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弱者

第5章 ☆、四

“這也……太瘋狂了……”澤田綱吉聽完他的計劃，才明白為何對方會說出“你相信我嗎？”這種話了，先是六道骸裝作裏面的高層，将昏迷的自己帶到敵人大本營，然後趁當權者都因為自己的出現而被吸引到特定位置時，用事先埋好的炸彈将敵人一網打盡。先不論能不能把對方全部炸死，光是當權者會不會一起來都是問題。如果是平時的話，澤田綱吉不用聽完都會直接否決，但是六道骸卻開口說了這句話：“如果相信我的話，那就采用這個計劃吧。”結果綱吉被對方的反将一軍弄得目瞪口呆：我是相信你啊，可你這種明顯是去找死啊……但是看着對方自信滿滿的打算，他原本拒絕的話也卡在喉嚨裏了。甚至在六道骸詢問自己的時候，居然因為對方的信任目光，沒有多加思考地便同意了。

這真的沒有問題嗎？綱吉吃下了昏迷的藥物後，便躺在事先準備好的棺材裏。事實上他內心還是非常彷徨的：畢竟這個計劃怎麽聽上去都相當不可信，但是六道骸胸有成竹的模樣卻給他增加了莫名的信心。就算是拼一回好了……事到臨頭只好拼命安慰自己，綱吉在意識的最後如此想着。

而看到真的躺進去的澤田綱吉，看似平靜其實真手足無措的六道骸卻如此是想：你為什麽會如此相信我呢？他知道現在綱吉落到這種地步，無非是他相信了別人的謊言。但是面對最容易會說謊的自己，卻選擇了繼續信任。他是傻瓜嗎？他将棺材蓋子蓋上，在看不到綱吉的地方嘲弄地笑着：真是可笑的天真呢！六道骸最初的信心來源于他知道澤田綱吉絕對不會接受自己這種近乎胡來的辦法，于是他可以誇下海口。可沒有任何猶豫便相信自己的對方，讓他不得不執行這個最為魯莽的計劃。大概是……我卻想為你的天真而拼搏一場，他如此苦笑着。

真是的……自己在想什麽呢？他用幻術将自己變成了代替的将領：明明是最好得到對方身體的辦法，明明是最好得到彭格列的辦法，卻選擇了實行計劃。他望着快要昏暗的天色，遠處一抹豔紅證明快要升起的太陽，說明着新的一天即将到來。見到如此第一個無條件如此信任我的人，心裏不由自主地不想讓你死去吧。想到這裏他自嘲地揚起嘴角：明明都在黑暗裏呆了那麽久，為什麽還懷抱着如此可笑的念頭呢？

六道骸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

比起快要将澤田綱吉溺死的絕望，他所在的深淵更多的是無盡的空虛和沒有未來的明天。

手上已經沾滿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也做過不知道多少讓人唾罵的行為。他只是渾渾噩噩地活着，既沒有生的幸福，也沒有死的痛苦。

閉上眼睛，就可以輕易聽到周圍快要把自己逼瘋的呼喚和詛咒聲：來吧！和我們成為一體吧！變成黑暗的一部分吧！殺了你！你快去死吧！去死！到處都是冰冷的黑暗和吞噬一切的絕望，讓任何一個正常人呆久了都會發瘋吧。但是他卻浸泡在這裏十幾年，既沒有反抗也沒有回應。将誘惑也好威脅也好抛之腦後，并不是他無堅不摧，而是早已經麻木于這如同死寂般的世界。大概，他有一天會真的死去吧，可現在的活着，和死亡并沒有任何區別。

只是……澤田綱吉的突然出現卻打破了他人生既定的結局，原本永遠看不見光的世界裏也開始慢慢出現碎片般的光芒。像是被救贖般的，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是看到對方的存在，內心的就會産生莫名的溫暖。這是從前的自己從未想過也無法想象的。

想到這裏，他睜開眼睛堅定了信心：既然已經承諾了澤田綱吉，那就随着心好好幹一場吧！

“轟隆——”澤田綱吉是被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吵醒的，只是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仍然躺在棺材裏。“怎麽回事？”即使不知道任何情況，但是由于爆炸而傳來的震動餘波将棺材晃動起來。“六道骸！你在哪裏！”他敲擊着棺材，希望能夠得到他的回應。但很可惜，不管自己怎麽敲擊，棺材外面始終沒有傳來人的聲音，取而代之地則是子彈發射和不斷靠近的爆炸聲。難不成……他欺騙了自己？綱吉下意識想到了這個念頭。因為現在這個情況，很有可能是六道骸将自己抛在了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不過欺騙這個念頭只在心裏一閃而過，很快就被他否決：六道骸想要的，無非是得到自己的身體後統治彭格列，他最好的辦法無非是殺了自己。可他卻沒有這麽做，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将自己抛棄在這裏：或許是遇到了什麽不得不抛棄自己的情況呢？

爆炸聲仍然在作響着，綱吉立馬想到：難道是計劃出了問題！糟糕，他得趕緊從這裏出去幫助六道骸。但是不管他怎麽試圖敲擊棺材，卻發現自己打開棺材的門。怎麽辦……他背後一身冷汗，自己并沒有感覺到任何呼吸困難，說明棺材沒有被釘死，可他為何推不開呢？他心下一想，開始敲擊棺材，并不是單純木頭的聲音，而是悶悶的。看來是什麽沉重的東西壓在了它的上面。恐怕是相當沉重的東西，綱吉嘗試了幾次用手想要擡起蓋子，卻一籌莫展。如果有什麽辦法可以打破重壓物就好了，他下意識往口袋裏摸着，卻摸到了一副絨線手套。太好了！有救了！綱吉下意識點燃死氣，然後喊出“X—burner！”從雙手燃起的火焰一瞬間将棺材門連同壓着物品都瞬間爆炸成碎片。等他爬出來的時候，才發現重壓在自己棺材上面的，居然是一根巨大的石柱子，也難怪自己推不動了。不過……這副手套是誰塞給自己？他産生了疑惑。

“在這裏！”還沒有等他多細想，注意到這裏騷動的敵人便開始成群結隊地湧過來了。他沒有多猶豫，直接發動了零點地突破·初代版，便将所有襲擊而來的對手都凍結成了冰雕。“六道骸到底去了哪裏？”他擔心地想着：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啊……如果按照六道骸的計劃來說，應該大部分敵人都被炸死了啊。為何現在還有那麽多……但現在已經沒有很多時間給自己考慮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找到六道骸才是現在的當務之急。

在另一面的六道骸，則是情況極為不妙。雖然他成功引爆了炸彈，但沒有想到對手太過于狡猾，只有三分之二的兵力被自己摧毀，而另外三分之一則發動了全部前來捕殺自己。而自己的面前正出現着無數的槍口，然後那些槍口一起朝自己傾瀉下了子彈。六道骸不由打了一個響指，紫色之焰從腳下升起，瞬間吞沒了敵人放出的槍彈。但這并不是對方的全部實力，他們立馬開始釋放了足以銷毀半個城市的子彈。可怕的爆炸聲和爆風、強烈的震動和餘波遍布周圍。糟糕！六道骸下意識不好，只感覺光是這些子彈釋放出來的力量，足以讓自己吹飛。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剛剛所在位置的地上之物全部摧毀幹淨，在一瞬之內毀滅了地面，什麽都沒有留下。

對方的實力比自己想象地強大不少呢！于是他沒有多思考開始使用幻術消滅敵人，可怕的并不是單個人的實力，而是他們想采取消耗戰。一個人的實力不管再怎麽強大，也是力量極為有限的，而面對如同螞蟻般包圍上來的襲擊者，就算是強大的六道骸也開始有些吃不消了。“kufufu……可惡的家夥！”

“沖擊波炮——開射！”敵人的子彈似乎是無窮無盡的，并且不斷增加了新式武器。随着他們的怒吼聲，映入六道骸眼中的是如同青白色的破壞之光，就算是從來沒有聽說過沖擊波的六道骸，也剎那間清楚那是擁有恐怖威力的讨滅之光。糟糕！閃得開嗎？那光接觸到地面的瞬間，引發了猛烈的爆炸，造成了小型的隕石坑。六道骸那瞬間也被吞噬掉了，他甚至無法做出任何的反抗，這種力量……太過于可怕了。就在被光芒籠罩的時候，這時候敵人還不忘加了幾發導彈，再次命中了六道骸所在的場所，可怕的爆風襲向他。

我會死嗎？六道骸産生了這種想法。死亡嗎？他并不害怕死亡，常年和黑暗為伍，或許活着和死亡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區別，只是……他在瀕臨死亡的那刻，他似乎想到了還在昏迷中的綱吉：這個時候他應該醒了吧。估計會認為自己背叛了他吧，因為将他放在了偏遠處，還以防他逃出來準備了石柱壓在上面。直到現在他都搞不清楚到底對澤田綱吉懷抱着是何種感情呢？快要接近死亡的時候，他并沒有産生任何對于自己的人生有遺憾或者未完成的願望，反倒是突然想起被自己關在棺材裏的澤田綱吉。自己到底做這一切是什麽為了什麽呢？他不明白也無法理解，只是內心有種突如其來的後悔：真糟糕呢！就這麽死去了，連願望都說出口。

大概以後就真的和黑暗融為一體了……他如此是想：決定接受那片深淵最後的吞噬，将自己徹底變成它們的一部分。

“六道骸！你沒事吧！”把他從恍惚喚醒。等他睜開眼睛，卻發現綱吉正滿臉緊張地看着自己，而剛剛的沖擊波只在地上造成了巨大的深坑，正是他手上的X手套将剛才所有的襲擊給銷毀。“抱歉，我來晚了。”綱吉道歉道：“真是千鈞一發呢！”他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道：“六道骸你也真是的，居然給我下藥那麽重！害我半天才醒來。”六道骸露出一絲笑意假裝沒有聽到綱吉的抱怨，因為他的本意就是等戰鬥結束才讓綱吉醒來的，沒有想到他本身也對迷藥有抵抗力嗎？所以才那麽快醒來。看來是天意讓我不死嗎？

和第一次的倉惶逃竄截然相反，現在的綱吉因為手上有了合适的武器，現在的他可以稱得上以一敵百的存在。于是他便以驚人的速度開始用零點地突破消滅着敵人，他的直覺告訴自己，或許不應該詢問六道骸對自己下藥輕重的真正原因，他潛意識有種莫名的預想：對方似乎準備求死。這種行為讓他産生了莫名的憤怒，不光是憤怒于六道骸對于死亡如此淡薄，更重要的是他原本并不認為對方是如此不在乎自己的人。到底六道骸身上發生了什麽，才會讓他變成這個樣子？

他想起自己無數次地不斷在絕望的海洋裏快要溺死，而唯一伸出手救贖自己的，是六道骸。雖然不明白為何對方會拯救自己，可能是抱着看戲的态度。但是不管對方懷抱着何種态度，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伸出的這雙手，卻是自己在墜落中唯一救贖自己的存在。

——那麽這一次，就讓他來拯救對方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