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鬼姬
于眼尾點綴豔紅色妝料, 順着眼角上揚的鋒銳弧度挑出斜飛向上的豔色,再将刻薄抿住的薄唇勾勒成飽滿上挑的角度。
後腦的發間被插入細密的齒梳,連接着瀑布一般順滑的黑色長發, 為不被注意到頭頂發絲長度的特殊, 所以直接将僞裝進的長發與頂發束起,紮成流暢高挑的一束, 再經由六支鮮紅色珊瑚發簪點綴, 燈光折射時會反出暧昧的光線,像是從腦後展開的迤逦扇面, 華麗又引人绮想。
額前發絲暫且沾取發油順上,只餘下些許碎發用作柔和氣質,鴉黑色的鬓角本就偏長, 順着兩頰垂下, 虛虛遮住臉頰的棱角, 用以柔和臉側線條的弧度, 青綠色的瞳孔在燈光下近乎鑲着一層冷藍色的環邊。
側面望過去, 反不出一絲光線的漆黑睫毛與近乎無血色的冷白皮膚對比,更顯得黑白分明,透着一股誘人衰敗糜爛的氛圍。
繪着大片大片椿花的和服裹住蒼白的軀體, 将肩膀蓋得嚴嚴實實, 卻露出了一小片的胸口, 紅色椿花圖案映襯着蒼白的鎖骨,微微顯露血管顏色的脖頸, 以及白得晃眼的胸口——重點是胸口那一條幾乎能吸引所有人視線的深溝。
“好像打扮得稍微有點過頭了……”
夜鬥捏着細細的刷子, 盯着自己眼前的“作品”, 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狯岳也太适合這種風格了吧, 說實話, 一開始打算的打造出堪比蕨姬一樣的花魁,也只是他的誇張說辭,畢竟怎麽說也是個男人,還是個氣質鋒利到不好惹的男人,五官的精致程度比不起天生柔和細膩的女子……但是也沒想到,狯岳這家夥的氣質經由換裝這麽一折騰,直接在某些方面放大了無數倍。
這種危險、豔麗、鋒銳、頹敗,又迷人的感覺……仿佛一只化為人形的豔鬼,簡直不能再适合披着漆黑金紋十二單,被攔在層層簾幕後,端着一只描金長杆煙鬥,沖着砸下重金只求一見的男人譏笑吐出一口煙霧,然後用沙啞音調說“滾”。
而且,估計這聲“滾”,都要無數男人哭着喊着砸錢也想聽呢。
“花名考慮的怎麽樣了?稻姬?玉子?還是狯醬?”
夜鬥最後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慶幸起來他喜歡的不是這種類型,不然這可真是逼人彎曲性向……也不知道狯岳那個師弟有沒有運氣看見這一幕了,估計見到的瞬間就要直接飙鼻血倒地了吧,殺傷力太強,實在擋不住啊。
“那都是些什麽蠢名字。”
端莊坐在梳妝鏡前的“豔鬼”緩緩睜開眼,凝神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看了半晌,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夜鬥,你是不是會換頭……”
“——不是啊!沒有,你仔細看,的确是你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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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然被肯定了化妝技術,但是卻并沒有被誇獎的好心情,反而感到了格外不安,夜鬥連忙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以難言的緊張感哆哆嗦嗦說道:
“就,就是那什麽吧,可能你天生就很适合女裝,又有溝又有臉什麽的……啊,糟糕,好緊張啊,下一個吉原的花魁就要從我手底下誕生了嗎?第一次做了這麽大一單生意,好激動,好羞澀,能不能也給我取一個化妝之□□號,總當禍津神也不是那麽一回事啊……”
“倒是看不出是男人了,但是這副模樣我怎麽去打探消息啊?!”
狯岳額角鼓起一枚青筋:
“我還要探查花街裏存在的鬼,就這副模樣,別說潛入調查了,出個門都很麻煩吧?”
別到時候一只鬼沒查到,反而被架着去當了個勞什子花魁,說真的這張臉真的是他的嗎?就算是自己看到也有心跳一窒的錯覺,這種變裝程度也太恐怖了一點,到時候帶着廢物去接頭,宇髄天元還認得出他了嗎?
“最完美的僞裝是讓對方來調查你,只要你想辦法吸引你想調查的鬼,不也能不暴露嗎……”夜鬥很顯然不想讓自己手下這一“藝術品”蒙塵,不遺餘力勸說起來,“而且你也不想被發現鬼殺隊身份吧,等着鬼來調查你,這樣不就更有迷惑性了?”
“哈?哪有你說的那麽容易?”
狯岳立刻怒目而視:“鬼藏在花街裏,作為客人都查不到消息,那就只能隐藏在更深層次的游女中,要怎麽做才能讓僞裝成游女的鬼送上門來,我又不是鬼,根本都猜不到——”
話音到這裏戛然而止,狯岳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然後就保持着怔愣的表情不動了。
鬼會對同類擁有排斥心理,所以只要自己的地盤上出現另一只“鬼”,多半都會找上門趕走,人類僞裝鬼做不到,因為鬼能分辨出人類的氣味,但狯岳自己其實是半個神器,身上的味道還挺有迷惑性的,所以想要達到這種情況似乎也不是不行……
倒不如說,看着鏡子裏夜鬥給他畫出來這一副陰間豔鬼模樣,反而格外有優勢。
“……你剛才問我花名取什麽來着,對吧。”
狯岳換了種微妙的語氣,莫名平靜地對着鏡子左右看了看,然後若有所思眯了眯眼。
“那不如就叫……‘鬼姬’。”
雖然說喜歡看漂亮大姐姐都是人之常情,不僅男人喜歡看,女孩子也很喜歡看,但是我妻善逸自認為師兄的伴侶(相當自覺地自領了身份),還是覺得要專一比較好,就算是在花街,也應該規矩一點,不去多看別的女人吧。
畢竟,雖然現在這麽說有點早,不過這也是遲早的事,他怎麽說也是有老婆的人了呢……嘿嘿。
但這種情況下似乎也沒什麽辦法拒絕,和他一起彈琴的女孩子落下話音就拉着他的袖子跑出了門,我妻善逸只來得及匆匆把三味線放下,就被拽着袖子一路小跑,連拒絕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啊,真奇怪,為什麽女孩子對去看漂亮大姐姐這種事要比男人都積極啊,感覺拽着他的女孩子完全就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連看帥哥都沒有這麽興奮吧?
完全是被拽着藏到了拐角邊,那邊的空地的确圍着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将中心的景象圍地密不透風,什麽也看不清,只能隐隐聽到遣手婆語氣興奮地嚷嚷着什麽“這個價錢買到真是值了”“京極屋這樣絕對就是吉原最有派頭的店”之類的話,透着很濃厚的喜氣。
“這麽美的女人可不能随便放出去接客,要按照花魁的标準教導,快去收拾出來一間寬敞的房間,然後給她準備兩個孩子伺候起居——我的眼睛可是毒得狠,能擁有這種脾氣的女人絕對不是什麽貧民家裏養的出來的,說不定就是什麽沒落家族的女兒,因為入不敷出才賣出來。”
滿面喜色的遣手婆卻沒在中間待上多久,很快就擠了出來,拽着個大概是管雜事的男人,面色凝重起來說道:
“雖然名字詭異了點,不過那些有錢有勢的男人可是最喜歡這種女人,願意恭恭敬敬地捧着,送禮物送金子,光是求見金就能收上不少,可一定要讓她安安穩穩呆在這裏掙錢,別想着像雛鶴那樣逃跑……所以,記得讓她的房間離蕨姬花魁遠一點。”
我妻善逸的耳朵一瞬間就豎了起來。
——提到了“雛鶴”?是那個音柱的老婆,原來在京極屋這些人的眼中,失蹤的雛鶴是自己逃跑的嗎?
——而且,為什麽要提到遠離蕨姬花魁,頗負盛名的花魁竟然會是喜歡打壓新人的類型嗎?
他的腦子太笨,根本想不到這兩點情報能夠引出什麽消息,如果師兄在就好了,可惜師兄現在也不知道會在哪兒……說不定已經逛去別的店鋪點女人聽琴曲了。
一想到這裏,我妻善逸就開始心裏冒酸水,然而他的酸氣也沒冒了多久,就被強行打斷,因為在下一個瞬間,那邊圍了好幾層的人群突然騷動了起來,靠向他們這邊的人流格外自覺地分散開,讓出了一條可以容納一人經過的道路。
“我不太喜歡吵鬧的環境,伺候的家夥有一個就足夠了。”
聲線略微沙啞的女聲還帶着從語氣裏透出來的頤氣指使,用六束珊瑚發簪豎起長長緞面黑發的女人緩緩走上前,眼尾揚着豔麗的紅,拖着身上華麗繁雜的大片椿花和服,不緊不慢地說道:
“長得醜一點,蠢一點,身材結實一點,最好會點樂器,閑暇時能給我解悶。”
我妻善逸突然就瞪大了雙眼。
豔色的眼尾紅,蒼白到近乎毫無血色的皮膚,飽滿鮮紅的唇瓣,兩頰垂下的稍長鬓角,冷青色的鋒銳瞳仁,将頤氣指使與高高在上的厭棄體現到淋漓盡致的五官——這、這不是師兄嗎?!
為為為為什麽變得這麽好看?!不、不僅僅是這個,胸好大、呸,不是,為什麽會穿女裝?!為什麽突然出現在京極屋,為什麽打扮的這麽漂亮?!為什麽沒和他提起來過啊?!!
糟糕,師兄女裝的沖擊力也太大了,就連心裏的尖叫都語無倫次起來,如果不是心聲聽起來一模一樣,我妻善逸甚至都有點不敢認——真的毫無破綻,而且好漂亮,漂亮到令他臉紅心跳的程度,心髒跳動的頻率快讓他昏倒了,胸還這麽大!
怎麽做到的?!眼神都快移不開了,而且為什麽要這麽毫不設防露出來,幹嘛要讓別人看啊?!!
我妻善逸抹了把下巴,确認沒有摸到口水,才連忙猛吸了一口氣,迅速回想起來剛剛都聽到了什麽,他記得是要找人伺候起居對吧?那豈不是要和師兄住在一起,怎麽可以讓別的女人和師兄住在一起?!!
說起來,師兄剛剛提到的要求是什麽來着,長得又醜又蠢,身材結實,會樂器,對吧?
這不就是自己嗎,還等什麽,快上啊,我妻善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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