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時間
電梯門關閉，隔絕謝南骁的視線，他眼皮輕掀看向氣喘籲籲的開鎖工，聲音冷淡無情，“遲了三分鐘。”
開鎖工喘着粗氣，連忙道：“扣三百！”
謝南骁睨向他，開鎖工的聲音越來越弱，剛才這個男人要求十分鐘來，支付五倍工資，他滿口答應卻遲到三分鐘，開鎖工放低聲音小聲道：“乘以二。”
謝南骁讓開身後的位置，站到旁邊，開鎖工明白謝南骁同意這個方案，立刻動手開門。
生怕眼前不茍言笑的男人會後悔。
孟清念開車來到塔臺，刷卡進入塔臺內部乘坐電梯，她來的還算早，等電梯的人零零散散只有幾個。
塔臺一共有20層，1-15層是結構房，15-19層技術部門和氣象部門，20層是空中管制崗前休息室。
孟清念跟15-19層的人只有偶爾的工作交涉，平時見面也只是點頭之交。
走進電梯，孟清念發現技術部門和氣象部門的人，時不時看向她，跟她視線相撞又慌忙低下頭，孟清念心中疑惑，她乘坐電梯到20樓，往崗前休息室走。
迎面撞見在氣象臺任職上來遛彎的寧維，她笑容燦爛地朝她眨眼，“念念，不錯呀。”
什麽不錯？
孟清念遲疑的瞬間，寧維已經越過她往電梯口走去，她側身追随寧維的背影，心中疑惑更甚。
她最近好像沒做什麽值得稱贊的事。
走進崗前休息室，裏面的氛圍有些僵，陳瑤坐在休息室角落神情失落，經常跟在她身後的小跟班怒目瞪着她，其他同事顧忌着陳瑤都沒有主動跟孟清念打招呼。
孟清念步伐放緩，她記得她還沒有投訴陳瑤，怎麽都這副神情？
孟清念沉默地走到收納櫃将手提包放進去，拿出工作需要的耳麥。
Advertisement
跟寧維關系不錯的男生，借着拿耳麥走到孟清念身邊，背對陳瑤嘴角彎笑，小聲祝賀，“清念，幹的漂亮！”
塔臺有喜歡陳瑤的人，當然也有看她不順眼的人。
孟清念側眸疑惑地看向他。
她轉過身正想仔細詢問，陳瑤的小跟班耳尖地聽見男生對孟清念說幹的漂亮，她惱怒地罵道：“孟清念！別以為你得到謝南骁的認同就可以得意忘形！謝南骁他算什麽！憑什麽他一句話就能決定你比陳瑤好看！最美空管屬于你！”
幼稚的發言，聽的孟清念發笑，“你還在讀初中？”
這句話不僅是對陳瑤的小跟班說的，也是跟陳瑤說的，她跟陳瑤同時進塔臺，兩人的長相在當時轟動一時，全機場都知道塔臺來了兩位美色撩人的空中管制，明裏暗裏都會将兩人拿出來比較。
陳瑤從小在蜜罐長大，向來是衆星捧月的對象，來到機場碰見顏值相當的孟清念，無論做什麽都會被她壓一截，接受悠悠衆口的打擊。
她不在意最美空管的頭號，她在意的是最有資本的顏值，也被孟清念壓下。
陳瑤心有不甘經常明裏暗裏想要壓下她。
這次的謠言也是空乘放出來的，擺明就是看她不順眼，想要故意膈應她，挑起她跟孟清念的争端。
孟清念覺得有些好笑，她掃向陳瑤。
在塔臺兩年陳瑤眼紅她，無論任何事情都想跟她争個高低，她或許不在乎最美空管的稱號，但她很在意再次被她壓了一頭。
“誰讀初中！你今天把話說清楚！”
“靜瓊，不要再說了。”
陳瑤攔着吳靜瓊不讓她站起身，眼神閃爍着擔憂。
孟清念掃過陳瑤，微卷的栗色長發經過精力打理，自然地垂在胸前，輕薄的空氣劉海散落在額前，擋住過窄的額頭，修飾圓潤的臉頰，顯得那張清純的臉更加惹人憐愛。
孟清念內心嗤笑，陳瑤真會演戲，昨天在管控臺故意出聲打擾她，現在裝弱者在同事面前博同情。
她錯開視線，看向怒火中燒的吳靜瓊，像是在看一條上跳下竄的狗。
“你們想要這個稱號盡管拿去，我沒興趣。”
快要到重疊交班時間，孟清念拿着耳麥往外走。
吳靜瓊正想怼她，孟清念忽然停下看向她笑道：“不過有句話你說的很對，謝南骁算什麽，憑什麽他能一句話決定誰比誰好看。”
将要出口的咒罵梗在喉嚨，吳靜瓊杏眼眦裂，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陳瑤，再看看離開的孟清念。
“她什麽意思？是不是有個大病！”
陳瑤低眸假裝不解搖頭，夾着聲音軟軟糯糯的說道：“我也不知道。”
垂在身側的手卻已經緊捏。
她拼命想要跟孟清念争輸贏的東西，孟清念卻不屑一顧，陳瑤心裏越來越不平衡，對孟清念的怨氣也越來越大。
陳瑤擡眸看向吳靜瓊，酸澀地問道：“清念是不是很讨厭我？”
吳靜瓊不忍陳瑤難過，她立馬向陳瑤表明立場，“瑤瑤，清念是眼瞎，你別在乎她的看法，塔臺很多同事都還喜歡你。”
纖長的睫毛微顫，陳瑤緊緊握住吳靜瓊的手，感動道：“靜瓊，謝謝你。”
塔臺男同事确實很喜歡她，但喜歡她的女同事寥寥無幾。
“瑤瑤，清念性子冷，喜歡裝清高，你別在意，你在我們心中永遠是機場最美的管控員！”
陳瑤哭喪的臉瞬間被逗笑，她輕挽鬓角的碎發，細聲細氣地夾着嗓，甜甜地應道：“謝謝你們。”
“其實我也不怎麽在乎這個稱號。”
穿黑色T恤的男生自信地說道：“瑤瑤別謙虛，你在塔臺可是出了名的人美聲甜人緣好，要是機場有最美空管投票，你肯定是第一名！不知道把孟清念甩到哪疙瘩角。”
陳瑤發出一連串的輕笑，擡眸看向孟清念離開的方向。
她在乎地從來只是壓過孟清念。
孟清念踩在樓梯上，聽見崗前休息室裏傳來細碎的聲音，輕笑一聲，不甚在意地往塔臺頂層走。
360度全方位落地玻璃窗的管控室出現在孟清念眼前，控制室裏同事或做或站，放輕聲音認認真真地指揮飛機起飛降落。
孟清念走到管制席插入耳麥，開始重疊交班。
兩小時後，塔臺再次換班，孟清念站在換班人員旁邊，讓他插上耳麥發送指令确認設備正确，正式将指揮權交接到他手裏。
孟清念放松身體收起自己的耳麥，主任顧東旭走到孟清念身邊，敲了敲她身前的中控臺。
孟清念看向他，掃過他身後的陳瑤，默不作聲地跟着顧東旭往崗前休息室走。
換班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兩人，新來的機長昨天放言喜歡溫柔的，今天空姐圈裏放出消息，孟清念得到新任最帥機長的認同，力壓陳瑤成為機場最美空管。
剛才兩人在休息室又因為這件事差點吵起來，大家都在猜測顧主任找她們是不是因為這件事？
孟清念和陳瑤跟着顧東旭走到樓下，顧東旭沒有帶她們去休息室，而是找了一間放雜物的空房間。
陸陸續續下來的同事還想看探聽的情況，顧東旭直接将門鎖上。
空曠的雜物室陷入沉靜，顧東旭挪動腳步的聲音都聽的一清二楚。
“清念。”顧東旭的聲音渾厚，硬朗的菱形臉緊繃，“瑤瑤跟我說了昨天的事。”
靜谧的空間誰也沒有說話，顧東旭沒有直視孟清念，他停頓了會兒繼續道：“瑤瑤跟你道個歉，這件事就算了。”
孟清念沉默地沒有說話，陳瑤眼眶緋紅隐隐浮現淚珠，她看向孟清念小聲道：“清念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當時你沒有說話，我以為你的頻道裏沒有飛機，我也只是看你夜班熬太久，想叫你吃早餐。”
“清念姐對不起，你原諒我好不好。”
孟清念還是沒有說話。
陳瑤紅着眼睛看向顧東旭，可愛乖巧的臉爬滿委屈，無聲地向顧東旭訴苦。
“清念。”顧東旭的聲音加重。
孟清念看向曾經跟她吃飯聊天的同校知心學長，不敢相信他下一秒逼她不要投訴陳瑤。
她轉頭看向陳瑤，忽然笑道：“陳瑤，我告訴你一件事。”
陳瑤雙眸眼淚盈眶地看向她，帶着勝利者的姿勢等着她說話。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真正投訴你。”
陳瑤雙眸豁然睜大，孟清念笑顏如花地繼續道：“如果你沒有自作聰明找顧主任賣慘求情，率先将罪責攬過去逼我投訴不了你，現在也不用聲淚俱下在我面前道歉。”
陳瑤低頭掩蓋眼中的震驚，随即變得善解人意，“清念姐，這是我的錯，就算你不投訴我，我也會主動跟主任承認錯誤跟你道歉。”
孟清念尖銳問道：“那你早上在崗前休息室怎麽不跟我道歉，一定要等現在道歉？”
陳瑤略微愣怔，好久說不出一句話，孟清念擡腕看了眼時間，輕柔的聲音攏上一層涼意，“你已經耽誤我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
她垂下手看向她，“還想繼續耽誤我？”
陳瑤沉聲站在孟清念面前，垂在身側的手緊捏，她緩解好情緒，側身給孟清念讓出位置。
孟清念面無表情轉身看向顧東旭，“主任，還有事嗎？”
顧東旭抿抿唇，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孟清念很少正經叫他主任，這麽叫他的時候還是剛來塔臺，對誰都客套的時候。
顧東旭想要開口解釋，但望着孟清念清澈的眼，他什麽也說不出，心裏慌亂的厲害。
還是以後再找機會再跟她好好解釋。
“沒有。”
聽到答案，孟清念沒有絲毫留戀地轉身離開雜物間。
以後還是要跟上司保持距離。
關系再親近，也保不準他會為了誰犧牲你的利益，跟你争鋒相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