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慘遭拒絕的池先生手僵在半空中, 想逃避現實,就看見狐泯舟視線平平淡淡地在自己身上掃過。
他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讪讪收回手, 讓他去問妖狐吃不吃蠶蛹,不如殺了他。
池先生抿抿嘴,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低頭看筷子夾住的蠶蛹。
早就知道的, 大家都不喜歡蜘蛛。
“诶?你不吃了嗎?”
池先生猛然擡頭, 對上一雙明亮的眼睛。
尋徊眉眼溫柔, 俯身湊過來, 一口咬住他的蠶蛹, 維持着彎腰的姿勢嚼着。
池先生身子繃緊,看着尋徊吃蠶蛹, 眼眶一熱,喚道:“尋徊。”
“恩?”
“你真是只好狗狗。”
說着, 他伸手在尋徊的金發上揉搓幾下。
初聲晚坐在對面靜靜看着這一幕, 她随手插了塊裹上椰奶的甜瓜, 小聲低語, “沒想到池先生還是只感性的妖。”
尋徊則是無意識地溫暖身邊的人,正所謂真誠永遠是最美好的。
狐泯舟沒有把酸奶倒進水果裏, 而是分開食用,他面無表情喝着酸奶,在這場熱鬧裏始終沉默着。
“尋徊,你別咬筷子啊。”初聲晚放下水果,連忙去搶救池先生的筷子。
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筷子被咬斷了一半, 斷裂處有着細小的毛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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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先生呆呆地拿着筷子, 一臉茫然,“還有多餘的筷子嗎?”
初聲晚:“好像沒了。”
尋徊抽了張紙巾,把另外半根筷子吐到上面,無害地笑笑,“別看我這樣,牙齒咬合力還挺強的。”
說着,他朝初聲晚露出尖銳的犬齒,“晚晚,你看。”
“感覺什麽都能咬碎呢。”初聲晚認真地點評,好奇道:“骨頭能咬嗎?”
尋徊:“平常只吃肉,倒是很少咬骨頭,我可以試試。”
話落,他夾了塊排骨,連肉帶骨放在嘴裏“咔擦咔擦”嚼碎,含糊道:“能咬碎!”
初聲晚配合地鼓掌,“好厲害。”
尋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池先生依然沉浸在失去筷子的悲傷中。
辦公室內氣氛和諧安逸,連帶着初聲晚都放松了不少,染上幾分笑意。
她下意識偏頭看向狐泯舟,呢喃道:“好神奇……”
狐泯舟低垂着一雙眼睛,安靜吃飯,忽然聽到她這麽一句,沉默地側目看她。
他知曉人有七情六欲,卻不能理解,痛苦快樂,都不過是短暫一瞬,毫無意義的東西,人類總是因此煩惱憂慮。
所謂心願,心中所想,即為願,人心千變萬化,捉摸不定。
他竟然有些看不懂她。
什麽“神奇”,狐泯舟聽不懂。
而此刻,初聲晚注意到他在看自己。
女生單手托腮,歪下頭,用叉子插了顆水果撈裏的青提,遞過去,“用你的話來說,這叫抵消?”
狐泯舟沒說話。
她又道:“我拿了你的青提喂兔子。”
原來是這事。
初聲晚原是想讓狐貍嘗嘗椰奶青提,卻不防他不懂相處之道,那雙眼眸無波無瀾,極其自然地垂首輕咬住青提。
他聲音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太甜了。”
初聲晚沒表情道:“不合你胃口,還真是抱歉。”
正常應該是他應聲後,她把青提放到他碗裏吧?
怎麽就直接吃了。
初聲晚餘光看見僵住的池先生,想到什麽。難道狐泯舟是在學池先生和尋徊嗎?
吃飯時,他好像确實看了眼池先生那邊。
想到這,初聲晚不禁将目光落向狐泯舟,他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模樣,仿佛剛才吃青提的別有他人,纖長睫毛在眼下打下暗淡的陰翳。
那邊池先生心驚肉跳,筷子沒了,就用竹簽紮蠶蛹,戳出來好幾個洞。
再看旁邊專心幹飯的尋徊,他脫口而出,“真羨慕你是只狗。”
狗狗好純粹,完全不懂社會的險惡。
尋徊:“啊?”
池先生用充滿憐愛的表情摸了摸尋徊的頭。
————
飯後,尋徊和初聲晚一起收拾外賣餐盒,池先生負責擦桌子扔垃圾,邊上站個大爺一樣的狐泯舟,沒妖敢指使他幹活。
哪怕是在感知惡意方面有些遲鈍的尋徊,也能察覺到這位不是好惹的主。
初聲晚見池先生小小一只拎好幾袋垃圾往外走,過去幫他分擔了兩袋。
“這裏面是?”
池先生看了眼垃圾袋,“你拿的那袋是九萬用過的貓砂,反正都要扔,我就順便去打掃了下房間。”
“你很擅長家務呢。”
“也沒有啦,早些年經常幹這種事,就習慣了。”
池先生想起自己還住在山裏的時候,每天都要織網,蛛網黏性強,時常粘到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最煩蛛的就是,在特定的季節有些樹會飄棉絮,把他的網全毀了。
每當這種時候,他就要把棉絮團成一團“咻”的一下扔出去,可累了。
現在城市街道都置有分類垃圾桶,就在店外不遠處,池先生熟練地将垃圾丢進去。
在初聲晚轉身要回店裏時,他突然掏出來一個噴霧瓶。
“晚晚。”
初聲晚聞聲回頭,猝不及防被噴了一身水霧。
“池先生,這是?”
池先生個子矮,手裏拿個噴霧瓶,看起來就像是小孩子在惡作劇,他圍着初聲晚噴了好幾下,才解釋道:“朝露,是至純至淨的水,能淨化驅邪。”
初聲晚不解道:“為什麽給我噴?”
池先生瘋狂在她身上噴着露水,“得多噴點才行,你膽子未免太大了,居然用妖狐碰過的叉子,來,張嘴,嘴裏也噴噴。”
初聲晚低“啊”了下,雖然疑惑,但還是聽話的張開嘴。
池先生對着她噴露水,面露擔憂,“我知道這麽說不太好,可我不想你出事,晚晚……你別離妖狐太近。”
“為什麽?”
初聲晚問完,就見他低下頭,用力攥緊噴霧瓶,整張臉慘白如雪。
“他可能會害死你。”
就在這時,一只手橫在兩人中間,拿走池先生的噴霧瓶,不冷不淡道:“除了清晨的朝露以外,民間也有無根水能去除塵垢穢濁,灑蕩妖氣的說法。”
話末,李澄湛晃了晃瓶子,望向初聲晚,“看來你确實與妖有關系,但我觀察了幾天,都沒看到你有禦獸的能力。”
池先生擋在初聲晚前面,奈何他個頭小,根本擋不住人,“晚晚只是普通人。”
妖化人形,發色瞳色都有異于人,李澄湛只是頭發帶卷蓬松,從外表上來看,并不是妖。
聽他方才的話,似乎與妖族是對立面,初聲晚不免多了幾分謹慎。
她神色自若,淡然地看眼前的青年,“李先生今天是來當顧客的,還是有別的事?”
李澄湛一怔,沒想到她反過來問自己,擺擺手,“放輕松點,法治社會,我可不敢随便找事,例行公事罷了。”
這時,一只小手舉了起來。
池先生墊腳舉手吸引兩人的注意,見兩人都低頭看過來,他掏出手機,手速極快,在屏幕快速點動,翻找出記錄。
“這是我當時下山誤入人類警局,後來在妖局補的證明,我确實沒有開店資質,但是……”
池先生将手機舉給李澄湛看,“這裏有寫,我轉賣的錢財,是妖狐泯舟所有,我也是給他辦事。”
“只是妖局的人查不到妖狐泯舟的資料,又不能放着不管,才算在我頭上。”
池先生倒豆子一樣說了一大堆,條理清晰,記錄明确,說完,手往店裏一指,“現在妖狐回來了,有任何問題,都找他吧!”
初聲晚:“……”
李澄湛:“……”
這些話翻譯過來,不就是“他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妖,有事往上找,別欺負他。”
————
萌寵樂園,尋徊在辦公室工作,其餘的人在接待室集合審查。
初聲晚小聲問池先生,“你和泯舟以前就認識?”
池先生同樣壓低音量道:“這麽說吧,一個區域修行的妖,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基本上都互相認識,西郊位置偏人少,正是妖喜歡待的地方,我曾經欠過妖狐恩情,所以給他做事。”
初聲晚大概明白了,問道:“什麽恩情?”
這狐貍還挺積德行善的,到處留恩。
“……大恩。”池先生眼神複雜地看初聲晚。
他當年差一步化形,無意吓人,卻害人跑進深山老林裏,雖說他是無心之舉,但若小女孩真死在山中,這将是他妖生中過不去的坎。
說是妖狐有恩于他,并非是在開玩笑。
初聲晚道:“那這家店豈不是他的?”
池先生點點頭,“是。”
“那他為什麽還答應我來兼職?”
“我也不能理解他在想什麽啊!”
李澄湛看上去吊兒郎當的,但捉妖師的身份貨真價實,就是查妖的手段,很有現代化風格。
他正在手機輸入“泯舟”查詢資料,聽着旁邊一人一妖嘀嘀咕咕,沒好氣道:“你們倆能不能有點被審查的态度。”
池先生腦袋一歪,無辜道:“我從未害過人,怎麽查都與我無關吧。”
初聲晚臉色如常,淡淡道:“我是人類,更沒什麽好查的。”
李澄湛:“……”
他無奈地嘆口氣擡眼看向狐泯舟。
妖中也是有顏值劃分的,狐貍算是公認的美人,妖狐眸色幽藍,睫毛比很多女生還要長,清冷寡淡的氣質渾然天成,冷白的膚色好似無瑕的美玉,卻少了幾分鮮活感。
狐妖性情大多開朗活潑,一言一行間自帶魅惑,在他身上卻半點沒有,唯一能感受到的——
只有災厄詛咒的氣息。
這種壓迫感讓常年與妖打交道的李澄湛很不适,想要遠離。
他眉頭緊蹙,哪怕知曉名字,收集到的線索也微乎其微。
“妖狐泯舟,有求必應,災厄相伴,半神半魔……說的是你嗎?”
狐泯舟搖頭,“沒印象。”
李澄湛眉心跳了下,問他:“你不記得了?”
“恩。”
一些活得久的妖族,為了記住現在,會清除掉過去的記憶,就像人類想不起幼童時期的事情一樣,活得越久,忘記的事情就越多,想要去回憶特定的記憶時,都是朦胧不清的。
歷史書上簡短的一句話,可能就是一個人的一生,妖族亦是如此。
李澄湛查到的東西十分有限,以前的妖都愛給自己起響當當的名號,用來震懾別的妖怪,自稱為仙神的不在少數。
這樣一來,“半神”的可信度就很低了,更別提後面還跟個含糊不清的“半魔”。
李澄湛只覺頭疼無比,一方面妖狐實力确實強悍,連他都看不透,這種程度的大妖,若修正道,是可以開店的。
“有求必應”聽上去也很像一些廟宇裏的詞。
可妖狐給人的感覺不太好。
最終,由于時間久遠,李澄湛沒能查清狐泯舟的來歷,表示需要回去問問其他人或者妖,樂園暫時可以繼續開下去。
公事延後,私事近在眼前。
李澄湛收起手機,快步走向初聲晚,從兜裏掏出來一罐貓罐頭,臉上滿是求知欲,“我在你這買的罐頭,貓怎麽一口都不吃啊。”
初聲晚:“你不審查了?”
李澄湛撓撓頭,無所謂道:“公私分明是每一位捉妖師應有的品德。”
初聲晚無話可說。
池先生挑了挑眉,在手機裏翻出一張照片,“不知道這種照片傳到妖局論壇上,會不會引發熱議呢。”
只見照片中,李澄湛待在一心的房間,毫無形象地抱着一心猛吸。
李澄湛微笑道:“侵犯隐私,私自傳播照片,小蜘蛛,你是想進看守所待着嗎?”
池先生怒氣值飙升,奈何正太樣子毫無威懾力,憤憤道:“我說了,我比你爺爺都大,另外,把朝露還我,那是我采了好久的露水。”
李澄湛從兜裏拿出噴霧瓶,上下抛玩着,沒個正形。
池先生怒道:“果然,妖和捉妖師永遠合不來,我們店不歡迎你,出去!”
初聲晚:“……”
總感覺,妖和捉妖師,都不太正經。
她看向緘默不語的狐泯舟,他倒是沒什麽反應,立在原地,好似對外界的一切都麻木了,絲毫不在意。
初聲晚驀地想起在店外李澄湛說的話。
無根水能去除塵垢穢濁,灑蕩妖氣。
那狐泯舟淋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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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尋徊下班。
“我那邊的兼職走不開,只能上早十晚六的班。”尋徊歉意地朝初聲晚颔首,想了想,“要不,我在崗期間,晚晚你休息三個小時吧,這樣輪班,都不會很累。”
初聲晚原本就有調休的想法,只是沒來得及說,兩人都沒意見,便這樣定下了。
“話說,你另一個兼職是什麽?”
尋徊笑了下,“恩,在一戶人家那當狗,混口飯吃。”
初聲晚:“……”
字面意義上的狗,沒有其他歧義。
說起來,線上已經開始有顧客點尋徊了,他這個接待員當不了多久,估計就要去幹萌寵接客。
兩邊當狗,也是難為他了。
尋徊他們走後,萌寵樂園恢複了以往的安靜,有些空蕩蕩的。
初聲晚無事可做,回辦公室統計賬目明細,篩選一些想要合作的商家,總的來說,樂園線上收益要高于線下。
兩邊同時進行,收益已經很可觀了,和二用的互動直播,讓萌寵樂園又漲了許多粉絲,大多都是真心喜愛動物的人。
樂園的萌寵性格鮮明,具有特色,日常有趣,能夠吸引關注,帶來很高的播放量。
作為頭牌銷冠,初聲晚獎勵了一心一套新的益智玩具,是類似于拔蘿蔔一樣的玩偶,底座上帶有凹槽,狗狗可以把玩偶塞進去,這對于聰明的一心來說,相當容易,很快就學會了。
每次有客人來,它都要先展示一下自己的小傘和新玩具,拉着客人一起玩。
九萬是店內進步最大的萌寵,從一開始的滿臉不屑,想要襲擊顧客,到現在已經能獨當一面,自己接客,經歷了各種各樣曲折的過程。
因此它獲得了一個超大的不倒翁玩具,貓貓甚至能完全趴在上面,晃來晃去,也可以充當陪練,練習貓貓拳。
初聲晚看着業績表和獎勵表,啞然失笑。
剛來店裏的時候,她也沒想到大家變化會如此之大,成就感有,更多的是覺得溫馨滿足。
心底某處柔軟似被觸動。
工作結束,初聲晚摘下金絲眼鏡,一擡頭發現狐泯舟悄無聲息坐在不遠處。
她心跳不禁加快了些,吓的。
初聲晚面上不動聲色,揉了揉眼睛,“我辦公的時候,你就一直坐在這嗎?”
“恩。”
狐泯舟應了聲,哪怕被人晾在一旁幾個小時,他神色依舊無喜無怒,宛如平靜的水面,沒有一絲漣漪。
這一瞬間,初聲晚忽然意識到,這只狐貍,似乎注定孤立無援。
她工作起來會很投入,忘記周遭事物,偏偏狐泯舟存在感又弱,明明是惹眼的長相,卻仿若蒙了層紗,只有主動掀開,才能窺視到裏面驚豔的美景。
初聲晚沒頭沒尾驀地開口道:“你很像這家店。”
最初的樂園,從外面看,便是蒙塵暗淡無光的。
狐泯舟聞聲輕瞥了一眼她側臉,随後,他目光又落在窗外朦胧月光裏。
他不理人,她也不惱,反而莫名其妙道:“突然想擦幹淨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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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因為雨天在店裏憋了好幾天的一心終于忍不住了。
它死死抱住初聲晚的腿,不停哀嚎着:【晚晚,出去玩,出去玩……】
【就玩一會兒,我保證不往水坑裏踩,也不亂跑,求你了。】
一心一邊說着一邊用臉在初聲晚腿上蹭,成功蹭了她一褲子狗毛,無奈狗子力氣大,她還真就推不動它。
九萬站在一邊看戲,優雅地舔舔爪子,不屑道:【沒出息的東西。】
一心最看不慣它這副高高在上的拽樣,【都出賣//身體接客了,還要什麽尊嚴?】
九萬一聽炸了:【我和你不一樣。】
【哪不一樣?還不是摸頭摸背摸肚子摸尾巴……】
【我不會讓人摸我尾巴的!】
聽着一貓一狗吵架,初聲晚擡手扶額,看來一心今天心情很差,連九萬都敢怼了。
保證員工精神狀态良好,也是管理員的職責所在。
幸好經歷過上次的陣雨後,她就買了狗狗外出鞋套,以備不時之需,眼下便能派上用場。
衣服的話,給尋徊買工作服時,順帶買了萌寵們的份。
初聲晚找出狗狗銀色反光防水服,叫一心過來穿上。
【這是什麽?】
一心扭來扭去,興奮之色溢于言表。
初聲晚:“你可以理解為雨衣。”
【我的雨衣?】
“你的。”
【不給別的萌寵穿?】
“恩。”
【好耶!】
九萬目睹全過程,聽着狗狗開心地哼叫,煩悶地一下一下甩着尾巴。
不就是個破衣服,值得它念叨個不停?
初聲晚給一心拉好拉鏈,轉頭看向九萬,拿起一件明顯小幾號的雨衣,“九萬老大。”
九萬別開臉裝沒看見,耳朵抖了抖。
“你要不要穿穿看?”
【我才不穿,加重負擔,把毛都壓垮了,這種東西,有什麽好穿的。】
一心活動了下身子,【還好啊,沒覺得重。】
初聲晚走近九萬,蹲下來,雙手捧起它,和它額頭相貼,輕輕蹭着,從善如流道:“老大,求你了。”
九萬驟然和人類近距離貼貼,還是不習慣,擡起爪子按在她額頭上,将人推開,一臉“我們要保持距離”的樣子。
【我知道了,你別這樣。】
初聲晚唇角微揚,給貓貓也穿上雨衣。
一心:“……”
她說的,都是它的詞,抄襲,這絕對是抄襲。
而狐泯舟站在不遠處,看着她們其樂融融的氛圍,莫名有些晃神。
這個夏天才過去一半,天空依然未放晴,空氣裏裹着濕意和冷氣,夜晚更是寒涼。
他忽然想起那一天,他們還在濃郁的山林中,她孑然一身,他亦是形單影只,而後,他應下了她的祈願。
聽過太多的心願,他向來不會有什麽共情感,若要他對每一個飽受疾苦的生靈施以垂憐,恐怕早就心衰力竭而亡。
他聽見弱小卻又堅韌的人類,苦苦哀求着,“不要丢下我……”
而此時的她,似乎不再需要了。
初聲晚給一心和九萬都戴上牽引繩,轉頭欲叫上狐貍一起外出,身後卻空無一人。
“泯舟?”
作者有話說:
狐狐委屈,但狐狐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