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吾兒叛逆傷透我的心
對待叛逆期的孩子,不能強硬地令其服從家長的囑咐,因為這樣不僅無法好好管教子女,反而容易适得其反,引發更為嚴重的青春期叛逆症狀。
最為理想的做法,是适當懷柔。
狯岳認真地思索起來。
如果善逸不習慣他們之間親密的稱呼,那他把稱謂改成疏離的名字也不是不可以——畢竟當務之急是不能讓叛逆期的善逸對媽媽更為抵觸,所以适當滿足他的要求,不僅可以避免叛逆期導致母子關系僵硬,甚至還能讓善逸看到媽媽的付出。
吾兒叛逆傷痛我的心,媽媽可是為了你都不自稱媽媽了,媽媽究竟付出了多少!
媽媽這麽愛你,這要是還不趕緊給回報個來自乖寶貝的親密擁抱,這像話嗎?這多不像話!
自覺舍棄良多的狯岳便忍痛做出了決定——沒辦法,再叛逆也是自己的好大兒,除了媽媽,世界上還有誰會這麽無條件包容好大兒呢?媽媽願意為了你付出!媽媽永遠愛你!
————
于是,在早晨經歷了一場令我妻善逸不願回憶的“在師兄床上醒來”的驚悚事件之後,我妻善逸發現,他的師兄……好像又雙叒叕恢複正常了。
冷漠的态度,不屑的眼神(腦補),冰冷的表情,疏離的稱呼——啊,稱呼倒也不算疏離。
我妻善逸陷入了沉思。
曾經的師兄只稱呼他為“廢物,喂,你”,現在驟然從“寶貝好大兒”變成難得正經的“善逸”,竟然還令他有一點突發落差的不适應……當然,最不适應的當然是師兄叫他“寶貝”!他可沒有對這種稱呼适合良好啊!他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但是……這種間歇反複的情況也太奇怪了吧?
我妻善逸又一次忍不住趁着訓練的空隙,偷偷向另一側瞥過去。
——在那裏,狯岳正陰沉着臉格外認真地練習揮刀。
所以說,妖怪師兄究竟是怎麽回事啊?每一次都好像無規律地突發性情大變,明明昨天下午還在像往常一樣無視他,結果晚上就沖過來把他綁走當成儲備糧,還給他唱安眠曲和掖被角……這就是屬于妖怪的糖衣炮·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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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在那之後,師兄又一次在白天恢複了以往的模樣……難不成,妖怪師兄就像見不得陽光的鬼一樣,只能在夜晚出現嗎?
……
然而狯岳對于我妻善逸心中的糾結毫不知情,因為好大兒叛逆期而令他不得不選擇迂回相處,這使得他的母愛無處發洩,而出現了一定程度的低氣壓,但與此同時,這也讓他難得能夠放空大腦,把魔性叫嚣着“善逸寶貝媽媽愛你”的思緒清空,來梳理自己混雜成一團的記憶。
然後,梳理着梳理着,伴随記憶在逐漸捋順,順理成章地,他也逐漸地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天雷帶來的記憶融合也存在着側重,不知名靈魂最有存在感的東西就是詭異的“寶貝媽媽愛你”這一執念,在靈魂剛剛融合這一階段的記憶混亂時期,甚至能夠将狯岳原本的性格思維全面壓制,滿腦子都只是想着“媽媽愛你”,而與之相對的,執念過強,在其它的方面自然也會存在弱項。
比如說,不知名存在幾乎找尋不到的“記憶”。
名字?身份?過去?似乎完全沒有,明明是能夠将“狯岳”的思維全面壓制的執念,但卻偏偏仿佛遺忘了有關自己的所有東西,能夠依托的身份只有“狯岳”,能被記住的名字也只有“狯岳”,甚至就連這遺留下來少得可憐的一點東西,與其說是“記憶”,倒不如說是“知識”“經驗”以及在印象中模糊不清的“能力”。
矛盾的“知識”,劍士殺鬼,神明除妖;詭異的“經驗”,食人惡鬼沐浴日光化為灰燼,此岸之人看不見彼岸之物,彼岸神器劃得出分隔兩岸之界限;以及模糊不清的“能力”——他的确應該再會點什麽本領,但這點似乎記不太清了。
不過這些似乎都不怎麽重要,對狯岳來說,這些東西都不會幹擾他準備成為鬼殺隊劍士的這個目标,一定要講的話,對他影響最大的……那大概就是對善逸寶貝深刻的愛了。
——所以說,究竟為什麽他會那麽喜歡這個廢物?
從魔性的母愛中尋回理智,狯岳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
沒道理啊,那家夥整天哭哭啼啼,還會浪費身為“柱”的桑島老師的珍貴指導時間,稱呼也沒大沒小,叫桑島老師“爺爺”不說,有時候還大着膽子叫自己“大哥”……過分,明明應該叫媽媽才對啊!
……該死,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又出現了。
狯岳皺着眉頭“啧”了一聲。
這種詭異的觀念完全就是根深蒂固在他腦海裏,無論他怎麽覺得這種想法對他來說有多離譜,但最終都沒什麽辦法,甚至就連他本人都很少能反應過來這種思維是“不正常”的,反抗的想法剛一冒頭,就會被狂風驟雨一般的“媽媽愛寶貝”這種想法給洗腦——所以說,善逸這個廢物究竟哪裏招人喜歡了?
他以前的話,分明是一直都希望這家夥離開桃山才對吧?他有對這個廢物擺過什麽好臉色嗎?而且他可是男人,腦袋裏理所當然的“母子關系”究竟是什麽鬼啊?
————
對某不知名的存在來說,“狯岳”的自我意識壯大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畢竟“狯岳”本身的态度以及做法,都與所謂的“善逸寶貝媽媽愛你”相去甚遠,但當不知名存在與狯岳的靈魂徹底融合之後……這點似乎也并不怎麽需要擔憂。
即便僅僅擁有“狯岳”的記憶,身為全新個體的态度也不會出現過于鮮明的傾向——笑話,“狯岳”能有什麽執念?他想活下去,想出人頭地,這些可都與媽媽粉的執念沒有沖突。
溫言細語叫你睡覺的媽媽是媽媽,暴躁揪着你耳朵喊你起床的媽媽就不是媽媽了嗎?只要能做善逸的媽媽,究竟是當慈母還是當暴躁老媽,這其實都無所謂,“狯岳”的執念在死忠媽媽粉面前,也根本不值一提,只要結果是對的,無論成為什麽樣的媽媽都沒什麽關系——畢竟都是媽媽嘛。
而這種情況對狯岳來講,所引發的後果,除了無處安放的母愛之外,大概也沒什麽其它的不良後果,雖說對原本的“狯岳”而言……這本身就是一種令他作嘔的異常了。
但事情已成為定局,即便屬于狯岳的思緒試圖壓制目前已經成為他自己的“執念”,可能夠起到的作用也微乎其微,甚至還可能出現物極必反的後果。
就比如說,強行壓抑對親親寶貝的愛,說不定就會出現某些順理成章的……反彈。
……
在意識到自己的思緒完全不對勁之後,狯岳一直在避免與他的廢物師弟進行交流。
肢體,言語,甚至是眼神,要避免一切的接觸,否則一旦出現近似于交流的接觸,他就會瞬間頭腦發昏,滿腦子都在烏央烏央叫嚣着“快去抱抱善逸寶貝”“媽媽永遠愛你”之類的東西,影響力堪比精神污染。
狯岳對于這種莫名的想法完全沒有抵抗力,他能撐住這一段時間不去對着廢物師弟噓寒問暖,都要多虧了我妻善逸不敢湊到他身邊來,不然但凡那個金毛哭包湊過來叫他一聲“師兄”,他都會立刻像被妖怪附身了一樣,瞬間化身二十四孝好母親,恨不得直接拿個奶瓶去給那家夥喂奶——就算是想當媽也不至于這樣吧?那廢物都多大了,還用得着這種看護嬰兒的方式嗎?
甚至更詭異的是,他隐約間發現,這種想法已經不僅僅是莫名植入他腦海一樣,它在逐漸與狯岳本身的思維所同化。也就是說,這種令狯岳恨不得怒吼“給老子爬”的可怖想法,恐怕已經快成為他本身的觀念了。
“……”
一想到這裏,狯岳就忍不住臉色又陰沉了一點,直吓得一旁偷看的我妻善逸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狯岳的面相本就不好相處,他的眉尖鋒銳,瞳色發冷,單單是看着就有一種被獨狼盯上的冷冽後怕,就算臉長得還挺俊俏端正,也壓不住眉宇間的一層煩躁戾氣。
更何況他還老是喜歡板着這張譏諷有餘暴躁不足的俊臉,這種臉色或許會在與桑島慈悟郎相處時稍微收斂一些,但在以往面對認知中的“廢物”我妻善逸時,他是鮮少擺出什麽好臉色的。
今天……今天似乎也一樣。
我妻善逸攥了攥因為冒出冷汗而黏答答的掌心,露出了無比驚恐的眼神。
糟糕了,出大問題!雖說師兄又在白天恢複了正常,但是現在看來也太正常了點吧?!感覺殺氣都要冒出來了!這種表情,這種殺氣,就算是說狯岳師兄會下一秒就攥着刀沖過來砍他,他也不意外啊!!!
妖怪師兄離開得就這麽徹底嗎?雖然說妖怪師兄是想要把他當做儲備糧,行為也很吓人,但是那種親近的态度其實他也很受用……咳,他的意思倒也不是覺得妖怪師兄比師兄更好,但是最起碼留下那麽一丁丁點對他的友善也沒問題吧?不至于妖怪師兄剛一走,師兄就又變成想要把他趕出桃山的樣子了吧?
感受着旁邊傳來的低氣壓,我妻善逸抻着脖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所,所以說,他現在應該遠離一下目前的師兄吧?爺爺也不在附近,師兄又是一副随時準備爆·炸的樣子,這種情況,就應該趕快逃跑才對啊!
于是,抱着這種想法,我妻善逸鼻尖冒着冷汗,悄悄地向着另一側偷偷挪一步,又挪一步,眼看着馬上就要逃出生天,眼底浸滿了明亮的希望,他卻在準備徹底撒開丫子逃跑之前,聽見了身後傳來的陰翳詢問。
“善逸,你要去哪兒?”
在那一瞬間,我妻善逸的臉都吓白了。
……
激烈的感情壓抑太過會反彈,熱情的母愛按捺過度會物極必反,此時的狯岳大概就是這種狀态了。
——媽媽都為了你不自稱媽媽了,你居然還想離媽媽遠點?
吾兒叛逆傷痛我的心!
腦海中又一次被魔性的“媽媽寶貝”充斥,狯岳此刻完全把剛剛下的決心“離那個會讓我腦子奇怪的廢物遠點”忘了個一幹二淨,沉着臉接近了全身僵硬在原地的金發師弟,甚至不自覺在吐氣中溢出了雷之呼吸,“滋啦滋啦”的聲音聽起來更是氣氛壓抑加倍——直到下一秒。
下一秒,狯岳盯着我妻善逸那張吓到要哭不哭的髒兮兮小花臉,突然就深吸了一口氣。
——媽媽的寶貝,你怎麽能這麽可愛!
物極必反,堵不如疏,被壓抑太過的母愛頓時如同堤壩潰敗一般,瘋狂洶湧而出,而與之相對的表現,自然除了一個充滿了愛意的擁抱之外別無其它選擇。
于是狯岳毫不猶豫就一把摟住了僵成石像的好大兒,緊緊摟住了師弟僵硬的臂膀,并且把瞬間頭頂直冒問號的一顆金色腦袋死死按在了了自己胸前,送上了一個無比熱情的……洗面奶。
我妻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