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來,為了她的孩子。由于有失去過兩個孩子的經歷,母親特別珍惜跟孩子在一起的時間。雖然她的性格已經被磨得很粗粝,但始終把孩子放在第一位。在她的心裏,再辛苦,孩子在身邊就是福,能眼看着孩子成長就是最大的福。
母親就這樣一直熬着,熬到她的兩個兒子都滿十八歲都考上大學。孩子們走了,母親的生活空了,一年之後,她也走了,永遠地走了……
我望着眼前的這個女人,心裏湧動着說不出的苦痛,我母親的愛是要跟孩子在一起,她的愛則是與孩子分離。母愛到底是什麽?愛到底是什麽?
“對不起,我失态了。”她終于擡起頭來,不好意思地對我笑笑。
“沒關系,難過的時候哭出來就好。”我也對她笑笑。
“跟你在一起的人很幸福,你體貼,包容。”她突然說。
“你也給許多人帶去了幸福啊,讓那麽多的女人變得漂亮,找回自信。”
“這也是讓我安慰的事,我沒再婚……事業是我唯一的寄托。”
“有寄托就好。”
“也是。謝謝你。裴菲有你這樣的老師我就放心了。作為一個母親,我很慚愧……我有一個很自私的請求,希望你能看着裴菲長大,健康長大,拜托你了!”她突然站起來,對我深深地鞠了個躬。
我有點不知所措地站起來:“別客氣!我一定會的!”
我們很晚才回去,目送她離開我小區的背影,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重。“我無法給她一個完整的家,也不想去影響她已經習慣的家。”我回味着她剛才說的話,思考家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概念。
裴菲真的像她表現的那麽陽光嗎?我知道不是的。她對家真的沒有其他的想法嗎?肯定也不是的。她會對母親産生過多少想象?多少感受?我不敢再想下去,我無法忍受再想下去的心痛。如果我可以,我願意給你所有你想要的東西!裴菲,我該如何愛你?像老師一樣?像朋友一樣?像媽媽一樣?像長輩一樣?像愛人一樣?還是像你媽媽那樣,給不了就永遠離開?怎樣的愛才不會傷害你?我到底該怎麽做?
“晨雨,很久沒在一起聚過了,過來吧,我和韻在喝下午茶。”好朋友夏清打來電話。
是啊,好久沒聯系了,有三四個月了吧。
“好,我過來。”
昨天跟裴菲媽媽的那一番談話,令我感到很難受困惑,情緒很低落,很想找個地方調适一下。
二十分鐘後我在那家清淨的茶館見到了她們。依然是時尚的服飾,依然風情燦爛的笑臉,依然熱情而溫暖的眼神。比我年紀大好幾歲的這兩個女人,比我有活力多了。
“寶貝,最近在忙什麽啊?我們不聯系你你就銷聲匿跡了,啊?”夏清一邊給我倒茶一邊說。
“就是,是不是有什麽新戀情啊?”韻調侃道。
“不是啦,你們知道我不愛挪窩的。”
“這樣不行的,你都快成隐士了。搞不好憋出病來怎麽辦?本來身體就不怎麽樣。”夏清責怪道。
“我正跟夏清商量找個時間去逛街買衣服呢,想拉上你。”
“你們又要合力來改造我啊?”
“就是,要把你改造得更淑女一點,別老是那麽随随便便素面朝天的。”夏清說。
“不要啦,放過我,我習慣了這個樣子。”
“不行,看着你這個精神不振又憂郁的樣子我們就難受,你不主動改變,我們來動手。”夏清撅着嘴霸道地說。
“唉,你怎麽啦?今天臉色特別不好哦。”一直就看着茶杯笑的韻說。
我不做聲,實在不知道怎麽講好。她們早知道我的性取向,依然和我做朋友,我已經很感激,但是有些事她們是無法理解的。
“喂,說話呀!看你這個苦瓜臉我們多擔心啊!”夏清用肘子蹭了我一下。
我端起茶杯喝了幾口,盡量讓自己不至于太激動,不至于讓眼淚流出來。
“如果你們女兒的女老師愛上了你們的寶貝,你們有什麽反應?”我盯着手中的茶杯問。她們都有一個十多歲的女兒。
“那還得了!告到上面去!這種人就不能做老師!”夏清的反應很激烈。
“那也沒必要,只要她不騷擾到孩子就沒所謂。不過最好轉一間學校,至少要轉班,太危險了。”韻說。
“太可怕了!這種事我想都不敢想。”夏清依然大瞪着眼睛。
“我的天啊,不會是你愛上了學生吧?”韻突然醒悟了似的。
“啊?”夏清大大地張開嘴巴,驚訝得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了。
“不是啦,一個朋友碰到了這種事,替她着急呢。”我朝她們笑了笑。
“天啊,你千萬別吓我,這樣的事你可千萬別犯傻,而且小孩子懂什麽愛,愛一個小孩子簡直就是愚蠢至極。”夏清終于放松了下來。
“既然不是你的事,就不要管了,這個事誰都管不來,玩火者必***。”韻拎起茶壺給我們添茶,“夏清,你去叫一些點心來吧,讓這個家夥補充點能量。”
裴菲,愛你是玩火嗎?我是在***嗎?我知道答案和做法了。
我注定***,但只能焚“自”。
第三部分 雲上的日子 一、時空背後
“三天的高考已經結束,全市一切情況正常。”晚上的新聞聯播節目報導。
我靜靜地窩在沙發上,盯着播音員沒有表情的臉,陷入了無思緒的空茫狀态……
一、時空背後
我把電視的音量調大,轉到了體育頻道,這個臺的節目只有讓人目不暇接的動作,絕不會運用某個場景某個情節某句話來煽情,使人的情緒波動在節目和自我的現實生活之中。它是客觀的,理性的,也是我需要的。
其實,我對電視節目并不熱衷,幾乎所有的節目都可看可不看,有時只是需要一種環境,一種感受,比如需要有家的感覺的時候,需要人陪的時候,非常失落的時候……就要一些人,一些畫面,一些語言,填滿我的房子,讓生活由思想轉向物質,由虛轉向實。
我躺到沙發上,望着天花板,一邊“聽”電視。實際上我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那僅僅是一個讓我感到安全的放松的溫暖的背景。
突然茶幾上的手機傳來了接收短信的聲音。
我伸過手把手機抓了過來。裴菲發來的。
我迅速坐起來,顯示屏的文字是:明天晚上有空嗎?
只要是你找,就都有空。我馬上在心裏回複。今天高考剛結束,明天是星期六,我們都有空……我捏着手機,又躺了下來,我不想馬上回複,雖然知道我會回複什麽。
這三年來,我們來往很少,只是偶爾她會發個信息給我,內容總是稀奇古怪的。例如:“我想回去給你改作文。”“我想種你小區的那種茉莉花,你幫我挖一棵啦,等一下我來拿。”“你知不知道哪裏有狗尾巴草啊?”“你來給我開家長會。”“我想吃你做的菜。”“我好忙啊。”“‘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什麽意思啊?”“我爺爺來了,家裏的桌子又掀翻了。”“如果我睡不着怎麽辦?”“喉嚨痛得很厲害怎麽辦?”“你幫我做作業我就可以早睡覺了。”“奶奶在看元宵晚會。我打算去放孔明燈,今年我不知道許什麽願望……”……等我認真地回複了她以後,她又沉默不語了。有時候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沒逗留多久就又“失蹤”了。
至于我對她的主動聯系,基本上限定在兩個日子:聖誕節和她的生日。這是我每年的節日。在那兩個日子,我可以理直氣壯地送出自己的禮物和祝福。讓她覺得,我愛她,就像媽媽愛孩子那樣,雖然我滿心裏都是,愛情。我用一年一年的時間來等待、期盼這兩個日子,反複計算那幾個數字離“現在”還有多遠。去研究她可能喜歡的東西,留意所有我見到的東西,比較那些可能會成為禮物的東西,快樂地準備那些選好的東西,耐心地包裝那些抱過**過甚至親吻過許多遍的東西,享受地想象這些東西給她帶來的驚喜。實際上,在每一個收到禮物的日子,她都不會給我回複片語只言。
沒有聯系的日子,我能做的就是咀嚼最近她出現的樣子。她打響指的壞樣子,騎在單車上不肯下來的沒心沒肺的樣子,粗魯地轉身的樣子,朝我大喊的樣子……度過我的每一個三百六十五天。
我依然迷失在她的世界裏。
“什麽事呢?”我終于回複了她的信息。
“明天有傅聰的鋼琴獨奏表演,是肖邦的鋼琴曲,我想跟你去。”
“但沒票啊,傅聰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