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師兄生氣的原因
坐落在深山老林之中的安靜紫藤花屋, 終于也被肮髒的高音所污染了。
“咿——呀!!!師兄不要打我!我現在還是傷員!傷員!!我斷了兩根肋骨啊!哪有在師弟負傷的時候還要打人的師兄啊!最起碼也要等我的肋骨愈合——不!就算愈合了也不應該打師弟吧!!!”
“聚蚊成雷!!!”
“嗚啊啊啊啊啊!師兄你怎麽還帶拿刀的!為什麽還要用型!你真的想殺了我嗎?!你是真的想要殺了我吧!救命啊爺爺!師兄要殺人啦!!!”
“廢物,你喊得挺中氣十足的嘛,我怎麽聽不出來你是斷了兩根肋骨的狀态, 我看你恢複得挺不錯的,既然還這麽有力氣, 就別跑啊!”
紫藤花屋偌大的院子內,噼裏啪啦閃着金色和紫色的電光,前者是連滾帶爬用上“霹靂一閃”逃命的我妻善逸,後者自然是陰着一張臉提着刀追在廢物兒子屁股後面狂砍的狯岳。
這一對雷呼門下的師兄弟此時宛如生死大仇,在竈門炭治郎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一追一逃,在院子裏就像兩道閃電一樣飙來飙去, 來無影去無蹤, 只有空氣中留下的焦灼氣息能勉強讓人慢一拍捕捉到雷呼的行動軌跡。
兩人都穿着不怎麽方便運動的浴衣,但似乎完全沒有被穿着所影響速度,每一次穿行都像是九霄轟下來的雷鳴, 聲音未到人影先至,一黑一金兩顆腦袋就像追逐的閃電, 幾乎看不清運動的痕跡, 他們在任何可以落腳的地方閃來閃去, 仿佛只需要一處借力點,就可以化為能夠靈活轉彎的落雷電弧。
“廢物, 你就只會逃跑嗎?!”
狯岳怒斥道:
“自己幹了些什麽傻逼事情自己不清楚嗎?!為什麽要帶刀,為什麽要用型, 這還用問?我妻善逸, 我今天就來替老師清理門戶!!”
沒經過媽媽同意就随随便便就要和路上的女人結婚, 不知廉恥地抱着人家的大腿求娶, 被扇了很多巴掌趕走,還丢人到被鬼殺隊同僚撞見……真是丢臉丢到家了,是老師知道也會提起拐杖打死這個丢人玩意的程度!他的兒子為什麽能這麽廢物,簡直都想砍號重來了!
“嗚嗚嗚嗚對不起!非常對不起!師兄!!!”
我妻善逸第一擅長的是逃跑,第二擅長的或許就是大聲道歉了,在狯岳提起“幹了些什麽事”之後他也瞬間恍然大悟,思維沖着一個奇怪的方向勇往直前,飙着眼淚高聲尖叫起來:
“騎在師兄身上動手動腳非常對不起!去扯師兄的衣領也非常對不起!!因為覺得手感很好所以多摸了兩把真的非常對不起!!!我不應該和師兄動手!不要殺我啊師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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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沉寂了一瞬間。
這等發言實在太過令人震撼,就算是狯岳也被震驚到足足愣了好幾秒鐘,才分辨出來這一連串的道歉究竟是何等的驚世駭俗,吓得他連握刀的手都抖了一瞬。
廢物兒子,你他媽……究竟腦子裏都是一些什麽東西啊?
他的耳朵被污染了,他的腦子也被污染了!我妻善逸已經成為恐怖的污染源,兒子廢了,砍號重來,需要肅清,立即肅清!!!
“……我妻善逸,你去死吧,電轟雷轟!!!”
殺氣騰騰的聲音重新響起,這一次的怒斥中蘊含的怒氣尤甚,而且略微有點微妙的,似乎還帶了點惱羞成怒。
“誰他媽跟你說這個了?!你腦子裏都是廢料嗎!天天都在想一些什麽惡心的東西!!!”
“嗚啊啊啊不講理!我明明已經道歉了!除了這個還有什麽啊?!”
……
好快!好厲害!眼睛幾乎都要追不上他們的速度,不愧是善逸和他的師兄,真是令人敬佩的實力!所以說善逸明明這麽強,又為什麽會嚷嚷着自己很弱尋求保護啊?分明已經是能夠躲避開師兄攻擊的速度了,這根本就是他所達不到的程度!
竈門炭治郎震撼地睜大了雙眼。
鱗泷師傅,這難道就是師兄弟的正常相處狀态嗎?他在修行的時候并沒有其他同門,所以也不清楚正常師兄弟的相處方式,但是看善逸和他師兄這種狀态,總覺得很奇怪啊?善逸的道歉也很奇怪啊?是所有師兄弟都會這樣兇殘地打架,還是說這其實是他們雷呼一門的特性?我們水呼應該不是這樣吧?!
善逸的師兄說富岡先生也算是他的師兄了,他可真的一點也不希望以後被富岡先生提着刀追着砍啊!
純潔的長男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聽見了什麽密辛,在山裏長大的伊之助更是根本就聽不懂,祢豆子仍舊在廊下蓋着青紫色三角紋羽織睡成一團,似乎除了在追逃中短暫沉寂了幾秒鐘的當事人,其他人誰也沒理解那幾句驚恐中脫口而出的道歉究竟代表了什麽。
甚至就連我妻善逸,也是因為恐懼到大腦混亂,下意識脫口而出了潛意識中最為在意的東西,可能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麽,只是抱着頭尖叫着不停道歉,想到什麽喊什麽,思維混亂,毫無章法。
從偷吃了爺爺準備的和果子一直道歉到偷偷在心裏覺得師兄脾氣太差,簡直恨不得把幾歲還在尿床的事都說出來,直聽得狯岳額頭上青筋直跳,不得不捏着鼻子暫停了“大義滅親”的行動。
他媽的,再讓這廢物說下去,他們雷呼一門就真的丢人丢到家門口了,說不定鬼殺隊總部都會流傳着雷呼傳人的丢臉事跡,老師說不定都能被氣出心髒病——雷一門的一世英名啊!
狯岳臉皮薄,實在丢不起這人。
雖說他真的很想把這沒用的兒子狠狠揍一頓,但我妻善逸在清醒的時候也不是那麽好抓的,廢物兒子別的不行,逃跑可是一頂一的強。
學不會一之型的狯岳硬生生沒追上求生欲爆棚的廢物師弟,氣得腦門青筋暴起,一邊追一邊聽這個智商胡亂嚷嚷着給雷呼一門抹黑的事——廢物!你腦子進水了嗎?旁邊還有兩個別的呼吸法的傳人呢,別什麽事都往出說啊傻逼!!!
最後狯岳不得不按着氣到快心率火速的胸口停下來,在我妻善逸的尖叫中惡狠狠地磨牙,正好富岡義勇同門那個小子也戰戰兢兢過來勸架,狯岳也就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想殺兒子的念頭按捺下去,算是表示休戰。
不能再繼續了,起碼不能在別人面前繼續了,廢物兒子的嘴根本就沒有把門的,連老師曾經左腳絆右腳摔倒的事都往出說,還是改天在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打他一頓吧。
狯岳這麽想着。
而且現在運動過量也不太好,他手臂上的傷口險些崩裂,廢物兒子還斷着兩根肋骨,現在就把人揍了也有點得不償失,畢竟還得讓他來給廢物兒子上藥……現在一看見那張蠢臉就來氣,為了自己的血管着想,還是暫時把這個廢物冷處理一下。
但雖然是這麽想着,等到紫藤花屋的老婆婆将飯食送到的時候,狯岳還是在沉着臉給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廢物兒子上藥。
“你的腦子是擺設嗎?逃跑的時候速度那麽快,結果還能在回房間的時候踩空,從廊道的欄杆處摔下去,怎麽就沒給你再摔斷兩根肋骨?真是沒見過比你更蠢的廢物了。”
所幸都是小擦傷,以廢物兒子的恢複能力,說不定明天就愈合了,狯岳照常黑着臉譏諷了兩句,把紗布系成幹脆利落的一個結,随後就毫不客氣地沖着廢物兒子的屁股踹了一腳,把人攆走:“滾去吃飯。”
“……暴力,過分。”
我妻善逸鼓着臉小聲嘟囔了一句,然後在自家師兄把殺人的目光投過來之前飛快跑走,裝作自己什麽都沒說一樣坐回了自己的食案後面。
——所以說,師兄果然很過分!
我妻善逸狠狠咬下一口天婦羅,在這種堪稱幸福的味道裏食不知味,金褐色的眼睛時不時就偷偷掃去故意和他坐了最遠處對角線的師兄,然後在對方那涼嗖嗖目光看過來之前迅速收回。
他分明已經道歉了!而且道歉了很多次,把能想到可以道歉的地方全部都說了對不起,但是師兄還是不依不饒,甚至看上去更加兇神惡煞了……不講理!
我妻善逸在心裏細細數着師兄過分的地方。
性格太差,還老是生氣,根本不給他好臉色看。雖然有的時候很像媽媽,但是脾氣太暴躁,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溫柔”。身上、身上摸起來倒是很舒服,擁抱的時候也覺得很溫暖,但是因為長得很帥,所以會把女孩子的目光吸引走,這一點就很令人氣憤了!導致師弟找不到女孩子結婚怎麽辦,賠人家的老婆啊!
甚至就連祢豆子妹妹……祢豆子妹妹都喜歡湊過去,究竟是為什麽啊?!!
我妻善逸再一次苦大仇深地把目光挪過去,赫然就看見姿态端正保持着食不言規矩的狯岳師兄旁邊,蜷縮着睡在在青紫色羽織裏的一團——啊啊啊過分!師兄的羽織連他都沒蓋過!
呸,不是,是祢豆子妹妹都沒往他身邊湊近過!
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哪一邊,我妻善逸覺得嘴裏酸溜溜的,“咯噔咯噔”咬起了筷子,然後又引得師兄飛來一個眼刀。
“吃飯不準咬筷子!”
“哦……”
我妻善逸悻悻地松開了牙齒,食不知味地繼續咀嚼着食物——然而還沒等他從這莫名其妙的糾結中恢複心情,另一邊的伊之助又不老實地翻騰了起來。
“權八郎!我要和你比一比誰的頭更硬!”
左右手一起開工,吃着“手抓天婦羅”和“手抓飯”的家夥嚷嚷道:“我還要和你這個師兄打架!喂,聽到沒有!伊之助大人要和你打架!”
“你給我用筷子吃飯!”
狯岳額角一抽,目光在這個長得秀氣但是行為一點也不秀氣的家夥食案上掃了一眼,被這滿桌的飯粒和油乎乎的手掌直接激出了潔癖和強迫症,鼓着青筋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啪”地就一筷子抽了過去:
“食物沒咽下去的時候就給我閉上嘴!惡心死了!”
“哈?你現在就要和伊之助大人打架嗎?”
啪!
“閉嘴吃你的飯!”
“喂!我看你這個師兄是想打——”
啪!
“你他媽給我閉嘴。”
“……”
“那,那個,師兄……伊之助可能是很餓,我這份也可以分給他一些的。”
在另一側旁觀的炭治郎腦門滑落一滴汗,也不知道為什麽,看着善逸的師兄毫不留情幾筷子抽上去,總覺得心裏有點怕怕的……好像是什麽從血脈中帶出來的壓制,就算打得不是他,他也看着有點心驚膽戰。
靠譜的長男很習慣照顧同伴,這種時候也不例外,不過在他剛端着自己那一份天婦羅準備站起來的時候,那邊把筷子都快使出呼吸法的狯岳陰着臉往他這邊看了一眼。
僅僅是這一眼,炭治郎就頓時有了一種曾經被生氣的媽媽帶着核善微笑湊近的緊張感,那冰冷的青瞳就宛如兩點鬼火,能讓盛夏炎熱的空氣瞬間沉入寒潭,屋子裏彌漫的低氣壓幾乎快讓衣角無風自動,從血脈中溢出的壓制力直接就把三只都吓得不敢說話,果斷埋頭吃飯。
“還沒搶你的東西,你就自己往出送,廢物都沒你蠢。”
這只的反應好歹還足夠快,狯岳也就收回了殺氣騰騰的眼神——看來廢物兒子這兩個智障隊友也都不是什麽省心的東西,除了訓練的時候積極點,剩下無論哪個都一身的毛病,一個純粹野到吃飯不會用筷子,另一個年齡不大倒是直接把自己當成媽,照顧人照顧上瘾了嗎?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也犯了同樣當媽的毛病,狯岳沉着臉吐出一口氣。
算了,別在這三個智障的房間裏待着了,總覺得他很快就要被氣死,還是回去隔壁自己休息,安安靜靜地等着鎹鴉什麽時候送來召集消息——說起來他本來也不用和這幾個智障湊在一起吧,為什麽無比自然就跟進來了?
想到了這裏,狯岳宛如瞬間打通了任督二脈,心情一下子就明朗了起來。
——對啊,和這三個智障生什麽氣?他原本就用不着關注這幾個家夥的吧?
不過是廢物,廢物的智障隊友一號,廢物的智障隊友二號,不看不理不就行了?
瞬間就尋找到了更輕松的一種處理方式,狯岳表情平靜地站起身,毫不猶豫就轉身回了房間,留下三個面面相觑的家夥坐在原地,彼此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茫然。
“啊,對了,善逸,我想起來一件事。”
以為同伴的師兄生氣了的炭治郎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在錯誤的道路上縱馬狂奔,表情嚴肅地對還沒反應過來的我妻善逸開口:
“就是之前,善逸的師兄覺得很生氣,但是善逸道歉的時候沒有提到過的一件事。”
……
于是,傍晚的時候,我妻善逸一邊在心裏嘟囔着“太離譜總覺得不太可能”,一邊戰戰兢兢地敲響了自家師兄房間的門。
冷着一張臉的狯岳把門拉開一條縫,眯了眯眼,語氣不善地說道:
“廢物,我想你最好給我一個不會挨揍的理由——”
“那,那個,雖然不知道師兄為什麽會因為我和女孩子求婚而生氣,但是,如果我再有想要求婚的對象的話,會先和師兄和爺爺商量的!”
還沒等狯岳的威脅說完,頂着一頭燦爛金發的我妻善逸就緊張地搶先開了口,閉着眼睛慌慌張張說完之後,才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攥着皺巴巴的衣角嘟囔起來:“所以還是覺得很奇怪,師兄為什麽會在意我和女孩子求婚……”
“……”
在意的是你求婚嗎,廢物?!在意的是你丢人!雷呼一門的臉面都被你踩在地上摩擦,誰他媽在乎你求婚了?!
……好吧,也不是一點也沒有,不過廢物兒子的結婚對象不問過他,他生氣也很理所當然吧?媽媽同意了嗎你就想結婚,是不是根本不把媽媽放在眼裏?!
狯岳按着額角,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決定不再對廢物兒子的智商抱有任何期望——算了,算了,左右都是廢物,又蠢又沒用,曲解意思不也很正常,他沒有必要因為這個生氣……但是還是很生氣啊!!!
“滾!”
于是狯岳冷着臉又甩上了門,把大聲質疑“為什麽又生氣了啊師兄,簡直比女孩子的心思都難猜”的廢物兒子關在了門外。
當然,這其實也只是一件插曲,因為重要的事情比預想中還要早地出現了。
第二天一早,狯岳接到了鬼殺隊高級隊士集結的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