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老婆累了,這還不緊急?
夏千沉目睹了「有錢可以為所欲為」這件事。
這次川藏拉力, 杜源給他配備了極致專業的維修隊,幾乎全是大工水平。
而且人數有優勢, 一波人白天修, 一波人夜裏修,無縫銜接24小時。
當翼豹再一次出現在夏千沉面前, 不啻于脫胎換骨。
維修工很客氣,像是4S店的銷售, 對夏千沉說:“夏先生, 避震懸挂重新換回了麥弗遜, 發動機爆缸也換了一個全新的一模一樣的OS發動機, 15寸輪毂, 下個賽段更穩妥, 對了,上個賽段因為工作失誤導致胎壓過低的那位員工,已經蒙羞返回A市了。”
夏千沉:“啊,其實也……”
“不。”維修工說,“賽車出問題, 在賽道上會出人命, 他應該為自己的失誤負責。”
“好的。”夏千沉沒再說什麽,坐進翼豹圍着維修車跑了兩圈, 已經幾乎沒有任何問題。
SS3的發車點在格爾木, 從烏蘭縣出發前往格爾木,驅車五個小時後,在格爾木休息一夜。
維修隊補充物資, 在當地車廠購買消耗品, 汽油機油剎車油這些, 賽車手們也需要購買運動飲料和一些常用藥品。
逛超市的時候鐘溯買了點巧克力,查看生産日期的時候,忽然臉上被人啄了一口,他偏頭看過去,兇手假裝無事發生在看另一個牌子的巧克力。
這排貨架只有他們兩個人,夏千沉偷親完立刻扭頭去放飲料的冰櫃。
賽期不好做什麽,回去酒店後兩個人靠在棉被裏聊天。
鐘溯跟他講孤兒院是什麽樣的,二十幾個小孩兒住在一間宿舍,就像幼兒園午休那樣,只不過全天都在那裏。
夏千沉呢,跟他講講紐北賽道,說着,就說到了高三臨畢業那會兒。
其實到這裏鐘溯已經不想讓他說了,在扯開話題,講娜娜跳槽的事兒。但夏千沉沒讓他掰走,繼續說了下去。
“一直到高考前半個月,我都很淡定,因為事實上,班裏那些人打不過我,陰陽我,我會揍他們。”
“而且你記得那個川崎H2模型嗎?送我模型的那個小混混,他也來學校幫我出過頭,為此我媽去了好幾趟班主任那兒。”
“所以我支撐到高考,是完全沒問題的。問題在于……高考前一周,我出事了。”
鐘溯偏頭看着他,伸出胳膊讓他靠在自己懷裏,掌心撫着他的頭發。
“那會兒……我們學校,高二也開始上晚自習了,有個男孩兒來跟我告白。”
鐘溯警惕了起來。
夏千沉接着說:“我不想談戀愛,但那小子吧,天天晚自習不上來高三追着我說話,被我們班那幾個崽種發現了。”
“他們欺負不了我,就去欺負那小男孩兒。”
“就是一些下三濫的手段,發論壇啊,去高二教學樓貼一些……标語啊,打油詩啊。”
“我總不能看着吧,叫了川崎H2模型大哥把那幾個崽種把他們……嗯……他們在住院部放了個高考假。”夏千沉笑了,“我呢,背了個大處分,糾結了校外社會人士嘛,你明白的,我媽才帶我去德國。”
鐘溯聽完,望了他一會兒,說:“好帥哦。”
“是吧。”夏千沉揚着嘴角,“英勇無比夏千沉。”
鐘溯和他蹭了蹭額頭。
這一晚平和地過去,次日,驕陽高懸,SS3準備出發。
已經完全修複的翼豹今天的狀态也相當好,夏千沉在等待區暖胎,鐘溯在副駕駛整體又過了一遍路書。
這時候隔壁車隊的領航非常不好意思地跑過來,說:“鐘溯啊,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路書,我的本子昨晚摔水裏,有一頁飄走了……”
鐘溯當然是借給他,然後發生了這樣一段對話。
那位領航員謄抄走他缺失的那一段後,說:“我家車手昨天賊牛逼,所有人都磕了一下的那個彎,他沒磕。”
“哦——”鐘溯一下就知道了是哪個彎,正是夏千沉把右側車身甩牆上的那裏。
于是鐘溯回憶了一下那個彎道的情況,說:“确實,那個彎的剎車點太刁鑽了,而且前車會在路上掉東西,你們沒磕,是挺牛逼的。”
“是吧!”
然後是一段炫耀。
“是啊。”
鐘溯跟着誇贊牛逼。
回到翼豹上之後夏千沉問你倆聊啥呢,鐘溯如實相告。
夏千沉聽完,“靠,那個彎他們居然沒磕?直接過了?牛逼。”
“嗯,有點東西。”鐘溯說。
倆人在車裏把隔壁車手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後,隔壁車手和領航員去到發車線,接着那位車手就被因果律武器中傷,SS3沒跑出十公裏就退賽了。原因是引擎室起火。
——
SS3發車。
“自檢。”鐘溯說。
“胎壓正常,汽油壓力正常,機油壓力正常,水溫正常,偏時點火2。”
“排氣管溫度正常,自檢完畢,準備就緒。”
從格爾木出發,往南至玉珠峰,六千米海拔,昆侖山東段的最高峰。川藏高原拉力賽從這裏開始,海拔幾乎不會再低于三千。
今天的賽前體檢也相當嚴格,有幾個人因為體檢不合格被迫退賽,高海拔的凍土冰川路面,今天賽會在危險路段配有急救車和吊車,頭頂上的直升機依然在進行實時直播。
“起步準備。”鐘溯跟着倒計時器倒數,“五、四、三、二、一。”
230公裏的賽段,對賽車手和領航員來說都比較艱苦,精神和體力的雙重壓力,還要專注力持續高度集中。
從格爾木南郊發車,記者們鏡頭噼裏啪啦的聲音瞬間被抛在車後,翼豹很快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一路順利抵達玉珠峰段,沿途各種各樣的賽車在賽道旁邊因為故障無法繼續比賽。
這個賽段,賽會給的難度是「中等」。
冰川路面有13公裏,翼豹的胎是拉力胎。
沒有換加強胎,這次是兩個人共同的決策,配合了這麽久,鐘溯認為以夏千沉的控車,可以上拉力胎。
“注意地滑。”鐘溯說,“收油壓冰,前500直線。”
夏千沉收油退擋,“感覺還行,沒有我想象的滑。”
“10米石頭。”鐘溯見他偷偷進了一擋,笑笑,“畢竟川藏北線之王,100米右5,切彎。”
冰川上氣溫低,空氣含氧量低。這裏比昆侖天路的海拔要高很多,夏千沉殺氣騰騰,進了一擋後覺得冰面不過如此,遂又進一擋。
鐘溯看了眼,沒阻攔他。夏千沉雙手扶方向盤,目光如炬,整個人處在極度認真的狀态,仿佛四周一切都被虛化,他只能看見這條賽道。
他在使用油門和方向配合着四個輪胎的抓地力,鐘溯不再給他任何駕駛建議,而是緊盯着前路,告訴他多少米躲什麽路障。
最後維修工說,我們是這個賽段最快的。
雖然機油冷卻器在冰川上因為一處冰面融化,翼豹壓水側滑裝了石頭而破裂,但這點小傷對翼豹來說不足挂齒。
它也已經是一位經驗豐富的選手了。
日暮西沉,維修工們把翼豹拖進維修站,依然是那個熟悉的,汽聯統一提供的鐵皮倉房。
另一邊,汽聯的工作人員喊吃飯,這個賽段的終點附近沒什麽村鎮,汽聯從老遠的地方訂了輛餐車過來。
夏千沉看着維修站裏被升起來的翼豹,說:“其實有時候我還挺想給它遞根煙的。”
鐘溯笑笑,“會不會太滄桑了。”
“有點。”
——
SS4的發車點在兩百公裏外的風火山,并且從這裏開始,正式進入可可西裏核心保護區的邊緣。
在汽聯的搭帳篷裏吃完晚飯,大家原地紮營,雖然是可可西裏的邊緣,但對夏千沉來說已經夠了。
晚飯後,他爬到維修車後挂車廂的車頂,抽煙。
當時鐘溯在支帳篷,汽聯的工作人員跑過來,說:“你家賽車手在抽煙!”
“啊?”鐘溯疑惑,“所以呢?”
“保護區禁煙!”工作人員說,“去管管!”
鐘溯踩着維修車頭的輪胎面翻上來,“保護區禁煙。”
“哦。”夏千沉把煙碾滅,“沒聽說啊。”
“我也剛聽說。”鐘溯在他旁邊坐下,“累嗎?”
夏千沉深吸了一口可可西裏的空氣,然後閉着眼睛吐出來,“累了。”
鐘溯趁他閉眼的時候覆上來吻了他一下,然後說:“哪兒累,我給你揉揉。”
“好小子。”夏千沉直接在車頂躺平,“腿,腰,肩膀。”
鐘溯在他小腿肚上揉着,手法娴熟,恰到好處,揉的夏千沉從躺着變趴着,也不嫌車頂髒不髒的了,主要是太舒爽。
“往下點。”夏千沉指揮他,“對,那兒酸死了。”
按摩這種事在普通人進行起來沒什麽技巧,患者指哪兒他揉哪兒,畢竟荒郊野嶺沒得選,夏千沉很快就不出聲了。
他太累了,盡管兩百多公裏的賽段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但該累的還是累。
日落之後高海拔地區迅速的開始降溫,鐘溯讓他起來回帳篷裏,他耍賴不動。
夏千沉說:“不想努力了。”
鐘溯笑笑,“那下個賽段我開?”
“緊急情況下領航員才能代替車手駕駛。”
鐘溯說:“老婆累了,這還不緊急?”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