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微風帶來轉角清脆的車鳴聲, 以及街上行人走過時,片刻的交談聲。
西郊小巷, 因為最近斷斷續續的陰雨天氣, 地面潮濕,角落堆積的雜物被水浸透,遲遲得不到光照,等待着有朝一日有負責清理垃圾的人, 來處理幹淨。
阿橘站在高處, 清點着在雨後存活下來的貓貓數量, 底下的流浪貓們聽話地蹲坐在地。
【老大, 這次有兩只成年貓, 三只幼崽沒撐過去。】一只奶牛貓站出來彙報情況。
阿橘舔舔爪子,身為領頭貓, 別的貓可以慌,它卻不能慌, 因為它肩負着帶領貓貓的責任。
對于貓貓的離世, 它也感到很惋惜, 但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哪怕不是雨天, 在看不見的地方,依然有流浪貓無法存活下去, 這就是它們的宿命。
流浪貓的壽命,通常都不會太長,而在這段時間內,還要拼盡全力去活,沒有時間去傷心難過。
阿橘穩了穩心神, 很有老大風範:【快晴天了, 大家回去盤點一下能吃的東西還剩多少, 另外,最近要減少和人類接觸,提高警惕。】
它剛說完,就有貓問:【我們之前不是一直和附近的人類交好,換取食物嗎?怎麽這麽突然?】
阿橘道:【關系好的人類,可以繼續維系,氣味陌生,在夜晚出現的,見到以後有多遠就躲多遠。】
它沒将自己知曉的事情告訴流浪貓們,以免引發恐慌。
【再過一段時間,人類的學校就不能去了,根據我觀察,每當這個時候,人類就會迎來‘假期’,去了也只會撲空。】
認真聽的貓貓們聽到這個消息不免哼叫起來。
【怎麽會這樣……】
【學校的人類是提供食物最多的人類,還沒有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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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找食物。】
【老大,我和一個人類約好了,如果我明天在相同的地方過去找她,她就會給我安穩的生活。】
一只黑貓站起來,沖阿橘低了低頭。
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時不時就會有一兩只流浪貓退出,選擇去相信對它們伸出手的人類,但不管退出多少,流浪貓群體仍然會有新的成員加入。
去相信,就意味着賭上性命,随時要做好被放棄的準備。
貓各有命,不合便散,阿橘不會去強留貓,只祝福道:【願你有一個好的歸宿,若是待得不舒服,小巷永遠是你的家。】
說着,它跳下來,走到黑貓旁邊,舔了舔黑貓的額頭,又貼臉蹭了蹭。
【去吧。】
之後,阿橘靜靜聽着剩餘流浪貓們七嘴八舌講述這幾天的事情,別小看這些閑雜瑣事,往往很多重要信息都隐藏在其中。
貓貓大會沒有持續太長時間,衆貓貓很快就散去。
阿橘走出小巷,陽光照在它暖陽般的毛發上,熱乎乎的。
它仰臉看了看天空,最近幾天,應該都是晴天,不然它不知曉自己還能撐多久。
阿橘沒有食欲,埋頭安安靜靜地一下一下舔着自己的毛,腦海裏回憶起昨夜的事。
它聽到有貓說,這片區域晚上出現丢貓的情況,幼貓居多,便去查看。
結果看見一個男性人類在外圍誘哄幼貓出來,那是一窩剛睜眼的幼貓,貓媽媽出去覓食,幼貓分辨能力差,以為是媽媽在叫自己,踉踉跄跄地就要過去。
在阿橘聽來,那聲音有許多語法錯誤,一聽便知道是人類在學貓語。
它悄悄靠近,本想觀察一下這個人類是否值得信任,不曾想在對方身上聞到狗的味道,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絕對不能将幼貓交給這樣的人。
可幼貓已經走了出去,它只好出面阻攔,一口咬在那人手上。
人類将它摔扔出去,幼貓受到驚吓縮回安全地帶。
阿橘被那一下摔得動彈不得,沒緩過來,後面是與它交情不錯的貍花貓出手相助,引走了男人。
等它忍着疼尋着氣味去找貍花貓時,只看見了遍地的貓毛狗毛,還有和泥水融在一起的血。
不管是貍花貓還是傷害貓的人,都不見蹤影。
阿橘在混雜的氣味中聞到熟悉的味道,又跑去萌寵樂園敲窗戶,敲了許久,也沒有人打開窗,它只好回到街上,在那守了一夜。
直到天亮,太陽漸漸露了出來,天晴了,它還得去組織流浪貓們開會。
阿橘趴在地上,望着一個一個從眼前走過的人,眼神中帶着些許迷茫。
【阿貍,你在哪?】
一天未進食喝水,阿橘連懶腰都不想伸,像個雕塑般靜靜待着,偶爾舔兩下毛。
突然,一道身影靈活地從高處一躍而下,跳到它面前,和以前一樣,勇敢強大,敢去普通貓貓不敢去的地方。
【阿橘!】
阿橘聞聲站起來,不敢置信地看眼前的貍花貓,圍着它嗅了嗅。
【有晚晚的味道,是她幫了你嗎?】
貍花貓用身子和阿橘貼貼,把昨晚的情況和阿橘說明了一下,感慨道:【有那麽一瞬間,我感覺身體輕飄飄的,還以為貓生就要結束了。】
它引開人類後,就躲起來了,不曾想人類居然找了兩條狗出來,隐藏地點就被發現了,只能狂奔逃命,然後遇見了夜間遛狗遛貓的初聲晚。
阿橘輕舔它的毛發,重複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阿貍尾巴拍拍阿橘。
【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副樣子,在擔心我嗎?】
阿橘嘆口氣:【看見那種場景,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證冷靜。】
阿貍仰起頭:【我認識的阿橘,可是小巷大姐頭,打起精神!】
阿橘想說點什麽,身子卻使不上力,猛地朝旁邊倒去。
是了,幼貓躲的地方是水泥管,它結結實實地砸摔在管子上,沒能爬起來,緩了好久,才去找的阿貍。
貓貓忍痛能力強,阿橘以為自己還能多撐一陣子的,結果還是高估了自己。
————
另一邊,萌寵樂園裏,初聲晚面露無奈,低頭看着緊緊抱住自己腰的池先生。
正太模樣的池先生,個子比初聲晚都要矮上許多,臉上帶着嬰兒肥,哭喊道:“晚晚嗚嗚嗚嗚……”
這會兒店裏還有客人,他卻顧不上了,抱着人一頓檢查,生怕她缺胳膊少腿的回來。
一位顧客看到這一幕,不禁開口道:“這是你弟弟嗎?小孩是想姐姐了吧。”
初聲晚:“……”
謝邀,這是她一百多歲的上司。
初聲晚揪着池先生的後衣領将他拉開,他似乎比看上去的還輕一些,絲毫不費力。
她感覺都能單手将他拎起來。
在一旁的尋徊見狀,體貼道:“你們去辦公室吧,這裏不方便說話,工作我來就好。”
關鍵時刻,還是尋徊靠譜,初聲晚欣慰地拍拍金毛腦袋,拎着池先生往辦公室走,身後跟了只在喝酸奶的狐貍。
一心九萬同樣在休假中,下架了營業牌子,店裏客人并不多。尋徊很擅長安慰小動物,陪在它們身旁,給兩只萌寵順毛,耳朵靈敏,聽着外面的動靜,顧客有需求,第一時間便能發現。
辦公室裏,池先生委屈巴巴和初聲晚面對面坐着。
狐泯舟面無表情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手裏還拿着酸奶。
甜品店的酸奶是玻璃瓶,瓶口不大,喝完以後,瓶壁上還挂了許多酸奶,倒不出來。
狐貍正在研究怎麽在不弄碎玻璃瓶的情況下,将酸奶弄出來喝掉。
初聲晚揉揉池先生的腦袋,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語氣柔和幾分,“我沒事,監護人的事也是我自願的。”
池先生仰臉看她,眼裏閃着淚光,他是那種很可愛的正太形象,哭起來別提多惹人憐愛了,小手小心翼翼地抓着她衣服。
“你不懂,妖狐他以前……”
他話還沒說完,隐藏的眼睛就瞧見當事狐沒表情地朝這邊掃了一眼,蛛蛛後背寒毛直豎,閉上嘴巴。
初聲晚沒注意到那邊,目光落在面前的小正太上,“妖局的人告訴我了,他身上有什麽災厄。”
池先生一怔,“那你不怕……”
“但你看,我一點事都沒有。”初聲晚垂眼看他,眼底多了幾分認真,“是好是壞,我心裏有數,至少目前來看,他沒害過我。”
聞言,池先生抿了抿嘴沒說話。
他本體是紅色喜珠,蛛蛛的個頭小,腦子也小,太過複雜的事情,他不懂,也學不會。
但他知道,別的妖都說妖狐不好,害死過很多人,所以才會受到詛咒,日日被咒折磨。
也有妖說,妖狐是遭了天譴,無法死去,哪怕是被咒泯滅了靈魂,在未贖清罪過前,都要回來繼續承受。
他需要幹淨的願力,來清除詛咒。
池先生也算是給妖狐打工了,其實妖狐這個老板,沒苛待過他,也沒在他面前虐殺過生靈。
妖狐更多的時候,是找個偏僻的地方,承受詛咒帶來的痛苦。
池先生為了還恩情,一直幫妖狐收集願力,效果卻不理想。
再之後,妖狐消失了。
出于畏懼和對災厄的恐懼,池先生沒怎麽和他交流過,只知道,他消失的突然,毫無征兆。
或許是受不住詛咒,或許是死了,或許是懲罰終于結束了……
修煉成妖的生靈,或多或少能領悟到一些東西,池先生隐隐覺得,自己欠的恩,還未清。
于是乎,即使妖狐不在,他依然繼續之前的事。
後來,西郊的房子重新修建,鋪了水泥路,他入世。
回想起這十五年來的事情,池先生沒什麽實感,十幾年對于妖來說,閉個關就過去了。
他甚至沒想過,會再次遇見初聲晚。
最初,他只是一只普通的蜘蛛,偶然間沾了清水觀香火得以修煉成妖,卻在重要的化形階段,讓小女孩受到驚吓。
繼而祈願招來妖狐,好似有根看不見的蛛絲,将一人一狐綁在一起。
因果二字,說不清道不明,未來變化莫測。
池先生很怕,自己種下的因,會害了初聲晚,災厄詛咒,妖尚且接近不得,更何況是人類。
他撲到初聲晚懷裏,手摟住她脖子,把臉埋起來,抽噎道:“我不想你有事。”
哭着哭着,他語不成句,斷斷續續的,“我沒看見過妖狐害人,但他的災厄是真實存在的……我沒想說他壞話,我就是……嗚嗚嗚嗚……”
初聲晚輕拍了下他的背,幫着分析道:“你看,你都當着人家面說他了,他也沒對你做什麽,這不就證明他脾氣挺好的,不會随便兇人。”
池先生吸了吸鼻子,用通紅的眼睛偷瞄狐泯舟。
狐泯舟連個眼神都沒給,繼續弄酸奶瓶子。
池先生梗住,收回視線,“不行,看着就好吓妖。”
初聲晚鼓勵道:“你去打個招呼試試?”
“我不要!”
“我陪你過去。”
說着,初聲晚站起身,池先生一溜煙從她身上下去,改為躲在她後面,手扯她衣服。
他和妖狐的接觸,僅限于給對方願力的情況,具體操作,是被摸兩下頭,狐泯舟來店的第一晚,就從他那取走了願力。
池先生原本擔心店會被妖局封了,不能開店,就無法收集願力,再也沒辦法還清恩情,他的修行便會出岔子。
好不容易妖狐回來了,店能開了,又憂心初聲晚這邊出意外,每天心驚膽戰的。
蛛蛛好難,蛛蛛想裝死擺爛。
但初聲晚拉蛛蛛的手,牽着他走過去了。
池先生站着還沒狐泯舟坐着高,擡起頭,憋了半天,最後來了一句,“要不你每天噴三遍朝露去去晦氣吧。”
初聲晚:“……”
你可真是個妖才。
她斜睨了眼狐泯舟,他面上神情不變,依舊是那副淡漠的樣子。
他脾氣确實很好,好歹是個千年大妖,被她摸過頭,用吹風機吹尾巴,撩衣服看傷,在妖局還訓話了一頓,都沒露出過怒意。
這麽一想,初聲晚覺得自己比池先生過分多了。
他僅有的一次不悅,是她說他“媚”,他抽了她一尾巴。
簡直是優秀市民狐先生。
衆人心思各異,辦公室一時陷入沉寂。
“砰。”
一聲輕響,打破安靜的氣氛。
初聲晚擡眼就看見狐泯舟慢條斯理地收回手,方才的聲響,是他将玻璃瓶子放置在桌上發出的。
他淡道:“朝露沒用。”
池先生意識到他是在回自己的話,慢吞吞地問:“你不生氣嗎?”
狐泯舟垂眼看小蜘蛛的手,這只小妖很緊張,用力攥緊了人類的手,而人類任由對方抓着。
人類總是會在意一些沒用的東西,并因此心有動搖,有的妖也是如此。
可為什麽,他自己都不放在心上,毫不關心的事,她卻偏偏要惦記,要在意?
狐泯舟輕擡眼簾,在這晦暗不明的世界,與初聲晚視線相對。
他忽然之間,有些好奇。
“我應該生氣嗎?”
初聲晚沒想到話題會轉到自己這,略顯詫異,思索片刻,她理性看待這件事,講給他聽。
“正常的話,被誤解是會不太開心的。”
狐泯舟眸裏是全然的漫不經心,顯得有些過分冷淡,有種風雪俱滅的清寂,“我沒不開心,這對我來說只是無關緊要的事。”
因為不在乎,所以從不煩惱悲傷。
初聲晚稍怔,眼睫顫了一下。
這只狐貍到底發生過什麽,就連受到傷害,也毫無反應,在妖局時,甚至說過“為何不放着不管?”這種話。
他知不知道,他這麽說,更讓人放心不下。
狐泯舟目光轉向玻璃瓶,問:“你們喝的時候怎麽弄幹淨?”
話題轉的太快,初聲晚低“啊”了下,偏頭看酸奶瓶,道:“你不能用術之類的嗎?”
“不想用。”
她無奈地嘆口氣,拿起蓋子擰緊酸奶瓶,然後倒置過來,随意道:“等一會兒應該就行了。”
在他心裏,酸奶比誤解更重要一點嗎?
狐泯舟單手托腮,定睛看酸奶瓶,絲毫不覺得無趣,但似乎也沒覺得多有趣。
池先生悄悄拉了下初聲晚的衣袖,又用手指指門,示意自己想出去了。
初聲晚點頭,安撫地摸了摸他腦袋,輕道:“我還沒說謝謝。”
池先生:“什麽?”
“你這麽擔心我,我很高興。”
“你好好休息,我不就打擾你了。”池先生臉有點紅,別過頭,想起尋徊前陣子說她有些急于工作的事,臨走前補充了一句,“工作不着急,慢慢來。”
“恩。”
————
大約是昨晚睡得不好,現在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初聲晚準備回房間補覺。
不等她說話,狐泯舟自覺跟上,不忘拿着他的酸奶瓶。
回房後,初聲晚從衣櫃裏找出睡衣,去浴室簡單沖了個澡,把髒衣服丢進洗衣機裏,披散着頭發鑽進被子。
“我睡一會兒,你要是想洗澡就去,不用問我。”
說完,她背對着狐泯舟,閉上眼睛。
狐泯舟沒說話,坐到床邊,身體後仰輕靠着牆,能感覺到一絲涼意。
玻璃瓶宛如沙漏,倒放在床頭櫃上,裏面的酸奶流速極慢,一點一點彙聚在瓶蓋處。
狐泯舟挽起衣袖,能看見清晰的藍紋映入眼簾,這藍紋,便是他們口中的災厄氣息。
當憎恨達到一定程度,就會延伸到身上形成詛咒。
“妖狐,你不得好死!”
“盜神之名,蒙騙世人,往後時日你都将在痛苦中掙紮,百般煎熬地死去,死後亦萬劫不複。”
“你早晚下地獄……”
那些話化作詛咒,猶如鈍刀緩慢地割着,沒有一下是出血的,卻沒有一下是不疼的,傷從不在表,而在裏。
狐泯舟顯出狐尾,擡手抱住自己的尾巴,想轉移注意力分散痛楚,安靜下來的房間,他只能聽見一句比一句惡毒的話語回響在腦海裏。
疼得久了,他甚至想不起來那些人為何咒罵自己。
平時也疼,無時無刻不在疼,只是在身邊有人說話時,能稍稍忘卻緩解一點痛楚。
“叮——”
紅繩銀鈴從袖口處滑落,挂在瘦削的腕骨上。
狐泯舟晃動手腕,聽着鈴铛聲,嘗試用這個聲音去驅散惡語,無奈鈴铛聲太微弱了,很快就被惡語淹沒。
“叮——”
一只手忽然按下他的手腕。
“你是吵着要人陪玩的狗狗嗎?”初聲晚半睜開眼,帶着明顯的困倦,顯然是被鈴铛聲吵醒了。
狐泯舟搖頭,糾正道:“我不是犬妖。”
初聲晚給他科普,“狐貍是犬科。”
沒聽見回應,她松開手摸枕頭邊的手機,用指紋解鎖後,把手機遞過去,“無聊的話,你玩下手機,邊上有耳機。”
下午的陽光并不刺眼,從窗簾布料縫隙滲透進來,昏暗光線下,女生的眼瞳清澈明亮。
狐泯舟想說他不是無聊,又認為沒必要解釋,最終沒說什麽,接過手機。
初聲晚的手機和她這個人一樣,界面幹淨,她把應用分類好,五個小方框放在最底部,背景完全露出來。
狐泯舟擺弄着手機,之前見過她直播,回微信消息,很輕松就弄清楚了用法。
一對狐貍耳朵從頭發裏鑽了出來,他将先前攏在身前的尾巴沿着床邊垂下去,奈何尾巴太長,尾巴尖都拖到地上了。
他不習慣戴耳機,幹脆只翻看圖文,時不時滑下屏幕。
初聲晚腦袋昏昏沉沉,沒一會兒又睡過去了。
在這靜谧的空間,她呼吸清淺,漸漸平穩,偶爾會翻動身子換個姿勢。狐泯舟搭在屏幕上的指尖一頓,靜默地将視線移到她臉上。
但也僅僅只是停留了一兩秒,目光就再度落到手機上。
“叩叩……”
初聲晚睡得迷迷糊糊,聽見有敲窗戶的響聲,閉着眼睛喊了句,“誰?”
窗外響起“啊啊”的叫聲。
【你太不地道了吧,拿殘次品糊弄老子。】
初聲晚睡懵了,一時間沒想起來這是哪位祖宗,支起身子去拉窗簾。
她這一覺睡得沉,天居然都黑了,屋裏沒開燈,外面也沒光,黑漆漆的一片。
“叩叩。”
【這,在這兒呢,一陣子沒見,你眼神咋還變差了。】
烏鴉撲騰着翅膀,用尖嘴啄玻璃,看架勢,像是來算賬的。
初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