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師父,我送您回去。”
所幸有十一師兄替自己在這裏坐診,沈清婉閑着也是閑着,起身送師父回住處。
絲雨跟在沈清婉身後,一道出了養生堂。
師徒兩人邊走邊聊,養生堂本就距離那住處不遠,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走到了那處宅院的巷口。
沈清婉本打算送到這裏就折返回去,既然師父是回來與老友敘話,指不定他那老友的徒弟也在。
“師父,十一師兄一個人在養生堂,我怕他遇到什麽問題,就送您到這裏吧。”
語罷,便站定打算目送師父自己回那宅院。
“你這孩子,都到這了,進來喝口茶,打聲招呼再回去也不遲。”
沈清婉:......
既然師父發了話,那也只能進去了。
絲雨上前叩門,小厮循聲來開了門,沈清婉跟在師父身後,一路走進廳堂。
廳堂裏的扶手椅上,一位老者正目不轉睛地盯着旁邊木幾上的棋盤。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側頭看向他們。
“你回來的正好,快來與我下一盤,我這棋瘾犯了,正愁沒個伴呢。”
話落便拉着師父坐在了木幾另一側的扶手椅上。
待師父坐在扶手椅上,掙開了他那老友的桎梏,看向沈清婉,說道。
“婉婉,喝杯茶水你就回去吧,我與這老頑皮下下棋敘敘話,晚間等你師兄回來再一道去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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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婉原本就不想進來,聽到師父不再留她,內心欣喜,笑道:“師父,我不渴,那我就先回去找師兄了。師父、師伯,再見。”
另一位老者聽到沈清婉與自己道別這才分出心神看向沈清婉。
“你這丫頭都這麽大啦,沒什麽事的話就留在這玩會吧,我那徒弟一會就回來,叫他陪你一道玩。來來來,咱們下棋。”
老者說罷便拿起一枚黑玉棋子放在了棋盤之上。
師父擺手示意她回去吧,沈清婉看到,準備離開回養生堂去,轉身的那一瞬,門外進來了一位體格魁梧的男子。
朝着下棋的老者一揖後說道:“師父,我回來了。”
老者一心在棋局上,沒回頭看他,只淡淡應了一聲。
走在回養生堂的路上,沈清婉內心困惑不已,明明小時候秀眉俊目的小哥哥,長大後怎麽成了這幅模樣?
又想到這小哥哥曾經還對自己說過長大來娶自己,還好後來沒了聯系。
不過他剛剛進屋時目光一點沒在自己身上停留,想來也是完全不記得小時候這檔子事了吧。
沈清婉:又突然覺得很慶幸是怎麽回事?
本來覺得碰見會難堪的人,也不記得小時候的荒唐事了,如此,甚好。
懷着輕松愉悅的心情,沈清婉回到了養生堂,十一師兄在谷裏時全心跟着師父精進醫道,自己則是養病之餘略通一二。
有了十一師兄坐鎮,沈清婉放心地将坐診的事全權交給了師兄,自己則帶着絲雨去了二樓雅間,偷得浮生半日閑。
傍晚時分,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十一師兄與沈清婉道別後回住處去尋師父了。
沈清婉道她跟着一起去,然後一齊乘馬車去沈府,十一師兄拒絕了她的提議。
“你知道師父定然是不會乘坐馬車的,左右時間還早,地址我已記住,我們一路走過去,不耽誤的。”
說罷便出了養生堂,沈清婉內心歡喜師父晚膳會到家裏一道用,催促絲雨備好馬車快快回去。
兩人如往常一般上了馬車車廂,靠坐在軟塌上,車夫拽起缰繩,駕馬而行。
馬車行進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後,馬車猛地提速,歪歪晃晃的向前奔去。
車夫在外扯着嗓子喊道:“讓一讓,讓一讓,馬兒失了瘋。”
絲雨努力平衡着身子走到前面掀開簾子問着車夫能不能盡快安撫好馬兒。
車夫一面盡力抓緊了缰繩,試圖讓馬兒停下,一面分出心思答着話。
“小的會盡力的,扶好二小姐。”
絲雨得了答複,又搖晃着回到沈清婉身邊,推着沈清婉坐到馬車坐塌的角落裏,然後自己挨着沈清婉坐下,意圖用身體将沈清婉圍在一個相對平穩的位置。
沈清婉掙紮了一下,見絲雨護主急切,不容她動彈一分,便也歇了心思,馬車車窗早在這劇烈颠簸下随着簸動一開一合,規律地撞在車窗窗框上,不停地發出響動。
沈清婉的視線順着這一開一合的車窗向外看去,今日回府照往常一般走的是這金水河沿河的寬闊街路。
因着車夫的提醒,路邊的人都已四散開至安全的位置。
只是這馬兒好似越發癫狂,不論車夫怎樣吼叫都無甚作用。
前面似乎已經快要到了拐口之處,若是再無法讓這馬兒乖順停下,那這馬車便要徑直沖進這金水河裏了!
沈清婉心下一緊,若是真掉進這金水河可怎麽辦?
自己身嬌體弱,縱是學過游術,現在身在馬車裏,如何出這車廂是個問題,就算僥幸出了車廂,又如何能帶着不會游術的絲雨一起上岸。
“顧九,砍斷車轅!”
正當沈清婉心下慌亂想着這馬車沖進金水河要怎麽辦時,忽得聽到馬車外傳來一道熟悉的清冷聲音。
馬車車廂在幾瞬之後猛地重重撞在了地上,絲雨在馬車車廂撞地之前,緊緊将沈清婉護在了懷裏。
馬車車廂停止簸動後,絲雨連忙松開懷裏的沈清婉,上下檢查着自家小姐可有哪裏受傷。
“小姐,你可有撞到哪裏?”
沈清婉被絲雨護的緊,除去心下驟縮,只頭撞在了絲雨懷裏,座下撞在了軟墊上,均無大礙。
倒是絲雨,因為忠心護主,車轅斷裂的簸動撞擊下,頭撞在了車廂廂壁上,有些破皮出血。
“我沒事,就是你,都出血了。”
沈清婉語罷便從身上拿出随身帶着的手帕,替絲雨輕輕擦拭着出血的地方。
“小姐,你沒事就好,可吓死我了,這馬兒,怎就忽然發了狂。”
絲雨憤憤地說着,明明備馬時還看着乖順的馬兒。可氣,太可氣啦!
車簾這時被掀開,沈清婉看過去,是汝南王府的世子顧兮塵。
“沈小姐,可有哪裏受傷?”
沈清婉這會兒才回過神來,剛剛那道“砍斷車轅”的聲音就是顧兮塵的。
“多謝顧世子,不曾。”
顧兮塵上下探看了一番,的确沒有受傷的跡象,只是她的丫鬟,頭皮略有出血,這丫鬟,很是忠心。
“這車廂受了劇烈撞擊,不宜久留,先出了這車廂吧。”
絲雨聞言,扶着沈清婉出了馬車車廂,顧兮塵在一旁掀着簾子,待沈清婉主仆二人出了車廂站定在車廂旁的空地上,才松了手放下車簾。
“世子,我家車夫現在何處?”
沈清婉站定後向前方望過去,沒有看見發了狂的馬兒,也沒見到車夫的身影,下意識問道。
“我命顧九去幫車夫制服那馬去了。”
馬車用馬一般都是家養馬,性子溫順易制服,絕不會無緣無故的發了癫,今日這馬兒如此發瘋,一定能從馬身上找到緣由。
是以顧兮塵命顧九砍斷車轅後帶着車夫去制服馬兒。
一個與這馬日日相處,一個連馴服烈馬都不在話下。
半盞茶功夫後,顧九與車夫牽着匹歸于平順的馬回來了。
沈清婉上前一步,詢問車夫可有受傷,以及可知今日馬兒為何無故突然發了癫。
車夫垂首答着話:“多謝小姐挂心,不曾受傷。”
顧九走到顧兮塵身旁,禀報着馬兒發狂的緣由。
“世子,那馬兒脖頸處被人插.入了兩支銀針,那馬越動銀針越往裏,是以馬兒才會發了癜,試圖甩出那銀針,我發現端倪後将銀針取出後,馬兒才慢慢歸于溫順。”
車夫還沒來得及向沈清婉細細禀報,沈清婉已經從顧九處了解了所有情況。
車夫便也不再答話,只是開口解釋道這與他無關。
“小姐,小的今天除去下午曾幫一人指路外離開過馬車,其餘時間均在馬車旁休息,這銀針與小的無關,小的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沈清婉相信這車夫的解釋,自她回府以來,出行便都是由這位車夫負責,若他有二心,其他時間更方便他悄無聲息的行事,而不是選擇在這麽一個人多眼雜的鬧市街頭。
沈清婉微微仰着頭,似是在思索這到底是誰做的。
顧兮塵看着立在一旁靜默不語的沈清婉,開口道。
“沈小姐,不必擔憂,明日我會派刑部的差吏前去你的養生堂,定将真相查處。”
沈清婉思索了一番,也沒有想出誰會來害自己,自己才回上京月餘,從未與任何人結怨,回上京前也只在百草谷中生活。
會是誰呢?她想不到,既然猜不出,便交給官吏吧。
“有勞世子。”
顧兮塵這時又吩咐道顧九:“去找輛馬車來。”
顧九應聲而去,沈清婉沒有拒絕顧兮塵的好意,站在原處等候着,今晚師父還要去府裏用膳,她需要盡快回去,不叫他們擔憂。
半盞茶功夫後,顧九牽着輛馬車回來,将馬車缰繩交到車夫手裏,退至顧兮塵身後。
沈清婉再次道謝後,攜絲雨一并上了馬車,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