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
年。
安靜純白的吻以及慢慢醞釀漲高的驚濤駭浪。
在腦海中倏忽炸開的刺目暈眩之後他聽到不二疲憊沙啞但掩不住微笑的聲音。
他說:“Kunimitsu,今天我很開心,真的真的,很開心……”
Chapter 46
風口浪尖之後是也許漫長的平靜。我們牽着手在海水裏沉浮,等待靠岸。
可是每一次仿佛将要看到陸地的時候,又被海浪推到未知的方向。
……
也許真的是命運的安排。
出門的時候手冢還在睡午覺。走到半路突然折回來生怕吵醒他所以刻意放輕了腳步的不二站在玄關,意外地聽到了一牆之隔的客廳裏傳來的并不屬于手冢的聲音。
“國光,這就是你一直推說出差不回家的原因?”聲音的主人顯然極力壓抑着怒氣,但折了幾次反射回來的聲波似乎仍然可以震得房屋嗡嗡作響。
他遲疑了一下,緩緩說道:“……是。”
“那麽,解釋一下你現在是怎麽回事?”
“是我不小心,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不小心?”是突然拔高的尖利女聲,“從一開始忤逆爺爺的意願拒絕和裏見小姐結婚,很失禮地自行取消了婚約不說還在長輩面前說愛上了別的人,因為我們不同意竟然為此不惜與家庭決裂……連同現在成了這個樣子,全都是那個男人搗的鬼吧。現在他害你丢了家庭沒了事業,而你還要一門心思偏着向着袒護着他麽?國光你是個多麽聽話孝順懂事的孩子,怎麽突然不分輕重不辨善惡,那個不要臉的男人迷住了你的心竅了嗎……”
“母親!”手冢打斷她,聲音愈發低沉,“請您不要誣蔑他,有些事情只是我的決定,與他無關他也并不知曉。更何況,我不允許您用那樣的字眼侮辱我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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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zuka……
仿佛是突然闖入到未知的世界,不二站在那裏眼前是大片的茫然。激烈糾結碰撞着的聲線化作一個個看似熟悉但卻根本無從知曉其意義的符號,狂亂地碰撞着他的耳膜,發出撕扯摩擦的尖銳聲音。在短暫的間隔中空茫的蒼白裏他倏忽想起曾經坐在面前美麗優雅的女子,緊緊盯住自己的眼睛用以與手冢相仿十分嚴肅的口氣一字一頓,為他們的未來下一個無望的定義。
“這樣固執下去的結果,不是你們兩個可以負擔得起的……況且,你也知道國光的性子……必要的時候,舍棄家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竟然一語成谶……
而彼時手冢平靜地陳述着“長輩們說會考慮”或是“沒關系我已經向家裏說過,在這裏陪你過新年”那樣無論是字句或是意義都輕易簡單的句子時,自己竟然如此——深信不疑。
從來沒有想過,他曾以怎樣決絕的表情,叩頭轉身,親手斬斷維系了二十四年緊密相連的血脈親情。
“……失去家人舍棄親情……這樣的感覺,不二君應該可以明白吧……你真的忍心這樣傷他?”
這種感覺自己已經體會太深所以不忍心讓手冢也去承受失去土地無所紮根只好飄零的寂寞。而手冢的不忍心,便是一個字也沒有對自己說。
……
“國光你……”
“父親,母親,我知道于你們來說真的很困難,但我還是再一次亦是最後一次向你們請求——接受我和不二在一起。”
“執迷不悟!!”
手掌穿過空氣帶起淩厲的風揮向面頰激起無比清脆的聲音在耳膜裏不斷放大。
不二從迷懵中恍然驚醒,踢掉鞋子沖進客廳,迎面看到的便是已經失控的手冢夫婦和跪在他們對面的手冢。左臉頰上的掌印紅的似乎要滴出血來可他仍然不皺一下眉頭。
只是再次深深俯身叩頭。
“請原諒。”
請原諒我的任性我的執着我的不孝。請原諒我枉費了您的養育辜負了您的期望。請原諒我最後還是堅持了這樣的選擇。我要和不二周助在一起。
“Tezuka!不可以!!”
因為湧上頭頂的傷心和氣憤而盡失了平素優雅端莊的手冢夫人看見沖進來的不二立即撲上去揪住他。認定了他便是造成自家兒子陷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禍首從而無比憤怒的母親,氤氲着淚水的眼睛似乎能夠噴出火來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燒為灰燼。
“讓他說下去!彩菜。”
“Tezuka,家人是給予關懷愛護支持的存在,無論何時都請不要放棄他們。”壓下紛亂的心跳不二盡力使語氣平靜,雖然話是對着手冢說但他卻直直望向了手冢國晴的眼睛。
“Fuji!!!!”手冢向着他的方向轉過頭來,一臉震驚。
魚與熊掌不能得兼……你這竟是要……放棄麽……?
“倒是明事理的孩子。”手冢先生點點頭,“那麽,你也應該清楚你們兩個是不可能有什麽結果的,請離開吧。”
“抱歉,我不能。”在手冢身邊站定,他緩緩說道,“正如Tezuka不能放棄家人的理由,我也不能放棄他。因為而今可以給予我關懷愛護支持的存在,只有他一個了。”
他後退一步跪下來深深俯首。
“請原諒。”
在一起最終會有什麽結果他不知道,但終于明白的事情是如果兩個人分開那麽只會更加的糟糕。請原諒我們妄自做了如此的決定,此生不離。
…………
Chapter 47
手冢的辭職決定在那一年最熱的一天到達。由乾代表院方把報告文件以及手冢留在辦公室裏的私人物品送抵手冢宅時,不二和手冢正準備去隔了兩個街區的大超市采購日用品。
似乎比上次見面時清減了些的兩人對着那封應該早就在意料之中的文件沉默了一瞬,繼而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異口同聲地吐出“乾你辛苦了”這樣的慰問句。
雖然完全不知道這期間發生過什麽其他的重大事件,但比他人稍微敏感的乾仍然可以感覺到這兩個人自手冢失明之後正以另一種方式把彼此更為緊密的聯系在一起。
仿佛是用整個生命去依賴着同時又支持着對方,不存在任何看得見或是看不見的嫌隙。
不無欣慰地想,其實這樣,倒也不錯。
真實而貼切地,在一起。
……
送走乾之後兩個人絲毫不受打擾般繼續接下來的行程。在頂着屋外炎熱天氣終于踏進開着冷氣的超市後,如釋重負般嘆了口氣。
“也許今天不該出來吶,”牽引着手冢握住推車的扶手,同時把自己的手覆在上面,不二四處打量了下,“不過不錯的是今天超市的人很少~~”
“晚飯吃什麽?”走在不二裏側小心的避開人群,手冢記得這個方向是蔬菜區。
“不知道吶……Tezuka想吃什麽?”
“你挑就好了。”
“那……我去看看,Tezuka就站在這裏等我好了,走道太窄車進不去。嗯,有事叫我。”
“好。”
感覺到覆在手背上的溫度有些不舍地離開,那人拎起放在推車裏的籃子咚咚咚的跑走。手冢微微皺了眉想要讓他小心一點別跑那麽快,還沒及說什麽就聽見匆匆的腳步拐過貨架消失在盡頭。
自己有這麽不讓人放心麽?
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手指觸到身後貨架上的瓶瓶罐罐。好像是賣調味品的地方。說起來不二的芥末醬好像快要吃完了吧,最近欺負他看不到似乎吃得格外猖狂啊。
“不好意思,”他轉頭朝向旁邊的人,“可以幫我選兩瓶芥末醬麽?”
“啊……”對方被他臉上不自覺漫開的寵溺微笑驚得轉不開眼,半晌才喃喃道,“……好的好的,兩瓶芥末醬……我幫您放到車裏了。”
“謝謝。”手冢沖她微微欠身。
“那個……您是……手冢醫生吧?”
“……正是……您是……?”
“您可能不大記得我了。去年我先生的手術,正是您給做的……啊,我先生的名字叫山口卓郎。”
“……是山口太太吧。山口先生現在身體怎麽樣?”
“托您的福,硬實得很。後來我們還去醫院想找您道謝,他們說您請了長假……估計暫時不會回來了。”
“我已經辭職了。”
“啊……雖然這樣說有些失禮……果然是因為……眼睛的關系嗎?”她頓了頓,“真的很可惜呢,手冢醫生那麽高明的醫術……”
手冢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麽,便被突然插進來的聲音打斷了。
“Tezuka……這位是……”
“山口太太。是我原來的病人家屬。”擡手按上身旁人的肩膀,“這是不二,我的……”
“愛人。”似乎看出手冢面容上一閃而過的遲疑,不二毫不猶豫的接話,對着山口太太溫和微笑,“您好。”
“……您好……那個……我就不打擾了,”把手臂上挽着的籃子向上提了提,她看看并肩站立的兩人,終是微鞠一躬,“那個……請多保重。”
“您也是。”
不二目送山口太太步履匆匆地向這一排貨架的出口走去,臨轉彎的時候似是不經意般回望了一眼,皺眉搖了搖頭,輕輕嘆氣。
手冢醫生那麽高明的醫術……
果然是因為眼睛的關系嗎……
他抿了抿唇,把手裏的籃子舉高扯出一個微笑。
“吶,Tezuka,今天的蔬菜很新鮮吶。”
……
雖然由于新鮮的蔬菜致使晚飯比平時美味但兩個人也并沒有吃很多。不僅如此,有些奇怪的氣氛蔓延在兩個人中間使得話都比平時少了些。
轉出外間把空調調低了兩度似乎才能靜下心來洗碗。
但不二清楚地知道這并不是天氣太熱的關系。
手指穿入乳膠手套立即被勾勒出明顯的線條,水龍頭裏流出的水柱打在上面激起細細碎碎的白色泡沫而後又轉瞬破掉。
突然想起在從箱根回來那段平靜的日子裏,自己借着拍照的名義跑到森田醫院黏着手冢的時候,曾經有幸現場觀摩過一場他主刀的手術。
他站在準備室外面隔着玻璃看他一絲不茍的清洗手指和小臂,接着套上青綠色的防護服和緊密包裹的乳膠手套,除了那雙眼睛幾乎看不出是手冢國光。
其實眼睛也與平時不一樣。
在其中閃爍着無法直視的冷靜、鎮定、自信以及躍躍欲試的光芒。
因為是外行所以對那場手術的刀法縫合什麽都沒有太多想法只是在周遭前來觀摩的實習醫生啧啧的稱贊聲裏覺得确實是手冢一向簡潔利落的作風。倒是一旁陪同的乾笑着打趣“據說有位女士在看過丈夫的現場手術後放棄了離婚的想法所以不二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對手冢的愛更加不可自拔??”
當時自己笑了笑沒有做聲。
但是恍然大悟手冢對于醫生這個職業原來是像自己對于攝影一樣的喜愛。
不,也許比那還要深情……
所以,怎麽可能像表面般,毫不在意……
…………
Chapter 48
BGM:《金魚花火》By 大冢愛
那天晚上手冢一個人在書房呆了很久。
坐在他曾經用來讀書和思考的舒适扶手椅上,一只手搭在桌子的邊緣怔怔的出神。
走廊裏的燈光透過虛掩的門縫映進來,拉成長長的一條,像是光劍般把垂落在地面上的影子切割開,從斷口的地方溢出粘稠的昏黃。
一如我們緬懷的時光。
桌子上攤着的是白天乾送過來的東西——原來放在抽屜裏做偶爾放松用的兩本德文醫學期刊;一瓶墨水,是常用的黑色;一本記事簿,裏面貼滿了用來補充或強調手術方案中注意事項的便箋;最後,是放在信封裏的挺括紙張,上面應該有醫院的紅色印章,表明院方的辭職決定。
因為已經知道所以沒有必要再看,他只是沿着信封的輪廓描繪了一遍它的形狀,而後将它收進抽屜裏,連同桌子上其他已經用不着的物件。
收拾到最後一件時,手指在桌面的邊緣碰到了另一樣東西。
是四四方方略顯沉重的盒子,比手掌略長的長度,握起來奇異的熟悉感讓他一瞬就明白了其中代表的意義。
森田醫院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凡是醫師升任為科室主任時,都會收到由院方量身定制的一套手術器械,算是慶賀的一種紀念品,同樣也寄予了在這個領域創出自己一片天地的希望勉勵。
還記得自己的那一套在刀柄末端纂了“T?K”的縮寫來表明其獨一無二。也許是借鑒了乾的資料,用起來格外順手。刀尖下每一絲細微的顫抖與搏動都能清晰的傳抵神經,使得剝除病竈的工作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快速和順利,讓他覺得手術除卻了救人性命這樣神聖的意義之外又多了一些藝術般的東西。
稍一使勁打開上面的扳扣,絨布內襯的暗色底面上,排列整齊的刀具在手指下泛出微涼的光芒。
不二看見他微微仰起頭合上雙眸。
仿佛這樣就可以看到它們是怎樣映着窗外的月亮,安靜的閃爍着寂寞而失落的光。
……
晚上十點手冢準時回到卧室,除了神色些微疲憊以外,一切如常。
摘掉眼鏡關上燈,不二如往常一樣習慣性的找尋他的懷抱,卻被先伸過來的手臂從身後慢慢摟緊。
那個人抵着他的發,他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知道窗外慢慢厚積的雲層,遮蓋了稍微薄涼的月光。
“Fuji……”
稍微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之中百轉千回。一點點無奈落寞的嘆息,像是螢火蟲熹微的亮,在眼前留下曲折的幻影。
他伸手拍了拍環繞着自己的手臂。
吶,Tezuka,我明白。
應該結束了,這一切。
是結束的時候了……
……
窗外開始下起,這一年最大的一場雨。
……
衆人翹首期盼的好消息是在繁華落盡的九月底由忍足和跡部帶來的。面上看似沉靜的手冢抓着那一紙薄薄的“捐獻同意書”半晌都沒有出聲,只是微微顫抖的手指表明了內心的激動。
“我現在很感謝老爸的那一大片連鎖醫院~”忍足是如此做出的解釋,“何況,手冢君不要忘了,我還欠你個人情。”
“……多謝……”
他俯身鞠躬,而後聽見一旁一直沉默的大少爺難得用與他倨傲神氣完全不符的語氣嘆道。
“請務必珍惜……”
……
那個時侯手冢的腦海裏一閃而過的卻是彼時與父母親固執堅持的片段。
以及很久很久以前說起“Cherish”時候不二微笑的臉。
……
送走忍足跡部之後手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不二打電話。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不二在前天回到千葉看望家人,說是很快回轉所以沒有讓手冢同行,而他也經這麽長時間完全可以料理自己的生活,因而也走得放心。
電話接起來的時候他聽到那邊傳來的呼呼風聲。抑或是信號不好有很大的雜音。
“吶,Tezuka,真是不錯的好消息。”即使如此他仍能夠聽出來不二在微笑,“我會盡快回去。”
“路上小心。Fuji……早點回來。”
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看見你的容顏。
我很想念你。
……
我很想念你……
Chapter 49
我們曾經歷了那麽多苦痛,但當光明的羽翼回轉降臨的一刻,再漫長的黑夜也只不過是一個做了太久因而不堪回首的夢境。
手冢歷來不是愛幻想的人,可是從拿到那張“捐獻同意書”的那一刻,就覺得一切不真實地像在做夢,甚至到不二握着他的手把他送進手術室,這個夢仍舊看不到邊境。
“吶,Tezuka,我們在這裏等你出來。”
松開手指的時候,他微笑着擁抱了他。
“所以不用擔心~”
不用擔心,有森田醫院一流的設備,有幸村精市這眼科的一把手主刀,另有配合默契的助手護士,自己絲毫不用擔心。
他嘗試着在或許是因為緊張而繃得緊緊的表情裏展現一抹微笑,低下頭最後一次在黑暗裏親吻他的額頭。
“Fuji,等着我。”
……
也許是因為麻藥的量稍微有點多,手冢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再醒來時,眼睛上覆蓋了層層的紗布。雖然明知要有幾天才能拆掉紗布慢慢恢複視力,但他毫不懷疑自己從那僅有的縫隙中看到了與自己一同蘇醒的天光。
真是太過美好的夢境,讓自己不願清醒。
“醒了?手冢?”
在一旁陪着的卻是乾,伸手幫他坐起來并調高了床頭讓他能靠的更舒服些,“要不要吃點東西?”
他伸手撫了撫紗布,微微皺起眉頭,“Fuji呢?”
“昨天陪了你一夜我看他太累就讓他去休息室睡覺去了,不必擔心,”他拍拍他的肩,“現在感覺如何?”
“……很好。”
“幸村說如果沒有排異情況的話大概三天就能拆除紗布看到東西了。”他頓了頓,“恭喜你,手冢。”
“是吶,恭喜Tezuka~”緊接着是再熟悉不過的輕快聲音,“剛才發現醫院的夥食也不錯,我幫你打了一份上來。”
他像獻寶一般把食物放在手冢面前讓它盡情釋放着香氣,一邊笑道,“吶,該餓了吧。”
他伸手想要擁抱他卻被對方閃身躲過,拽了凳子坐在床邊不二仍是微笑,“Tezuka也不怕熱粥灑出來燙着你,我可不想你從頭到腳都裹上紗布成了木乃伊~”
他怔了怔而後彎彎唇角笑了出來。
原來不是夢。
……
由于化學藥品燒灼過的角膜有大量新生血管生長會表現出比較強烈的排異反應,因此強烈影響到了移植手術的成功率。這是幸村一直以來所擔心的問題,幸好一切順利。
拆除紗布的那天幾乎全員到齊,聚集在不大的病房裏看幸村把長長的紗布一圈圈纏繞開來,露出閉合的漂亮鳳目。
“手冢。”
久違了的光線射進瞳孔,略微強烈的刺激讓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首先看到的是與冗長的時間裏相反的,漫天漫地的白。
那一瞬他懷疑自己,置身天堂。
他重新看到了如記憶中一般五色斑斓的世界。以及幸村真田乾海堂原來科室裏的副手護士甚至站在門口的忍足跡部……那一張張在光線裏顯得異常生動的臉。
即使是一點點細微的表情,都纖毫畢現。
“手冢……?”
他緩慢地點了點頭,“是的,我看得到。”
再次掃過洋溢着興奮的衆人面容,他有些艱難的問,“Fuji,在哪裏?”
他本以為拆開紗布第一個就會看到他的臉。
要知道這七個月來他是怎樣在心底一遍遍描繪記憶着那張令自己遏制不住想念的容顏。
“他……”幸村望了望身邊的真田,面上閃過一絲猶豫。
接口的卻是站在門邊的跡部。
“他在隔壁。”
……
倒不如是場夢境。
以些微顫抖的手指推開米白色的門扇,手冢終于看到惦念了許久的比記憶中更加單薄的人——盡管擁抱的時候可以察覺分明,但看起來的時候,更加觸目驚心。
更為觸目驚心的是那塊白色的紗布。
覆蓋着的地方與自己曾經被層層纏繞的部位,完全相同。
腦袋裏轟的一下似乎有什麽忽然爆開。手冢在倏忽間突然明白站在手術室前貌似為緊張不安的情緒倒底是因何而起,又是為了什麽抓著他的手緊緊不敢放開。他只是不想讓轉瞬即逝的一點預感變成不能挽回的現實。
倒不如是場夢境。
倒不如是場夢境……
清晰的感覺到左邊的眼睛裏彌漫出酸澀而溫熱的液體,他伸出手去小心碰觸那白色的邊緣,似乎因為感同身受的疼痛語音一波三折,無法自已。
“Syusuke……痛不痛?痛不痛?”
對方在他面前彎起眼睛微笑。
“吶,Kunimitsu,不痛……”
你為我付出過那麽多,而我給你的,只不過是一只眼睛而已。
“真的,一點也不……”
…………
BGM:《戀愛寫真》BY大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