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這樣,至少等天暗下來……」
德馬以雙手推開亮一郎的肩膀,并沒有使出多大力氣。
「為什麽不行?」
對方反問令他困擾。孩子氣的眼眸正俯視着德馬。
「因為外面天亮着。」
「沒人規定大白天就不行吧?」
亮一郎邀請似地撫摸着他的後頸,因為癢,德馬縮起肩膀。
「說不定有人會看。」
「這裏是二樓,誰會看到?是鳥還是天狗(注37)?」
德馬陷入沉默。亮一郎駁倒對方似乎很高興,露出滿臉笑意。雖然德馬非常喜歡這個男人,然而碰上這種時候,還是會覺得他令人恨得牙癢癢的。
「行李還沒搬進來。再玩下去,東西還沒整理完就已經到晚上了。」
德馬直直站起來,亮一郎也不再堅持繼續誘惑他,走到房子外面,只見庭院裏有位女子,穿着矢絣(注38)的和服,頭發往上梳成禦盥(注39)髻,年紀約三十歲前後,站立的身姿非常美麗,眉毛細而堅毅,豐厚的唇卻隐約飄散着成熟女性的魅力。
「這只銀條紋的貓是你的?」
貓形的桑葉蜷曲在女子腳邊。桑葉非常喜歡女性,平日裏也常對德馬說:「為什麽你就那麽喜歡那位小少爺啊?不覺得很蠢嗎?」
「哦,剛剛謝謝你的茶杯。」
背後傳來亮一郎的聲音。桑葉離開女子,沙沙地跑向長屋後頭。它拿亮一郎很沒辦法,之前亮一郎遲遲未歸,德馬遣它去看看對方的情況,結果爛醉的亮一郎抓住化成貓形的桑葉尾巴甩圈圈,讓它非常非常生氣。
看來就是這女子告訴亮一郎「家裏會出現精怪」的。
「你說同住的人不太舒服,就是指這位?」
亮一郎回答「是的」,德馬則低頭行禮:「小人是傭人田中德馬。」
女子自稱千枝,輪流看着亮一郎與德馬。
「佐竹先生說自己是大學老師,我還以為你應該是書生呢。」
「因為我沒有妻子,所以由德馬照顧我。」
聽到「喵」的一聲貓叫,一只土黃色的貓靠過來,看來是她所飼養的。千枝抱起貓問道:
「既然是大學老師,做的想必應該是非常困難的學問吧?」
「并不難,每天只是拔草而已。」
千枝似乎感到不可思議,歪頭疑惑。
「亮一郎少爺在大學是研究植物的。」
德馬補充說明後,千枝便「哦」地回應:
「若是植物的老師,可能會知道哦……雖然已經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但我看過一年到頭都開花的紅色山茶哦!世界上有這種山茶花嗎?」
行李不大多,搬進家裏并沒有花上很多時間。亮一郎去歸還借來的板車,德馬則一邊打掃家裏,一邊解開行李。當家中大致整理完畢時,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
亮一郎汗淋淋地回到家來,德馬便将絞過的汗巾與水遞給他。亮一郎坐在起居室的長椅子上,一口氣把水喝光,并在休息片刻之後站起來,不知為何拉上了窗邊的窗簾。
「亮一郎少爺,這樣屋內會變暗的。」
「因為隔壁的寡婦會走來走去啊。」
家中并沒有什麽羞于見人的東西。德馬歪頭問:
「話說她提到一年到頭都開花的山茶,是不是把其他的花錯看成山茶了?」
千枝詢問時,亮一郎斷然表示「沒有一年到頭都開的山茶」。
「你在意那位漂亮的寡婦?」
「才不是呢!但她似乎很想知道的樣子。」
亮一郎「嗯哼」地應了一聲:
「說不定是看錯了……我認為世界上并沒有如那位寡婦所說的花。」
「為什麽呢?」
「她不是說了『一年到頭都開放』嗎?我沒看過一年到頭都開放的花,也沒聽說過。先不提這件事,你喜歡亮一點嗎?」
聽到對方詢問,德馬便回答「嗯」。亮一郎咧嘴笑答「我覺得暗一點比較好」,然後抓住德馬的手腕,把嘴唇湊到他耳邊低語:「我餓了。」
「廚房還沒整理完……今天晚上要去外面吃嗎?」
「從白天起我就一直沒吃到東西,頭都快暈了。」
「我記得您白天就吃過便當的握飯團了,那樣不夠嗎?」
對方把德馬帶到餐桌旁,讓他俯靠在桌邊,疊住上半身似地壓在他身上。感覺到後頸熱烈的呼吸與解開和服褲裙綁繩的手指,德馬總算明白亮一郎意欲何為。
「您、您要做什麽?」
對方毫無疑問地是要在這種地方向他求歡,德馬慌張起來。
「給我吃好吃的東西吧。」
聽到情人沙啞的聲音,德馬全身的皮膚都發麻似地顫抖。褲裙啪沙掉在木頭地板上。
「那麽請到二樓的寝室去吧,被窩也搬到那兒去了。」
「我等不下去了。」
亮一郎把手指從德馬的和服前襟伸進去,拉開兜裆布的結。
「請您住手。」
抗議無效。亮一郎将德馬的和服卷到背上,并以濡濕的手指碰觸對方暴露出來的臀部,隐密之處被輕輕撬開,背脊一陣顫抖。明明覺得不可以在這種地方做,身體被碰觸還是感到喜悅。花芯擡起頭震顫着,仿佛殷切期待被疼愛,德馬緊咬住嘴唇,拼命忍耐着不讓聲音流洩出來。
「叫出聲音來。」
亮一郎在他耳邊低語,然後用右手悄悄把德馬的中心包在掌中。
「煉瓦牆很結實,聲音不會傳出去的。我們再也不用顧慮鄰居了,你就盡情叫吧。」
之前租的長屋只靠一片牆壁分隔。關于德馬在兩人交歡時拼命壓抑不發出聲音,亮一郎是知道的。
「就是為了這點才搬家的。別顧慮,讓我盡情聽你可愛的叫聲吧。」
全身染上櫻花色的德馬,用顫抖的聲音回答:「是……」
……亮一郎在德馬身體裏高潮了兩次。德馬拒絕了對方想要幫忙的提議,悄悄在廚房一角做事後清理。那張桌子是今後吃飯用的吧?想到以後吃飯時可能都會憶起今日的交歡,德馬獨自在羞恥感中掙紮着。
整好身上和服回到起居室,只見亮一郎倒在長椅子上打着瞌睡,應該是拉着沉重的車走了好多路,累了。看到淩亂襯衫下殘留歡愛餘韻的的胸口,他感到盡情貪求愛情的身體中心似乎又再度發熱。
德馬坐下,雙膝放在亮一郎頭邊,專心凝視他的睡臉。他偶爾動起嘴角,好像在吃什麽東西似的,惹人憐愛。德馬握住對方從椅子上無力垂下的手,輕輕抵在臉頰上,腦中只浮現「心愛的」這樣的字眼,心愛的、心愛的人……
聽到桑葉「喵嗚」的叫聲從窗子的另一頭傳來,德馬輕輕放開手,走到外頭,眼前是染成茜草色的天空及長長的影子。桑葉變成貓的樣子,在樹根上又「喵嗚」叫了一次。
他抱起它,輕輕在它耳邊說「辛苦了」。把貓藏進和服的袖子裏後,桑葉就一骨碌變成老鼠般大的鬼。
桑葉從袖子下面微微探出頭來,紅色的舌頭在嘴邊舔了一口。
「西洋的精怪籠罩着深厚的詛咒與怨念,相當美味,而且它似乎殺死過兩個人哦。」
應該不是單純迷路跑出來的,似乎是相當惡質的幽靈。
「小少爺似乎相當受吾輩歡迎啊。」
德馬嘆了口氣。亮一郎曾對他說「不要為我驅使鬼」,他将那句話視作禁令,但無法守住是因為亮一郎非常容易被這類東西附身,德馬沒有祛除妖物精怪的力量,若不借助鬼之力無法保護他。
「碰上那一類的,會被一直附身到死呢。」
聽到桑葉的自言自語,德馬苦笑。
「真是拿你沒辦法。」
「德馬,你在哪裏?」
聽到情人呼喚自己的聲音,德馬叫喚鬼的名字,并在慌忙讓它回到掌中後回答:「我在外面,亮一郎少爺。」
搬進新家還不到半年,七月中的一個溽暑蒸騰的晚上,德馬發覺那個味道。他擔心亮一郎遲歸,到庭院前看了好幾次都沒看到人影,正在遲疑要不要派桑葉去探探狀況時,玄關門發出很大的「啪當」聲,他一邊想着「真是的,好粗魯啊」一邊出去迎接。不出所料,亮一郎心情很差。
亮一郎心情不好是常有的事,所以德馬對這點倒沒那麽在意,但與亮一郎錯身而過時,他聞到對方身上傳來一陣濃郁的白粉味,德馬呆立當場。
即使一起去澡堂,亮一郎也沉默不語,若有所思。之後,人回來是回來了,卻又馬上鑽進寝室的床上,即使問他「要不要吃飯」,他也只冷淡地丢出一句「回來前吃過了」,于是德馬只好一個人吃着冷掉的晚餐。
餐後收拾完,德馬給亮一郎擦鞋。就算住在西式住宅中,可以穿鞋走進室內,在家裏穿皮鞋還是很拘束,亮一郎回家來後會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