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兩個人恰巧在飯店門口碰了面,吃過飯,初陽坐上薊雲暖的車,回了家。
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兩個人拿到的軍訓服放進洗衣機裏洗幹淨,範初陽啓動洗衣機,想着軍訓期間還需要什麽,是她沒買的。
邊想着,腳步一轉就走進了畫室。
她放輕腳步,走進畫室,原本打算就這樣安靜地坐在他身邊看一看,然而畫紙上右下角那一道鏽色,像是裂痕突兀地如同将畫紙割裂看,就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這幅畫他畫了很長時間,久到就算是整個暑假都忙成狗沒進畫室幾次的範初陽都知道,這是他投入了很多精力,要拿去參加比賽的一幅畫。
而她明明記得,在拍戲離開這兒前,他的這幅畫還是好好的。
除卻拍戲那幾天,以及今天上午各自報道的時間,其他時候他們都在一起。
他不是會因為畫得不好就随意毀畫的人,反而會細心把不如意的畫折起來收好,也不會輕易就落錯畫筆或用錯顏色,因為她早看過這幅畫定下來的樣稿。
再說了,就算是落錯了畫筆,又或是用錯了顏色,也該是一小筆,不該是這樣一長條的豎線,連後續修補的可能都沒有。
她對于畫不太懂,但也跟着岑施與學習過一段時間,再加上看他畫畫的時間,也算落得個基本知道,既然把不可能的可能都列了出來,再一聯系岑施與和她說過,山體滑坡那一天,薊雲暖很早就聯系他了,範初陽閉了閉眼。
出聲時,她沒什麽表情:“還有時間再畫一幅嗎?”
薊雲暖坐在畫板前,手上沒有拿畫筆,也沒有調顏料,他今天并沒有作畫的心思,只是不知道要做什麽,就照着往常的習慣坐在了這兒。
要說看着畫想了什麽,也沒有,毀了就毀了,大不了再畫一幅,比賽明年也能參加,他不至于那麽看不開,耿耿于懷。
坐在這兒也就是發呆,順帶着休息,所以在聽到初陽問他的問題時,一時之間也沒有反應過來,遲疑了幾秒才道:“比賽沒有幾天了,應該是來不及了。”
他不安地動了下身體,企圖遮住那抹鏽色,道:“不小心畫錯了一道,之後我再畫一幅。”
“比賽的話,明年再參加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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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初陽沉默下來,這沉默惹得薊雲暖更不安起來,他忍不住轉頭朝她看過來,略長的碎發搭在眉毛上,垂在漆黑的眼眸前,好像再問:是不是我又說錯話了?
她被自己的幻覺逗到,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又,可是也笑不出來,良久,吐出兩個字:“傻子。”
薊雲暖不知道該是承認還是不承認,看了她一會兒,不見她笑容,還是輕輕應了聲:“嗯。”
範初陽真的覺得他是個傻子了,她走過去在他身邊,在他腦袋上揉了幾下,蓬松的手感讓她意識到自己最近忘了一件什麽樣的事情。
“坐好了,我去拿剪刀。”
她輕哼:“再不剪,軍訓的時候熱死你。”
給他剪頭發自從高二開始,就時有發生,一個原因是男生頭發長得快,基本一個月左右就稍微有些遮眼睛,另一個原因是薊雲暖經常意識不到這一點,他也不樂意去理發店。
後一個原因絕大部分的構成都是,薊雲暖不喜歡被人接近。
除了她。
——這一句是她自己加的。
但他也确實從來不會抗拒她的接近,不管是之前的摸頭發,還是更親密的舉動,他都接受了。
這總讓範初陽想:她還可以對他再做些別的事情嗎?
她在常識方面與正常人沒什麽區別,但有些地方卻有微妙的認知差別,這些差別是她自己意識不到,周圍的人也沒有想要糾正她的。
林玲覺得好友就是興趣特別,岑施與是懷有愧疚,範雙學對她信任,更信任自己。
只有經紀人周琦曾與她交流的時候,偶然提到過男生的自尊心強,如她一般好像施舍的舉動或許并不妥當,如果她真的喜歡這個男孩,一些方式需要再考慮一些,當然人精如周琦,在說這些話時十分委婉隐晦。
範初陽當時聽明白了,但薊雲暖與周琦預想中所謂男生的特點并不符合,所以她也就抛之腦後。
她去收納櫃裏找出剪刀,原想着買一個推發器也不錯,方便還快速,但問過薊雲暖的喜好,他并不喜歡過短的頭發,稍稍長一些更讓他覺得舒服。
剪頭發,她早就是熟練工,更別說,一直被她剪的就一個腦袋,順着之前剪出來的層次,全部修短一些,最後剪頭發用的時間,加上清理地面的時間加起來也不過十分鐘。
地是薊雲暖掃的,掃完他把畫布從畫板上取下來,已經修補不了的畫再挂着也沒有用,不如摘下來早點換上空白的畫布,下午和晚上還有一點時間可以重新畫一些內容。
範初陽一直将視線投放在他身上,雖然畫的事情輕松被揭過,但她的心裏卻并不輕松。
思考了很久,她想:我還要對他更好一點,也不能随便欺負他了。
前一條沒什麽,後一條,剛做出決定,她就有點後悔和心虛,覺得自己多半是做不到的。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下午的時間裏,範初陽下了一單藥店的藿香正氣水,她閑地慌,因為剛出演完朱導的戲,暫時也不打算做什麽與演戲相關的事情,她只能查找軍訓攻略。
最後得出結論:十有八九都沒什麽事情一天天熬過去就完事,天氣再熱想中暑也是奢望,還不如盼着下雨更實在。
但在全校四分之一的學生,也就是新生盼着下雨的時候,另外四分之三的學長學姐都在祈禱不要下雨,畢竟大家都是過了軍訓這一關,才開始了大學生活。
範初陽體力不差,她倒是不擔心自己身體上出問題,但有備無患,藿香正氣水還是買了,和薊雲暖一人一瓶。
到了第二天早上,拉開窗簾一看,豔陽高照,萬裏無雲。
迎着滿面的陽光,她伸了個懶腰,轉身的時候薊雲暖已經在穿上衣,伸展的手臂從迷彩服短袖中穿過,而後衣服覆蓋上蒼白的上身。
她好奇道:“軍訓結束看看你會不會被曬黑?”
“應該會。”薊雲暖給了個自己不确定的答案。
早上的匆匆時間裏,他們時不時有兩三句對談,為了節約時間,兩個人各自去學校,租房子的時候本就考慮了兩個學校之間的距離,開車十分鐘左右就到了。
範初陽先去了一趟食堂買了些早飯,一碗粥半根玉米,比較清淡。
在食堂吃完,慢慢走五分鐘到操場,教官已經到了和幾位女生已經到了,範初陽找了個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教官看上去不比他們年齡大多少,皮膚黑黝黝的,聲音沙啞,盤腿坐着,如果有學生與他提問,他也基本會回答。
但事實證明,看上去再随和的教官在訓練中也不會放水,不過相比較偶爾會跑過來喊上十遍報告的男生那邊的教練,似乎對女生還是網開一面。
上午十一點半結束訓練,她與幾位舍友一起去了食堂三樓,吃了她們推薦的一道黑椒牛柳煲仔飯,的确是很好吃,而且米飯充足,讓訓練了一上午而饑腸辘辘的她飽腹感十足。
吃過午飯,可以休息很長時間,因為每天最熱的時間在下午一兩點這個時間,所以下午開始訓練的時間就定在了三點,六點半結束。
這樣的一天,說實話有些枯燥,不過時間也過得很快。
她與舍友說了晚上基本不會住在宿舍,下午的軍訓結束之後在食堂解決晚飯,回家之後薊雲暖還沒有回來,她就把衣服丢進洗衣機裏,先去洗了澡。
等裹着頭發從浴室出來,薊雲暖也已經回來了。
迷彩服穿在他身上出乎意料地合适,褪去一開始小可憐般的瘦弱,逐漸變寬的雙肩撐起了外套,而腰帶環起的腰身緊窄,顯出腿又長又直。
她用毛巾擦着頭發,白皙的臉上被洗澡時的熱汽熏出薄粉,簡單的綢制吊帶睡裙貼合身體的曲線,在燈光下肩頭粉潤,有一種令人生澀的誘惑。
薊雲暖不敢多看,自制力強硬地視線挪走,落到一旁,道:“你洗完了的話,我去洗了。”
“哦哦,你去吧。”範初陽的視線還不自覺地往他腰上瞥,她擦拭頭發的動作慢下來,等薊雲暖離開視野,她來沙發上坐下,打開電視機,放了一部最近熱播的劇。
劇中的人在說話,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走大半,剩下小半不知道在想什麽。
晚上躺在床上,範初陽放下手機,默默側身盯着身邊的人。
自從遂城回來的那一晚上睡在一起後,兩人就自然而然地一直睡一張床了,但是各自蓋着一床薄被。
薊雲暖拿着電容筆在平板上畫畫,這是他最近才發展出來的新技能,有了多年的油畫技巧,他上手地很快。
塗色的動作停下來,他偏頭,與她專注的視線對上,“嗯?”
範初陽不回答,但是掀開了自己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