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誰是你們師兄啊!
幾乎每一位加入鬼殺隊的成員, 都對鬼抱着深痛惡絕的态度,其中大部分隊士身為家人被鬼殺死吃掉的受害者,恨不得能将食人惡鬼挫骨揚灰, 而另一部分便類似于狯岳及我妻善逸之流,是培訓師專門為了培養獵鬼劍士而傾囊相授的徒弟——雖說支持他們獵鬼的并不是燃在心中的仇恨, 但也絕對不會對啃食同族的食人鬼有些什麽好的看法。
——總之, 遇見鬼,殺掉就是了。
狯岳一直抱有的都是這種态度。
“所以, 你攔在我面前,是想要做什麽?”
狯岳擡手把拎着的廢物兒子往邊上一扔,随後青瞳微微眯起, 露出略微不善的目光, 盯住了攔在他與裝鬼的木頭箱子中間的花劄耳飾少年。
“看在你和這廢物算同伴的份上, 我就聽聽你的解釋。”
“祢豆子從來沒有吃過人!”
炭治郎張開雙臂攔在木箱前, 滿臉警惕:
“祢豆子以前沒有吃過人, 以後也不會!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的妹妹!就算是,就算是——”
“就算是”了個半天, 炭治郎也沒想到應該給眼前這個看似耐心實則殺氣騰騰等他說完話的鬼殺隊前輩有什麽稱呼, 他叫什麽?不知道, 不過聽到善逸叫他“師兄”來着。
“就算是善逸的師兄也不行!”
于是炭治郎又一次中氣十足地大聲喊到:“我絕對不會讓你傷害我妹妹的, 師兄!”
狯岳:“哈?那廢物叫我師兄也就算了,你叫什麽師兄?”
“總之就是這樣!無論是誰,傷害我妹妹都不可原諒,師兄!”
“誰是你師兄啊?!!”
旁邊完全搞不清楚的的伊之助也來湊熱鬧,在邊上啪啪啪學着打了一套不倫不類又像螳螂又像蛇的混合拳, 然後粗着嗓子跟着喊道:“你這個叫師兄的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快來和我打一架!我伊之助大人才是最強的!快和我打架, 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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狯岳的額角抽了抽:“又管你什麽事,誰他媽又是你師兄啊?!”
“嗚啊啊啊啊師兄不要傷害祢豆子妹妹!祢豆子妹妹是炭治郎最重要的家人!雖然是鬼,但是從來沒有吃過人,是超級可愛超級可愛的女孩子鬼啊!不要傷害祢豆子妹妹!”
被拎着後衣領甩到一邊的我妻善逸也連滾帶爬了回來,哭哭啼啼地從身後一把猛抱住了自家師兄的腰,完全忽視了自家師兄已經太陽穴突突直跳的瀕臨爆發現狀,鬼哭狼嚎地死死箍住手臂,生怕狯岳真就一怒之下把炭治郎連着祢豆子妹妹一起砍了。
剛才見到自家師兄有多激動,現在就有多害怕,但硬撐着挺着師兄嗖嗖的殺氣也要上前攔人,我妻善逸哭得真心實意,哭得涕淚橫流:
“嗚嗚嗚嗚師兄別傷害他們,別傷害祢豆子妹妹,祢豆子妹妹真的很可愛的!這麽可愛的女孩子死在你刀下,師兄你就不會覺得很可憐嗎!而且祢豆子妹妹也不吃人,師兄你不要傷害祢豆子妹妹——”
“……”
已經快被這三個活寶磨到沒脾氣的狯岳:“廢物,給我松手。”
“嗚嗚嗚我不松手!我不要!師兄不要傷害祢豆子妹妹!!!”
“我不準任何人傷害我的妹妹,就算是師兄也不行!”
“喂!快來和我打架!那個師兄!快來和我伊之助大人打架!”
“……”
額頭蹦出一個又一個十字路口,耐心終于被磨到了臨界值,狯岳再也無法忍受耳邊亂糟糟一句接着一句的“師兄”——都在那亂七八糟叫誰師兄呢?!他哪有這麽多垃圾師弟?!!他的廢物師弟只有這麽一個淚腺連着太平洋的金毛傻逼好嗎?!!
“——你們幾個垃圾都給我閉嘴!!!”
終于也發揮了雷呼一門代代相傳的肮髒音量,狯岳頂着一腦門的青筋,眼含殺氣,毫不猶豫地“咚咚咚”各錘了三人一個暴栗,直砸的三人眼冒金星,頭頂大包,才終于博得了一陣安靜的空氣。
“現在說吧,你為什麽能肯定你妹妹不會吃人?”
終于讓三個宛如智障的家夥規規矩矩跪坐成一排(伊之助不配合,但是被鐵拳制裁了),狯岳把日輪刀抱在懷裏,半斂着眸,青紫色三角紋的羽織披在身上,姿态端正地坐在對面,語氣冷淡地說:
“鬼吃人是本能,你願意相信你的妹妹不會吃人,但是我可不是那個見了女人就邁不動步的廢物(我妻善逸:這樣說自己的師弟真的好嗎師兄!!!),我可不會這麽容易就相信你。”
“因為祢豆子不需要吃人!”
頂着個大包(包在後腦勺,因為這家夥頭頂太硬把狯岳的手砸得生疼,所以就換了個地方砸)的炭治郎急急忙忙開口:
“鱗泷師傅尋找到了原因,祢豆子可以用睡眠代替進食,所以并不需要吃人就可以生存下來,祢豆子也從未吃人,還幫助過我打敗過吃人的鬼!”
用睡眠代替進食?
狯岳多看了一眼角落裏的木箱。
光線晦暗,箱子的材質此時看起來很像杉木,泛着黯淡的木棕色,正前方嵌着端端正正的小門,此時正緊閉着,無聲無息,只能察覺到裏面有微弱的一陣區別于人類的氣息——就像是躲藏在木箱中的鬼正定定睜着那雙鬼瞳向他看過來一樣。
隔着一層薄薄的木頭,鮮活的人類氣息近在咫尺,卻沒有産生食欲嗎?
“……我才懶得多管閑事。”
狯岳不動聲色挪回了目光,繼續環着胸,不屑地“哼”了一聲,随後說道:“反正如果被鬼殺隊知道你敢随身帶着鬼,肯定沒什麽好果子等着你,到時候無論給你定下怎樣的懲處,都是你自找的。”
說到底,狯岳其實也懶得多管和自己沒什麽關系的人,更何況廢物兒子很顯然要力保這只鬼,他倒是不覺得如果廢物兒子因為這只鬼與他産生嫌隙會有什麽煩惱,但要考慮的是另一方面——如果他就這麽把這只鬼報上去,善逸這個廢物傻了吧唧沖上去攔着怎麽辦?到時候追究的責任可就有廢物兒子的一份了。
他想殺這只鬼也只是因為“有鬼,所以殺掉”而已,對于日輪花劄少年的說法自然不會輕信,但至少從他發現到現在,箱子中的鬼都表現得格外安穩,更何況善逸那家夥也這麽篤定。
……呸,他信的可不是所謂“廢物兒子的判斷”,而是其他的,比如說廢物旺盛的求生欲——善逸這家夥這麽怕死,耳朵又這麽好用,都有膽子和鬼共處一室呢,連廢物都不怕,他擔憂個什麽勁。
所以還不如就這麽當做沒看見,起碼這還有個主要責任人,到時候無論鬼殺隊因為什麽理由發現了這個日輪花劄的家夥攜帶鬼,追究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于是狯岳也沒有再關注所謂的“箱中之鬼”,拄着膝蓋站起身,看上去是打算直接轉身就走,猛然反應過來這意味着什麽的炭治郎當下一個激靈,穩穩當當地俯身道謝。
“非常感謝你的信任!師兄!”
誰是你師兄啊!
狯岳的眼角抽了一下,回過頭怒目地瞪了一眼毫無所覺叫得格外自來熟的帶疤少年,随後也懶得再反駁了。
他覺得廢物兒子這倆隊友可能腦子都有點問題,沒辦法用正常人類的思維去看待,比如說富岡義勇,說不定這家夥也是學水呼的呢?水呼學多了腦子進水,前車之鑒就是富岡義勇,這解釋有理有據,所以愛怎麽叫怎麽叫吧,權當是耳邊聽了個響,只要他不當一回事,也就沒什麽困擾。
“我可沒什麽時間在這裏浪費。”
狯岳不冷不熱地這麽扔下一句話,兩步就踱到了門口,一手扶着側門框,半只腳已經踏了出去,不過卻在即将徹底踏出門的一瞬間,突兀地頓住了。
“……”
黑發少年眉頭緊鎖,青瞳在暖色的燭火下映着橙紅的色澤,雖看上去有些接近暖色調,但看起來也沒有叫人心生暖意,反而和這夏日夜裏深山鑽出來的陰風沒什麽區別,都令人脊背發涼,汗毛倒豎。
涼嗖嗖的視線再度順着三人掃了回去,狯岳好像突然之間想起了什麽事,又一言不發地沉着臉縮回了邁出的步伐,在三只排排跪坐的目光下重新走了回來,鞋尖最後堪堪停留在了跪坐三人正中央的我妻善逸面前。
“……師、師兄?”
整個人都被居高臨下的人影籠罩,幻覺中甚至已經出現了彌漫在身側的黑霧,我妻善逸滾了下喉嚨,哆哆嗦嗦的擡起頭,他是淚失禁的體質,一受驚吓眼淚就會不受控制啪嗒啪嗒直掉,在榻榻米上洇出幾點圓形的濕痕。
我妻善逸戰戰兢兢地仰起頭,和師兄從頭發打下的陰影中窺到兩點青色的鬼火,整個人抖得如同風中落葉,強撐着嗓子沒破音地詢問道:“有,有什麽事嗎?”
夭、夭壽啦!他剛剛怎麽膽子就這麽大!居然敢摟着師兄的腰拖着人遠離炭治郎和祢豆子妹妹!雖,雖然說師兄的腰摟起來手感真好——呸!是摟起來感覺很細——呸!!!是現在想起來自己剛剛居然這麽膽大包天,敢去摟師兄的腰!!!
他真的不會被師兄打死嗎?!哦,哦,好像也不會……但是感覺挨一頓揍是跑不了的啊!!!
“是忘記了一件事。”
狯岳聲音低低,吐字緩慢地說。
下一刻,他就毫不猶豫地半蹲下·身,面色如常,沖着緊閉雙目疑似擔憂自己要被打的廢物兒子伸出了手。
……
“喂!權八郎,他們在幹什麽?”
“……他們在擁抱,伊之助。”
竈門炭治郎頓了頓,随後感嘆道:
“果然,善逸師兄和善逸的關系很好呢。”
——聞起來也是,都是很溫柔、很重視彼此,很令人安心的氣味啊。
本以為會再度收獲師兄一個鐵拳制裁,我妻善逸都緊張地閉上了雙眼等待死期降臨,結果沒想到最後等來的不是打人很痛的拳頭,而是一個帶着暖洋洋體溫,淡淡皂香氣息,和清晰“咚咚”心跳的熟悉擁抱。
……哦,對了,師兄自從被雷劈過之後,就養成了每隔一陣子就要親密擁抱的習慣。
當臉頰再一次貼近柔軟光滑的皮膚,感受到貼近的體溫,原本緊繃着的神經突然就松懈了下來。
我妻善逸有點迷迷糊糊地想道。
——因為從小就沒有父母,沒有人對他給予期待和善意,也沒有誰願意擁抱他,所以他也從來沒有意識到過,擁抱竟然是這麽溫暖,這麽舒服,這麽令人上瘾的一件事。
耳朵能聽見清晰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鮮活有力。妥帖溫暖,是令人安心的溫度,恍惚間,會給人一種仿佛被溫暖和愛包圍着的錯覺。
雖說一開始很不适應,甚至還因為擁抱的對象是曾經厭惡他的師兄,所以感覺到有點可怕……但是!臉埋在軟軟胸口的感覺實在太好了吧!根本就無法拒絕!
雖,雖然不是夢想中女孩子的胸,但是也有一種思維都随着軟軟綿綿一起飄到雲端的感覺啊!
就很想這麽一直擁抱下去……
我妻善逸垂在身側的手臂動了動,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縮了一下,然後顫顫巍巍地,格外小心翼翼地擡起,試圖虛虛環上給予擁抱之人的後背,做出一個試探性的回抱——然而還沒等他的胳膊碰到自家師兄的羽織布料,摟住他的力道就瞬間消失了。
帶着皂角與淺淡桃子味清香的懷抱也一瞬間遠去,臉頰驟然離開暖洋洋的柔軟胸口,竟然有格外強烈的失落感翻湧而上,我妻善逸就這麽保持着虛擡手臂的姿勢,僵硬在了原地。
“……哎?”
“哎什麽哎,蠢死了,廢物。”
狯岳神清氣爽地站起身,感覺心情都在這一個舒暢的“開閘洩洪”過程中變得輕松起來,把過盛的母愛釋放掉果然是一件對身心有利的事情,他現在覺得空氣都是清新的,廢物兒子的一臉蠢樣也無比順眼,就算牆角箱子裏蹲着只鬼,也沒有想象中的面目可憎,說不定就是個超級可愛的小女孩呢?
管它是小女孩還是食人鬼,總之和他沒什麽關系了,狯岳幹脆利落地轉身,青紋羽織的後擺在空中蕩出一個弧度,神态自若地重新向着門外走去,“現在沒事了,睡你的覺吧,廢物。”
心情頗為不錯的丢下這麽一句話,狯岳就踏出了這間屋子,又體貼地幫廢物兒子和他兩個智障隊友關好門,腳步輕快地踱到隔壁——他可不準備和三人一鬼擠在一間屋子裏睡覺。
……
另一邊的狯岳心情舒暢了,這頭的我妻善逸倒是陷入了古怪的情緒漩渦。
他的胳膊仍舊保持着虛虛擡起的姿勢,整個人仿佛被定身在原地,又好似被什麽血鬼術石化了一般,定定地如同一尊石膏,臉色灰白,一動不動。
“……善逸,你怎麽了?”
竈門炭治郎關切地詢問道:
“聞起來似乎有很糾結的氣味啊,是和師兄有關嗎?”
“紋逸,你想和他打架嗎?”
腦門正中央一個被炭治郎頭錘出來的大包,頭頂又一個被狯岳錘出來的大包,頂着兩個大包的家夥也湊了過來,攥着拳頭大聲道:“我也想和他打架!就是那個師兄!聽好了紋逸,明天我先和那個師兄打架,你排在後面!”
“……”
我妻善逸終于有了點反應,他的嘴唇抖了抖,表情也微微扭曲起來,分不清究竟是羞惱還是難為情,雙手攥緊了膝蓋上和服搭着的布料,緊閉雙目咬牙切齒道:
“什麽師兄不師兄的!那是我的師兄!是我大哥!你們都給我叫尊稱啊混蛋!!!叫前輩!那是稻玉前輩!只有我才能叫師兄,聽懂了嗎你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