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範初陽是回家之後才收到岑施與的信息。
對于她發過去的那副畫是薊雲暖的新作,他感到有些不敢相信。
一般來說,年輕的畫家雖然畫風沒有完全定下來,但出于經驗會更願意去畫熟悉的東西,比如薊雲暖,他最擅長的是幻想生物題材,于是産出的大部分作品都偏向于此。
就算有幾幅偏向寫實的,比如說他先前給初陽畫得肖像畫,也并非使用傳統的黑色素描,而是用了大量的粉色,和其他暖色,這是他取長補短,也是個人體色的一種畫法。
而岑施與望向小外甥女發過來的新作,整幅畫作的構圖倒是很簡單,也沒有什麽難度高超的技法在裏面,但畫作很多時候也講究意境,顏料用得多一分少一分又不一樣,從這個角度上來看,這幅畫在薊雲暖現在水平裏可以說是上乘之作了。
對于岑施與講得大部分與專業相關的,範初陽不太懂,聽得确很認真,總結就是有進步,心境這個東西看不出來,想知道就自己去問。
她感覺小舅舅沒有大用,回了幾句自己的情況,挂掉了電話。
夜空之中明月皎皎,範初陽想要自己夭折,啊不,是根本就沒有實行的計劃。
也快過年了,她原本想着帶薊雲暖出去吃吃吃,買買買,快過年了,家裏很多舊東西可以換換新的,南城的新年前也會有一些活動,參加起來還是很有意思的。
不過經歷過下午的事情,她又覺得兩個人待在一起也很好,發掘出薊雲暖不同的那一面也很有意思。
很可惜,接下來她要和範雙學忙過年的事情。
公司裏大部分的人情往來與她無關,只是有些公司比較特殊,打得是人情牌,所以她得陪着去一趟。
這裏跑,那裏去,等停下來已經是大年三十晚上,守着時間在零點給薊雲暖還有林玲發了新年快樂的祝福,也收了大堆回也懶得回的新年快樂,她挑了幾個看得順眼的人回了,其他都躺在列表裏吃灰。
大年初一拜爺爺奶奶家的年,很順利地過去,還拿了個厚厚的紅包。
到了晚上,卻是遇到了每年都會遇到的難題。
範雙學一年之中也只有這麽幾天能歇一歇,整個人都顯得很放松,問她道:“今年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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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範初陽懶得想這個問題,重新抛回給他:“你說去就去,你說不去就不去。”
範雙學實在懶得摻和,故意道:“那你去吧,吃個午飯,然後回家。”
他這樣說,範初陽也不怎麽樂意:“我只跟小舅舅有話說,去了外婆要哭,不去要打電話給我哭,前兩年倒是把人支出去了,就是去年開始問我,想不想她?”
那件事情發生之後的起初那兩年,範雙學是怎麽也不會讓女兒去她外公外婆家的,等到女兒長大一些,将過去陰影幾乎克服,只留下個無傷大雅的小愛好,他才願意,卻還是尊重女兒的意願。
聽到她這麽說,範雙學嗤笑一聲,“她兒子都上小學了。”
他從沒有去刻意打聽這些事情,但想讓他知道的人不少,消息總會傳到耳朵裏。
範雙學不樂意告訴告訴女兒,聽說了也當沒聽到,等到合适的時機,比如現在,他也願意說一說。
範初陽眨了眨眼睛,沒有接話,她也想不出來接什麽,幹脆沉默起來。
作為父親的卻心疼起來,表情則淡淡,道:“明天帶你去道館上香,也快高考了,正好拜一拜。”
做生意的,拜一點玄學也很正常,要說有多相信,也不至于,範雙學對此抱得态度一向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僅此而已。
他自己半信不信,也不想女兒相信,往年去道館裏上香都是正月裏抽一天一個人去,上完香就走,今天正如他所說的,畢竟是高考這一年,求神拜佛的多了去,帶着初陽去一趟也求個心安。
範初陽聽到這個消息倒是很開心,晚上發信息給薊雲暖:明天我要出家了。
差點沒把薊雲暖吓死,急忙問她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居然相信了?!這才是範初陽感到不敢置信的地方。她開始懷疑起來,她在薊雲暖心裏是什麽樣子的,怎麽出家這種話他都能信的。
于是她回複:突然就看淡了,世間繁華皆虛妄。
告訴他事實是不可能,這種情況當然是要繼續演下去啊。範初陽饒有興致地想。
薊雲暖看着屏幕上的那兩行字,反而察覺出來,她是不是騙人玩吶。
一開始的震驚确實是因為相信了,這也怪不了薊雲暖,她很有點想一出是一出,當時演戲也是,從被他點明到進劇組,中間只隔了不過幾天時間,有這樣的經驗在前,薊雲暖會相信她的話再正常不過。
也正因這樣,他知道她對于演戲的看重,才想着這第一部 電影都還沒有上映,她就看淡世間繁華什麽的,不太可信。
這麽一想,薊雲暖也不知道要回複些什麽了。
範初陽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複,也不着急,給岑施與發了信息,她沒跟岑施與開玩笑說要出家,就算她說了岑施與肯定也是不相信的,所以沒有必要,幹脆就道她爸明天帶她去上香,就不過去拜年了。
如果是她自己決定的不去,岑施與還能勸上兩句,但範雙學扯進來,他就不太敢了,他一向有點怕這個前姐夫,只能答應下來。
與岑施與簡單說過這件事情,她也不管第二天外婆家是什麽樣的了,左右都與她無關。
現在更重要的是,為什麽薊雲暖還沒有回複她?
範初陽盯着與他的聊天界面,幾乎要把手機灼出一個洞來,就在她望眼欲穿的時候,屏幕上閃出一個貓貓表情:真的嗎?
她想起那天埋首在他頸間,蹭着他蒼白溫熱的皮膚,【真的】兩個字輸入又删除,她說了實話,盡管沒有惡作劇成功的喜悅,但心情也不差,還問他:明天去道觀裏上香,要不順便把你的心願也說一說,一起求了。
心願嗎?薊雲暖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回道:就求考上理想的大學吧。
病床上的女人叫了聲他的名字,疑惑他怎麽了,薊雲暖沒有回答,只是從椅子上起身走向窗邊:“今天天氣不錯,我們開一點窗戶吧,媽媽。”
第二天一早,範初陽被敲門聲鬧醒。
她睡眼惺忪地從被子裏鑽出來,打開手機一看,淩晨四點。
如果這是不去拜年的代價,她寧願……算了,還是起床吧。
她的作息原本很正常,奈何除夕那晚的守歲打破生物鐘之後,昨晚就不可避免睡得晚了,早上渾渾噩噩,上了車都不知道早飯吃了什麽,反正是填飽了肚子。
填飽肚子還是很重要的,畢竟爬山是個力氣活。
範初陽是沒想到要爬山的,車平穩地開了一個小時多,到了山腳,她才意識到哪裏不對,将信任的目光投向範雙學,得到了肯定的點頭,以及“來都來了。”
這四個字威力巨大,範初陽想想也是,來都來了。
早上的山裏面漫着晨霧,山路修得也不錯,爬山的人不少,她對修築在山頂上的去雲觀有了興趣。
父女倆的體力還行,一個雖然辦公室坐得多,但健身房的鍛煉也不少,另一個則是,演話劇也是個體力活啊……
有時一個多小時,到了山頂,時間到了早晨七點多,去雲觀裏人不少,自然形成的霧氣因為溫度的升高散了不少,但是卻飄起了另一種霧,那是燃了香燭升起的白煙,帶着股令人精心的氣味。
範雙學找到熟悉的道士攀談起來,沒過多久,範初陽領到了三根香。
上香的時候,腦子很冷靜,沒什麽亂七八糟的念頭,誠懇地求了她和薊雲暖能考上第一志願的學校。
範初陽感覺這次經歷還不錯,被範雙學帶着在道館裏閑逛參觀的時候和他說了,範雙學笑意不明,沒揭穿多少存在的一些小把戲,這裏環境清幽,道士也都有證,也算是個正經道觀了,而真正清修的道觀不會大年初二還客似雲來。
兩個人在道觀吃了午飯,下午的時候就回家了,下山比上山來得輕松很多,腦子也不像早晨那麽渾噩,倒也欣賞了不錯的風景。
可惜事情總不會想象中輕松愉快的解決。
她到家沒多久,接到了外婆的電話,老人家問她,要不要過來吃晚餐?
要是範初陽願意就不會淩晨四點起床去爬山來避開這回事了。
她大概能理解老人家想看到阖家歡樂的場景,可她對于一年只去上一兩次的地方沒有多餘的情感付出,對于一年只見一兩次的老人她也談不上有多少親情在其中,有的只有傳統的尊老美德罷了。
接到這個電話,範初陽才發現,她确實在等待這個電話,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中會發生,也等她解決。
不過這是一筆爛賬,沒那麽好解決,她也不情願大過年地鬧得難看。
“外婆,我不願意見到岑女士,所以晚飯就不過去吃了,祝您和外公新年快樂,身體健康。“她挂斷了電話。
知道名義上的母親也在完全是有人告黑狀,否則山高皇帝遠地,她哪能知道。
範初陽滑到與小舅舅的聊天界面,時間最近的信息只有四個字【她回來了。】起初看到這條信息的時候她還想着,這與她有什麽關系,于是就先擱置在那兒,現在倒是可以回複了——【謝謝】。
範初陽沒有被這件事情打擾太久,轉頭去騷擾薊雲暖:出家真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章,稍微寫寫背景,
我真的很努力了,嗚明天很忙,更不了,後天應該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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