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信任
偶有交談聲的休息室, 因為陳瑤和孟清念的談話變得靜默無聲，同事都作壁上觀偷偷打量。
眼看着硝煙四起就要撕起來，孟清念看了陳瑤一眼, 端着咖啡杯淡漠地遠離陳瑤，仿佛她是個智障。
陳瑤讀懂孟清念的眼神，尴尬地站在原地。
孟清念她什麽意思！
顧東旭拿着文件走進休息室, 他掃視一圈目光看見人都在, 通知道：“去會議室開會。”
陳瑤羞憤的心變得平靜, 她得意地拿着筆記本跟上顧東旭的步伐，路過孟清念還不忘譏諷地看向她。
唐蕊拿着筆記本跟在孟清念身邊，小聲問道：“陳瑤有病？”
孟清念跟随大部隊走進會議室，低聲道：“可能。”
顧東旭坐在會議室首位, 讓各位談了本周的工作情況, 随後将話題轉移到王旭身上，“王旭的離開是我們都不願意看見的, 事情鬧的太大連挽回的餘地都沒有, 希望大家在以後的工作中認真細致, 一定不要出現這種低級錯誤，要不然等待你們的不是轉崗就是待業。”
會議室裏大家都沉默不出聲, 安靜地聽顧東旭教育訓斥。
坐在右側的陳瑤卻不安本分, 她出聲打斷, “顧主任, 王勳确實犯了錯誤, 但聯航6871的機長不聽指令擅自降落, 這種情況是不是也可以投訴。”
孟清念看向陳瑤, 先顧東旭一步反駁, “陳瑤, 聯航6871是我指揮的，要投訴也是我申請投訴，更何況聯航6871是按照我的指令在飛，他完成的很出色！”
陳瑤呵笑一聲，掃向坐在首位不說話的顧東旭，“我怎麽聽說顧主任收回指揮權，讓謝南骁複飛。”
“你不聽顧主任的指揮，擅自讓謝南骁降落，是不是也該接受上級考核，判斷你有沒有能力繼續留在塔臺工作？”
顧東旭出聲道：“我沒有收回孟清念的指揮權。”
陳瑤豁然看向顧東旭，唐蕊坐在孟清念身邊，憤恨地看着陳瑤也幫着說道：“我在現場也沒有聽顧主任說要回收念念的指揮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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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瑤呵笑着不以為然，“塔臺都知道你跟孟清念關系好。”
坐在角落的吳靜瓊忽然站出來，将手機放在會議桌，王勳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
“我也沒聽見。”
陳瑤心驚地看向吳靜瓊，她沒想到她會這麽幫孟清念。
她擡眼看向顧東旭想要再開口，顧東旭眸光冷淡地看着她，仿佛她再多說一個字，她也不用留在塔臺。
陳瑤不敢再多嘴。
她選擇在會議上提出來投訴謝南骁，是知道顧東旭對孟清念有好感，現在機場私下在傳謝南骁和孟清念關系不淺。
她以為顧東旭很樂意接下她遞過來的刀，讓謝南骁在機場待不下去。
沒想到顧東旭選擇維護兩人。
顧東旭擡眸問她，“你還要投訴？”
陳瑤強撐起笑，“既然清念都認為聯航6871的機長表現的很出色，那就沒有投訴的必要。”
顧東旭和上文件夾，“沒事就散會。”
同事陸陸續續往外走，孟清念坐在陳瑤對面眸光冷冷地盯着她。
陳瑤避開她的視線，閃躲地跟随同事一起出去。
會議室的人陸陸續續走完，孟清念收回視線看向收拾東西的顧東旭，真誠道：“謝謝。”
顧東旭手微頓，他壓下眼裏的深色，收攏好散開的文件夾，神色淡淡地說道：“就當還你上次我幫陳瑤的事。”
孟清念還是堅持地說道：“謝謝。”
随後站起身示意等在旁邊的唐蕊，“去吃飯吧。”
唐蕊看了顧東旭一眼，點點頭跟上孟清念的腳步。
走到食堂唐蕊越想越氣，她實在忍不住罵道：“陳瑤真的有病，每次發生什麽事都怪罪到你身上，真希望她也被調崗。”
孟清念拿着餐盤等在點餐口，肯定地說道：“會有機會的。”
一定會有機會的。
劉國戚拿着餐盤走過聽到孟清念的聲音，他轉頭看過去，發現真的是孟清念，他訝異地喊道：“清念？”
孟清念也意外能在這裏碰見劉國戚，她喊道：“劉老。”
劉國戚看向孟清念身邊的唐蕊，笑道：“有人得罪你了？聽見你朋友一直在為你打抱不平。”
唐蕊有了抱怨的人，她立即搶過話，憤恨地說道：“就我們塔臺的陳瑤，叔叔，你知道前幾天聯航差點撞機的事吧？陳瑤居然要投訴機長，要不是念念扛下來，機長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她臉真大，那天她又不在現場怎麽好意思說要投訴，海王都沒有她管的那麽寬。”
“再說了，念念才是機長的指揮員，念念都沒有什麽，她在哪裏瞎鬧騰什麽。”
劉國戚愕然地看向孟清念，很意外孟清念會保下謝南骁。
他跟沈嘉浩一樣看見過孟清念和謝南骁針鋒相對的相處，機場再怎麽傳孟清念和謝南骁的事，他都會保留一絲懷疑。
孟清念看懂他的意思，淡淡解釋，“這件事他本沒有錯，是陳瑤故意挑釁，我看不慣她。”
劉國戚忽地一笑，沒想到孟清念也有小脾氣。
旁邊有同事在喊，劉國戚沒有過多停留，匆匆道：“別讓人鑽了空子，周五記得來家裏吃飯。”
孟清念點點頭，“好。”
因為考核的事，塔臺終端室也有人被調崗，孟清念被臨時調到塔臺終端室，接手區調管制席的工作，塔臺終端室跟塔臺有些不同，塔臺終端室四面全封閉，裏面都是精密的儀器設備。
每個人坐的位置前面都有一臺雷達，顯示空中飛機的飛行位置，區調管制席只能靠雷達來确定飛機的位置，指揮飛機飛行保證飛機的航線正确。
塔臺終端室比較暗，孟清念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指揮雷達裏的飛機排成幾條線在空中飛行。
“南航3189，下降到7000英尺保持。”
“東航6262，右轉航向90度，減速到190節。”
看見有兩架飛機的距離過近，孟清念按下說話鍵，提醒道：“國航3622，你的速度快了，注意與前方飛機的距離避免造成撞機。”
“國航3622，收到。”
工作到淩晨，雷達上的飛機越來越少，孟清念緊繃的狀态也逐漸放松。
“塔臺，聯航6662，塔臺修正海壓1010，地面風340，3m/s，高度7000。”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孟清念立刻知道聯航6662的機長是謝南骁。
他的聲音太過有辨識度，就算是平淡的播報方位，都會含着一絲與生俱來的從容自信，聽過他聲音第一次，很難聽錯第二次。
“聯航6662，7000高度保持，注意保持與前方飛機的間距。”
孟清念的聲音出來的那一刻，謝南骁就篤定無線電對面的人肯定是她，首都塔臺聲音溫柔沁人心脾的管制員也只有她。
謝南骁重複道：“7000高度保持。”
随後兩人進入詭異的沉默中。
管制員的指揮飛機的降落與起飛大概在兩分鐘左右，但區調指揮一架飛機在空中飛行的時間可達二十分鐘。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有謝南骁的速度快了慢了，或者需要調節航向告知風速時，孟清念才會開口說兩句話。
手裏的飛機都在按照正确的航線飛行，孟清念空下來，她看着雷達上的聯航6662，想到劉國戚跟她說的話，最終還是打破沉默說道：“謝謝。”
謝謝他能不攬功，為空中管制說話，謝謝他記得空中管制一直默默在背後付出，也謝謝他在撞機那天替她說話。
謝南骁頓了一下，忽地笑道：“謝什麽？謝我送你回家？”
敏感的詞彙讓孟清念想起醉酒的難堪，也想起在謝南骁面前哭的稀裏嘩啦的自己，她耳尖不自主爬上緋色，胸腔下的心跳動迅速，她羞赧地悶聲應道：“嗯。”
頻率裏再次傳來細碎的笑聲，孟清念臉越來越紅，身體的溫度越來越高，随着笑聲越來越嚣張，孟清念的臉滾燙發熱，她壓着羞赧呵斥道：“不要笑。”
謝南骁眼眸微眯，嘴角溢着笑低沉地說道：“嗯，不笑。”
明明答應不笑，說話間還是帶了笑，孟清念羞的眼睑也帶了熱意，她竭力地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不要去在乎，但自己在謝南骁面前嚎啕大哭的畫面，在腦袋不停播放，她想不在乎也不行。
孟清念羞的無所适從，她不再搭理謝南骁，集中注意力看着雷達上的飛機，确保他們不偏航按照正确的航線走。
頻率再次陷入安靜，孟清念臉上的溫度緩緩退去，她猶豫解釋道：“送我回家的事已經發短信謝過了，這次是謝..”
孟清念話還沒有說完，頻率裏再次響起笑聲，她溫度再次上升，她惱羞成怒地呵斥，“都說不要笑了。”
謝南骁收斂着笑，想象着孟清念臉紅嬌柔的模樣，忍不住再次低聲笑出聲，他漫不經心地應道：“嗯。”
制止不住謝南骁，孟清念也不在去管，她紅着臉硬着頭皮将話說完。
“這次是謝謝你上次幫我說話，維護空中管制。”
謝南骁低眸聽着孟清念輕柔的聲音還是笑，“嗯。”
孟清念麻木了，她安靜地任由謝南骁笑話他，只盼望他笑過之後，不要再起這件事。
沈嘉浩坐在副駕駛目睹全過程，他震驚地靠坐在旁邊瞪大眼睛看向謝南骁，他跟謝南骁當兵兩年，從來沒有看見謝南骁笑的這麽暧昧。
謝南骁轉眸看向他，沈嘉浩瞬間移開目光，拿着手裏數據表記錄數據，難道機場傳的都是真的？謝南骁真的喜歡孟清念？
飛機即将飛出孟清念管理範圍那刻，謝南骁忽道：“孟清念，謝謝你。”
孟清念聽到謝南骁的聲音有瞬間愣怔，她盯着雷達上的飛機，靜靜聆聽着。
“謝謝你，信任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