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三十萬
“男的,有段時間經常在晚上給我哥打電話,我無意中聽到過,是個男人的聲音,哦,還會給我哥買衣服,也給我媽,我,小楊送過禮物,反正是個很好的男人。”
聊到後面,池明遠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蹲在林家門口的男人,描述一番後問林簇:“他說他是你哥青梅竹馬,打小兒一塊長大。”
“你說的應該是趙向晨,他是我哥小時候的朋友,後來發生很多事,你以後問我哥吧,太晚了,家裏在催了,師傅,明遠哥,我得先回家了。”
池明遠抓起鑰匙,“走吧,我送你。”
“不用不用,太麻煩你了……”
“啧,怎麽跟你哥一樣,別廢話,趕緊的,送你。”
張知賀捶了池明遠一拳:“別吓到人家了,那麽兇幹嘛,我的徒弟,只能我兇,林簇,別怕,坐他車,到家給我信息。”
“好的,師傅再見。”
這晚池明遠煩躁的一晚沒睡好。
媽的,那個老男人是誰?
還有那個趙什麽晨的,為什麽老是騷擾林槐?
到公司,頂着倆黑眼圈的池明遠端着兩杯咖啡,假裝不在意地走進林槐辦公室,“咖啡點多了,你要嗎?”
林槐接過,“謝謝。”
池明遠給他咖啡的意思是:那天我态度不好,不該沖你甩車門,請你喝咖啡,當我道歉。
也不知道林槐有沒有領悟到他的歉意。
“一杯咖啡而已,謝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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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那天的幫忙。”
“你……事情解決了嗎?”
林槐看起來很疲憊,抿着咖啡,“快了,已經想到辦法了。”
池明遠還是忍不住說:“其實我可以幫忙……”
“真的不用,如果需要,我會向你開口。”
“那行吧,對了,我跟池總提了,我搬到你隔壁辦公,明天找人來收拾隔壁房間。”
“怎麽突然想到搬到隔壁?隔壁這間比你現在的辦公室小一半。”
“無所謂小不小,能辦公就行。”
主要是離林槐近,隔一堵牆,他想好了,明天讓裝修工人在後面休息室開一道小門,随時能進入林槐辦公室。
中午,于鳳芝打電話過來,依舊是她遇事習慣性歇斯底裏的聲音:“十一,快回來,他們又來了,他們又來了,他們說要我今天還四萬六,我活不成了,他們要逼死我!”
林槐放下手頭工作往回趕,家裏小店亂成一團,于鳳芝披頭散發的坐在門口叫罵,還是那一套罵詞,罵完林槐爸罵林家祖宗,最後罵警察,罵圍觀群衆,罵林槐三兄弟,指天罵地,怨氣逼人。
“他們人呢?”
于鳳芝擤了把鼻涕,順手擦鞋底,“被我罵跑了,不過他們說後天還來,十一,怎麽辦啊,以前的債還沒還完,這裏又幾十萬,他們說一天利息就有兩萬多,那十天不就是二十萬,要不,跟你那個同事,叫池明遠的,跟他借借吧,以後再還給他。”
跟他借容易,但林槐開不了口。
今天有事跟他借,明天呢,後天呢,或許哪天又冒出幾條借款條,那要怎麽辦。
“媽,我會想辦法,三天後他們來你讓他們打我電話。”
池明遠只不過接了通電話,再回頭,林槐辦公室的燈已關,問姜黎,姜黎說不清楚。
他不會無緣無故早退,想來應該是家裏出事。
一腳油門踩到銀杏街,今天的銀杏街格外安靜,也襯得從林家小賣部傳出來的罵喊聲格外突兀。
池明遠加快腳步走過去,果然,林槐沉默的在收拾店內殘局,于鳳芝邊罵邊往外扔垃圾,池明遠跟于鳳芝打招呼:“阿姨,發生什麽事了?”
見來人是池明遠,于鳳芝略顯尴尬,攏了攏頭發,收起方才怨氣沖天的語氣,擠出個笑容:“是池經理啊,還不是來要債的人,我那個……被騙錢的事都傳開了,也不知道哪個挨千刀的傳開的,先前的債主怕我以後更還不起,全都趕着過來要債了,那些人,簡直就是土匪,看我個婦道人家,逮着我欺負……”
林槐适時遞給池明遠一瓶水,打斷于鳳芝的訴苦,“你怎麽來了?”
“打你電話你沒接。”
“剛在忙,沒聽見,水是幹淨的,需要我幫你擰開嗎?”
池明遠接過,擰開灌了口,“這什麽情況?要債的都是什麽人?”
“以前的老債主,沒事,他們也是受雇于人,不敢傷人,頂多是砸點東西。”
“你還欠多少錢?”池明遠問。
林槐彎腰撿着地上被打翻的貨品,“不多。”
池明遠沒再說話,學着林槐的樣子幫他扶起貨架,将散落的商品一件一件按标簽擺回去。
于鳳芝留池明遠吃飯,林槐沒留他的意思,幫他拒絕:“媽,不用了,他今晚還有事。”
林槐送池明遠到路口,路遇一個老大爺拖着人力三輪車,車上是比人高的紙皮箱,老人弓着腰如老牛般爬着一個上坡,林槐幾步跑上前幫忙,池明遠也跟着上去推車,老人連聲道謝,臉上的汗直往脖子裏鑽。
待到平地,林槐看着老人的背影,“你以前有見過這種人嗎?活在最低層,為一餐飯一碗粥奔波。”
“見過的,林槐,我不是象牙塔裏出來的,我也睡過板床爬過工地的腳手架,工地像這樣的人很多。”
“那你有想過幫助他們嗎?”
池明遠老實回答:“沒有,這個群體人數過于龐大,我能做的是為他們提供工作。”
“是,一對一相當于扶貧,你能幫一時不能幫一世,你能幫一個,不能幫一群,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林槐,你分析問題太過理性,你說的都對,但人都是感情動物,我可以選擇我想幫助,我願意幫助的人。”
池明遠回到家,把自己的流動資金全歸納到一張卡內,雖說他在京城有産業,但他只是個合夥人,加上前段時間換車,買房,一下子拿出三十萬并不容易。
左拼右湊,還差十二萬,打給舅舅向他借十二萬,舅舅問他要錢幹什麽,他找了個借口,說是裝修房子時欠下的尾款,舅舅不疑有他,當時給他轉了過來。
隔天一早,池明遠先去銀杏街找到于鳳芝,将存有三十萬的卡交給她,讓她先将高利貸還清,後面的事慢慢解決。
于鳳芝猶豫着沒接卡:“這錢……我家林槐知道嗎?”
池明遠摸摸鼻子,“知道,他跟我借的,拿到公司太招遙。”
“也對,別人看見說閑話,林槐有給你寫欠條嗎?沒有的話我來寫,利息你跟着算。”
池明遠按住她的手:“阿姨,不用,我先走了,你現在趕緊還,別再相信其他人的話,更別信錢能找回來這套說辭。”
“知道知道,林槐林小楊天天在我耳邊念經,我不會再被騙第二次,誰的話都不信,陌生電話不接,不會再被騙。”
林槐去市場部取客戶信息,無意聽到市場部經理提起于程,于程近期在接醫院建設項目,由于項目特殊性,一直沒找到合意的合作商。
預計建設的醫院由海外華僑、當地富商聯合建設,加上地方政府摻一腳,其中複雜錯綜的情況幾天幾夜說不完,标書也相對難做,每股勢力的要求不一樣,需要同時滿足三方,還得自己查找資料數據,這也是一直沒人敢與之合作的原因。
上個月才拒絕過,現在貿然提出合作也不知道于程那邊怎麽想,利益為上,合作為贏一直是圈內流傳的八字真言,從不肯求人的林槐主動告之市場部經理,如果于程有意與和創合作,他這邊願意全權負責于總項目。
市場部經理一個電話打過去,于程那邊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只說約林槐面談。
林槐第一時間向鄭同修報備,鄭同修最近兩頭煩,公事還沒解決,又碰到池淵腰傷,聽完只說讓林槐自己拿主意。
這邊工作剛安排好,林槐接到一個意料之外的電話,是上次出差時遇到的何俊南。
何俊南到梧城參加商貿會,約林槐中午見個面。
倆人約在一個僻靜的港式茶餐廳,何俊南風塵仆仆,工作牌還挂在脖子上,林槐問:“要在這裏待幾天?”
“昨晚到的,今晚走。”
“怎麽樣,順利嗎?”
何俊南點頭:“挺順利的,你呢,最近忙嗎?”
“還是老樣子,不算特別忙。”
沒有太近昵,也不會太陌生,聊天基本靠問答,何俊南突然笑了下,“你還是老樣子,不會聊天。”
“你跟以前不太一樣,比以前會聊多了。”
“出社會總會變的,鍛煉出來的,你……”何俊南略顯猶豫,“還是單身嗎?上次你同事在,沒機會問。”
林槐替他倒茶:“這不太像你會問出來的問題。”
“人會變,我變了,以前不敢問,現在什麽都不怕,你要是沒聽明白我的意思,那我問的再直白一點,你是單身嗎?如果是,我們能試着交往嗎?”
林槐很輕的抿了口茶,“我記得你在大學的時候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