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争執
“我是個雙性戀,大學時就知道了,只是那時不敢讓人知道我喜歡男人。”
“現在為什麽敢?”
何俊南看着他:“現在我能為我做的任何事負責并承擔後果,所以林槐,我們能試着交往嗎?我知道你不喜歡女人,大學時候那麽多學姐學妹跟你表白全被你拒絕,我們經歷相當,也有共同話題,我想,我們很适合在一起。”
“我們缺乏在一起的基本條件。”林槐說。
何俊南心急道:“什麽?”
“我對你沒意思,真的很抱歉,我只能當你是兄長,是朋友。”
何俊南笑笑:“其實來之前我已經猜到會是這個答案,沒關系,不用抱歉。”
何俊南是個心胸開闊的人,被拒絕也只是收起失落的神色替林槐添茶。
後面的話題被何俊南帶開,林槐很輕的松了口氣,飯吃到一半,林槐電話響起。
是池明遠,接通,池明遠聲音傳過來:“你人呢?忙完想找你吃飯辦公室連個人影都沒有,不會又出什麽事了吧?”
“沒事,在外面。”
“在哪呢,我去找你吃飯。”
“你自己吃,或者找別人吃,我在吃飯了。”
“找個屁的別人啊,有別人可以找嗎?不對,你跟誰吃飯?”
林槐用手指沾着桌上的一點茶漬,“朋友,你不認識的。”
“你朋友怎麽這麽多,行吧,你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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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完電話發現何俊南一直盯着自己,林槐垂眸,又擡眼,“有話要說?”
何俊南篤定地說:“是上次見過的那個同事吧,上次跟你一起的。”
“是。”
“你喜歡他。”何俊南說,“至少對他有好感,或者說你對他,與對別人不一樣。”
林槐端着茶杯的手頓在半空,“為什麽這麽說?”
“你剛聽電話的時候,眉毛都在笑,或許你自己察覺不出來,旁觀者卻是一清二楚,心理學上有這麽一說,喜歡一個人時內在愉悅感提升,最直觀的情緒呈現是表現出笑容,你可能隐藏的很好,但是你還是笑了,而且你很放松,手指沾水寫字,寫的是池字,說明你對他有好感。”
他以為林槐會否認,林槐只是很輕地點頭:“是有好感。”
“不管怎麽樣,林槐,我希望你過的好。”
“你也是。”
回程的路上,林槐想着何俊南的話:“喜歡一個人就應該抓住喜歡的那根弦趁熱表白,你看我,若是我能早兩年跟你表白,今天你對着笑的人會不會就是我?”
林槐這幾十年獨立慣了,從來沒想過會喜歡什麽人或者跟什麽樣的人共渡一生,聽着何俊南的話也只是笑笑。
表白?那應該是件很快樂的事。
晚上,林槐到家,意料之外的家裏一片安靜,于鳳芝煮好飯,靠在小賣部的老板椅上對着某APP拍着加着各種花朵紛開濾鏡的短視頻,跟着音樂哼着歌兒:“花開的時候你就來看我,等你來摘最美的那一朵……”
見林槐回來,告訴他廚房有飯。
吃飯時林槐還沒察覺出有什麽不對勁,直到林小楊下晚自習,說是學校要買資料,要交三百塊錢,于鳳芝二話沒說掏出350給他,“拿去,剩下的50當零花,沒有再跟媽拿。”
“謝謝媽。”
拿着錢的林小楊小聲嘀咕:“媽今天這麽大方了,平時跟她拿錢都要先被罵一頓,今天爽快到我都不習慣。”
這句提醒到林槐,于鳳芝不對勁。
林槐繞到店裏,問于鳳芝:“媽,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于鳳芝吓一跳,手機差點掉臉上,“哪、哪有什麽事瞞着你,你別瞎猜,飯都吃好了?碗洗了嗎?沒洗我去洗,喊你弟過來看着店。”
林槐皺眉,于鳳芝的表情不對,語調也不對,她在撒謊的時候喜歡逃離原地,而且她最讨厭的就是洗碗,林槐四歲被她訓着洗碗,就是因為她不喜歡洗碗。
“媽,是不是有人找過你?”
于鳳芝原地搓手,林槐小時候就不愛說話,那時的他總是任由于鳳芝打罵,現在不一樣了,這個家基本靠林槐支撐,于鳳芝還是有點畏懼林槐,小聲說:“你那個同事,那個池經理今天來過。”
“他來幹什麽?你是不是跟他借錢了?”
“哎呀,你這麽嚴肅幹什麽,我哪敢跟他借錢,是他非要借我,我說了不要,他說他跟你講過的,我後面想想也不對,他要是跟你講過為什麽不直接給你……”
“你收了?”
“他堅持,所以我……哎呀好了好了……”
“媽,錢呢?你花了?”林槐嚴肅着追問。
原本是打算今天還,于鳳芝就是擔心林槐會罵,想着過兩天再還,“還沒……”
池明遠接到林槐的邀約電話,原本躺着的他瞬間坐起身,這可是林槐,林槐約他見面,要知道他到現在都沒能約到林槐正經吃過飯,林槐肯主動約他,說明什麽?說明林槐肯定是知道他送錢給于鳳芝的事要跟他道謝。
謝不謝的無所謂,主要他想見林槐。
不過林槐為什麽要約他在公司大廈後面見面,那後面什麽都沒有,只有一排樹,一條沒人管的河道。
停車的時候池明遠冷靜下來,林槐壓根兒不知道他的心思,約什麽會,人林槐要是知道自己晚上想着他跟自己左手約會,少不了被他揍。
想要林槐的念頭越來越強烈,這不是個好兆頭。
在大廈後面空地見到林槐,沒等池明遠開口,林槐将一張銀行卡亮在他面前:“你的卡,下次別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叫我出來就是為了這個?”
“不然呢?下次別這樣了,別借錢給我們的任何一個人。”
池明遠的好心情蕩然無存,“為什麽?”
“不需要,我自己能搞定。”
池明遠像是被人甩了一巴掌,他在于鳳芝面前賺到的那點贊許全被林槐加倍還了回來。
“你媽說你根本沒錢,你的錢要給你弟弟交學費,要幫你媽進貨,要交租金,我幫你,你不要,林槐你他媽不知好歹。”
“對,還是那句,不需要你幫。”
兩人不歡而散,池明遠一腳油門踩到張知賀家,張知賀正在直播,見池明遠一臉怒氣,問道:“又跟你爸吵架了?”
“跟他吵?至于麽!”
“那你這火哪來的?”
“別問,有酒嗎?”
張知賀在直播間打了聲招呼退出直播間,“有,一次性紙杯,用嗎?”
“行了,沒那麽多講究。”
張知賀聳肩,心說講究的不是你麽,大小姐。
池明遠悶頭喝酒,張知賀陪着他坐在沙發上,“我猜猜,是誰惹到你了,你舅舅?不太可能,他們只會寵你,你媽又罵你了?應該也不會,你都習慣了,不會氣成這樣,是林槐吧。”
“他有困難,我借他錢,他居然不要,還嫌我多管閑事。”
池明遠越說越氣,說到最後又覺得委屈,“我就不該這麽低聲下氣的上趕着幫他,不知好歹。”
“是是是,他林槐不知好歹,你以後也別跟他來往了。”
微醺的池明遠保持着50%的清醒,“那不行。”
“什麽不行?”
“不來往,這個不行。”
于程晾着林槐,不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林槐明白,現在是他林槐求人,于程在等他主動聯系。
林槐電話打過去,于程笑着說終于等到他電話了,兩人約好三天後在一家酒吧見面。
這幾天池明遠拿他當空氣,見面像沒看見他,今天也一樣,池明遠捧着那邊銅錢草在茶水間陽臺曬太陽,林槐先打招呼:“你剛澆水,現在不能曬太陽,容易形成曬斑。”
池明遠沒理他,幼稚地把盆往陽臺一放,轉身進辦公室,林槐剛幫他把盆移到陰涼處,B組的趙小升跑過來,問道:“林經理,你有沒有看到一盆草?綠色的,圓圓的。”
“怎麽了?”
“我們經理讓我把那草搬回他辦公室,他明明說草就在陽臺,怎麽不見了。”
林槐指指角落陰影處:“那裏。”
“就是這盆,謝謝林經理。”
下班前接到社區電話,讓他趕緊回去,他媽媽又在跟人吵架,林槐交待好工作提前十分鐘下班,路上給人事部發信息,把這個月早退的日期和時間發過去,讓人事部處理。
到銀杏街路口,碰到供水局搶修車,林槐眼皮跳了下,加快腳步往回趕,果不其然,于鳳芝被人拉着,在她旁邊是被鐵鍬挖破的供水管。
修理人員告訴林槐,那是銀杏街的主供水管,得馬上維修,他們只來兩個人,那根水管位置刁鑽,裏面一半是混凝土,一半是沙,一個不小心整個大水管将會坍塌陷進沙底下,林槐上前幫忙托住水管,任水澆透他,一旁的于鳳芝還在跟人吵,吵這個月水費比上個月多一倍,吵水表有問題……
林槐以為自己早已麻木,這一刻只覺得心累。
水管是于鳳芝破壞的,最後以“破壞公物”賠償,林槐一直向人道歉,好在社會工作人員理解他,只是拍拍他肩膀,幫着他一起處理于鳳芝作下的爛攤子。
三小時後水管才修好,林槐挨家挨戶的道歉,耽誤各家做晚飯,他給每家送上飲料賠禮道歉,王嬸拍拍他手臂,“苦了你了,孩子。”
沒什麽苦不苦,苦不苦也都這麽過來了。
回到家,他飯都沒吃上樓睡覺,話都沒跟他媽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