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此岸太危險,你們不如下地獄
比起先前在鳥取見到的妖怪,甚至是連他不用型的一刀都扛不住弱小食人鬼,藤襲山中的惡鬼似乎更加不值得一提。
瘦弱幹枯的肢體,凹陷褶皺的面頰,力量甚至連強壯點的普通人都不如,也沒有什麽血鬼術,除了面目可憎一點,對人類血肉的渴求更瘋狂一點之外,其他完全沒有什麽威脅性。
弱到就算是清醒着的廢物兒子也能一人幹掉一打的程度(如果他敢動手的話)。
狯岳全程都是一副“好菜,這個好菜,那個也好菜”的嫌棄表情,藤襲山選拔整整七天,對他威脅最大的竟然是風餐露宿,這使得他不得不在整整七天內保持這種髒兮兮的狼狽狀态,剩下的也最多就是在夜晚需要提高警惕,免得被饑餓到失去理智的惡鬼偷襲——雖說偷襲也不會成功。
鬼這種算不得活人卻踩在此岸土地上的家夥,身上也是有着令人難以忍受的氣息,如果只是在人群中隐藏起來或許無法發現,但在這種只要接近的不是同行就肯定是鬼的情況下,就宛如深夜中的一盞照明燈,簡直好認到無可比拟。
期間或許也有同樣參加選拔的人員想要與他交流,極有可能是想要問詢是否能同行的家夥,懷抱着想要報團的想法,試圖安穩無損地通過這次選拔——但狯岳又怎麽可能同意呢?
狯岳從來不認為自己有像善人一樣救助他人的義務,如果弱小到連在藤襲山都無法存活,即便是出了這座被紫藤花所包圍的深山,也會很快就在接下來的鬼殺隊任務中死去,進入藤襲山也是這些人自己的選擇,那麽總要承擔自己選擇的後果,或許鬼殺隊的選拔就是為了篩選出去這樣的一類人吧?
此岸的存活才是最困難的事情,八百萬神明為何大半都在高天原不肯下來,還不是因為怕直接就死在了連通着地獄與黃泉的此岸,甚至即便是他自己,想要活下來也已經拼盡全力了——那些明明很弱小卻還要堅持來藤襲山參加如此殘酷選拔的家夥,說不定早日被地獄接納,随便去接手一個地獄差事要來得更輕松一些。
——此岸這麽危險,你們還是早點下地獄吧。
抱着這種也許會被斥責為冷血的想法,狯岳絲毫沒有理會那些試圖與他同行的隊員,一直都是冷漠地半斂着眸,不與任何人交流,或者漫無目的地四處搜尋鬼的蹤跡,準備為自己在休息時清理出一片暫且安全的區域。
就這樣,狯岳平穩地度過了藤襲山的七天,指認了挑選用來鑄刀的玉鋼,也分到了用于接收任務的漆黑鎹鴉。
在簡單對“隐”的成員上報了制作隊服的大概尺碼過後,狯岳就馬不停蹄地,毫不猶豫地……去找地方洗了個澡。
……有點潔癖,理解一下。
随後,他也重新披上趕緊整潔的青紋羽織,帶着一只黑漆漆看不出與其它烏鴉有什麽區別的鎹鴉,踏上了回桃山的路途。
————
都說兒行千裏母擔憂,但從未有提到過“母行千裏”兒當如何,反正在狯岳看來,他的廢物兒子除了在他回去當天看上去很高興之外,之後就一直哭喪着一張臉,甚至有時候光是聽見他說話的聲音都要一哆嗦,恨不得別人借給他兩條腿,好讓他逃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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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善逸:怎麽可能還會高興!師兄回來第二天就逼着他進行地獄訓練啊!會死人的!真的會死人的!!!
日輪刀從鑄造,到送于鬼殺隊士手中,所需大概十多天左右,狯岳等這振刀等了多久,我妻善逸就在“地獄”中徘徊了多久,甚至當鍛刀師終于敲響桃山中房屋大門的那個時候,我妻善逸還在自家師兄“兇惡”的目光下吐着魂俯卧撐。
帶着奇怪面具的鍛刀人先将鍛造完成的日輪刀交給了前任鳴柱,然後才端坐在堂廳,聽着外面他此次送刀的隊士對師弟訓練的監督——額,真的是監督嗎,聽起來感覺很可怕的樣子。
“你中午沒吃飯嗎廢物!這才幾百個俯卧撐就堅持不了了嗎?不許停,不準休息,給我繼續!”
“師兄……我好像看到了一條河,河上有一座橋……”
“別想耍什麽偷懶的把戲,別想轉移話題!”
“師兄……我好像看到了拎着個狼牙棒頭上長角的男人,他邀請我給他養的魚當聲樂老師……”
“你死了之後有的是時間給他打工,別想偷懶——等等,這形容好像是真的(小聲),有這麽累嗎……算,算了,你先休息下吧。”
這句話一落下,鍛刀人就聽見屋外“撲通”一聲,似乎是有什麽人直接就栽倒在地上,哼都沒哼一聲地暈了過去,随後就是一陣沉穩腳步聲,堪稱“地獄級監督”的人影也終于露了面。
黑發青瞳,眼底浮着冷綠色,眉峰尖銳,膚色偏白,五官倒是端正俊俏,不過聯想到剛剛那恐怖的“監督”,看上去平白讓人覺得多了一層煩躁與戾氣,天生就不太好相處的模樣。
“這是你的刀。”
于是鍛刀人也不敢多說些什麽話,只想快點見一見刀鋒能變成什麽色,就快點走人,公事公辦得很利落:
“标準打刀的長度,四花鱗紋刀锷,黑鞘亂刃,□□看一看吧,既然是前任鳴柱的弟子,說不定能見到正統雷之呼吸的金色。”
一提到這裏,旁邊的桑島慈悟郎也提起了精神,頗為期待地看着狯岳接過手中日輪刀,握住刀柄緩緩抽離。
“……”
狯岳不着痕跡地瞟了死死盯着抽出半截刀面的兩人一眼,又慢悠悠把視線挪了回來。
——金色?他這種踩在彼岸此岸交界處,半人半神器,性情冷血的利己主義者,又并非毫無陰霾的家夥……總覺得和這種耀眼的顏色不太般配。
倒不如說,他的廢物兒子才更适合金色,無論是頭發,還是性格。
——那麽,屬于他的日輪刀,會是什麽顏色呢?
也抱着些許期待,狯岳将刀尖也一并抽離刀鞘,舉在了眼前,随後深深吸了一口空氣,剝奪大量氧氣後再将其從唇角吐出。
“滋啦”的電流聲就代表了雷之呼吸的運轉,随着灼熱的吐氣在空中彌散,這振日輪刀從刀柄開始,也緩緩向上蔓延出了不規則的閃電紋路——這與雷呼的特性相符,但有一點古怪的是,蔓延上的閃電紋路并非純正金色,甚至連其它雷呼劍士的暗金色也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則是格外古怪的深紫,還泛着一點點的藍黑。
“……”
鍛刀人與桑島慈悟郎面面相觑。
奇怪……雷呼竟然還能是紫色的嗎?
鍛刀人百思不得其解,倒是桑島慈悟郎盯着顏色古怪的閃電紋思索了一會,才發現這個顏色真是越看越眼熟。
……這不就是那天劈了狯岳的那道天雷的顏色嗎。
桑島慈悟郎大驚失色。
善逸遭雷劈變的是頭發顏色,狯岳遭雷劈,變的竟然是日輪刀的顏色嗎?!!
……
狯岳的日輪刀在桃山引起了一陣小範圍的騷動,不過說到底就算把鍛刀人和鎹鴉全都算上,整座桃山也不過是一只手能查過來的活物,在鍛刀人離去以後,氣氛也就重新恢複了往日的安穩,桑島慈悟郎把隐送過來的鬼殺隊服也塞到了狯岳懷裏,興沖沖地叫自己的大徒弟去換,連剛緩過一口氣的我妻善逸也好奇地在旁邊盯着,想要看看自己師兄換上隊服之後會是一副什麽模樣。
“……”
很正常的款式,黑色為主,背後明晃晃的一枚“殺”字,代表了惡鬼滅殺。上身接近于西式的立領,凸顯肩背筆直,布料柔韌,似乎還有一定程度的防禦能力,穿上之後肉眼可見的精神帥氣了許多,師兄這幅模樣去桃山腳下的鎮子的話,說不定真的以後就不會有女孩子考慮和他結婚了,因為女孩子都會被師兄吸引住,真的太帥氣了!
我妻善逸是這樣想的,不過除此之外……他的目光似乎是有點控制不住,老是無意識地往自家師兄的領口去瞥。
的确很帥氣沒錯,師兄常年佩戴的勾玉再搭配上這身制服,看起來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氣質……稍、微讓人不自覺盯着他的脖頸那裏看,有點莫名臉熱的感覺,而且重點是,師兄為什麽不系胸前的扣子啊!
白、白花花的一小片胸口,還有鎖骨,脖子,露得幹幹淨淨啊!
無論是誰,都會忍不住看過去吧?為什麽前幾天穿寬松的和服短打還要裹得嚴嚴實實,結果現在換上嚴謹肅穆的隊服,又偏偏露出胸口啊!
嘴角抽了又抽,心裏莫名地非常在意,最後我妻善逸終于沒忍住,語氣微妙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為什麽不扣上面的扣子?”
狯岳蹙着眉重複了一遍。
“又不是我不想扣,誰喜歡敞着懷啊,當初那邊的‘隐’只問了我身高體重和肩寬,所以做出來的衣服尺碼不對吧,總感覺有點不合身。”
這麽說着,狯岳也自覺不太自然地揪了揪領口,随後青綠色的眸子裏帶上了些許煩躁。
“胸前有點緊,腰部又太寬松……什麽啊,煩死了,一點也不舒服,改天去問‘隐’重新訂做一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