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母·慈·子·孝
雷呼的修行真的很累,單單是不停練習他熟悉的幾個招式,就已經能夠将這一具軀體中的體能耗費殆盡,并且連着精力也所剩無幾。
曾經的狯岳對于訓練格外上心,因為成為鬼殺隊劍士似乎是他想要出人頭地的唯一出路,被曾經身為“柱”的老師指導,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實力對他來說,正是之後能夠安身立命的全部本錢,所以狯岳對待訓練格外認真,也格外努力。
而現在的狯岳即便因為靈魂融合的原因而出現了億點點改變,但那些改變似乎大多數都與他的師弟我妻善逸有關,在這些并不怎麽涉及到的情況下,他也仍舊會維系曾經的習慣——他想變強,因為實力是很重要的東西,弱者無法保護自己,也保護不了只會第一式的好大兒。
在全部分支的呼吸法中,雷之呼吸的使用者最少,其原因當然與雷呼的修行難度有關,桑島慈悟郎認為狯岳有天分,所以雖說以前的狯岳也沒有徹底學會雷呼的所有招式,但能夠将二之型到六之型全部熟練習得,也不是一件多容易的事情。
而至于現在的狯岳自己怎麽看待……劍術很重要,應該努力修行,但除此之外,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應該還會點別的什麽東西。
……他還應該會點什麽本領呢?
狯岳在桃林中揮刀了整整一個下午,也沒有從混雜的記憶中尋找到答案,紛擾雜亂的記憶帶給他很大困擾,因為他不僅僅想不通很多在記憶中彼此矛盾的事情,甚至連作為“狯岳”的曾經過往都出現了部分記憶的模糊不清,這就又使得他的心情不怎麽美妙了,眉宇間又蒙上了一層不耐煩的戾氣。
原本的狯岳就是比較暴躁易怒的性格,在經歷了靈魂上的奇妙改變後,其實也并沒有變得多平和——但他不需要平和,只要有對好大兒的愛能夠灌注心髒就好了。
所以,在結束訓練之後,即便之前曾對着自述“恐怖”的善逸建議過他們母子可以晚上一起睡,順便還能增進一下訓練途中沒有空隙交流的母子情,但狯岳一想到他的好大兒也奮進地修行了一天,身體精神格外勞累,便也暫時歇了去叫人搬被子的想法——善逸說不定一頭栽倒就睡着了,作為媽媽,還是別打擾寶貝休息比較好。
狯岳是這麽想的,不過當他睡前本能關注了一下隔壁的好大兒之後,他就發現,善逸似乎還沒睡。
……善逸還沒睡,那現在應該做什麽還用猶豫嗎?去叫善逸寶貝過來一起睡,和媽媽增進感情啊!
于是狯岳果斷出了門,理所當然地去叫他的好大兒——至于為什麽是好大兒來他的房間睡,而不是他去和好大兒一起睡……寶貝來媽媽房間睡覺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抱着這種想法,狯岳毫不猶豫就穩當攔住了師弟正準備關上的房門,并且順理成章地發出了邀請——寶貝,來和媽媽一起睡覺啊!
但與他所期待的“乖寶貝麻利抱着被子就自己上媽媽的床”不同,頂着一頭金發的師弟在他露面的一瞬間就露出了驚恐到接近名畫“吶喊”的表情,并且緊接着兩眼一翻,像被人推了一把的石像一樣,晃晃悠悠僵硬地向後栽了過去。
“……!”
狯岳立刻渾身一凜,猛地往前踏上一步,伸出一只胳膊牢牢攔住了後仰栽倒的師弟後腰,成功阻止了本來就不怎麽聰明的廢物寶貝因為後腦着地而導致更不聰明——雖說母不嫌兒傻,但是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好大兒變得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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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功攔住了善逸後腦着地的趨勢之後,狯岳也維持着這個宛如探戈摟住下腰女伴的姿勢松了口氣,随後揪着不省人事家夥的衣服把人拽出了門外,态度自然地用抱小孩的姿勢把人抱了起來,接着果斷把人打包帶走回了房間。
乖寶貝,媽媽帶你睡覺去。
————
我妻善逸做了整整一夜的噩夢。
他先是夢到有一雙青綠色鬼火眼睛的妖怪躲在他門外,揚言要把他抓走,撥皮拆骨吞吃入腹,緊接着又夢到他怎麽逃也沒逃掉,最後還是被妖怪五花大綁塞進了自己的老巢,他甚至還夢到了那只妖怪在他耳邊唱奇怪的歌,聽起來像是什麽“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歌倒是沒什麽問題,但恐怖的是,他覺得這聲音和他師兄好像!
可怕!超級可怕!師兄才不會對他唱歌!師兄如果真的對他唱歌,那才是比鬼都恐怖的事情吧?!這種場面簡直想想就要起雞皮疙瘩了!!!
于是我妻善逸一整晚都睡得不太安穩,朦胧的意識總是若隐若現,保持着好像睡了,但又沒完全睡着,似乎有點意識,但又醒不過來的微妙局面——而且他在意識朦胧的時候還有一種錯覺,好像有什麽人在給他掖被角。
是爺爺嗎?但是爺爺的房間和他的房間隔了挺遠的,做這種事的可能性不大。更何況桃山上一共就三個人,大家都分別有各自的房間……所以應該是錯覺,畢竟總不能是狯岳師兄半夜過來給他掖被角吧?
抱着這種糾結,我妻善逸也終于捱過了這一整晚的噩夢,在天邊剛透出一絲日光的時候,昏昏沉沉地扶着腦袋從被窩裏爬了起來——說起來他昨晚的睡姿似乎很老實啊,被子竟然穩穩當當蓋在身上,正常來講他每天起床都應該滿地爬着去找被子的。
然而在他渾渾噩噩扶着腦袋翻身坐起來之後,他就愣在了原地。
“……”
——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雖然剛蘇醒的我妻善逸的意識還不太清醒,但當他努力睜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夠,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好像有點不對勁。
……奇怪,為什麽突然感覺自己的房間好陌生?
我妻善逸頂着一張空白茫然的臉,慢了半拍眨了眨眼。
他的房間有這麽空曠嗎?在天還沒徹底亮的時候看起來這麽壓抑……窗戶也是關着的,他明明記得自己不怎麽關窗戶來着。
而且被子也好奇怪,這居然是深色麻葉紋的被子……他的被子明明應該是黃色三角紋才對啊?
會用深色麻葉紋被褥的人……好像也只有師兄吧?
“……”
在腦海裏浮現了關鍵詞“師兄”之後,就宛如打通了任督二脈,在這一瞬間,我妻善逸猛然清醒了過來,并且迅速串聯起來昨天晚上被吓暈前的記憶,剛起床的睡意頓時跑得一幹二淨,并且迅速冒出了一腦門的冷汗——怪不得他覺得不對勁啊,這明明是狯岳師兄的房間吧?!!
他為什麽會睡在師兄的房間啊?!!他要死了!!昨天晚上分明是妖怪師兄過來找他來了吧?!在把他打暈之後帶到了自己的老巢,所以他現在是變成妖怪師兄的儲備糧了嗎?救命啊爺爺!他不想被妖怪師兄吃掉啊!!!
想通一切的我妻善逸頓時開始以200赫茲的頻率開始顫抖,與此同時,他也後知後覺聽到了耳邊輕飄飄的規律呼吸聲,于是他保持着仿佛被石化了的姿勢,一卡一卡地向旁邊扭過脖子,把驚恐的眼神挪了過去——
狯岳師兄正穩穩當當地躺在他隔壁,身上蓋着同色的麻葉紋深色被子,睜着一雙青綠仿佛鬼火般的眸子定定的盯着他,呼吸平穩,眼神清醒,也不知道就這麽盯着他看了多久,直看到他脊背發涼,随後才慢吞吞開口,幽幽道:
“夜裏踹被子不是一個好習慣,不過沒關系,媽媽可以幫你掖被角的,善逸寶貝。”
……
“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爺爺!妖怪!妖怪師兄又出現了!!!”
清晨的桃山,從一聲幾乎喊到破音了的驚恐尖叫開始,迎來了美好的新一天。
————
在經歷了兩次“好大兒被吓暈”,以及數不清的“好大兒被吓出肮髒的高音”之後,狯岳終于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似乎,他的寶貝好大兒,不怎麽适應他自稱“媽媽”,或者叫他“寶貝”來着。
狯岳陷入了沉思。
奇怪,為什麽他的善逸寶貝表現得這麽不适應呢?他們的母子關系難道出現破裂了嗎?
說起來,他們什麽時候有的母子關系?
狯岳思索了半天,也沒想起來答案,最後只能把原因歸咎為他的記憶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混亂,所以才怎麽也找不到曾經他們母慈子孝的美好記憶,要不然他怎麽什麽都想不起來呢?一定是忘了!
因為先前被雷劈過,所以忘了——桑島老師不也說過了嗎,醫生診斷他出現了什麽神經中樞障礙,一定是因為這件事,才導致他想不起來曾經母子相處的美妙記憶!
該死的天雷,竟然令他忘記了和寶貝好大兒相處的日日夜夜,妨礙他們增進母子關系,真是礙事!
狯岳皺着眉在心裏怒罵了一陣無辜天雷,随後又陷入了新的糾結中。
他的記憶出現問題,這是天雷的鍋,但是善逸又為什麽會對他表示親近的稱呼表現出不習慣呢?
善逸寶貝不喜歡媽媽嗎?
還是說,就像孩子長大了,兒大不中留的那種情況,自覺已經是大人的孩子不願意再被老母親說教,甚至就連提起“媽媽寶貝”這種詞彙都會引起反感——
思緒一瞬間切入到了盲點,狯岳頓時目光一凜。
——難道,善逸進入叛逆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