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天色昏暗, 墨色的濃雲擠壓着天空,掩去了繁星, 唯有路燈敬業地照亮出一片區域, 街上幾乎看不見行人。
初聲晚停下腳步,仰頭看了看,“陰天的晚上好像更黑一些。”
一心跟着往上看,故作沉思狀:【我感覺就是光感不太一樣了, 這邊亮一點, 那邊暗一點, 說是晚上, 我也還是能看到東西, 晚晚看不見嗎?】
九萬站在初聲晚肩膀上,對這一人一狗的深夜感慨完全提不起勁。
【看不見的是瞎子吧。】
一心不滿地看它, 【你這是說晚晚瞎嗎?】
【我可沒說。】
初聲晚面色平靜默默聽着兩只毛茸茸毫無意義的争吵,即使是夏季, 陰雨天的氣溫也要比平時低好幾度, 出門都要加件外套才行。
她斜睨了眼街邊的長椅, 由于下過雨, 木質的椅子還濕漉漉的浸着水意。
“你別離妖狐太近……他可能會害死你。”
池先生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人分好壞,妖自然也是, 狐泯舟他,不是好妖嗎?
初聲晚腦海裏浮現出大雨那天,妖狐落寞的身影,“我有恩于你,你沒有報恩, 按理說, 你求于我, 我能幫便不會不應,但是……”
一股無名的煩悶湧上來,她擡手揉了揉太陽穴。
但是什麽啊?
要是當時聽他說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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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根結底,那家夥就是個自我主義者,突然出現,突然消失,不聲不響的很莫名其妙。
可他那一瞬間的失落,不是假的。
就在這時,初聲晚手上的牽引繩猛地繃緊,一心死死盯着一個方向,就連九萬都沒再出言怼狗。
九萬似是察覺到什麽,尖銳的指甲本能地伸出來,用力摳着初聲晚的衣服,隐隐有炸毛的趨勢。
人類的夜視能力比不上貓貓狗狗,聽力嗅覺也不如它們敏銳。
初聲晚俯身摸了摸一心的腦袋,問道:“怎麽了?”
一心破天荒發出壓抑的低吼聲,聲音沉下來,【晚晚,現在回店裏比較好。】
九萬蓬松的尾巴呈環狀勾着初聲晚的脖頸,像是給她戴了個白色純天然的圍脖,【要來了。】
下一瞬,沉寂的街道響起兇狠的嚎叫聲。
“汪汪汪汪……”
九萬大喊道:【快跑!】
一心卻阻止道:【不能跑,遇見瘋狗,越跑它們追得越兇,很有可能把目标鎖定在晚晚身上。】
它們争執的期間,初聲晚很快就看清了朝這邊狂奔的生物。
兩條狗和一只貓。
跑在最前方的是貍花貓,對比身後的惡犬,它的體積很小,毛發不知在哪沾了泥水,黏糊糊的,它不顧一切地橫沖直撞着,悶頭逃命。
天生的體型差,加上狗狗進攻不慢,雙方的距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短。
不過是一呼一吸間,戰場搬到初聲晚面前。
撕咬,掙紮,哀嚎,嘶吼……
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一聲接着一聲,距離極近,撕裂濃黑的夜,在微弱的燈光下,弱小的生物顫栗着撲朔着反抗着。
沉悶又刺耳宛如地獄才會有的嘶叫,回蕩在夜幕裏連成一片。
整個過程加起來不到半分鐘,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便看見貍花貓被兩條狗同時咬住。
【這是我先抓到的,滾開。】
【明明是我先……】
【特喵的,我才不會輸!】
【……】
初聲晚立在原地注視着這血腥的一幕,無力感蔓延開來。
一般來說,流浪貓和流浪狗發生沖突,是很難制止的,被狗咬到了,基本就不會松口。
她與動物交流的能力,在這一刻,什麽都做不到,只能聽見悲鳴。
貿然過去制止,容易将戰火引來,她這邊還有一心和九萬,前者不擅長打架,後者能打但也會受傷。
初聲晚不想它們中的任何一個受到傷害。
她将九萬抱在懷裏,不忍繼續看下去,卻又無能為力,只拽了下牽引繩,給一心打離開的信號。
狗與狗遇見,性情不合的,打個照面都有可能幹起來。
這種時候,遠離才是正确選擇。
忽然,一束光線伴随着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響出現。
“找到了找到了,這次跑得好遠啊,差點跟丢了……”
一輛電動車不疾不徐地駛來,停在不遠處,男人手上拿着手機,鏡頭對準狗和貓,邊錄視頻,邊誇獎道:“拔河嗎?你們真會玩啊,大黑再用力點,不然要輸了,不錯,好棒!”
一心扭頭看過去,尾巴耷拉下來。
【好過分,遛狗不牽繩,不是在作惡嗎?】
【他不去制止,還在誇它們,怎麽能這樣。】
初聲晚臉色沉冷,手伸進兜裏摸到手機,接着走過去打斷男人的拍攝。
“那是你養的狗?”
男人沒想到晚上還有女生在這種偏僻地方閑逛,轉過頭,視線觸及到對方清冷驚豔的面容時一怔,随即回神,“是我的,有問題嗎?”
初聲晚微不可察地咬了下牙,“那你不去做點什麽嗎?”
男人無所謂地關掉手機裝起來,攤手聳肩,“你也看到了,咬那麽兇,我哪拉得開,再說了,一只流浪貓而已,你要是看不下去,你去救啊。”
“……”
見初聲晚不說話,男人似故意惡劣補充道:“要是它還有命在的話。”
他上下打量了面前的女生一番,那雙陰戾的眼睛多了幾分興趣,忽地咧嘴笑起來,“美女,大晚上一個人在外面,是不是在家無聊了?”
男人雙手抱臂,笑得開懷,“別說,長得挺帶勁的,大學生?剛畢業?”
聞言,初聲晚卻好像不氣也不惱,只将自己的手機拿出來,在男人面前搖晃了一下。
“一鍵報警,不用說話自動發送位置,等警察叔叔來就好。”
男人笑容一僵,暴脾氣一點就着,抓住初聲晚的手,“你特麽什麽意思?”
初聲晚面無表情,淡道:“你可以再放肆一些,打我?或者放狗咬我?”
故意放狗追咬流浪貓,還在旁邊錄制視頻,看得一臉興奮,簡直是個人渣。
無奈流浪貓并不是什麽保護動物,哪怕報警,最多也只是口頭教育,受到道德上的譴責,因此,才給了他這一類人可乘之機。
但遛狗不牽繩屬于違法行為,會根據各地的條例規定處罰,放狗威脅恐吓他人造成傷害則需要承擔責任。
男人自然也能想到這些,“啧”了一聲,大力甩開初聲晚。
初聲晚腳下不穩失去平衡,往後踉跄兩步。
一心眼力精準,繞到後面,前腿站起,用後背支撐了她一下,才避免人摔倒。
一道白影沖了出來驟然跳向男人,張口咬在他脖子上,指甲劃出幾道血痕。
九萬雪白的毛發徹底炸開,異瞳鴛鴦眼裏面滿是冷冽又危險的光,在夜間,有光線折射時,偶爾會閃出綠芒。
男人吃痛,抓住九萬朝地上摔。
九萬完全被刺激得殺紅眼了,爪子狠狠抓撓他的手,直至被扔飛出去的最後一刻。
它做好了落地反撲的準備,卻沒感到疼痛。
【晚晚?】
初聲晚抱住九萬的瞬間無比慶幸,在這種情況下,自己都沒有松開過牽引繩。
因為九萬脾氣不太好,所以她給它的牽引繩很短,保證在能拽回來的程度。
初聲晚深深看了眼貍花貓的位置,它已經不動了。
那兩只狗不知道被主人放出來做過多少次這樣的事,完全不管主人,只是撕咬着貓貓。
“媽的。”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一手捂着流血的脖子,另一只手揚起。
初聲晚抱緊九萬,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跑。
她出奇得很平靜,沒有絲毫慌亂,一直以來習慣了靠自己,也習慣了去面對艱難的處境。把能做到的事都做到,這就夠了,接下來等警察來就好了。
可心裏卻知曉,那樣的人受不到過于嚴厲的處罰。
就沒有什麽能……
夜風吹動墨色衣物,一道颀長影子如流光般剎那間出現在面前,幽藍眼眸中不辨喜怒。
“泯舟?”
初聲晚還未詢問,便見狐泯舟輕擡起右手,指節虛空一握,方才氣勢洶洶的男人狠狠摔在她腳邊。
男人罵罵咧咧地要站起來,便有冷風彙如強烈氣流,将他整個人掀飛砸向一旁的電線杆。
慘叫聲中,鮮血嘔出,與地面的污水融合,此時的他,仿若那只瘦弱無法回擊的貍花貓,任人宰割。
男人渾身發抖,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驚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狐泯舟低眼睨他,看他滿臉驚懼,聲音平淡,“那只貓沒認輸。”
“……”
“我給你相同的時間,現在跑。”
“……”
男人五髒六腑都在疼,拼命搖頭,別說跑了,他站起來都費勁,張嘴欲求饒,卻吐出來口血。
狐泯舟輕擡眼簾,那張無瑕的面容,透着些許詭秘冷感,慢條斯理地朝前走去。
手腕驀地被人拽住,他步履稍頓,眉頭微蹙。
初聲晚無端有種自己松開手,狐泯舟就會去殺了此人的預感,語氣盡量平緩道:“可以了。”
雖然她不知道妖局是怎樣的存在,但有捉妖師,想必妖若開殺戒,他們不會放任不管。
到時候狐泯舟的處境怕是會不妙。
初聲晚不确定狐貍是否聽自己的,一雙腳仿佛生了根,伫立在原地,手緊攥着他的手腕,腦子裏像是有根繃緊的弦。
“這取決于你。”
幾乎是毫無預兆,他聲音忽然傳來。
狐泯舟就在那暗淡的光影裏,眉眼總是帶着沁雪般的清冷感,朝她垂下的目光,晦暗不明。
她仰臉看他,“那我們先去看看貍花貓好不好?”
狐泯舟颔首,沒再說話。
或許是狐泯舟周身自帶某種氣場,離得近了,兩條兇狠的狗低叫了幾聲,竟然夾着尾巴灰溜溜的逃回主人那邊。
初聲晚不敢碰傷勢嚴重的貍花貓,仔細觀察能看見它還有微弱的起伏。
她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快十點了,這個時間寵物醫院已然關門了。
九萬和一心圍在貍花貓旁邊,九萬伸出舌頭舔了舔它,輕道:【它在變冷。】
一心沒見過這場面,想出力又無從下手,【我毛多,讓它趴在我身上會不會好一點?】
狗狗爪子不夠靈活,它要想挪動貍花貓,就要用嘴叼,可那樣無疑會加重它的傷勢,只好求助初聲晚。
【晚晚,你能幫下忙嗎,地上太涼了。】
初聲晚沒應,蹲下來湊近貍花貓。
如果可以傳遞無法傳遞的聲音,聽懂本不能聽懂的聲音,那麽唯一能辦到的,只是傾聽而已。
【我沒……示弱哦。】
初聲晚艱澀地扯了扯唇角,“一直戰鬥到最後,像個英雄呢。”
“你不想它死?”
狐泯舟神情看不出波瀾,好似眼前的一切都無關緊要,顯得他有些過分冷靜淡薄。
初聲晚指尖輕觸貍花貓的額頭,“自從我能與它們交流,無能為力的事情就越來越多。”
她沒哭,只是聲音很輕,幾乎低不可聞。
“就像現在,明明我什麽都做不了,它卻還是在和我說話,而我只能聽着它的聲音消失在腦海裏。”
狐泯舟的身形擋住了路燈,暗沉沉的影子落在女生單薄的身上。
“我說過,你求于我,我不會不應。”
“什麽?”
初聲晚話音剛落,就見狐泯舟單膝下沉,蹲在她旁邊,他手撫上貍花貓致命的傷處,再擡手時,那些傷口消失不見。
貍花貓的毛發恢複光澤,連一道傷痕都沒有,斷裂的骨頭回歸到原位,宛如從未受過傷一樣。
它整只貓暈乎乎的,好似被人強行從死亡邊緣拽了回來。
剛才還在走馬燈回憶自己的過去,現在就完好無損,不僅沒死,也不覺得疼了。
貍花貓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擡擡爪子:【這是貓的九條命嗎!】
初聲晚抱起貍花貓檢查,确定它一點事沒有以後,松了口氣,扭頭看向狐泯舟,似無奈道:“這下又欠你恩情了。”
狐泯舟“恩”了下,別開眼望向遠方漆黑的城市。
人類的心願總是在變,他也會感覺麻煩的。
初聲晚不由将目光移到他手上,狐貍出手果決,殘忍卻也是善意。
池先生的畏懼和提醒,不是毫無緣由的。
他的手,定然沾過血。
初聲晚放下貍花貓,九萬和一心立馬圍過去連連驚嘆。
她則定睛看着狐泯舟,問:“你這樣救貓,對你有影響嗎?”
狐泯舟不明所以,偏過頭看她,“有……”
那只貓活下來了,她應當沉浸在失而複得的喜悅中,為何要在意他,這是他無法理解的事。
但她問,他不會騙她。
初聲晚迎上他的目光,緊張道:“什麽影響?折損修為?還是別的什麽?”
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人總會下意識的去想,有誰能來,有什麽能,當心願實現時,短暫的欣喜後面對的是未知的情況,茫然不知所措。
如果說狐泯舟現身懲治惡人,也是源于她的一念之想。
那他救貓所受的“影響”,皆是因她而有。
初聲晚忽然不敢細想下去。
“初聲晚。”
狐泯舟突然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在她堪堪回神,擡眼望來的剎那,低道:“凡事都有代價。”
她是個聰慧的,不會想不明白。
“對不起。”
初聲晚沉默了一會兒,低下頭,“我想了那樣任性的願望。”
妖狐泯舟,有求必應,心中所想,便是心願。
或許是見他不言語,她又道:“下次應我的所求,能不能提前告訴我。”
她好怕自己無意間的一個念頭,會傷到身邊的人,亦或者害了狐泯舟。
狐泯舟靜靜地看她,發現他對人類的許多固有印象,都不适用于她。
最終,他輕聲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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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初聲晚沒有等來警察,來的是妖局的人,因有妖族涉嫌傷人,加上在人類面前使用能力,有暴露嫌疑,一行人全被帶去了妖局喝茶。
妖局休息室。
一個身穿制服的年輕女性溫和一笑:“今晚的經歷,讓您很不安吧。”
初聲晚看了看她雪白的發色,又低頭看了看懷裏的九萬,含糊道:“還好。”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白羽,原形是只白鴿,妖局編制內妖,你叫我的名字就好,因為此事與妖族有關,所以妖局需要介入調查。”
白羽掃了眼牆上的鐘表,“只是例行詢問情況,不會耽誤您太長時間。”
初聲晚點頭表示配合。
問話無非是讓她講述當晚發生了什麽,倒也簡單。她着重強調了男人傷害動物的行為,稱狐貍是不得已出手相救。
白羽很快做好記錄,思考了一下,道:“那個人類,我們會負責消除記憶,正常來說,妖族身份是要對普通人保密的。”
初聲晚抿了抿嘴,“我也要消除記憶嗎?”
白羽搖搖頭,“你不用,一來是你與妖的記憶過多,消除後空缺部分很難用催眠手段填補,二來是你的能力注定要和非人類有所接觸。”
說着,她頓了頓,笑道:“你要是願意的話,也可以轉行加入我們妖局,月休八天,早
殪崋
八晚五,五險一金。”
初聲晚:“謝謝,我對現在的工作很滿意,目前沒有轉職的想法。”
“猜到了。”白羽擺擺手,盯着她看,轉移話題道:“你和那妖狐牽扯很深啊。”
初聲晚“啊”了聲,沒接話,問她:“他這種‘見義勇為’,會怎樣?”
白羽一聽樂了,“那人五髒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骨頭斷了好幾根,口吐鮮血,這‘見義勇為’挺牛的。”
初聲晚:“……”
狐貍下手太狠,她想幫忙開脫都找不到借口。
她轉而道:“傷成這樣,消除記憶他本人不會察覺到異常嗎?”
白羽微笑道:“修改成出車禍就行,他現在還在醫院躺着呢,老實說,調查完資料,我也想扁他一頓呢。”
“……”
“不止是流浪貓,倉鼠鹦鹉兔子等便宜的小動物,他都故意讓狗活生生咬死,然後錄制視頻上傳到網上,還有人出錢購買視頻,因此獲利不少。”
初聲晚回想起貍花貓被狗撕咬的慘狀,在男人眼裏,卻是“拔河比賽游戲”。
趴在她膝上的九萬精氣神也不太好,一心更是窩在牆角心有餘悸。
“貍花貓……還好嗎?”她問。
白羽道:“以防萬一,我們給貍花貓做了檢查,放心吧,它沒事。”
“泯舟呢?還在審問嗎?”
“……他的狀态,不适合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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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間。
白色病床上,狐泯舟雙眸阖着,了無生氣,黑色衣物看不出異常,可他身下的床單沾滿了血污,刺目猩紅。
初聲晚隔着透明玻璃窗,喃喃道:“怎麽會這樣?”
白羽解釋道:“據我觀察,他并沒有治愈類的能力,應當是将貍花貓的傷轉到了自己身上吧。”
初聲晚心口發澀,“他沒說過。”
他從來沒說過是這種“救貓”,只問了她一句“你不想它死?”
原來,這就是有求必應。
初聲晚額頭抵在玻璃上,閉上眼睛,聲音發顫,“這算什麽……”
好像有東西卡在喉嚨處,上不去,下不來,堵得難受,全身無力指尖發軟。
白羽嘗試安慰她:“妖族恢複能力很強的,這點傷很快就好了……”
初聲晚低道:“那也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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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局事情基本調查得差不多了,不管什麽緣由,傷人都是嚴令禁止的,介于妖狐出發點是好的,适當性處罰,只限制了他的活動範圍,外加三年內不得在沒有監管人陪同的情況下進入人類社會。
白羽把罰單遞給初聲晚看,“還需要個監護負責人,看管他的日常活動。”
初聲晚直接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淡道:“我來吧。”
“就喜歡你這種通情達理好說話的人類。”白羽确認無誤後,收回單子,“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想初聲晚搖搖頭,“我在這等他。”
她指的是還在昏迷中的狐泯舟。
白羽忽地低低吹了聲口哨,表情玩味道:“我給你安排個房間,還是在這加個床?”
初聲晚幾乎沒有猶豫,“加床。”
他說過不能離她太遠,雖未說緣由,但能讓他如此說,定然是十分重要的。
白羽挑了挑眉,感慨道:“現在的人類好勇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