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危險級小說家

第39章

羂索最開始奪取江野雪真的身體的想法很美好,  鑒于對方生前的一樁樁壯舉，想必其術式在他的再度運作下，可以高效地實現他創造“咒術全盛的平安盛世”的計劃。

但是等他得到了身體後,  真實的情況可謂是讓人大跌眼鏡。

因為他根本就理解不了構成其術式的文字，哪怕他在世上存在了那麽久,  寄宿了諸多身體,  卻從未見過這種語言，那簡直就是天書。

同時,  即便身為特級咒靈的創造者已然身死,  沒有了術式的支撐,  但玩具修理者仍然在橫濱貧民窟活動，甚至在當地小有名聲。

羂索嘗試過接觸該咒靈以主人的身份将其收入麾下,  然而對方一上來就叽裏咕嚕說了一頓外星語，完全無法溝通之下,  他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

羂索花了四年時間來破譯，這期間先後經歷了星漿體事件、六眼改革事件與盤星教易主事件，那幫咒術師已經從學生到自立門戶,  他還在對着加密文字抓禿腦袋。

不行,  再這樣下去就算過去一百年他也無法徹底掌握對方的術式，到時候咒術界迅速發展,  情況就更不可控了。

左右衡量了一下六眼與盤星教教主的攻略難易程度,  羂索選擇了盤星教教主，總之先攻破一個，之後的一切行動就會順利很多。

可惡啊……要是沒有那麽難理解，他可能早就只憑一頁紙達成目的了！

如今卻淪落到只能靠臉的地步……

總之今晚讓那幫咒靈在盤星教附近鬧一鬧，然後再配合盤星教教主演一出“英雄救美”、“夢幻的再遇”，到時候“夜深人靜”、“幹柴烈火”,  等對方放松警惕再趁機出手，還不是手到擒來？

【江野】望着眼前的落日，纖細雪白的手指忽地繃起青筋，指甲瞬間變得尖銳修長，在日光下折射出銳利的鋒芒。

時間已近傍晚，睡了一下午的江野在亂步的輕拍下醒來。

他睜開一雙惺忪睡眼，聲音微啞，“已經晚上了嗎？我該回去了。”

“難道亂步大人這裏沒有那兒有魅力嗎？你竟然都不猶豫一下。”亂步眼神不滿地看着他。

“白天的時候會來找你的，晚上是那邊的活動時間。”江野思路還挺清晰，既然兩邊各自有原因想要他留下，那就合理運用時間，總會把兩邊都處理妥善。

亂步聞言哼了一聲，“你還真是會端水，給你個建議吧，遇到咒術師一定要避開，而且你目前待的地方也是不穩定的因素，別被拖累了。”

“咒術師……”江野只在費佳和亂步這裏了解過一點，目前只知道那個江野就是被咒術師殺死的，那看來确實挺危險的，要是被他們發現出現了一個和已死之人相似的存在，恐怕會被抹殺吧？

“最需要避開的兩個是一個黑頭發留着奇怪劉海的男人，還有一個白頭發眼睛綁繃帶的男的，前者尤其要注意，亂步大人只能提醒你這點了。”

江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随即起身準備離開，出門前又被亂步塞了一袋零食。

“拿了亂步大人的零食，就不許食言。”說好了白天還會再來就要守信用！

江野看了眼手裏的袋子，随即擡眸看着亂步，朝他露出堪稱甜美的微笑，張開手臂和亂步擁抱了片刻後退出去。

“好哦。”

亂步踮起腳拍拍他的腦袋，“好啦，你快回去吧。”

“亂步拜拜~”江野微微低頭，讓對方能更輕易摸到，乖巧得像條溫順的大狗狗。

回到臨時據點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江野推門進去就看到費奧多爾又是一個人坐在只有電腦屏幕亮着的昏暗房間裏。

“我回來了。”江野出聲道。

費奧多爾的目光轉過來，注意到他手裏的袋子，“哦，看來你又遇到了‘熟人’。”

“他們也不全是壞人，費佳你說錯了。”江野走到後面的沙發坐下。

費奧多爾聞言轉動電腦椅面向江野，雙手交叉，手肘搭在兩側扶手上，嘴角緩緩勾起，“人都是複雜的生物，你怎麽能确定他對你好的原因究竟是出于真心……還是出于愧疚呢？”

“你又知道什麽了？”江野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兀自打開袋子拿出一包零食。

費佳是情報販子，手裏肯定攥着一大把他不知道的事情，就算是這樣，當江野聽到他以質疑、否定的态度揣測亂步時，心裏立刻産生了不适感。

“當初把你推向咒術師的人中間，最大的推手就是‘江野’曾經的朋友，或許那時候他不知道這麽做的影響，但在得知‘江野’的死訊後，或多或少會感到愧疚吧？”費奧多爾看着江野，面上挂着漫不經心的笑意。

“……”江野同樣也在盯着他，金色的眸子在較暗的環境下格外明亮。

“所以他在偶然見到你之後，會想辦法填補內心的空缺或是彌補過去也是正常的，不管你會不會是原來的江野，對你好都是為了安慰自己罷了。”

“費佳你心理好陰暗。”江野不高興地撇撇嘴，眉心皺起。

費奧多爾無奈攤手，“只是幫助你從另一個角度解讀人心而已，畢竟會導致這種悲劇的誘因，只有一個……”

這個江野聽對方說過幾遍，都已經能無縫銜接了，“是無休止的鬥争，是人性的愚昧。”

“沒錯，還是江野懂我。”費奧多爾滿意地點着頭道。

江野雖然不否認他這一點，但也沒有完全認同，只因為他潛意識裏覺得除了毀滅世界，應該還有更有意思的事。

要是在一定時間內都找不到這件事是什麽，他或許才會和費佳一起搞事。

“這就是你來日本的原因，你在尋找一樣可以實現理想，改變世界的東西。”所以現在合作的幾個組織都是棋子，只為把橫濱越攪越亂。

費佳的行為難道不是在重複自己所否認的事物嗎？

不像他，說要毀滅世界就一定是朝着這一目标使勁，說一不二，多麽實在。

費奧多爾對于他的結論不置可否，結合當下進展不大的局面，略一思忖對其說出了真心話：

“不過人也是要學會變通的，雖然我還沒找到那個東西，但能夠使得江野成為我的盟友，對我的計劃可以說是大有裨益。”

“另外也有‘志同道合’的組織正在行動，我還想着或許可以和對方建立合作，實現利益最大化。”

江野翹起一條腿倚在沙發上，聞言發出質疑，“你就這麽把自己的計劃告訴我了，是真的信任我還是看不起我？”

費奧多爾紫眸中劃過一抹精明的暗芒，“當然是因為……這件事多少需要江野你的出面。”

“……”江野斂下面部所有表情，懂了，又是個認識他這張臉的人。

“然我來猜猜，和你一樣想要改變世界的組織，還認識‘江野’。”他掰着手指逐一分析，“從你告訴我的那幾個人裏，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個叛逃咒術界自立門戶的盤星教了。”

“是的。”費奧多爾承認了，但表情沒有多麽放松，“只是這個組織是由能夠使用咒術的人組成的，而且他們的宗旨是創造一個沒有普通人的世界，所以根本不會看我一眼。”

江野挑眉，“擁有異能的人可不是普通人。”

這個盤星教的眼裏是只有咒術這一概念了麽？

“看不見咒靈，在他們眼裏和那些普通人根本沒區別吧。”費奧多爾推測道。

“那就讓你變得能看到不就好了。”

“哦？”

江野說着又開始掰手指頭，“辦法很簡單，要麽去玩具修理者那裏把你修理成能夠看見咒靈的樣子，另外一種辦法就是……”

“我可以設計出來，但需要親眼見到咒力的運轉方法。”

費奧多爾聽完，直接跳過了第一個辦法。

他不是沒聽說過玩具修理者的具體修理過程，修理手法跟虐殺沒有差別就算了，若是在修理前漏了某些條件，可是會造成嚴重後果的。

他還不想經歷這樣的折磨與損失。

“你覺得怎麽樣？”江野歪頭問他想法如何。

一個能看到咒靈的異能力者，總歸是有資格和對方交涉了吧？

“也不失為一種方法吧，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你稍微學會僞裝自己與‘江野’的不同之處。”

費奧多爾話中意有所指，江野眼睛一眯就明白了，“

你已經要去和盤星教見面了，而且……時間快到了。”

“沒錯，就是今晚。”

江野聳聳肩，“我頂多能裝成失憶，還不會寫小說。”

認識這張臉的人會怎麽定義他還真不好說，那個“弟弟”認為他是另一個江野，而亂步卻認定他就是江野。

“你确實也只有這兩樣不同之處了。”

費奧多爾的計劃也只是讓江野稍稍露一下面就行，只要勾起對方的好奇心并且沒有表示出毫無合作可能的态度就算成功大半了。

江野能大致猜出自己在其中起到的作用，還是類似“誘餌”的存在。

怎麽感覺他這樣就像是根肉骨頭一樣，那些人若是真的因為他改變了原本的行為，也算是願者上鈎吧。

反正他會聽亂步的話，就算是露面也不會過多接觸咒術師。

眼看臨近費奧多爾與盤星教定下的見面時間，他們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從橫濱出發。

而此時的盤星教附近正有咒靈作祟，察覺到異常的夏油傑出門，随手吞噬掉那些鬧事的咒靈，卻在原本包圍着衆多咒靈的地方發現了一個意外的存在。

四年前那張已經失去生機的蒼白面孔再度出現，甚至和活着的時候一樣鮮活生動。

不是詛咒之類的存在麽？

夏油傑這些年除了對星漿體事件中的幾幕畫面難以忘懷，同時也對于江野的死耿耿于懷。

因為他的死完全可以避免，哪怕是使用極端手段的江野，造成這一局面的從一開始就是始終不願意放過對方的長老會。

他們只看見了自己的利益，愚昧與無知遮蔽了他們的雙眼，使得他們忽略了江野能力的可塑性與唯一性。

從術式貫穿江野胸膛的那一刻起，他對擅自殺死江野的長老會失望透頂，對咒術界失望透頂。

那一刻，他內心的信念也随着江野身體失去的溫度一同下墜……

尤其是星漿體事件後，悟因此加快了改革的步伐，而他也與對方背道而馳，選擇了如今這條路。

不管是為了誰，為了他自己，或是為了枉死的江野，他也要創造出一個只有咒術存在的世界。

洗刷咒術界的事交給悟，處理肮髒的猴子的事由他來做。

他一直以為不管如何，正因為有惡的存在，善的那一面才會被襯托得更耀眼。

而他遲早會和悟來一場真正的較量，讓最終的結果來決定他們各自的做法究竟孰對孰錯。

只是沒想到在這之前，他就見到了“複生”的江野。

【江野】身上的衣服被那些咒靈抓得滿是破洞，在月光下可以透過那些破口窺見其中雪白的皮膚，而少年緩緩擡起發絲淩亂的腦袋，燦金色的眸子在看到夏油傑的面孔時倏地張大。

“又見面了啊，咒術師。”少年特有的磁性聲線響起。

仿佛這四年只是一念之間的錯覺，少年依舊是那個模樣，未曾有過變化。

“江野……”

【江野】也正一錯不錯地看着他，嘴角咧開道：“我從三途川回來了哦。”

夏油傑看着朝自己走來的人，只見對方直接抓過他的手貼在頰邊，屬于活人的溫熱傳遞過來。

“你的手好涼呀，冷嗎？”少年輕輕蹭着他的手背，随即用兩只手捂住。

“……”夏油傑不知怎麽覺得哪裏怪怪的，默默抽走了手，“回去後我再聽你講講這是怎麽回事……”

“好吧。”【江野】似乎為此感到不滿。

那次的死亡和最開始的假死不一樣，從徹底失去呼吸到放進棺材，整整一天的時間，都足以說明對方真的沒有轉圜餘地了。

但古怪的是，那之後屍體便不翼而飛。

這麽一想，一定是那之後發生了不為人知的事……

夏油傑走在前面，身後的人則勾着他寬大的袖口跟着走，表現得極其粘人。

當他領着【江野】走進盤星教內部，有專門負責接待外客的人上前告知一會兒的見面事宜。

“教主，剛才接到消息，有個來自俄羅斯的異能力者已經到了，不知您是否要出面？”那人側身示意對方就站在那頭。

夏油傑狹長的眼一瞥，就瞥見一個身形瘦削的黑發紫眸的青年的半個身影，随即說道：“異能力者……讓他在客室等着。”

“是。”

“哇，你現在變得這麽厲害了麽？還是教主。”身邊的人露出意外神情。

夏油傑不以為然地勾起一邊嘴角，剛想說什麽，就看見被接待者引到會客室門口的青年身旁站着的某個身影。

那是個黑發金瞳的少年人，與自己身邊的人別無二致。

夏油傑眼睛微微睜大：“？！”

嗯？兩個？

羂索內心罵娘：￥…&！！？？

這尼瑪又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有第二個江野雪真出現在這裏！？

江野本來注意力不在這邊，感受到投過來的兩道視線才擡眸望去，看清楚袈裟打扮的人身後的面孔之後迅速眨了眨眼，“！”

這算不算翻車？人家根本沒死嘛。

這麽想着，朝費佳投去抱怨的眼神。

費奧多爾：“……”

他真的沒有料到會這樣，真的……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盤星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