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衆人在看到江野鎖住兩個學生的脖子後皆是一愣, 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在聽到江野企圖拿他們當人質的時候不禁嘲笑對方的愚蠢妄想。
那兩個可是天才中的天才,而束縛他們的鎖鏈只是普通鐵鏈罷了, 豈是這麽輕易就能将他們擒獲?
本來嚴陣以待的咒術師們稍稍放松,讓一人回去把江野襲擊學生一事彙報給長老會, 是死是留全看長老會的指令。
江野雪真見他們還這麽游刃有餘, 抓着鐵鏈的手漸漸向下發力,隐忍着額角的疼痛卻勾起神經質的微笑, “我可不是在開玩笑啊……”
話音一落, 自主纏繞在身後二人脖頸上的鎖鏈被一股力牽引着慢慢絞緊, 鏈條互相蹭過摩擦出讓人牙酸的聲響。
五條悟和夏油傑同時感到脖子上的鎖鏈在收緊,窒息感傳來。
五條悟的眼神與對方交流起來:他不會真的要絞死我們吧?
夏油傑一手扶在頸側, 回視:有可能哦。
他們都發現了彼此共通的心思,餘光瞥向對面的咒術師……
于是在衆人嗤之以鼻的目光下, 五條悟率先做出大驚失色的表情,雙手扼住被牢牢鎖住的脖子,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樣, “呃啊——好痛苦——要死了!”
夏油傑見他已經表演上了, 表情微變,慢了半拍才像是被榨取完所有空氣似的彎下腰, 讓一側劉海擋住毫無演技的面部, 嘴裏發出像是漱口時咕嚕咕嚕般的冒泡聲。
那人:“……”那個劉海很奇怪的同學你敢不敢演得再假一點!?明明另一個同學都差點把他們騙過去了!
江野挑眉回頭,“我還沒收緊到要死的地步吧?”
五條悟吐出舌頭,白了眼夏油傑,“都怪你演技太差了啊,傑!”
夏油傑停止“漱口”,同樣斜了一眼五條悟, “是你反應太浮誇了。”
注意到二人沒有反抗的打算,甚至互相推鍋,江野感到有些意外,“你們在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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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也想見見那些長老,稍微放點水配合你一下而已。”五條悟直起身,擡手扯了扯連在脖子上的鐵鏈,神色嫌棄。
夏油傑鳳眼一眯,“畢竟只有這樣才能逼出長老會,就是拴着鏈子的模樣不太體面。”
江野瞥了一眼已經氣得跳腳的咒術師,心裏并不覺得多麽感動,面上露出毫不收斂的危險殺意,“我可是動真格的,如果長老會始終無動于衷,你們會死……”
五條悟笑意依舊桀骜,“我們死不了。”
一旁的夏油傑也露出不以為然的微笑。
“因為我們是最強的。”
江野聞言頓了頓,倏地擡手用力按在額角,燦金的眸子染上一抹瘋狂的殺意,虹膜隐約泛着猩紅微光。
“哼,那你們确實有被殺死的價值。”
這是被那股針刺般的刺激所引出的嗜血本能,江野打心底想要看到這兩個人渾身浴血、奄奄一息的模樣。
或許與長老會見面的事要稍稍推後些了。
瞬息間,本來還沒有其餘動作的三人忽然動了起來,五條悟首先抓着鐵鏈在上面劈下手刀,鐵鏈應聲斷裂,他與夏油傑都有了更自由的活動空間。
江野則近身突襲,招招直逼人體弱點,速度極快而動作利落,像是訓練優良的頂尖殺手。
戲要演得足夠逼真才會引起重視,但五條悟等人見江野分明是不計後果在認真地想要奪取他們性命,若是不用咒術回擊可能很難招架。
然而正是要将這出戲演給長老們看,所以他們既不能過于放水也不能全力以赴。
五條悟故意向江野漏出破綻,手指一掐,對其腹部側面釋放術式,同時夏油傑使用格鬥術與之糾纏,增加了對方躲閃的難度。
江野這下反應再靈敏也躲不過這一擊,腹部側面被擊穿,血液頓時湧了出來。
血腥氣味彌漫開來,江野嗅見後似乎變得更加興奮了,腳步看似踉跄着向後退了幾步穩住身體,俯身用手捂住疼痛流血的孔洞,随後擡起沾滿濃稠血液的手在面前翻來覆去觀看,忽而顫抖着肩膀笑聲低啞。
“嗬嗬——”
“就這麽點能耐嗎?”
跟他的頭比起來可是一點也不痛啊。
五條悟原以為這樣會讓快要失去理智的江野稍微恢複些神志,沒想到對方的情緒卻因此變得更加激動了,“……”
“喂,不要忘了你最初的想法。”夏油傑也意識到反常的地方,眉頭微擰,“不是只為寫小說嗎?”
江野擡頭,沾着血污的手指用力點在太陽穴上,尚未幹涸的血留在上面,但又被不收斂力道的轉動刺破那塊皮膚,随即從破口處流下血液。
然而正在傷害自己的本人面頰卻浮現詭異的緋色,嘴角含笑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但眉目緊鎖好似極其煩躁。
“好煩啊,好想殺光所有人,這樣就沒有人可以命令我了……”
這下就算是沒有出手的人也看出來異常,家入硝子被夜蛾護在身後,目光卻格外複雜地望着真的動了殺心的江野。
“夜蛾老師,江野怎麽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這個人絕不可能會是江野……”
這是個滿腦子都是殺戮的魔鬼,根本不是那個會滔滔不絕地向她講述一大段無法理解的觀點并在其中保持自我的江野!
江野應該是自由的、爛漫的、多情又無情的、充滿獨特魅力的人,不該是被殺意遮蔽雙眼的屠夫。
“硝子……那就是江野,他只是被野性支配了罷了。”夜蛾眼看事态失控成這樣,不敢做什麽都阻止不了江野邁向死亡的道路,但不忍看學生因此傷心失意,蹙眉說了句自己也不認同的胡話。
“……”家入硝子神色更為焦急,看着正與自己同學激戰的江野,發現三個人身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外傷。
她還是不想認同夜蛾正道的說法,什麽野性支配,沒看到江野那雙金眸都被污濁的紅色污染了麽?
家入硝子眸光一閃,越過夜蛾的庇護沖向打鬥中的幾人,同時揚聲道:
“江野!你上次說過‘生命’的定義,我一直都想不明白這有什麽好讨論的,活着不就是生命的特征嗎?”
“但是我想知道你的答案是什麽!這幾天一直在想,你能不能告訴我?”
江野腿鞭一掃擊退面前二人,回過身直接掐住家入硝子的脖頸,“吵死了!”
五條悟與夏油傑沒料到硝子會這麽莽撞,竟然把自己送到江野面前挨揍。
然而家入硝子眼神依舊一錯不錯地落在江野臉上,即使被扼住咽喉也繼續道:“還有‘生與死’,你說的那些話實在令人在意,我很想知道你心目中的答案會是什麽……”
“……”江野額角青筋鼓動了兩下,看起來隐忍地很是難受,微張開嘴發出嘶啞的低吼,像是殘忍兇獸對忌憚之物發出的警告。
家入硝子感受到脖頸處倏地收緊的力道,面容微變,但那股力随後又漸漸松懈下來。
真的有效果了!
硝子得以繼續呼吸,一邊喘着氣一邊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雖然面前的少年眼中依舊氤氲着邪氣的緋色,但表情卻恢複如常,染着血跡的手輕輕撫摸過硝子脖頸上被扼出的紅痕。
“這種問題還用特意問嗎?”
“很簡單啊,小孩子會把最喜歡的玩具當成最好的朋友,對于孩子來說作為死物的玩具即是‘生命’。”
家入硝子認真聽着,“所以你是說……”
在場的另外兩個人:“?”
這就變正常了?他是有多在意這些不知所雲的理論?
江野緩緩眯起眼,笑容肆意,“所以在我的世界中,一個事物是否具有‘生命’完全由我決定,我想它是什麽,它就是什麽。”
“而我想成為什麽,我就是什麽。”
衆人:“……”好随意,但又好像很玄奧的樣子。
“至于你的另一個問題……”江野繼續說着,“只要知道我的文字尚存于世,就是我活着的标志就可以了。”
硝子:“哦哦,原來如此。”
“嘶……回答完了,在我發瘋之前滾遠點吧硝子。”
“……”家入硝子聞言眉心再次皺起,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夜蛾抓到身後。
然而夜蛾只是一臉嚴肅地看着江野幾秒,随後擡頭望向天空某處。
長老會的指令通過“窗”傳達了過來:
[死刑犯江野雪真經觀察,被判定為咒術界乃至日本的公敵!
[長老會決定将其以死刑處置!命令所有沒有緊急任務的咒術師即刻前往橫濱執行該指令!]
衆人:“!”
留下來的咒術師:“我就知道!等死吧!”
而這聲音在江野耳中如同盤旋在頭頂的螺旋槳似的惹人心煩意亂,這股煩躁感直直頂在他隐隐作痛的腦內,讓他險些又失去理智。
他在衆人的目光下保持着平靜的神色,擡手将食指與中指用力捅進靠近太陽穴的位置,直接捅破了頭骨并得以深入。
江野的手指在腦內深入探索,眼珠向上轉動着,像是在細細辨別哪裏才是導致疼懂的根源。
手指在腦內攪動發出黏膩聲,血液混合着淡白色的液體從創口處流下,弄得他半張臉都是紅紅白白的痕跡。
然後他“哦”了一聲,在衆人驚異的眼神下收回手指,只見他手裏捏着的赫然是一根銀針!
而江野的腦袋上留下一個大洞,甚至可以從中看見裏面的內容。
“這樣就不會痛了呢~”浴血的少年終于露出滿足釋懷的微笑。
“!”饒是五條悟都被這一舉動吓了一跳,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扔掉那根作亂的銀針,江野注意到從各個方向趕來殺死他的咒術師們,一個想法忽地油然而生。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江野已是窮途末路時,黑發金眸的少年便從容地擡手打了個響指。
“啪——”
就在這須臾之間,風雲驟起,一大片陰影将他們覆蓋,擡頭一看,才發現那竟是一個浮空島嶼!
島嶼遮蔽了目光所及之處的所有天空的範圍,仔細一看卻會發現圍繞着島嶼周圍類似深海水流的波紋,黯淡而深邃。
霎時間驟雨傾盆,用力地沖刷着被它遮蓋的所有事物。
雨聲中混雜着一種古老的聲音,像是沉睡萬年的海底生物發出的呓語,又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古神的沉吟……
聽到這個聲音,趕來的咒術師們都仿佛失去了戰鬥本能,愣愣地站在原地,空洞的目光似乎正望着漂浮在頭頂的海洋裏的某種不可直視的存在。
五條悟立刻注意到這一異常,在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出聲提醒道:“不要去看!不要去想這個聲音!”
然後他又發現……自己無法使用任何術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