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緋色
臨近節假日機場航班增多, 孟清念每天都在塔臺和家連軸轉，忙到記不清周期，只記得排班休息的時間。
臨到約定的時間, 劉國戚很早就給孟清念發消息，“記得今天來我家吃飯。”
孟清念戴着耳塞睡的昏天暗地早已經忘記吃飯的事。
臨到下午四五點，劉國戚還沒有收到孟清念的回信, 他開始給她打電話, 連打數通都沒人接。
劉國戚給謝南骁發消息, “骁哥，你在家？”
謝南骁剛從浴室出來，他拿着毛巾随意擦拭濕發，聽到手機震動, 他拿起手機漫不經心地回道：“嗯。”
“念念的電話打不通, 發信息也不回，你幫我去隔壁看看她。”
刺目的太陽漸漸收斂光芒, 耀眼的餘晖散布在空中, 謝南骁擡眸向陽臺, 眯着眼睛迎着光，淡淡應道：“嗯。”
“咚咚咚。”
有節奏的敲門聲傳到卧室, 孟清念眉峰緊皺, 她摘掉只剩下一只的耳塞, 确定有人敲自己家的門, 随意套了件外套去開門。
拍門聲停下, 孟清念加快腳步走到玄幻開門。
看見謝南骁低首拿着手機站在門口, 她有些訝異, “有事？”
謝南骁目光在孟清念身上掃視一圈, 反轉手機将群聊天遞給孟清念看。
“你好像忘了件事。”
孟清念狐疑地朝謝南骁的手機屏幕看去, 看見劉國戚着急的話，以及頻繁打她微信電話、手機電話的截圖，恍然記起今天約好要去劉國戚家裏吃飯。
她神情懊悔掃向屏幕右上角的時間，還沒看清謝南骁便轉動手腕将手機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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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念的目光随着謝南骁的手機移動，謝南骁的手動的快，孟清念看不清時間，她想要握住他的手腕看清時間。
垂在身側的手剛想動作，孟清念克制的止住自己的動作。
謝南骁見孟清念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的手機，垂在身側的手隐隐向上擡起，他睨向孟清念收攏的手，将停留在群聊天記錄的屏幕，再次翻轉給孟清念，出口戲谑，“喜歡我的手機？”
孟清念移開視線否認，“只是想看看時間。”
謝南骁眼眸狹促地看了孟清念一眼，修剪圓潤的手指按滅屏幕，在孟清念摸不清謝南骁的意圖，望入他清澈蘊着笑的眼裏時，漆黑的屏幕再次亮起。
柔和的屏幕光打在孟清念臉上，照亮了孟清念雪白的臉，也照亮了孟清念眼中的謝南骁。
他恣意是站在她門前，俊朗的臉散了傲氣，狹長的丹鳳眼滑過她泛紅的耳尖停留在她臉上，勾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孟清念鎮定地移開目光，掃向舉在自己眼前的手機。
“5：32”
看清手機屏幕的時間，躲閃的眼逐漸睜大，她不敢置信地看向站在門外的謝南骁。
劉國戚在群裏發過地址，她搜索過從她家到劉國戚家裏開車需要半個小時，現在已經4點半，她再略微收拾一下自己，趕到劉國戚家裏也已經六點半了。
孟清念轉身就要去收拾自己。
一只寬大的手掌撐住孟清念的門，孟清念回眸疑惑地看向他，謝南骁狹眸掃過她，平淡道：“你覺得我為什麽在這裏？”
孟清念定眸撞進謝南骁眼裏，感覺到謝南骁的不可拒絕的強勢，以為他想進來等她，握着門把的手松開，她快速轉身走進卧室沒有再管謝南骁。
孟清念轉身的動作太過潇灑，謝南骁站在門外一時之間回不過神，他是想要孟清念告知他等待的時間，沒想到孟清念松了門，直接讓他踏足。
呵，真不怕他做點什麽。
忽然一聲貓叫叫停他的動作。
“喵~”
奶糕優雅地走到玄關邊，昂着臉看着他，輕輕蹭了蹭他的褲腳，那模樣極像在挽留他。
謝南骁擡眸掃向室內，他伸手将奶糕抱起來放在懷裏，紳士地關上門耐心地在外等待。
孟清念走進卧室拿起手機，看見有很多未接電話，她懊惱地将靜音調成震動，自從補眠被騷擾電話吵醒幾次後，她每次睡覺都會靜音戴上耳塞再睡覺。
如果不是掉了一只耳塞，謝南骁恐怕要将門踹來她才醒過來。
孟清念放下手機，迅速收拾好自己推門出去，看見謝南骁蹲在廊道伸着手逗弄奶糕。
冷白皮的手指光滑修長，他骨節微微曲起，明亮的白熾燈打在他手上，像是增加了磨皮效果，格外的引人注目。
謝南骁聽見開門的響動，他擡眸看向孟清念，清秀的眉變得更加濃密，淺粉的唇也因為口紅遮擋住原本的顏色。
如沐春風的臉因為随意的兩筆變得明亮豔麗起來。
也越變得讓人不可随意忽視。
謝南骁斂下神色，撈起還在跟他玩鬧的奶糕。
“走了？”
蹲在地上的人驟然站起來，拔高的身體讓孟清念俯視他被迫變成仰視。
放松的身體也因為謝南骁迎面撲來的淩厲變得緊繃。
孟清念側開眼點頭，“嗯。”
謝南骁抱着奶糕走到孟清念身前，或許是知道過于高的身高容易給人帶來壓迫感，謝南骁在距離孟清念五步之遙停下腳步。
他将奶糕遞給她。
白皙的手指幾乎與奶糕純白的毛發融為一體，分不清哪裏是謝南骁的手指，哪裏是奶糕雪白的貓毛。
孟清念避嫌地避開謝南骁的手指，伸手去抱奶糕。
謝南骁看見孟清念小心翼翼的模樣，他眼眸下壓，嘴角溢出一抹不着痕跡的淺笑。
抱着奶糕的手輕微晃動，孟清念躲避不開謝南骁手指，冰涼的手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蹭上謝南骁的手。
溫熱光滑的觸感讓孟清念心驚，她擡眸看向謝南骁，撞進他眼裏。
只見謝南骁眼眸帶笑，瞳孔深處藏了一抹狹促。
對方都不在乎，孟清念也沒有再避嫌，柔軟的手掌大方地觸碰謝南骁的手指，去抱奶糕。
謝南骁嘴角勾笑狹促地看向她，仿佛無聲地在向孟清念讨伐，她居然占他便宜，孟清念臉頰漸漸升起高溫，她先發制人地說道：“是你先碰我的。”
謝南骁笑容更加濃烈，“我沒說不讓你碰我。”
孟清念耳根有些熱，清澈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說不出話，謝南骁的話太過暧昧，她怎麽回都不對。
謝南骁的手機響起震動，孟清念趁着他接電話的間隙，快速将奶糕從謝南骁掌中抱出來放進玄關。
“嗯，她沒事，睡過去了。”謝南骁掃向蹲在地上安撫奶糕的孟清念，應道：“嗯，我們現在就出發。”
謝南骁挂掉電話，孟清念也從地上站起身關好門。
“走吧。”
孟清念點點頭跟着謝南骁往電梯口走。
來到停車場，孟清念問道：“坐我的車？”
謝南骁擡眸瞥向她，“會開悍馬嗎？”
她對車的品牌不是很清楚，但悍馬她還是略有耳聞，孟清念腦海裏浮現車型大且貴的黑色悍馬，她主動道：“還是開我的車吧。”
她怕刮花他的車，身家都配進去。
臨到目的地，孟清念疑慮地問道：“要不要買點東西？”
“嗯。”
謝南骁漫不經心地說道：“開到前面路口停車。”
孟清念聽話地開過去，謝南骁開車門出去，孟清念解開安全帶正準備跟上他的腳步，謝南骁忽然收回腳步，俯首道：“別下來，等我。”
孟清念遲疑地握着安全帶沒有動。
她望入謝南骁深邃的眼，看着他從她眼前緩慢抽離，聽話的沒有跟下去。
等他買上來AA就行了。
謝南骁回到車上，孟清念沒有立馬開車，她看向謝南骁提的煙酒，問道：“多少錢？”
謝南骁随口道：“500。”
孟清念狐疑地轉頭看向放在後座的煙酒，“收款碼給我。”
白淨的手指調出微信收款碼遞給孟清念，孟清念拿着手機掃二維碼，不經意間她擡眸看向謝南骁，兩人視線相觸。
孟清念忍不住心中的狐疑問出口，“真的只要500？”
謝南骁收起手機，眼眸微勾，“不信？要不要去問問？”
孟清念雖然覺得奇怪，但謝南骁語氣那麽肯定，心中的疑慮消散大半。
兩人沉默不語開到劉國戚家樓下停車場，孟清念和謝南骁提着東西，按照劉國戚的指示走到他家。
劉國戚知道他們上樓也不關門，将房門敞開等着他們進來，遠遠看見兩人走過來，劉國戚熱情地招呼道：“快進來。”
孟清念把提的煙遞給劉國戚，“劉老，知道你喜歡抽煙喝酒，我和謝南骁給你買了煙酒。”
劉國戚接過孟清念手上的煙，笑說道：“來就來帶什麽東西。”
他轉身高喊道：“雪玲，念念和南骁來了！”
一位穿着淺薄米色針織镂空毛衣的中年女人出現在客廳，手裏還拿着一把鍋鏟，她皮膚白皙臉上溢滿笑。
“念念和南骁來了呀，快進來我給你倒茶喝。”
孟清念快步走上前，極有眼色地道：“雪玲姐，我們自己來，你廚房裏是不是還煮了東西？你先進去吧。”
周雪玲聽到劉國戚說孟清念和謝南骁已經到樓下，她匆匆忙忙把最後一樣小菜下鍋，現在菜還在鍋裏燒着，她确實抽不出給孟清念端茶倒水，也沒有逞能。
“念念，一次性水杯在飲水機櫃子裏，如果想喝飲料冰箱裏放着。”
孟清念乖巧應道：“好。”
劉國戚家裏有兩個孩子，兩個都還在讀寄宿高中，家裏冷冷清清只有劉國戚和周雪玲在家。
有時候劉國戚排班多的時候，都是周雪玲一個人在家。
不大的房間收拾的幹幹淨淨，雪白的地板纖塵不染，連根頭發絲都看不見，孟清念給自己倒杯水，都小心翼翼防止水珠濺落地板。
喝完水孟清念轉頭看見謝南骁站在她身後，她略微愣怔，讓開位置友好地提示道：“飲水機下面有水杯。”
謝南骁正欲往前的腳步頓住，他轉眸看向孟清念，見孟清念睜着清澈的眼睛看着她，謝南骁掃向旁邊置物架上的酒杯還在猶豫。
孟清念以為自己擋住他了，她再次向旁邊走兩步給謝南骁讓出足夠的空間。
劉國戚将碗筷擺好，他擡眼看見謝南骁站在孟清念身邊，他掃視了一圈飯桌，詢問道：“骁哥，你酒杯拿過來了嗎？”
孟清念幡然醒悟，謝南骁不是過來喝水而是過來拿酒杯的。
謝南骁眼眸定定地看着孟清念，見她眼有松怔，他嘴角勾笑，轉身拿起旁邊置物架上的精致白酒杯，“現在拿過來。”
孟清念轉開頭不敢跟謝南骁有視線接觸，她當作什麽都不知道，環顧四周看風景。
謝南骁眼角過她，眼裏盡是愉悅。
好在周雪玲及時端着菜從廚房出來打破尴尬。
“念念，吃飯了，坐過來吧。”
有臺階下，孟清念沒有一絲猶豫順勢往下走，她走到餐桌邊看着琳琅滿目的珍馐，誇獎道“雪玲姐，今天辛苦你了。”
忙碌的疲憊仿佛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周雪玲舒心地笑了笑，“不累，給你們做飯我開心。”
她瞥了眼坐在主位上給謝南骁倒好酒悠然等吃的劉國戚，暗地裏諷刺道：“要是某人知道體諒體諒我，說些舒心的話我可能就更開心了。”
孟清念穆地一笑，朝劉國戚投去打趣的目光。
劉國戚端着酒杯，正想讓謝南骁嘗嘗家鄉親戚帶來的自家釀酒，周雪玲地一番話打的他措手不及茫然四顧。
怕周雪玲在飯桌上給他甩脾氣，他連忙放下酒杯恭恭敬敬地跟周雪玲說道：“老婆辛苦了。”
“老婆下次請朋友吃飯，讓我來下廚，您坐在旁邊休息。”
周雪玲臉上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她柔聲跟孟清念道：“吃飯吧，別管他們。”
孟清念點點頭，“嗯。”
這頓飯吃的其樂融融，劉國戚跟謝南骁談天論地，周雪玲和孟清念偶爾交流交流孩子的學習，以及生活上的壓力。
劉國戚有些貪杯，說到興起就會拉着謝南骁喝酒，孟清念看向謝南骁有些擔憂，她怕他喝醉她帶他帶不回去。
周雪玲不知道孟清念和謝南骁的關系，劉國戚只跟她提了一嘴，兩人以前是一個大院，只不過兩人在同一天內，一個上午來，一個下午離開。
當時周雪玲開玩笑地說了句兩人真不巧，明明住過同一個地方卻連面都沒見過，劉國戚的聲音卻忽然變得深沉。
他說見過。
周雪玲再往下問，劉國戚卻什麽也不肯說。
周雪玲聽着那意思，謝南骁跟孟清念關系應該不簡單。
現在看見孟清念擔憂地看着謝南骁，以為孟清念擔心謝南骁的身體。
她開解道：“酒的度數不高不傷身放心。”
孟清念知道周雪玲誤會，她壓低聲音解釋，“他住我隔壁，他喝多了，我怕帶不回去。”
淡漠的語氣輕飄飄地拉開她和謝南骁的距離，周雪玲知道自己誤會了，她不好意思地說道：“你們看着很般配。”
孟清念擡眸看向謝南骁，謝南骁也正好轉眸看向她，兩人對視兩秒随後不約而同的轉開視線。
“嗡嗡嗡嗡。”
孟清念看見她媽打來的電話有瞬間頭疼，她跟周雪玲說了聲，拿着電話到房間拐角的洗浴室接通電話。
“喂。”
電話那邊傳來葉靖涵暗含嘲諷的聲音，“行啊，翅膀硬了，你媽給你打電話都知道裝聾作傻不接了。怎麽現在想起你還有個媽願意接電話了？”
孟清念有些頭疼，她解釋道：“媽，你也知道塔臺工作忙經常倒班，有事你給我發消息就可以了。”
葉靖涵聽到這句話立馬怒了，“你也知道塔臺的工作忙經常倒班，當初我讓你別去別去你一定要去，現在好了吧，24歲了男朋友影子都還沒有一個！”
孟清念不認同地反駁道：“媽，我現在才24歲。”
“什麽叫才24！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已經跟你爸步入婚姻的墳墓了！你24歲連個男朋友都沒有！”
“如果你不做這份工作，我還不着急，你倔着脾氣要做這份工作，日夜颠倒節假日也不能休息，你跟空氣談戀愛啊！我在候機室看見不少模樣周正的空少，叫你談一個，你告訴我不想找同行，你一個空管怎麽跟空少同行了啊！”
“你是在天上蹦跶着飛，還是他躲在塔臺整天不出來！”
孟清念拿開手機，避開母親的怒吼，平靜地應道：“我跟他們都在機場工作。”
葉婧涵聽到孟清念的話，忽然爆發出來，“清潔阿姨也在機場工作，她們也成你同行了？那你同行還同的挺寬！三十多個國家環繞的太平洋都沒你寬！”
孟清念沒吭聲，她媽現在正在起頭上，她說一句，她媽有十句等着罵她。
葉婧涵平息了會兒怒氣，不容置否地說道：“過年之前給我帶個男朋友回家，帶不回來你聽家裏的安排去相親，相到有能确定結婚的對象為止。”
沉默了會兒，葉婧涵繼續道：“清念，媽媽希望你能嫁給喜歡的人，別讓你爸有機會給你安排人。”
孟清念深吸一口氣掃向客廳，看見靠在卧室牆外惬意看着她的謝南骁，嘴裏我知道那三個字卡在喉嚨裏硬是沒出來。
孟清念匆匆挂斷電話，看向藏在燈光下的謝南骁，沒有開口質問他，也沒有出聲責怪他。
謝南骁在孟清念的矚目下，慢慢站直身體走到孟清念身前，眼尾挑笑。
“怪不得那麽喜歡我手機，原來你手機聽電話漏音啊。”
孟清念看向謝南骁，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孟清念能清晰地看清謝南骁隐于臉上的細小絨毛。
淡淡的酒味撲撒而來擠滿孟她的鼻腔，微啞的聲音如同按了重複鍵一遍一遍再孟清念耳旁播放，孟清念臉燙地盯着他沒有說話。
忽然謝南骁伸出手撐在牆上，另一手朝她腰後伸過去。
極近的距離帶來的不止是暧昧，還有強大的壓迫，孟清念立刻自我保護的朝後退，眼眸警惕地看着他。
謝南骁輕笑一聲，眼眸深邃地再次俯身到她耳邊。
兩人的距離太近，輕輕一動都能蹭到對方的臉頰，孟清念不适地轉開頭，謝南骁微微一頓，嘴角再次溢出笑容。
他孟清念耳邊說道：“孟清念，我不欺負你。”
孟清念腦袋轟然炸開，身體翻湧起火熱的大浪像是要将她灼燒，她不顧兩人極近的距離猝然轉頭看向他。
腦海裏噼裏啪啦想起醉酒那天，她無數次地掌着謝南骁的手腕，軟着聲音輕喊，“謝南骁，你不要欺負我。”
在包廂，在走廊，甚至在家裏。
孟清念臉頰燒紅，渾身泛熱，面對謝南骁漆黑深邃的眼眸，她嘴唇翕動好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謝南骁再次貼近孟清念，灼熱的溫度還在騰騰燃燒，孟清念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躲開謝南骁的靠近。
謝南骁張揚地輕笑，藏在孟清念腰後的那只手擰開洗浴室的門，湊近她道：“下次打電話記得換個地方，實在不行換個手機也行。”
孟清念身上的熱溫再次蒸騰，臉上的溫度居高不下，連同眼睑都染上了一抹緋紅的豔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