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師兄,我會對你負責的!
狯岳倒是沒有注意到廢物師弟突然變得奇怪的表情, 他還凝神盯着天色,對于還沒有晨曦亮起這點感到沒來由的不安。
——這樣就結束了嗎?最好是結束了,即便殺死鬼基本都靠的炎柱在揮刀, 但那也是完成了任務,兩百多名乘客無一出事, 整輛列車上受傷最嚴重的說不定還是倒在地上的列車員, 因為潛入狯岳的精神世界所以遭到了奇怪的精神污染,也只是活該而已。
總之,結束了就好吧。
狯岳默默挪回視線, 帶着報告戰況的心态對煉獄杏壽郎問道:
“炎柱,我之前叫了增援,從你們睡着到現在,過了這麽久可能已經集結隊伍出動了, 需要現在給出危機解除的信號嗎?”
“在行進的列車上也能發出被接收到的信號嗎?”
煉獄杏壽郎露出了贊賞的神色:
“給人的感覺像是宇髄一樣可靠, 唔姆,不愧是宇髄的繼子!”
他毫不吝啬地誇了兩句, 随後開口:“不需要有什麽心理負擔,你做出的是格外正确的選擇, 現在不需要的話也只要發送撤退信號就——”
上揚的尾調戛然而止, 煉獄杏壽郎的話剛說了一半,就倏地停下來,面容一瞬間歸為肅穆, 猛地向身後扭過頭去。
猶如炮·彈發射的音爆聲姍姍來遲, 随後轟然砸在距離不遠的空地,在騰起的煙塵中, 隐隐透出一抹陰森的涼意, 随着來者面容的暴露, 幾乎所有人都在心底倒抽了一口涼氣。
桃紅色短發,身上臉上遍布的詭異刺青,眼中明晃晃的“上弦叁”,還伴随了絲毫沒有壓抑的外放氣勢——能夠将除“柱”以外的人壓制到四肢僵硬,動彈不得的恐怖氣勢。
“師兄,這種,這種感覺,好恐怖……”
狯岳察覺到我妻善逸似乎是哆哆嗦嗦地揪緊了他的袖角,但他目前也根本無暇顧忌什麽,兀自瞳孔微縮,額頭滲着冷汗,後背上幾乎立起了一整片的寒毛,腦袋裏不合時宜地響起了出發前夜鬥難能正色給他的警告。
“就像詛咒一樣,風穴出現過的地方,很容易出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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狯岳的唇瓣動了動,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手心已經冰涼,這才聲音飄忽起來,吐出了半截略帶放空的音調。
“撤退信號,也許不用發了……”
——倒不如說,祈禱增援快點到達吧,普通隊員都無所謂,但他發出的信號是“需要柱來支援”的程度,無論是誰,只要能有“柱”前來,都會給炎柱帶來極大的助力。
這種氣勢,是十個狯岳摞起來也拍馬不及的水準,除了“柱”之外,他們幾個沒人能與上弦為敵,如果有膽量沖上去,也只不過是無意義地送命,甚至可能連拖延時間都做不到。
甚至除炎柱之外,包括狯岳在內的所有人都沒察覺到敵人的出現,就算所謂的敵人根本就沒準備隐藏自己的存在——這家夥完全是靠着肉·體的速度,在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光明正大地前來……邀戰。
“真是凜冽的鬥氣。”
上弦叁連看都沒看他們幾個一眼,只是死死盯住了炎柱,露出了見獵心喜的神情:
“是鬼殺隊啊,怪不得,每一次見到這樣千錘百煉的鬥氣,都是鬼殺隊的柱,真是能夠格外刺激到我戰鬥的欲·望啊——雖然說,他們全都死了。”
“你們呆在這裏,不要過去。”
煉獄杏壽郎沉下聲線,低聲囑咐了一句。
其他人還沒做出什麽反應,竈門炭治郎就猛地一擡頭,張口就想要說些什麽,不過在他開口前,煉獄杏壽郎似乎就早有預料,頭也沒回,語氣嚴肅地說道:
“你們參與戰鬥,只會是無意義的犧牲,不要死在這裏,我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死在我的面前!”
下一瞬,熾熱炎紋的羽織揚起,煉獄杏壽郎提着火焰紋路的長刀,穩穩地落在了上弦之叁的對面。
煉獄杏壽郎與上弦之叁的戰鬥,幾乎是令幾人連看都看不清的程度。
眼中只看得見飛速分離碰撞的炎光,耳中聽得到“叮叮當當”密集的交手聲響,但也就僅此為止了,炎柱說得完全沒錯,和這種水準的鬼戰鬥,他們如果參與進去,只會出現毫無意義的犧牲,最後也無非只是多出幾具派不上用場的屍體,說不準還會因為分了炎柱的心神,不僅沒幫上忙,反而拖了後腿。
“師兄,煉獄先生他……能贏嗎?”
我妻善逸哆哆嗦嗦地揪着狯岳的衣角,目光随着激戰的一人一鬼晃來晃去,但卻連誰站上風這點都分辨不出,因為二者交戰的速度過快,導致他們只能看得見飛速騰挪碰撞的人影,無論是誰接下了攻擊,還是誰受了傷,都一概不知,完全是眼球捕捉不到的情況。
“不能。”
狯岳毫不遲疑地回答道。
“炎柱在列車上切碎所有車廂的血肉,又在之後斬殺了那只鬼,已經耗費了相當程度的體力,他現在處于疲憊狀态,最多只能拖延時間,沒辦法殺死這麽強大的上弦鬼。”
狯岳好歹也算是被宇髄天元特訓過一陣,并且由于特訓方向有些偏門,似乎比起單純的實力,宇髄天元教給他更多與操控戰況分辨局勢有關的東西,所以在這種場景下,他還算得上幾人之間唯一一個能勉強分辨戰場局勢的人。
“炎柱在拖延時間。”
最後,狯岳語氣肯定地下了結論。
“離天亮不遠了,他想要把上弦叁拖到日出,這樣的話戰鬥難度也會相應下降……不過,這也同樣是更危險的事情。”
拖延時間,不僅要杜絕上弦鬼試圖接近列車方向的意圖,還要時刻警惕自己受到不能戰鬥的傷害,又要緊緊黏住,不給對手拉開距離方便逃跑的空間,同時,在這種實力的戰鬥情況下,一旦對手意識到自己脫身不能,那就很有可能仗着鬼的恢複力而铤而走險,無論從哪方面來講,在體力耗費很多的情況下,選擇這種戰鬥方式,炎柱都是在生命的紅線上走鋼絲。
“那我們能做些什麽嗎?”
竈門炭治郎猛地看過來:
“煉獄先生在與鬼戰鬥,我們如果能幫上忙,哪怕只有一點點——”
“開什麽玩笑,我們根本幫不上忙。”
狯岳眯起眼,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
“你給我認清楚自己的實力,無論是你,我,廢物,還是那頭野豬,誰上去都是送死的份,現在能做到最有幫助的事情,就是別給炎柱去添亂。”
與其去分散炎柱“走鋼絲”的注意力,還不如就在這老老實實待着,只要一直看着等待結果就好了。
偏頭掃了三個表情都帶上打受打擊自我厭棄的家夥一眼,狯岳心底想着這幾個家夥怎麽這麽麻煩,但也還是捏着鼻子挨個呼了後腦勺一巴掌,在依次響起的三聲痛呼之後,不耐煩地“啧”了一聲。
“別搞得好像我叫你們看着炎柱等死一樣……看看天空吧,不僅僅是太陽,增援也快到了。”
被結結實實拍了一把後腦勺,我妻善逸吃痛地叫了一聲,眼淚幾乎就挂在眼眶邊上,只需要再多一點外力就能掉下來,而在聽到了師兄的話之後,他下意識睜大雙眼,擡頭看向了空中。
兩只不知什麽時候飛過來的鎹鴉正盤旋着,似乎在等待着什麽,直到他的耳朵捕捉到不遠處傳來迅速接近的腳步聲,天空才傳出了鎹鴉熟悉的刺耳叫聲。
“嘎!炎柱煉獄杏壽郎,遭遇上弦之三!水柱富岡義勇,蟲柱蝴蝶忍,前來支援!前來支援!嘎嘎!”
“……幸好當初按照最嚴重的情況發了信號。”
我妻善逸讷讷回過頭,看見師兄露出了毫不掩飾松了口氣的神情,蹙緊的眉頭也舒展開來,語氣輕松道:
“本來以為只有富岡能過來,沒想到還有蟲柱,大概是蝴蝶屋的距離也比較近,所以緊急求援了。”
“三個柱,對戰上弦之叁,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吧。”
“完全沒有問題!不愧是宇髄的繼子,在關鍵時候發揮了很重要的作用!”
蝶屋,即便是躺在病床上,煉獄杏壽郎仍舊露着一副中氣十足的表情,精神頭很好地大聲說道:
“多虧了稻玉少年及時叫了增援,我們才能成功斬殺上弦之叁!不愧是宇髄的繼子!”
大概是炎柱和宇髄天元的關系很不錯,所以即便是只說了幾句話,他也沒忘了多誇兩句人不在這的音柱,就算整個人看起來被包裹得也傷的不輕,但仍舊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樣,渾身都透露着喜氣洋洋。
“并且,我也收到了三位優秀的繼子,可以培育出優秀的接班人!唔姆,好事,都是好事!”
“能夠讓幾百年都沒有斬落的上弦死于刀下,的确是一件好事,但煉獄先生再這樣精神十足地講話,會撕扯到剛剛包紮好的傷口的。”
蝴蝶忍在一旁露出笑眯眯的表情,雖說看上去仍舊溫婉無害,但直覺頗強的煉獄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隐隐的黑氣,非常老實地閉了嘴,末了還不忘記大聲道了個歉:“抱歉!蝴蝶!”
蝴蝶忍露出困擾的神色:“……感覺到抱歉的話就不要這樣大聲講話了吧,煉獄先生。”
富岡義勇也把那雙古井無波的藍眸轉了過來:“煉獄,傷很重。”
“這作為殺死上弦之叁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煉獄杏壽郎露出爽快的笑容:
“少年們也很優秀!宇髄的繼子幫了很大的忙,竈門少年、我妻少年、豬頭少年也是很有潛力的新人!鬼殺隊的新一代,就要看他們了!”
“不要說得像是自己快要退役了一樣啊,煉獄先生。”
蝴蝶忍似乎是無奈地嘆了口氣,随後似乎是才想起來什麽事情一樣,向着門外張望去:
“說起來,我剛剛看到竈門君和嘴平君在外面,稻玉君和他的師弟去哪裏了?”
……
蝶屋,人跡罕至的一片空地。
“師,師兄,你帶我來這裏,幹幹幹什麽啊?”
我妻善逸兩手攥緊了自己的衣角,眼看着周圍越來越符合殺人抛屍的地點特征,感覺越來越不妙,忍不住哆哆嗦嗦地問了起來。
雖然說他一開始抱了什麽暧·昧的桃色幻想,比如說師兄其實是打算在風景優美的地方同意他的告白(完全忘記了沒告白過),但就算已經在夢裏彎得很徹底,轉嫁了所有癡漢的火力,并且很希望得到一些福利,但他也不至于看不出來師兄越來越危險的眼神啊——這分明是準備大義滅親吧?!!
“幹什麽?揍你啊,看不出來嗎?”
狯岳也站定,對這個地理位置感到很滿意,無論這個廢物怎麽叫得像殺豬,也不會有人來打擾他揍師弟,于是終于回過頭,露出了陰森森的神色,語氣幽幽道:
“夢游的時候你可是做了那種事情,以為我會原諒你嗎,廢物?”
——因為夢到和女人結婚,所以腦子不清醒,敢肆無忌憚地說出很遺憾他頭上沒有白無垢,在這之前又在他臉上和脖子上胡亂摸蹭,甚至還想要把他的嘴巴封住……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別以為他會一筆勾銷,他狯岳可是很記仇的,說了一定要揍人,就絕對不會放鴿子。
然而狯岳覺得自己的話沒什麽問題,但聽在思想不那麽純潔的我妻善逸耳中,他的神色就漸漸地變了。
對師兄做了“那種事”?
我妻善逸滿臉放空。
哪種事,是他以為的那種事嗎?哎?哎?難不成,那種、那種,羞羞的……?
不,不,那可是在列車上……不過的确是在做夢,他也知道自己夢游的毛病,大家也都在睡覺,所以也不是不可能……
那……難道,自己真的因為在夢境中意識到了什麽,所以夢游的時候對師兄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
思維順着奇怪的方向一路勇往直前,完全偏移到了其他的地方,我妻善逸突兀地就開始兩頰泛紅,耳朵冒氣,然後磕磕巴巴地對起了手指:
“那,那個……如果我做了什麽事的話……師兄……”
我妻善逸似乎做出了什麽認真的決定,當下猛吸一口氣,随後斬釘截鐵,意志堅定,紅着臉一字一句,在狯岳直接被驚到神色放空,滿臉震驚的情況下,铿锵有力地大聲說道:
“——我會對你負責的,師兄!!!”
……
狯岳:“……”
一旁的樹葉被震得掉下來一堆,草草鋪在地上,空氣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好幾秒鐘,狯岳才有了反應,他眼神放空,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我妻善逸,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