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東京咒術高專的幾人雖然都有看過江野寫的那篇小說, 當時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眼前修理的畫面卻完全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而且面對他們的驚愕,江野還是一副理所當然的平靜模樣, 仿佛這是他們大驚小怪罷了。
但是耳邊的叫聲,柴刀劃破肌膚的聲音, 剝除皮膚時的黏膩聲音, 無一不在宣示着這場殘忍的暴行。
五條悟頂着這個讓人頭皮發麻的感覺,通過六眼在玩具修理者周身看到了異樣的咒力, 那些可見的咒力與術式符號由另一種陌生的語言組成, 這對于什麽都能看穿的六眼像是加密文字, 或許只有能夠理解這些文字之後才能明白其中蘊含的術式了……
所以他知道這确實能實現修理的過程,只是未免有點瘋過頭了。
五條悟實在好奇江野的小腦袋瓜裏成天都在想些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怎麽寫出來的角色一個比一個獵奇。
他反手把鐵鏈一拽,強行把江野扯到自己面前, 仗着身高優勢低頭看着對方,“喂,你是不是為了報複社會才想寫小說的?”
江野堪堪停在五條悟胸口, 與之腳尖交錯, 他嗅到殘留在對方衣物上的尼古丁氣息,不動聲色地輕嗅着, “也不算吧, 本來我已經對這個糟糕的世界失望透頂了,難得能找到除了毀滅更有意思的事物。”
“說白了,我只是單純地想寫小說而已。”
“僅此而已。”
五條悟沒能在對方臉上發現絲毫說謊的痕跡,反而覺得意外。
比毀滅更有意思的事便是寫小說麽?真是個跨越性的想法。
江野的存在對于咒術界來說無疑是充滿威脅的,而且他那過于自由散漫的态度更體現了他的不可收容性,他創造的咒靈傷害了普通人與咒術師沒錯, 可這并不代表咒術界的長老們可以輕易定奪他的生死。
這一刻,五條悟開始意識到了咒術界高層專權制度的不合理性。
當他深陷此類一系列問題的思考中時,面前的人忽然蹭了上來,揪住他的衣服下擺把臉貼着他的上身,隔着一個嘴套的距離在他身上聞嗅着。
五條悟眉毛一擡,伸出一根手指戳向江野的額頭,用力把他的腦袋往後推,“別像狗一樣在我身上聞來聞去的,血都蹭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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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只正好是之前拿香煙的手,江野被推開也不放棄,随即仰起頭對着那根手指聳動鼻子。
“……”這也行?
在場的幾個咒術師還沒有像學生一樣的強心髒,看到五條悟和罪魁禍首的互動後只感到一陣惡寒。
這不是什麽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分明就是在與惡魔共舞啊!
家入硝子對于眼前的畫面竟然接受良好,可能是她天生就有些粗神經,另外對江野存在好感,所以能夠将這個荒誕的修理過程看下去。
“我懂了,這就是讓我們一起過來的目的吧。”她忽然出聲道。
夏油傑靠在一邊,目光移向她,“你懂什麽了?”
這句話換個人聽可能會覺得有點內涵的意思,家入硝子卻迫不及待想告訴對方自己的感受,“就是‘生命的定義’啊!”
“你看那些用于組裝的玩具部件,它們也是組成生命體的一部分,那麽它們是否也可以被定義為‘擁有生命’的呢?而經過修理煥然一新、與玩具永存的人們,他們又是否能被稱為‘人類’呢?”
夏油傑聽了後倒覺得這是個可以挖掘的問題,只是下意識感覺字裏行間都像是江野雪真的風格。
“所以你得出答案了嗎?何為‘生命’……”說着,他那狹長的鳳眼再次落到正在組裝肢體的玩具修理者身上。
家入硝子一本正經地搖頭,“還沒有,因為這些話都是江野說給我的,只是親眼看到修理的過程之後突然記起來了。”
“……”夏油傑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随後看向江野所在位置。
這個人總是能說出些讓他不得不在意的話,所以總是會想要知道他的答案會是什麽,是否能夠同樣滿足他的好奇心呢。
或許對于咒術界的長老們來說,生命其實毫無所謂,血統、地位、權利才是正道,而其次才是利用價值。
只有重新修複好,能夠使用咒術的人才具備利用價值,所以他們根本不會顧慮對方是否還是人類。
他注意到咒術界這腐朽的一面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只是今天在他面前被放大到不容忽視的程度,江野的作品跟這樣荒謬的事比起來,好像都不會覺得多麽奇怪了。
每個人有每個人想法,而夜蛾正道自從看到修理過程後,更加确信了長老會不會輕易放過江野的可能性。
一個沒有來歷的、半路出家且天資優越的少年用他那超出咒術界常規的行為挑戰着當權者們,哪怕只是一點挑釁,也足夠他日後的路處處受阻了。
但江野“冒犯”長老會的行為實在是過于多了,而且以對方偏執的性格來看,注定是一條路走到黑……
可惜了啊,這樣值得培養的人才。
面對長老會的重重威壓,夜蛾哪怕是抓禿腦袋都沒法保住對方了。
玩具修理者在修理完第一個人後,便有人上前将其帶離房間,随後輪到最後一個待修理的人。
那人一上來就被這殘暴的場面吓得冷汗直流,手腳發軟,就算有落荒而逃的心思也使不上力氣。
而且在看到自己的同伴從一個完整的人被分離成一塊塊組織部位、髒器分別羅列在榻榻米上的時候,他就已經被一股難言的惡心折磨得嘔吐不止,生生抽空了他的力氣。
但最後那些單一的器官仍然組成了一個完整的個體,他看着與自己的同伴擁有着同樣身軀的人被擡出去,一時間竟覺得對方變得陌生起來。
經歷過死亡又重組複生的你還是曾經的你嗎?
那麽即将被活活折磨死又再次恢複生機的他還會是他自己嗎?
這個問題無人能解答。
所有人在見識過修理的殘忍之後,紛紛表示不忍在看到如此揪心的場景,于是他們在玩具修理者開始修理之前齊齊走出房間,徒留那個絕望的人被一只灰色巨手捏在手心裏……
屋外,起初還是能聽到門內傳來的聲聲慘叫,不過持續不了多久,一切便歸于平靜。
熬過一段相較漫長的時間,玩具修理者又修好了一個人。
把那兩個人送回去檢查,同時準備把江野雪真送往禁閉室等候審判。
“不用這麽麻煩了,直接帶我去長老會吧。”江野不想再等了。
“你以為長老們是輕易就能見到的?未免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有人冷聲駁回,說完直接拽過五條悟手裏的鐵鏈,意圖把人強行帶進車內。
他用的力道比較大,但江野卻依然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一雙平靜的金眸望着他,“我說了,帶我去見長老。”
那人意識到江野的逆反情緒,出聲警告道,“勸你不要做後悔的事……”
沒有傻子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那就做到你會反悔的程度不就好了?”江野說着,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雙臂猛地一掙,束縛着他的鐵索便被這股力道彈開,符紙也盡數脫落。
“!!!”在場的咒術師皆是一驚,沒想到對方這麽輕易就掙脫了重重束縛。
江野擡起印着紅痕的手,微微低頭摘下了鐵制嘴套,随意往一邊丢下後用食指按在正隐隐作痛的頭部,嘴角上揚,額角隐約有青筋跳動,看起來多了些許不安分的神經質。
他已經不想再繼續忍耐了,金眸在衆人之間緩緩游移,仿佛野性獵食者在伺機挑選第一個獵物。
“其他人你們肯定不會太在意,但是學生會怎麽樣呢?”少年的視線最終鎖定在一旁的幾個咒術高專生身上。
“江野,你不要做傻事!”夜蛾見他直接一腳邁進了死胡同,連忙出聲阻止。
“夜蛾老師……”江野循聲望去,說話間露出較為尖銳的犬齒,同時目露兇色,聲音也不顯平靜,“不要命令我。”
夜蛾微怔,還沒來得及動作就看到江野身形模糊了一瞬,下一秒就出現在幾個學生面前。
夏油傑見狀立刻喚出咒靈,本以為對方會因為看不見而被阻攔住,然而江野竟毫無障礙地将其踹開。
五條悟眨了眨蒼藍色的眸子,略有些意外道:“他将咒力凝在了眼睛上……這樣便能看見咒靈了啊。”
“不愧是江野!”家入硝子發出不合時宜地感嘆。
“……”
眼看江野把攻擊對象轉移為幾個學生,而且其中還有受到極度重視的好苗子,在場的兩個咒術師都在心裏暗罵對方的魯莽與無知,在對方行動之後紛紛向那使出術式。
然而江野直覺敏銳得可怕,幾次攻擊都完美躲過,身形如鬼魅般不斷向學生靠近。
五條悟見對方來勢洶洶,一時間也來了戰鬥興致,張開五指蓄勢待發,“就讓我來檢驗一下你的實力吧。”
他不覺得江野在沒有術式與咒術攻擊的狀态下發起如此大膽的反擊會沒有別的手段,就比如那個可疑的戒指與火炎,盡管使出來吧……
但是江野手裏只是拿着掙開來的一條鐵鎖鏈,一手各拿一頭不斷變換動作格擋或攻擊,當他第無數次躲過來自各個方向的攻擊後,終于與五條悟、夏油傑等人打了個照面。
二人除了擅長術式還都是格鬥能手,但江野似乎也毫不遜色,而且身形瘦削輕盈,能在二者之間靈活應對穿梭。
過了幾招後,只見江野攥着鎖鏈的手猛地一用力,将鎖鏈的兩頭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甩向二人,同時身體迅速做出欺騙對方的假動作。
夏油傑被這個假動作騙到了,等脖子上傳來束縛感後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才是對方的目的。
而五條悟有六眼輔助,自然看得出來假動作,但又在鎖鏈甩來時注意到一股轉換為咒力的陌生能量正牽引着鎖鏈運動,只是多花了些時間去分析就被鐵索鎖住了脖頸。
江野見成功捕獲,站直了身子露出得逞的微笑,手攥着連接鎖鏈兩頭的部位向前一扯,身後兩個分別被鎖住脖子的人被這股力拉扯得不由彎了彎脊背。
“這樣你們就是我的人質啦~”
衆人:“!!!”
“……”五條悟和夏油傑無言對視,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無可奈何。
這孩子的腦回路依舊如此清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