之前從洞鬣狗手上收繳的槍,也把自己往常短期離開青海時的冷酷鐵面具帶上了。
“就是很普通的在旅行的路上見過一次。在現在的這個地球上,根本沒幾個物種是過得好的,你出現困難時,我幫你一下,我出現困難了,你幫我一把,這是人之常情。”
茯神說的也是他和元薤白不同于生存區用死亡來進行淘汰制的個人态度,即便是萍水相逢,他們也對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不吝于伸出援手。
這也讓茯某人此刻下半張的臉暴露在光影下,一頭白發下的冷臉保持成年人該有的理性口吻說,
“因為沒人會知道,你只是去選擇一個人明哲保身,有朝一日會不會也落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而在這世上,也不是每個人主動幫你,都是一定要求你回報他的,他可能只是想去那麽做而已,不欺負和俯視弱小,不服從別人對你的壓迫,只做你自己,這才是本性自由的人不是麽。”
這話,說的太有個性了。
玉皇大帝這個人既帥又強,還一臉超級不正常的樣子,王思凡之前已經領教過了,但這種他會被另一個人的做人方式去折服的事,好像也不多見。
王思凡覺得自己該繼續撒謊下去的。
但鹿崽少年緊接着卻察覺到自己反而很想和他繼續聊些什麽。
即便,他只能當着這一把二者都用來殺過一只洞鬣狗的槍,也不知道小命是不是下一秒要丢了。
他也沒由來地想找這個人去聊一些他私下從來不和別人說的事。
王思凡:“……你之前殺陳飛時,是怎麽把你那把槍的準頭練的這麽好的?”
聞言,茯某人裝的很渣的開始信口開河,用和青少年交流的态度随口道:
“因為我帥,根本不需要練,這叫純天然·無污染·打娘胎裏就自帶出的王霸之氣。”
王思凡一聽拳頭緊了:
“靠,我才不信,哪有人生下來就像你這種人這樣的,你這麽讨人厭,自大狂,不正常,薤白哥到底喜歡你什麽!”
茯神:“對呀,我讨人厭,自大狂,不正常,他還喜歡我,不是才顯得他是世上最好的元薤白麽?”
王思凡:“……”
這話……好像從邏輯上也沒什麽不對,但茯某人估計開始覺得欺負元仙人不過瘾,準備上手欺負一切落在自己手上的人了,道:
“那你要不要和我打一個賭?賭我能猜到你現在在想什麽,你輸了,你就是弟弟。”
對此,王思凡尚不知這個魔鬼具體想整人時的厲害之處,只愣愣反問:“打,打賭?”
茯神:“是,賭不賭?”
王思凡:“賭就賭!”
茯神:“哦……那我就來猜猜好了,其實你之前根本不是想出賣元薤白,你是從逃進青海之前,就在拖延自己身後有什麽人找過來是麽?他們覺得只要靠你身上的‘病原體’,就可以發現元薤白在哪裏,而當你見到他之後,意識到那些人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才會用各種辦法胡說八道,驗證我也是不是真的存在,我們兩個到底是不是就是那些人曾經說的人,對麽?”
王思凡:“……”
看水鹿少年一臉驚愕沒主動吱聲,茯某人也沒揭穿,但這只讓人深切感覺,他真的遠比外頭世界那些被動物性支配的瘋子更強大無數倍。
對此,王思凡不得不斟酌着環境,才去低聲問他:
“你和……薤白哥,你們兩個……真的是‘神’嗎?”
說話間,這精神世界也挺頑強的小子好像也不覺得青海的兩只勢力是完全可靠的,又用手在地上補充般寫下了兩個字——海洋。
這兩個字的提示一出,要說事情的發展可變得大有蹊跷了。
王思凡出生在新紀元的第四年,沒有親眼見證前紀元是怎麽經歷末日的,理論上,那時候的地球面臨退潮後的晝夜正常,南海等諸多海域被隔絕在廣西另一邊的死海緯度內,海水是很多陸地生命從沒有見過的東西。
但這小子知道海洋是什麽,這就說明王思凡的信息來源是超出一般陸地生物的,他一定知道一些關鍵性的線索。
于是乎,茯某人低頭盯着小黃毛一筆筆在地上主動向自己洩露的線索,也比他還會裝蒜地開始滿嘴跑火車,更不承認起自己的老家曾經在哪裏了:
“哦?這個世道,原來還有人存在自己的特殊宗教信仰?‘神’是什麽?一種不可回收的人為垃圾?需要在四川本地進行垃圾分類和集中焚燒麽?
“不知道。”
黃毛少年自己其實是個無神論者,聽了他這話只一副痞痞的樣子歪坐着,想想又聳聳肩回道。
“但有兩個非常煩人的家夥,一個叫律令,另一個叫九章的。”
“他們很喜歡稱呼‘高進’為神。就算‘高進’從來不能靠着自己走出那個變态無比的基地,他們都像瘋子似的四處去扞衛‘高進’的統治,并把那個和垃圾分類中心沒區別的地方看得死死的。”
茯神一聽這倆模仿意味格外濃重的名字,下意識地問:“律令?九章?這是他們爹媽自己原創的名字麽?”
“不懂。”
人還在青海,王思凡說起未曾碰上的基地二人組,口氣也變了下:
“但我有時候也覺得他們倆其實很可憐,也很可悲,連我這種從小沒爹媽,沒三觀的小流氓都看得出來那個基地根本是反社會的,除了害人還是害人,他們卻被‘高進’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洗腦到什麽都言聽計從,即便是告訴他們垃圾的基地裏的真相是什麽,也沒用。”
“所以,基地裏到底有什麽?”
“……”對此,王思凡眼睛微妙地一閃爍,表情古怪之餘,也開始顧慮着和二者都有聯系的‘一個人’而吞吞吐吐起來:
“有……”
“等等。”
好像是捕捉到了什麽外頭的冰塊破裂聲,茯神剛有機會得知‘高進’另一面的真相,他卻主動打斷了王思凡的話,又和黃毛少年一起聽牧雲在喊:
“哥!!哥!!你有沒有事了!!青海的下方……到底怎麽了!”
随着這一聲,整個封閉的青海雪山外,帶着一絲濃烈血味的風吹來,地下河下的更多不可名狀的殺機……
——這一次,真的就要洶湧張開爪牙‘襲’來了。
……
令人意想不到,就在茯神和王思凡今晚即将聊到生存區的問題時。律令九章背後的地球之神已經将‘毀滅計劃’的第二步悄無聲息地散播到了青海。
可前面才發生過洞鬣狗的偷襲事件,理論上,這兩個村落目前對于周邊的警惕性都很強,正常人想都能猜到這是一塊硬骨頭了。
畢竟,對于青海生态圈來說,派所謂的雇傭兵來找事,根本不管用。
李丹和随雲的性格都很高傲,捕獵能力驚人。二者作為男性的頂端和女性的覺醒,彼此的關系是很爛,但對于‘高進’這個共同敵人的冒犯,他們一向是寧可死傷,也不會同意服從的。
因為,外部敵人只會讓這二者永遠選擇先對付‘高進’,他們就算翻臉,也不可能和‘高進’做一路人。
這也是為什麽元薤白能放心大膽地搞出之前那一出的原因。
可當茯神一個人獨自撩開帳篷快走出來時,夜風中,他只眼看着燈火通明的雪豹村已經亂做一團。
——可那種‘亂’,并不像是随雲兄弟本人出了什麽事,更像是村子附近無意中又救到了什麽落難者,正在設法救治時的狀态。
救人?這個關頭還能大晚上出現在青海的落難者?
對此,茯某人直覺不對,眯了眯眼睛,轉頭将目光落到遠處這個季節凍結的湖面冰塊上。
應該說,當這兩個主要關鍵詞結合在一起,事情就有點怪了。畢竟,他從不懷疑随雲兄弟的人格,但青海防範外人已經是一種習慣,又是什麽新生命讓他們第一反應就是必須施救呢。
這時,他才看到随雲散養的青海馬都跑出來了,這讓他頓時明白牧雲喊的那句話就是指随雲跳下去救人這事了。
只是令人感到奇怪,接近陸地的冰上有幾個大窟窿,目測是随雲施救鑿出來的,可當那兩個水下的重物被拖拽,流淌一路的血跡,卻總給茯神一種……微妙感。
這時,對‘突發狀況’感到不明所以,某個小黃毛也一撅一拐跟出來了。
“到底怎麽了?”王思凡痞氣地蹲地上看茯神,同時指了指遠處漂着凄慘血水的冰窟窿說,“青海湖的底下不是除了湟魚,什麽都沒有麽?他們又救人了?靠,真雙标,怎麽當初趕老子走?”
茯神垂眸看着這臉皮厚的小子說:
“什麽都沒有,你之前是怎麽掉下來的?地下河的另一面那麽長,什麽都可能随時随地飄進來,而且,你以前聽過長江麽?”
“沒有。”王思凡眨眨眼睛:“長江什麽地方?也是你這種‘神’才知道的地方麽?不過,長江?聽上去好好聽诶。”
“沒錯,那個地方比神生活的家還好,是……一個桃花盛開的地方。”
自從新紀元開始,不是沒想過長江的‘下落’,茯神倒也不吝于解釋,單手插兜凝視着前方雪白色的湖面和雪山說:
“長江被叫做傳說中的淡水之母,但這位美麗的母親,它已經在末日後消失在中國很久了,連她唯一的孩子都找不到它,有一個說法,長江孕育了所有內陸的生物,包括遠古人類文明部落。因為動植物本質上都需要淡水,像雲豹和鳇魚他們為什麽現階段都族群擴散不開,也是因為長江的消失,不能帶動整個陸地其他生命的繁衍,無法讓更多小型哺乳動物,淡水魚,內陸鳥找到原始栖息地。”
“……”
“尤其,這些像母乳一樣溫柔的淡水實際上在地球的前人類紀元也只占3%,當年是海洋引發了滅絕殘忍的災難,善良,柔弱的長江才不可避免被自私的海水侵占了河床,直至枯竭,但随着時間的過度,她很可能……會重新覆蓋陸地,以流域的形式結束過去二十年封閉的地球,到那個時候,就是地球下一段文明和希望的開始。”
“這,這聽上去很棒啊!那長江有一天也是可以被救回來的對嗎!”
王思凡被茯大神的話刺激到興奮附和了一句,一時間竟覺得自己的‘大腦’仿佛能想象在一條流動的淡水流域會誕生多少和自己一樣新生命了。
“是很棒。”
茯神當然也不否認。但他現在的注意還是集中在雲豹村那邊,所以黑衣的他只擡起一只帶着桃心手鏈的手,丢了個以前在外行走留下的糖過去,
“你幫我回去看看我‘老公’在幹什麽,他心情不好,一個人呆着我不放心,我先上雲豹那兒看看,你給我老實點,別惹他不高興。”
“……”
“告訴他,我愛他。”
“好的!大嫂!”貫徹小弟的作用,王少年忍着肉麻馬上答應了,又蹦跳着去找世界上可愛的薤白哥玩了。
二人分開,茯神轉身就走。
但此時,随雲的那邊也确實正有一番異常在發生。
這件事的大致發生經過和茯神剛剛想的并無出入。
因為,眼下離奇出現在雲豹村帳篷裏躺着的兩個‘新生命’,她們既不是像洞鬣狗那樣的侵略者,也不是王思凡那種前科累累的不良小混混。
他們都是弱者,而且是……兩條像被拘禁很久的龍鳳胎‘弱者’。
發出驚呼的牧雲之前接應他哥,一起涉水下去抱姐弟倆上來,也驚訝于這兩個落難者的長相竟如此奇異,可他剛要去找隔壁找李丹過來,想辦法救治,他哥卻一下攔住了他。
随雲冷冷說:“別去,這兩個落難者是我們救上來的……而且,他們目測是水裏的,萬一被湟水人魚當做食物也不好,我們這邊離元薤白他們住的地方比較近,他們倆消息最靈通,應該很快,就會自己過來了看看是怎麽回事了。”
牧雲一聽,也覺得有道理。
元薤白和茯神兩個人一直以來都不被青海生命所排斥。就是由于他們明明是外來的,但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公平,正面,不令人感到懷疑的。
想到這裏,兄弟二人開始設法施救。但等真的開始交流溝通,雲豹兄弟才覺得事情不對勁了。
因為說,帳篷裏的一對姐弟是人魚,好像也不太合适,實際上這兩條年紀在二十多歲的淡水生命更像一種常人都沒見過的爬行類,他們長到将近十五六米的水體生命尾巴沒有鱗片,細長雪白,還長着兩個能在水下勾住東西的後爪。
但和兇悍野生的湟魚不同,姐弟倆的樣子真的是毫無威脅性,既無法傷害別人,也不擅長兇狠捕獵,身上被鎖鏈鎖住的地方也不摻水分。
而值得一提,無論男女,這兩個生命的臉倒是都很美,而且他們飽受關押和馴化的眼眸周圍還有桃花花瓣一樣的紅痕,那長着腮的後耳也驗證了他們就是淡水生物。
對于眼前這對姐弟身上再明顯不過的特征,如果元薤白本人在這裏,他怕是都得說不出話。
可很遺憾,青海過往很少有人看到他白風巾後的臉。
所以,這兩張和元薤白有七八成酷似的美麗面孔沒有在這一刻就被當場引爆。
可當這兩條‘元薤白’發抖恐懼地看着救他們的雲豹們,他們濕漉漉的發絲卻只無助地披散在沒穿衣服的皮膚上,表情也怆然若哭的抱在一起環顧四周,不知所措起來。
“別害怕,我和我哥哥真的對你們沒有一絲惡意,你們兩個……會說話嗎?今年幾歲?是怎麽從地下河……受傷來到青海的?是被‘高進’逼的來這裏的麽?”
“……”
“我發誓,如果你們需要幫助,雲豹村一定會願意幫助。”
雲豹兄弟這輩子估計都是第一次見地上這兩個這樣的生命,說話态度的都不那麽自傲張揚了。
牧雲更是皺着眉,單膝跪在地上耐心就安慰起了‘弱者’。
但就像是一場每一步都安排好的陰謀終于要拉開了,撬開如強大青海內部堡壘的永遠不是外力,而是信任和原則的崩塌。
下一秒,更年長的那條‘桃花’已經蜷縮顫抖了下,在青海的土地上滾下一連串标準屬于弱小者的眼淚哭泣道,
“我叫元思思,他叫元琅琊……我們都是長江中國……瀕臨滅絕的淡水氐人龍……我們從小就沒有家,一直……在生病,還有一個很可怕……壞人……要殺我們……他還把我們族裏唯一的家人從小抓走了……”
“我們并不是被‘高進’害成這樣的……”
“是那個人,比‘高進’還要……危險,他報複心很重,沒人能反抗他,因為他一直在隐藏自己才是那場‘世界末日’的真面目,那個人……他就叫茯神……”
“至于,我們多年來丢失在外,至今不知真相是什麽的那個族人……他的名字就叫元薤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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