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房間內就像退潮的海灘那般寧靜, 冷白的光線灑落,世界趨于平和, 唯有牆上的鐘表按部就班地運轉。
“他的傷不用處理嗎?”
初聲晚指着昏睡中的狐貍, 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能看到白色的床單被血浸透,血液凝固後,布料會變得發硬, 不再柔軟。
白羽搖搖頭, 無奈道:“我們的人想幫他治傷, 但沒辦法近身。”
她頓了下, 轉而道:“你有沒有感覺不适之類的?”
初聲晚面上沒表情, 給人一種淡淡的疏離感,嗓音很清, “什麽?”
白羽摸了摸下巴,眼神中多了幾分審視, “捉妖師你知道吧, 去你們店審查過的那個, 因為修煉的術法都是針對妖族使用的, 所以不太讨妖喜歡,即使他沒對我做過什麽, 但身上的氣息,還是會讓妖反感。”
“同理,妖也會根據所修之道,散發出一種肉眼看不到的磁場。”
這超出了初聲晚的知識範圍,她靜靜聽着。
白羽解釋說:“你旁邊的那只妖狐, 最少是千年級別的, 他所修行的方式基本是無法更改, 已經定型了的。”
她重點強調道:“而他的‘磁場’,只能用災厄來形容。”
初聲晚低道:“災厄?”
白羽聳聳肩,神情複雜,“你可以理解為,給身邊的一切帶來不幸災難。”
非人類擁有更敏銳的直覺,能感知到那股“不得了”的氣息,光是靠近都覺得難以忍受,因此才将狐泯舟單獨一個房間。
再加上他如今身上有傷,仿佛開啓了某種自我保護裝置,無論妖還是人,都不能近身。
可根據調查顯示,初聲晚曾數次與妖狐同出同進,即使是近距離接觸,也無半點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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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處事圓滑,白鴿也有和平友誼的象征,對于初聲晚這類人,她認為就算不交好,也不能得罪。
妖狐目前狀态不穩定,是個妖局都認為棘手頭疼的角色。
有初聲晚這個“特例”在旁邊,說不定能起到什麽不可思議的作用。
當她主動提出要留下來時,白羽索性順水推舟,還能賣個人情。
說是加床,就真的是搬來一張幹淨的單人床。
初聲晚看着兩張床嚴絲合縫并在一起,轉頭望向微笑的白羽,“這麽加床?”
白羽點頭,“有什麽問題嗎?”
初聲晚:“……”
問題大了。
這和同床共枕有區別嗎?
白羽卻沒給她開口的機會,用手拍拍床頭櫃的立牌,“上面有我的聯系方式,有事就聯系我,祝你有個好夢。”
初聲晚下意識看向立牌,不只有電話號,就連妖局wifi都有,還可以訂餐點外賣,服務不可謂不周到。
再一擡眼,白羽已然走了。
初聲晚扶額,妖都喜歡神出鬼沒的嗎?
她視線轉向雙眼緊閉的狐泯舟,他似乎睡得不太安穩,眼睫偶爾輕顫一下,臉上浮現出病态般的蒼白,看起來脆弱易碎。
初聲晚擡手摸了下他額頭。
還行,不發燒,也沒白羽說得那麽邪乎。
那些之前未曾在意的畫面,此時不斷想起。
狐貍會将蘋果切成塊後再吃,洗完澡仔細擦尾巴,不喜歡将酸奶和水果拌在一起,但分開吃可以……
還有,他出現在街道時,有細微的鈴铛聲響起,那是他左手手腕處戴得紅繩銀鈴。
那一瞬間,他仿佛是受到了某種召喚,抵達她身旁。
想到這,初聲晚低語道:“怎麽會是災厄,明明是希望……”
在樂園回過頭,身後空無一人時,心髒像缺了一塊,丢失了重要的東西,卻又無法理解那是怎樣的情感。
凡事都有代價,那她支付的代價,被拿走的是什麽?
初聲晚手向下移,捏住狐泯舟單薄黑衫的尾擺,作勢要掀起查看他的傷。
剛露出一點腰腹處的皮膚,昏睡中的狐泯舟猛然擡手,桎梏住她的手。
初聲晚停住:“你醒了?”
“……”
等了兩秒,沒聽見狐泯舟說話,初聲晚猜這大概是他身體的本能防備反應,試着往回抽了抽手,結果沒拽動。
傷沒看到不說,還搭了只手,這波虧大了。
初聲晚無法和傷患來硬的,而且也打不過,避免另一只手失去行動力,只好暫且放棄看傷的想法,任命地躺下。
她并不認床,可此時沒什麽困意,只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發呆。
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有點涼,溫度毫無阻礙地傳遞過來,彰顯着存在感,無法忽視。
初聲晚沒有和異性獨處的經驗,更別說挨着睡覺了。
慌亂尴尬倒是不至于,不知為何,她下意識認為這只狐貍,不會傷害自己,又為自己這種思維而糾結迷茫。
她不是會随意相信他人的性子,多年來的經歷告訴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可在狐貍身邊,感受不到危機感。
就這樣胡思亂想了一晚,初聲晚記不清自己是何時睡着的,半睡半醒間,似有什麽搭在她腰間。
————
或許是今晚經歷了太多不好的事,初聲晚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自己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裏的人面容是模糊的,從身量上來看,是幾個小孩子。
“有娘生沒娘養。”
“不跟她玩,她爸就是個殺人犯!”
“她媽都不要她了,還厚臉皮賴在這……”
很快,小孩子們一哄而散,有的回過頭來用手在臉上做了個鬼臉的姿勢。
最後只剩下小女孩孤零零站在原地,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她雙手攥緊衣擺,低下頭。
她想問媽媽,是不是也覺得她是個累贅,所以才丢下她,卻連媽媽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她想問爸爸,是不是在他眼裏,朋友比她這個女兒重要,所以才丢下她。
場景一轉,嘈雜喧鬧的屋子裏,大人們聚堆閑聊家常。
“小孩怪可憐的,奶奶年紀大了,她跟着住在姑姑家,也不知道對她好不好……”
“連件新衣服都沒有,穿的全是別人扔的,唉。”
伴随着聲音,各種目光頻頻投向角落裏的小女孩,聊着聊着,有人走近。
小女孩仰起臉,露出乖巧讨好的笑容,“阿姨是在叫晚晚嗎?”
總有一些大人,在看到年幼的孩子時,喜歡開玩笑說,誰誰誰不要你了,認為逗樂或者逗哭一個孩子,都是一件趣事。
“晚晚,你奶奶如果不要你了,你怎麽辦啊?”
年歲尚小的孩子,很難分辨真話與假話,在最需要安全感和信任感的時期,“要”和“不要”是天壤之別的差距。
小女孩笑容僵住,呆呆道:“那晚晚就什麽都沒有了。”
“哈哈哈哈你不是還有小白嗎?就李娘家養的兔子。”
“還是個小孩啊,給兔子起名,上次我看見她跟野貓自言自語,說的可認真了。”
小女孩咬了咬牙,聲音輕到低不可聞,被淹沒在笑聲話語中。
“沒人和我說話,我才……”
那天,表姐拉着她去山上看日出,昏暗的天空裂出空隙,有金芒穿梭雲層,泛起光浪,美得讓人沉醉其中。
回過神後,四周空無一人。
本以為循着來時的路,苦苦追尋,便能不被抛下,現實确實殘酷的。
小女孩很少出門,住的地方雖然挨着山,但她不像其他孩子那樣到處玩,熟悉路,知道哪能去,哪不能去。
再加上,她方向感差,宛若身在巨大的迷宮,只是焦急地亂闖,毫無思緒。
不要丢下我。
不要丢下我一個人啊!
“我在。”
————
初聲晚緩緩睜開眼,露出幾分疲憊困倦之色,頭昏昏沉沉的,明顯不太清醒。
她習慣性去摸放在旁邊的手機,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無法轉身,動彈不得。
一條毛絨絨的黑色尾巴從初聲晚腰部繞到後背,将她整個人環住。
狹小的單人床上,一人一狐面對着面,腿伸不開,就你壓着我的,我壓着你的,互相往對方那邊擠,兩個人重重疊疊,詭異又和諧地同床共枕。
初聲晚瞬間清醒幾分,還未開口,頭頂便響起狐泯舟低沉清冽的嗓音。
“醒了?”
初聲晚:“說實話,我感覺我還沒醒。”
狐泯舟:“……?”
他收起尾巴,像只沒事狐一樣坐起來,或許是剛睡醒的原因,看上去比平時多了幾分乖順。
初聲晚跟着坐起來,有點發懵,她随意抓了兩下頭發,看向狐泯舟昨晚躺着的床,問道:“你睡覺這麽不老實,傷沒事嗎?”
都擠到她床上去了。
狐泯舟簡潔道:“你的床幹淨。”
細看之下,他衣物清爽整潔,想必在她熟睡時,這狐貍自己清潔過了,傷勢應當不那麽重了。
初聲晚表示能夠理解,他的床确實有些慘不忍睹,故意揶揄道:“上次你用毛巾還嫌棄有我的味道,用不慣呢,這回沒味了?”
聞言,狐泯舟瞥了她一眼,如實道:“不是嫌棄。”
“恩?”
“和你不吃蟲子一樣,不習慣而已。”
初聲晚對他的舉例說明無話可說,懶得和傷患計較太多,拿起手機看時間,已經中午了,未讀消息有好幾條。
【池先生:晚晚你還好嗎?怎麽進局子了啊?】
【池先生:妖局的人告訴我,事不算大,但你為什麽簽字給那祖宗當監護人了啊。你好歹跟我商量一下,你知不知道,監護人就意味着,如果他之後有任何違反規定的舉動,你都要承擔責任的!!!】
【池先生:三年不得在無監護人陪同情況下進入人類社會,這不就是強行把你和他綁在一起三年嗎?】
【尋徊:出什麽事了?】
【尋徊:我去妖局了,看見你還在睡,就沒打擾你,一心九萬我接回去了,放心吧,今天你好好休息一下,別想太多,店裏有我。】
初聲晚滑動屏幕,一條一條認真看完,心底驀地一軟。
這就是,被人擔心的感覺嗎?
脫離人群,來到萌寵樂園,和妖族小動物都相處愉快,可她偶爾也會不由自主的想。
這裏是否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狐泯舟垂眼看初聲晚,似有所感,俯身湊過來,望向她的手機屏幕。
初聲晚往後躲,不給他看,問道:“怎麽了?”
他追過來繼續看,快要趴在她身上,不理解她為什麽會因手機,産生難以名狀的情緒。
“你這屬于偷看別人隐私,是不對的。”初聲晚開始和他講道理。
狐泯舟坐在她旁邊,“可你也未經允許與我同眠。”
“我是為了陪護,你昨天那樣子,我哪能放着不管。”初聲晚深吸口氣,訓狐貍:“而且,這完全是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
狐泯舟問:“為何?”
“你說不能離我太遠,我只能加床,這是不得已,你偷看我手機,這是主動行為,不一樣。”初聲晚感覺再說下去,自己都要被繞暈了。
“我是問,為何不放着不管?”
話落,房間內一寂。
初聲晚擡起頭看向狐泯舟,他眼睑低垂,眼瞳自始至終都是幽暗的藍色,好像山間的濃霧,灰蒙蒙的,暗淡無光。
她忽然開口喚他名字,“狐泯舟……”
“恩。”
他剛應聲,就見一只手朝自己伸來,似怕弄疼他一般,動作輕且快,衣服下擺直接被她撩起來一截。
緊實的腰腹線條和白得發冷的皮膚晃進眼簾,宛如某種咒術塗鴉般的藍紋,在他膚色反襯下,詭異妖冶。
明明昨天流了那麽多血,竟然一點傷痕沒有。
初聲晚松開手,把自己的手機塞到狐泯舟手裏,一本正經胡扯道:“這樣互相看,就公平了。”
在确認他無事後,心裏某個重擔徒然一輕。
狐泯舟低頭擺弄手機,“抵消?”
“對,抵消。”
見他的注意轉移到手機上,初聲晚默了默,似自語輕道:“貍花貓的傷,是那個男人故意傷害的,你的傷,卻是我造成的,我在那一瞬間,有了‘不想貓死’的心願。”
狐泯舟靜靜地看向她,緘默不語。
“不是一換一就叫實現願望啊。”初聲晚的聲線發顫,“也不是我摸你你摸我,我看你你看我,就叫抵消。”
“……”
“你這樣還好意思說‘只是不喜麻煩,不是什麽都不知道’?”
初聲晚無力地垂下頭,總算明白這只狐貍的違和感在哪了。
他的有求必應,是不計後果的。
她只是想了一下,有誰能夠懲治惡人,他便出現了,但是具體怎麽懲治,她沒想,他就不知道。
貍花貓當時的情況是根本活不了的,于是乎,他起了殺心。
再然後,她想救貓。
他不知道如何救,可又應下她的心願,幹脆将傷轉移到自己身上。
初聲晚用力攥緊拳,低道:“心願啊,本來就是難以實現的,所以大家才會去幻想。”
“這不代表,每一個願望,都要你去應下。”
初聲晚伸手抓住狐泯舟的衣袖,掩蓋在袖口下的鈴铛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響。
“多考慮一下自己,不然就得不償失了。”
她仰起臉望着他,眼眸如平靜的水面,能倒映出他的身影。
狐泯舟靜默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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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妖局後,初聲晚和狐泯舟手上多了個黑色手環,按照白羽說的,這東西有監管作用,但不會安裝竊//聽//器等侵犯隐私的設備,無事發生時就是個裝飾品。
哪怕是犯狐,也是有狐權的,妖局在這方面十分通情達理。
初聲晚輕嘆口氣,“這回真是綁定了。”
就在這時,有什麽東西拍了拍她的小腿,力氣不大。
她低頭看去,只見貍花貓舉着爪子一下一下拍自己,等她看過來以後,貍花貓蹲坐下來,神情莊重且嚴肅。
【昨天若不是有您的搭救,我恐怕……】
【總之,非常感謝!】
初聲晚指了指被訓完更加安靜的狐貍,“準确來說,是他救了你,我沒幫上什麽忙。”
狐泯舟本來在看手環,聞言,低眼看貍花貓。
貍花貓稍稍颔首致意,【謝謝!】
【救命之恩我記下了,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狐泯舟沒說話,蹲下來,修長的手指戳了下貍花貓的額頭。
真心的感激之情,正面的情感訴求,都會化作柔和的願力,萦繞在指尖順着袖口鑽入,似流動的水,觸碰在咒痕上,帶走痛楚。
只不過願力太少,祛除緩解的部分微乎其微。
狐泯舟淡道:“我的恩不必在意。”
初聲晚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沒多問,沖貍花貓笑笑,“我們人類有一句話叫做,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抵債,你聽過嗎?”
貍花貓呆萌乖巧地與她對視,非常實誠道:【沒聽過,但我會盡我所能報答你們。】
貓貓的報恩方式,無非是捕獵将食物送給恩人,或者摘些漂亮的花草。
初聲晚蹲下來和貍花貓盡量處于平視,手指輕點它鼻子,溫和道:“我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幫到我。”
貍花貓用臉蹭了蹭她的手,【請說。】
“我們店缺一些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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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貍花貓後,休假的管理員清閑下來無事可做,領着狐泯舟在外面散步。
正值晌午,連續陰了幾天的天空,在中午才舍得露出少許陽光,太陽依舊被雲層遮擋着。
初聲晚認為狐泯舟的“災厄磁場”有待考究。
小動物最敏感了,他剛才與貍花貓近距離接觸,貍花貓都未出現害怕畏懼的表現。
在店裏的時候也是,一心九萬雖說不大喜歡狐泯舟,但也沒到見面就避開的程度。
九萬還堵過接待室門口,當了半天的門神石獅子呢。
就連最膽小的二用,直播時狐泯舟待在一旁,都沒有關系。
一定是哪裏搞錯了。
西郊不大,能逛的地方少,除了四季公園以外,就是個商場,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商場裏該有的都有,一樓二樓服裝,三樓兒童區,四樓餐飲區,五樓電玩影城。
工作日商場裏沒什麽人,導購員站在店前立崗招攬客人。
初聲晚覺得應該鍛煉一下狐泯舟的自主意識,她将自己對于他的關注,歸結于管理員培訓員工,以及她個人欠他恩情。
“你有什麽想要的嗎?”
狐泯舟環視一圈,明顯對這些人類的事物無感。
初聲晚提議道:“買兩件衣服怎麽樣,我看你沒有可以換的。”
話落,她擡手拍了下自己額頭,暗道不妙,這樣又會變成他什麽都聽別人的。
最好還是他提出所求比較好。
狐泯舟輕搖下頭,婉拒了。
在她眼裏,他好像有些過分好,無論什麽事都會答應,而他竟然一時間沒想去解釋,似乎讓她就這麽誤會下去,也不錯。
她比剛醒來時,心情好了不少。
狐泯舟想不出緣由,卻也會配合下去。
他看向不遠處的甜品店,能聞到細膩的果香和甜膩的味道,思索片刻,邁步走過去。
初聲晚連忙跟上,做好随時付款的準備。
只是買甜品飲料的話,她還是付得起的。
這只狐貍明明家纏萬貫,卻一副很窮的樣子,甚至理直氣壯說過“我沒錢”,也是難為他了。
透明展櫃裏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甜品供人選擇,前臺處可以點單現制飲品。
店員熱情的介紹道:“現在有活動,情侶diy蛋糕88.8元,還送兩杯奶茶,美女要看一下嗎?這邊有圖鑒。”
初聲晚道:“不了。”
她看了眼站在展櫃前的狐泯舟,無端有種傻狐狐終于學會思考的欣慰感。
初聲晚極有耐心地等着,沒有催他。
店員頭一回見這樣奇怪的組合,女生在等待區,男生認真挑選,兩人全程無交流,活生生像陌生人似的。
要不是最後女生來結賬,店員都要以為他倆不認識呢。
初聲晚偏頭看狐泯舟手裏的玻璃瓶,“酸奶啊。”
他颔首,道:“在工資裏面扣嗎?”
不想她輕笑了下,“不用,算我請你,你好歹也是我的恩狐。”
說來好笑,別人都是狐貍來報恩,到她這反過來,她欠狐貍恩。
狐泯舟看着女生的笑顏,有點晃神。
記憶中的小女孩,在他未參與的時日,靠努力,達成了她所願的樣子。
他沒能實現她的願望。
若她完全回想起來,還會這樣笑嗎,亦或者如那些人一樣,唯餘蝕骨的咒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