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掌櫃急促的聲音傳進沈清婉的耳中，她站在後門門欄處，轉頭看過去。
只見掌櫃小跑了幾步，站定在她身側。
“二小姐，門外來了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和一位小郎君，說是來找你的，他們看着風塵仆仆的，我怕誤了事，就趕緊來叫你了。”
風塵仆仆、仙風道骨、老者、小郎君？
絲雨還在思考掌櫃的話，來者會是誰呢？須臾間便看到到自家小姐提起裙擺朝養生堂大門處奔去。
她連忙随手将手裏的東西放在腳下，跟了上去。
待絲雨小跑到正門處時，便看到自家小姐拉着那位老者的衣袖，柔柔地說着。
“師父，你怎麽來了？”
那老者滿眼慈愛地看着自家小姐，道。
“你父親傳信于我說你哥哥要成婚，叫我來觀禮，本身我這一把老骨頭是不想動的，正巧老友來訪也要來上京，我就與他一道來了。”
老者旁邊站着的那位玉面郎君似乎不滿自己被忽視，插嘴道。
“小師妹，這麽多年真是白疼你了，我一直站在師父身邊，你連聲‘師兄’都不叫！”
沈清婉轉而看向師父身邊，假模假樣地左右探看着，邊看還邊拉着老者的衣袖。
“師父，你身邊還有人嗎？我怎麽好像聽到十一師兄的聲音了？”
那郎君看着沈清婉左右顧盼，就是不對上自己的眼神，一時生氣，哼道：
“哼，看不見我算了，我這就回谷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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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轉身作離開狀，老者這才開口阻止了兩位徒弟的玩鬧。
“婉婉，還不與你師兄問好？”
沈清婉在谷裏時，最喜這位十一師兄，兩人年齡相仿，最能玩到一處去。
可這位偏喜歡拿自己早進谷幾月的事哄她喊他師兄，畢竟除自己外，師父再沒有收過徒弟了。
所以不叫他得逞，然後看他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也就成了沈清婉樂此不疲的小樂趣。
沈清婉收了顧盼的眼神，眨着靈動的明眸看向自己的十一師兄。
“師兄。”
那郎君轉回身子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一襲淺藍百褶裙，外罩一件月白披風，長發随徐徐清風飄起來，整個人彷如話本裏的仙子，美得不真實。
以往在谷裏時，小師妹與大家一樣穿着粗布麻衣他就知道小師妹生得好，可等小師妹回了上京穿上绫羅錦緞，更趁的愈發标志，叫人挪不開眼。
沈清婉又喚了一聲，他才從呆愣中醒過神來，語氣極不自在地回道。
“小沒良心的。”
沈清婉也不與他計較，她知道自己的師兄生性純良，只是好占些口舌便宜。
沈清婉不再理他，轉而對着師父說道：“師父，我正要回府，明天再帶你細細瞧瞧這養生堂，今晚你和師兄同我一起回去住吧。”
老者眼裏嘴角溢滿了笑，道：“本來是打算明早再來尋你的，十一非鬧着今天就來看看，我與我那老友一道住，他有宅子，就不去将軍府上湊熱鬧了。”
沈清婉怕師父不想麻煩自己才扯謊有地方住，遂看向師兄确認，十一師兄從不說謊，他注意到了沈清婉的眼神，回道真的有地方住，并且離你這養生堂也不遠。
沈清婉這才信了師父的話，轉頭吩咐絲雨，先一道将師父送回去，再回府，絲雨應聲去拿剛剛放着的東西并叫馬車跟着。
師徒一行三人走在前面，絲雨并馬車跟在後面，幾人走過兩條巷口，拐了進去，巷子狹窄，馬車在巷口處等候，絲雨跟上前，走到沈清婉身後。
“小師妹，就是這裏。”
十一師兄指着前面一座宅子，對沈清婉說道。
院裏的小厮許是聽到了師兄的聲音，将門推開，幾人走進去，沈清婉一路将他們送至廳堂裏，邊走還不忘四處打量這宅院。
這是一座一進式小院落。左右兩側是廂房，中間是這廳堂。院裏兩個灑掃小厮，廳堂裏候着兩個仆婦。
沈清婉知道師父所交甚廣，但具體卻并不知師父的好友都何許人也，能在上京有這麽一處宅院，且用上四五個雜役，想來也是體面人家，她不免好奇。
“師父，是你哪位老友的宅院，我見過你那麽多老友，怎不知道還有上京人士？”
老者坐在椅凳上，端起杯茶水喝了一口。
“是我那老友弟子的宅院，我們都是借住在這裏，說起來這位老友與他那弟子你也都見過，正是你初入谷時陪你玩過幾個月的那位小郎君。”
沈清婉一時怔住，是他？
那個陪着自己度過初入谷時最難過的那段時間的小哥哥；那個自己整天哭鬧不厭其煩陪她瘋玩的小哥哥；那個離開時說長大了來娶自己卻再也沒見過的小哥哥？
時隔這麽多年，她都快要徹底忘了有這麽一個人的時候，他出現了，這種感覺并不好，至少現在的沈清婉不想碰上他。
就好像明明有些人就是你生命中的過客，可他卻又沒有任何征兆的又闖入了你的生活，這讓她感到不自在。
“師父，他們也都住在這裏嗎？”
老者不知道自己這徒弟剛剛在想什麽，呆呆愣愣地。
“只我們與我那老友在，他徒弟另有宅院。”
沈清婉聽到這話，心才定了定，那應該不會很突兀的就在這裏碰了面吧。
“師父，你這裏若缺什麽，就跟我說，我給你安置。”
老者無奈，自己這小徒兒，真是關心則亂，這裏的條件比谷裏不知好多少，灑掃仆婦俱有，他一個過慣清苦日子的，覺得這裏已經很不錯了。
“這裏什麽都好，今天不早了，你先回府吧，別叫你父親母親擔心，明日為師再去養生堂尋你。”
沈清婉知曉這會時辰還早，并不急着回去，本想陪師父用了晚膳再走，可師父卻說要等他那老友回來一起用膳，小小宅院，不值當勞煩仆婦折騰兩次。
沈清婉聽聞此言，有點擔心一會會碰上送師父老友回來的故人小哥哥，便也不再堅持，先行回府去了。
晚間用膳時，沈清婉跟父親說了師父來了上京一事，沈父聽言，囑咐沈清婉明日一定要将師父請回府中用晚膳。
師父不僅是沈清婉的師父，也是沈父與沈家哥哥的恩人，兩人曾在一次邊關戰役中受了重傷，軍醫無計可施，師父便如神人天降，來到軍營，救治了重傷的父親與哥哥。
本來那次戰役主将受了傷，士氣大損，副将兩次帶兵都铩羽而歸，好在沈父及時被救治，傷愈歸來，扭轉了戰局。
後來沈父得知他是百草谷谷主，許以黃金百兩相贈聊表謝意，師父久居世外，自是婉拒了父親。
父親便也不再堅持，後來沈清婉重病難愈，看遍了上京的名醫都無計可施，便想起了曾經遇到的百草谷谷主，千裏迢迢帶着女兒去求醫。
師父留下了她在谷裏養病。這一養就是六七年才将将治愈了她的頑疾。
沈父也在這期間養成了與百草谷定期通信的習慣。了解女兒的動态，現在女兒回來了，沈父也照舊堅持傳信将女兒的現狀轉達給師父。
“父親放心，明日我會帶師父回來的。本來今日就想帶着師父回府裏住，可師父堅持與老友一道住。”
沈父知曉那谷主的脾性，對此并不在意，不管在哪裏住，只要在上京城中，就有機會讓他們一家表達謝意，這就夠了。
第二日早間，沈清婉匆匆用了早膳，便趕去了養生堂裏，她知道師父的作息，雞鳴晨起鍛煉，在這上京城裏左右沒其他的事。
師父應該會直接去養生堂裏尋她，待沈清婉到了養生堂時，果然便見到師父與師兄一道坐在診間裏，正在坐診。
往常若是有診客早到，會由掌櫃安排稍候片刻，今天趕巧遇到了師父與師兄，倒給那位診客省了不少時間。
問診結束，掌櫃送診客出了診間，沈清婉笑吟吟地領着師父與師兄介紹了她這養生堂。
“你是個有主意的，這裏布置的好，想法也不錯，日日在這裏，可有累着自己？”
沈清婉內心感懷師父的關心，溫溫回道：“不累的師父，一天裏通共也沒幾個診客，也并不需要我做什麽，而且我每日早間都謹記您的教誨，沒少了一天的鍛煉。”
“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哥哥成婚，家裏應有不少事，你就歇一段時間，叫你師兄替你坐診吧。”
可以得段清閑時光，沈清婉自是滿口應下，感恩師父的愛護。
沈清婉領着師父與師兄看完了養生堂，本打算帶二人上二樓雅間歇息，可師父卻說要回住處與老友閑談，就不在這裏了。
沈清婉自是不好阻攔，只是又說了沈父晚上請師父過府用膳，師父笑道。
“我也許久沒見過你父親了，十一，你晚間回去尋我，咱們去你小師妹家裏看看。”
十一師兄恭敬地應了師父的話，師父留師兄在養生堂，替她一二，沈清婉起身，準備送師父回去住處。
“師父，我送您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