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廢物你膽量見漲啊
狯岳在深夜過半之後, 才找到坐落于深山老林的紫藤花紋之家。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最近的一棟建築物還是棟鬼宅, 他在路過那棟宅邸的時候駐足了好一陣子,确認自己嗅到從門扉中透出了濃郁到他都能聞到的血腥氣, 随後便提着日輪刀進門探查了一番, 然後才發現他似乎已經來晚了。
屋內一片狼藉,肆意堆砌着破碎的泥罐陶瓷片, 亂糟糟寫滿了字的手稿,被蠻橫沖撞壞的木質拉門, 犁破地面的兇殘裂痕, 以及幹涸多時的鮮血, 是一目了然的慘烈。很顯然, 這裏先前早已經歷過一次激烈的厮殺, 并且大致是獵鬼人一方獲得了勝利。
因為雖見到屋內有人血,甚至還有細碎殘留的肉屑,但被吃剩的人類殘骸卻不見蹤影,而且, 狯岳在退出宅邸後,于屋側不遠的位置發現了幾枚墳包。
土壤新鮮, 一看就是剛剛翻上來不久, 墳包雖簡陋, 但能看得出對待死者的哀悼以及用心,聯想到村田先前和他說的“傳出奇怪聲響的鼓之宅邸, 已經派往三名隊士”, 狯岳很容易就得出結論, 這間宅邸的食人鬼已經被那三名隊士解決了。
“……這樣的話, 才會有點麻煩吧。”
但狯岳并沒有什麽諸如“避免一次加班”的放松心情,而是頗為糾結地沉吟了幾許,皺着眉頭盯着鎹鴉提示的紫藤花家的方向,眉眼中露出幾分不耐。
明明他再有幾只鬼的戰績,就可以升上“丙”級了……雖說狯岳不至于着魔一樣期待着階級提升,但他現狀的工作狂态度也未免和這沒什麽關系,就像是從靈魂中印出的強迫症,無論做什麽事,他都希望能夠出人頭地,這不僅僅是“狯岳”的執着,另一半也對此不置可否。
鬼殺隊除“柱”之外的最高等級為“甲”,狯岳這樣日夜無休風雨兼程地殺鬼趕路,原因自然也和這有關——但凡沒有升上“甲”級,他都會有種抽卡缺一張的收集癖強迫症一樣,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不過令他産生“會有些麻煩”的想法最關鍵的一點也不是源于這種緣由,畢竟區區幾只鬼,對他而言也不是什麽難事,再不濟也只是遲一陣子而已,僅有點時間問題,也算不得重要,真正令他糾結的一點則另有他因——狯岳心想,這附近的紫藤花家只有那一棟,翻上來的墳土又很新鮮,如果不出意外,他這時前往紫藤花家短暫休憩,一定會撞見那所謂的“三名隊士”的。
——紫藤花紋之家會為鬼殺隊劍士無償提供幫助,包括但不限于休息房屋,充足食膳,看病的醫生,療傷的藥物,但這也不是像類似倉庫中庫存一樣囤積衆多,礙于鬼殺隊總體人數不過幾百,散布到各個有鬼出沒的村鎮,其實很少會出現紫藤花家同時接待多名隊士的時候。
狯岳自己不太合群,所以對這種安靜獨處的氛圍适應很良好,并不向往與他人的合作,也不期待在留宿的宅邸遇見同僚——如果是熟悉的富岡義勇和村田還好,但若是別的什麽普通隊員……說不準他的性格會鬧起什麽矛盾。
性格其實偏向于獨來獨往的狯岳略微有點排斥這種與他人相處的情況,一旦雙方相性不好,并不喜歡退讓的狯岳恐怕會果斷提刀走人——可能這也是隊中傳出狯岳不合群消息的原因之一吧。
于是,在夜半叩響紫藤花紋之家的銅制門環之後,狯岳措辭禮貌地對前來為他開門的老婆婆道了聲謝,随後猶豫一瞬,還是委婉地詢問了一下是否有其他鬼殺隊員留宿的消息。
“有的,是三名很活潑的孩子。”
前方帶路的老婆婆微微佝偻着腰,頂着一頭花白的頭發,語氣和善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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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今日傍晚來訪的,每個孩子身上都帶着傷,都是在用熱血與性命為保護我們這些人的安全奮鬥的好孩子,相信這位劍士大人也會和他們友好相處的。”
說到這裏,帶路的老婆婆頓了頓,大概是注意到了沉默跟随在她身後的青紋羽織劍士身上也帶了淡淡的血腥氣,随後再次開口:“很抱歉,醫生于傍晚為那三個孩子診治後已經歇下,我會去叫醒,請劍士大人稍等片刻。”
“不,這種事不用麻煩醫生,都是皮外小傷,簡單處理一下就可以。”
狯岳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種好意。
鬼殺隊劍士受傷都是家常便飯,每位隊員都有那麽一手簡單包紮傷口的能力,他自然也不例外,迅速在半年內從“癸”級升上“丁”級,靠的自然是不停斬鬼戰鬥,受傷也是格外稀松平常的事,身上帶點小傷口其實都無傷大雅,畢竟他自己也會處理,除非必要,他都更習慣于自己包紮。
而且狯岳其實也比較排斥醫生檢查這回事……畢竟他左邊肋下還有一塊模糊的紅色印記,每一次被醫生診治,都會如臨大敵仿佛他內髒滲血透到皮下了一樣,解釋過後又會被用那種“好好的年輕人怎麽就喜歡刺青”的眼神盯着看,次數一多就算狯岳本身不在意,也會被搞得格外煩躁,所以索性一些輕微小傷就不準備麻煩醫生,他自己簡單處理一下就結束了。
畢竟這也沒辦法解釋,說是胎記也很古怪,他也不可能實話實說“這是曾經作為神器的證明”,幹脆就直接從源頭杜絕,只要不讓任何人看到,那也就沒有了這種煩惱。
“這樣啊,那麽我待會兒會把傷藥與繃帶送來。”
紫藤花家的老婆婆也沒多過問,似乎也比較熟悉各種不同獵鬼人的古怪性情,提着一盞燈籠,态度自然地将狯岳引至休憩房間的廊外,示意一間屋內亮着微弱夜燈屋子的隔壁房間:
“左邊這間是那三位劍士大人的房間,您請在這裏稍等片刻,我去為您準備寝具和傷藥。”
狯岳禮節性地颔首,剛準備開口再次道個謝,但還沒等吐出一個音節,就突然聽見路過亮着黯淡夜燈的屋子裏突然響起一聲熟悉的大喊,緊接着,原本關緊的紙拉門被“唰”地拉開,一個穿着浴衣的金毛瞬間從屋裏竄出,宛如一枚炮·彈一樣,飙着兩條長長的眼淚,目标明确地撲了過來。
“啊啊啊啊啊啊——師兄啊啊啊啊——!!!”
狯岳:“?!!”
……
狯岳是沒有想到,他竟然還能在這麽巧合的情況下撞見自己的廢物師弟,明明前幾天剛通過信件,這家夥硬是求着老師陪他出了第一次任務,狯岳還在信裏嚴厲斥責了廢物兒子要人陪這件事,整整罵了半頁——剩下三頁半是罵罵咧咧叮囑不要被女人騙錢不要被鬼吃掉不要膽子太小這類瑣事。
通信的時候廢物兒子講述的自己還不在這一帶附近,狯岳也遠在兵庫,沒想到單單是各自一項任務,就于深山老林的深夜裏,在紫藤花紋之家,以這麽巧合的姿态見面了。
“……原來附近那棟宅子裏的鬼是你殺的。”
狯岳的眉頭跳了一下,不過看在好大兒看上去幹幹淨淨的份上也沒退後,任由從屋子裏竄出來的廢物兒子一頭撞進了自己懷裏,死死抱着他的腰半拖着兩條腿用嚎啕和眼淚來表達自己見到師兄的激動之情,心裏還忍不住跑神感嘆了一下果然青春期的兒子個頭竄的快,半年前還矮了他半個頭,現在似乎已經和他的眉尖齊平了。
“喂,廢物。”
不過任由廢物兒子用眼淚來表達他離家殺鬼的驚恐,可能就要等他哭到猴年馬月了,于是狯岳很快就伸手揪住了我妻善逸的後衣領,以格外娴熟的手法把人從自己身上撕下來,然後燭火下的青瞳微微挪了個方向,看向了室內兩張目瞪口呆的臉,以及牆角堆着的木箱。
狯岳語氣冷淡地問道:“這兩個人是和你一起的?”
也沒等廢物兒子介紹他搭伴一起做任務的小夥伴,狯岳的目光先在長相秀氣點但身材很男人的家夥那裏略過,然後盯着帶了對日輪花劄耳環的帶疤少年看了幾秒鐘,眼神在他周圍緩慢滑動了一下,最後落在了牆角的木箱上,語氣也變得意味不明起來。
“你這廢物不是很怕鬼嗎?而且我記得,你的耳朵很好用來着吧?”
——怎麽就能和一只鬼同處一室,安穩睡覺了?
當我妻善逸意識到,他聽在耳中格外熟悉的聲音的的确确就是自家師兄的聲線,并且老婆婆也引着那個人走到了他們房間的門前——燭火從外面映在他們門上透進來的影子也很熟悉,那鬓角微微翹起的頭發,側影挺翹的鼻梁,和那就算是個影子也帥氣無比的後腦勺,那分明就是狯岳師兄啊!
于是我妻善逸毫不猶豫就沖了出去,并且獲得了“師兄竟然沒有躲開”的至尊待遇,甚至師兄還關心他的社交關系(問這兩個人是不是和他一起的)!師兄竟然見面第一時間沒罵他,他好感動啊!!!
然而就在他感動到無以複加的時候,師兄涼嗖嗖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了。
“一段時間不見,你的膽子見漲啊,廢物。”
冰涼的指尖緩緩捏住了自己還挂着眼淚的下巴,倏地想起來祢豆子妹妹也在房間裏的我妻善逸心裏一突,渾身一震,就被捏着臉被迫轉向了師兄那張表情越來越不妙的俊臉,甚至他感覺捏在自己臉上的力道越來越重,直接把他捏成了金魚嘴。
——糟糕!師兄可是殺鬼無情的冷酷男人!砍鬼頭比殺雞切菜都利索,而且師兄對鬼的感知也很敏銳,絕對注意到了祢豆子妹妹啊!!!
“師、師兄……”
後知後覺想起了這件事,并且蘇醒了其實師兄也很兇惡可怕的記憶,于是我妻善逸開始發抖了,哆哆嗦嗦地想要解釋:“那,那個,狯岳師兄,你聽我——”
“——我聽你狡辯。”
狯岳慢條斯理拔出挂在腰間的日輪刀,松開了捏着自己蠢兒子臉蛋的那只手,改為熟門熟路地拎起後衣領,拖着廢物兒子走進了那間屋子。
然後沖着表情警惕起來,張開雙臂攔在了裝鬼的木箱外的日輪花劄耳飾少年挑了下眉,露出了一個殺氣騰騰的冷笑。
“或者,你是這廢物的隊友吧,要不然把這個機會給你,你來解釋一下,為什麽這屋子裏還有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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