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一下子在嘴裏擴散開來。
「雪,你在做什麽?」
原穿着浴衣,從紙門另一邊看向這裏。
「我要燒了這男人的臉,就像我被燒一樣。」
雪江滿不在乎地回答。原叫着「不行」并跑進壁龛,抓住雪江的手臂,拉她站起來。
「這樣做的話,他說不定會死。」
雪江微微歪頭,似乎感到不可思議,原臉色發白地搖頭說「不行、不行」。
「要是殺了人,就會變成殺人犯了。」
雪江把手放在嘴邊,呵呵一笑:
「就算殺了他,讓人家找不到不就好了?這裏的庭院很大,找個地方埋了就好啦!」
「絕對不可以。」
雪江不高興地眯細眼睛,用力緊握放在胸前的雙手。
「我都快被殺死了耶!這個男人用火燒我,讓我又熱又痛,在地上掙紮打滾,真的很痛苦啊!」
眼淚一滴滴從泛紅的雙眼掉落。
「我碰上了這麽痛苦的遭遇,你都不想幫我報仇嗎?」
原帶着痛苦的表情,把視線從抓着他的雪江身上轉開。
「如今已非舊時的江戶(注53),要是報仇,尋仇的一方也會受罰。他點火燒你固然不可原諒,但我們應該帶他去警局,讓國家制裁他。」
雪江來回揮動雙手。
「就算他受到國家制裁,我心頭之恨還是難以消除啊!要是不把我受到的對待回敬給他,我會不甘心得晚上都睡不着。」
「不可以這樣,雪江,你聽我說。」
雪江擡起下巴指向德馬:
「對了,這家夥不是人。他如果不是人,就可以殺了他吧?」
「你在說什麽啊?」
原帶着快哭出來的表情搖撼雪江的肩膀。
「這只沒有腳的貓其實是鬼,是這家夥豢養的。這男人是妖怪,驅使鬼盡做些壞事。」
「不是的!」
德馬大叫。
「我是人類,雪江小姐才不是人。」
「不要說謊了!不是人的是你吧?」
雪江攀在原的胸前說「喏,你會相信我說的話吧?」原輪流來回看着雪江與德馬,困惑盡寫在臉上。
「雪江小姐是山茶妖,她誘騙男性,吸取他們的精力魂魄,讓他們衰弱而死,是很恐怖的妖怪。」
「夠、夠了別再說了!」
原用雙手捂住耳朵。
「我聽不懂!說什麽腳斷掉的貓是鬼,還是妖怪什麽的,我怎麽樣都無法相信!」
「你看看我嘛!」
雪江大喊,把包着繃帶的臉湊近他。
「我被燒爛,到處都包着繃帶對吧?整個身體都陣陣刺痛耶!為什麽我要承受這種事啊!我又沒什麽錯,可憐的人是我,不對的是那個男人吧?」
原雙眼圓睜,看着雪江。
「對,你沒錯,錯的是德馬先生。」
「對吧?所以……」
「但是,不可以殺人。要是殺了人,會被佛祖教訓的。」
雪江用包着繃帶的手啪地打上原的臉頰,細瘦的原搖搖晃晃、腳下不穩,咚地倒在榻榻米上。雪江很焦躁地走出六疊大房間,原撫着被打的右頰,無力垂頭。
「德馬先生,為何你要對雪江做出那麽恐怖的事?」
原慢慢地轉向他。
「美麗的容貌被燒爛成那樣……她明明是個人品好又溫柔的女人,你居然會讓她說出『殺了你』這種話。」
「我燒的不是雪江小姐。」
原攤開雙手,焦躁地顫抖:
「但是雪江全身都被灼傷了,不是嗎?明明遭遇那麽恐怖的事情,因為她說不要去看醫生,我才給她包上繃帶。她全身都已經受了嚴重的傷,哭泣疼痛,眼淚流個不停。」
「說不定您不相信我,但雪江小姐是庭院裏那棵山茶樹的妖怪。因為我燒了那棵山茶,身為妖怪的雪江小姐才被灼傷的。」
「你看了那妖怪的和服嗎?」
桑葉在德馬身邊說,原左顧右盼環視周圍,不知道聲音是從哪裏傳出來的。當他發覺身形是貓、卻只有臉呈現鬼樣的桑葉時,大叫「哇」一聲往後退。
「那個女人的身體都已經被燒成那麽焦爛了,和服卻沒有被燒焦,對吧?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這是什麽怪物!」
原格格打顫,一面指着桑葉。
「如果不快點離開那女人……不,不是女人,應該說是妖怪……你會死哦。」
「你才是妖怪吧?你不要說雪江壞話,為了雪江,叫我去死都可以,我可以獻出我的生命。我們已經約好要永遠作夫妻了。」
桑葉頓時咯咯地笑出來:
「你、你笑什麽?」
即使德馬很尴尬,桑葉依然用拔尖的聲音笑着,沒有停止。
「你要是想死就去死吧,随你怎麽死。妖怪哪有什麽真心誠意啊?你要是死了,那女人只會去找新的老公。」
原半開的嘴角因恐懼顫抖。
「快點把我還有我主人身上的繩子解開,讓我們回家,你就趕快被那個山茶妖害死吧。」
「明明是怪物,說話卻一副了不起的樣子。」
桑葉搖晃着肩膀。
「如果不相信我的話,你可以試着砍下那女人的頭看看,即使身首異處,那女人依然不會死,也不會流一滴血,因為她就是山茶嘛。」
桑葉咯咯笑完之後,就變回貓臉「喵嗚」叫了一聲。原雙眼圓睜,又捏捏臉頰,緊緊盯着桑葉的臉,表情像是被狐貍捉弄了一樣。好像在嘲笑困惑的原似的,桑葉又「喵嗚」叫了一聲。
原帶着一臉煩躁的表情站起來,走出房間,砰地關上紙門。桑葉保持貓的外型閉上眼睛,就算德馬叫它,它也不回答。
被綁住的手腳很痛,德馬微微掙紮了一下。應該是多虧了原,他才沒有被雪江殺死,明天應該會被送到警局吧。
德馬曾因竊牛罪進過監獄,那時連亮一郎都被牽扯進來,給他添了很多麻煩。雖然後來把牛都還歸還給了原主,因此沒被問罪,但這回有雪江做證人,她幻化人形如此神似,就算再怎麽說她是妖怪,應該都不會有人相信吧。
一想到可能又要給亮一郎添麻煩,德馬就好想哭。他是因為亮一郎才想去幫助原,鏟除雪江,卻反而本末倒置被對方抓起來。自己不但惹出這麽大的亂子,還派不上一點用場。
外頭依然沙沙地下着雨,有時還會聽到雷聲。紙門的另一頭傳來腳步聲與布料摩擦的聲音,卻聽不到說話聲。
「……雪、雪……今晚就不要了。」
從紙門的另一頭,傳來原虛弱的聲音。
「你讨厭擁抱像我這樣全身被火灼傷的醜陋女子嗎?」
「今天我實在沒有這個心情,況且你有傷在身,我不能做有害你身體的事。」
「沒關系啊,我想要你。」
「雪、雪,德馬先生在隔壁,他會聽見的。」
「讓他聽見又有何妨?如果你沒那個心情,只要躺着就好了。」
桑葉的臉突然變成鬼的模樣,咯咯地笑了:
「色欲的妖怪真是殘酷啊!男人明明都死到臨頭了……即使對方不情願,她還是要把人家的最後一滴精力榨幹。」
桑葉的聲音很大,傾盆大雨都掩蓋不了,但是紙門另一頭并沒有傳來回應的聲音。它原本覺得對方大概決定裝作沒聽見自己的戲言,但好一會兒之後,它聽見巨大的「咚咚咚」腳步聲,紙門「砰」地被用力拉開,雪江穿着襦袢來到壁龛,拿起放在房間一角的和式座燈,朝德馬丢過去,油飛濺四散,榻榻米起火,雖然德馬的衣服被雨淋濕所以不易着火,他腳邊的榻榻米卻開始燃燒。
「雪!住手!」
原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這種男人跟鬼,趕快把他們燒死最好!」
「別做傻事啊!」
原拿起坐墊,試圖撲熄德馬身邊的火焰。他把上身往前彎,但雪江踢上他的肚子,原往旁邊飛出去倒下,雪江用發紅的雙眼,俯視着手忙腳亂的原。
「雨還在下,光是燒了這兩個家夥,不會釀成太大的火災。」
「你到底想怎樣?」
原低聲喃喃說,雪江「呼」地懶懶回應:
「如果做男人派不上用場,你也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幹脆去死吧!」
燃燒榻榻米的火烤到德馬,即使隔着濡濕的布,還是感覺得到熱度。他窸窸窣窣移動腳想避開火焰,火卻卷上他的腳,又熱又痛。德馬拍打着腳尖,宛如被丢上岸的魚。
「嗚哦哦!」
原大叫着跑出壁龛,桑葉在身旁「嘎」地叫喊,火延燒到貓毛上了!德馬想吹熄火焰,火卻很難熄滅。桑葉左右搖晃身體掙紮,雪江卻指着它大笑。
「桑葉,請回到我身上。」
德馬下令。
「要是就這樣回去,我的腳就沒了。」
桑葉只有臉化成鬼樣,大叫說。
「沒了兩腳,總比就這樣被燒死要來得好!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我的手被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