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範初陽給他解下腰後的蝴蝶結,不經意擡起頭卻發現他脖頸處露出的那一截蒼白的皮膚上還有根細細的系帶。
她一時之間有些懵,只覺得那蒼白膚色上,細細的黑繩印着格外好看,甚至讓人生出莫名的燥熱。
“我,我幫你把脖子上的也拿下來。”
她掩飾着慌亂的心理,說話都有點結巴和不自在,再好的演技都沒有派上用場,眼睛盯着脖子那處就是挪不開眼神。
“好啊。”薊雲暖倒是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因為他正關注于不要表情控制,不想露出太過歡喜的表情。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範初陽則是按捺住莫名其妙的情緒朝着他蒼白的脖頸伸出了手。
時至冬日,雖說房間裏暖氣開得很足,她也剛吃過飯,手心的溫度恰好溫熱,手放到他脖頸處時還是感覺了冒着熱氣的體溫。
範初陽蜷起手指,指腹相觸喚回理智,她的手擦過他頸處的皮膚,捏住圍裙上細細的帶子,從他的脖頸上摘下,像是摘下一個項圈。
——畢竟他微翹的眼尾與黑白分明的瞳孔看上去着實溫馴。
“初陽,”他有些遲疑:“你的臉好紅,是空調開得太高了嗎?”
“是啊。”範初陽這次反應過來,一只手上拿着他的圍裙,另一只手作勢往臉上扇了些風,道:“感覺好熱。”
那熱度卻不是被空調烘出來的,而是從內而外的也又燥又熱,這着實讓人覺得奇怪的想法範初陽自然不會訴說于口,她只能給它抛進心底的角落,全當沒發生過。
廚房的工作已經結束,薊雲暖出去将空調開低了一度,他隐隐有些擔心,冬天裏她一直都很怕冷,所以他空調開得溫度偏高,卻也是她經常覺得适應的溫度。
她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懷着這樣的擔心,接下來畫畫時他也無法像往常那樣很快進入狀态,時不時會隐蔽地去看她一眼。
他為她準備了一些書用來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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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待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裏,他就發現了,她看書的時候格外專注,并不會注意到偶爾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然而薊雲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起先是0.5秒的注視,慢慢就變成了1秒,2秒……很多次之後,等他反應過來側着的脖頸都酸了,都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視野裏的她依舊微垂着頭,纖細濃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了兩片陰影,他暗自慶幸,這并不隐秘的窺視并沒有被她發現。
薊雲暖微微搖了搖頭,在心裏警醒自己不要這樣肆無忌憚。
可偏偏有另一個聲音反駁着他,催促着他,恨不得支使他一直望着她,直到被她發現,被她質疑着還要露出讨巧的笑容來。
手在這樣對立的兩種情緒之中失去了控制,松開了手中的畫筆,他沒有反應過來,就見蘸着灰色顏料的畫筆落到地上,發出一小聲鈍響。
地板上被他優先見之明地貼了些隔布,作用卻僅僅只有防止顏料污染底下的地板,并不包括吸入突如其來的聲音。
聲音不大,卻在這安靜的房間裏格外明顯,薊雲暖凝滞的思維飛速轉動起來,側着彎腰去撿那支畫筆。
畫筆在摔下的時候,被地板的反作用力還推出去滾遠了些,與他的距離有些遠了,他夠了夠,指尖恰恰碰到圓潤的筆杆。
畫筆與地板磕撞的聲音自然也被正在看書的範初陽聽入耳中,她往聲源處望去,瞧見了那支滾着停下的畫筆,心中倒是沒怎麽在意,只是略微好笑地想:還是第一次看到薊雲暖走神着丢了筆。
也是,這屋子裏暖融融的,她捧着書都嫌書重,還要對付時不時冒上來的睡意,走神也很正常。
見着他的手與筆杆相碰,範初陽也就當看了個小插曲一般,目光在他身上打個轉,确認只是這件小事,就要繼續看書了。
偏偏是這一眼,流轉在他身上,就挪不開了。
那支畫筆滾得遠了,他又是側着腰去夠,原本剛好蓋住腰側的毛衣往上滑了一截,露出一段蒼白又被褲腰貼緊的皮膚出來。
那腰身恰恰往下凹了一點,看着特別适合将手貼上去。
範初陽啪得合上了書,心肝都在顫,聯想到之前奇異又古怪的躁動和熱意,她徹底沒了看書的心思。
倒是恨不得拿着書咂腦袋兩下。
——那也不至于。範初陽在心裏嘆了口氣寬慰自己道:這就是正常的青春期沖動,就薊雲暖那半兩肉都多不出來的身體,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
想想之前和崔老師拍戲時,崔老師在健身房裏練出來的花架子肌肉不比沒成年的小男孩好看。
可這個想法勸說不了她。
哪怕隔着三米的距離看過崔老師半裸的上身,她也沒有産生過丁點奇怪的心思。
總之,産生點奇怪的想法也算不得什麽。範初陽換了個思路,不再勸說自己理解,而是告訴自己接受。
頂多就是青春期激素分泌導致心情變化,而且就是一截腰,又不是薊雲暖有她沒有的東西,沒出息。
實在要看異性的身體找找刺激,她可以今晚去健身房裏溜達一圈。
從多個角度闡述了這件事情後,範初陽感覺着已經安分的心情露出了微笑,看到薊雲暖已經撿起畫筆繼續畫畫,她重新翻開書到未看完的那一頁,全當無事發生。
書翻開了,卻是看不下去了。
她不像之前那樣全部心神都纏在文字上,分出去的大部分知覺反而感覺到之前沒有發現的東西。
時不時,從薊雲暖的方向,有朝她飄過來的視線。
偶爾是瞧上一眼就收回,偶爾卻會停駐很久,那視線并不讓人難受,就像朵繞在她身邊飄來飄去的帶着日光溫度的雲。
範初陽更困了,打了個哈欠擡起頭來,不偏不倚與他對視上,手上同時合起了書,她是不打算再看書了。
“看着我,怎麽了嗎?”
薊雲暖被抓個正着,又無法躲掉她的視線,只能誠實回答說了理由,是擔心她身體不舒服。
“之前總怕冷,今天覺得熱,是不是發燒了?”
他還憂心着:“給你拿體溫計測個體溫?”
“沒發燒吧……”
要是別的原因,範初陽還能調侃幾句,可她太清楚所謂怕熱是怎麽回事了,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些什麽,不想承認,又确實有這麽回事,她只好破罐子破摔:“要不,你還是拿過來測下吧。”
她是想着測了體溫就澄清了身體不舒服,覺得怕熱。在薊雲暖心裏,就成了果然是身體不舒服的證明。
體溫計是電子溫度計,抵在額頭上就能測量。
範初陽一手拿書,另一只手撥開了額間的碎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在她面前,已然瘦高的少年彎下腰,拿着體溫計貼上了她的額頭。
他們倆其實除了剪頭發那一次再沒有靠得這樣近過。
薊雲暖剛被她發現過注視的目光,現在也不敢明目張膽看她,而範初陽雖然心裏有點虛,卻還是理直氣壯地看了過去。
隔着一段時間才見一面或許也不錯。她默默想着,這樣每次見面都有種格外的新鮮感,又為着發現一點點的小改變而雀躍不已。
那一雙眼尾收窄的眼眸和左眼下一顆小黑痣沒變,這樣不變的地方又讓人撿出熟悉感。
電子體溫計兢兢業業地工作着,測出她額心的溫度,又報出聲音來:“36.7℃。”
離着發燒的37.3還有不小的距離。
測出來的體溫在範初陽意料之中,她心想這就證明了那燥熱更多是心理溫度的變化,她的身體沒有半點問題,于是十分安心地回問:“看吧,這不沒發燒?”
“嗯。”薊雲暖信了大半,卻不願意她在畫室裏待着了,這裏面被溫度熏出來的顏料氣味比較重,沒有其他房間的味道好。
他想起噴了茉莉香味的卧室,卻怎麽也找不到讓她進去待一待的理由。
恰好範初陽困倦無比,她掩着唇打了個哈欠,形狀姣好的眼型眯起,道:“困了,我去睡會。”
幾乎是下一瞬間,薊雲暖脫口而出:“去我房間睡吧。”
床單被罩都是昨天換過了,他還沒有睡過。當然這句話被羞恥心阻止了,他只能佯若無事的加上一句:“剛換的床單被罩。”
範初陽原本想着是窩在沙發裏睡會,困意上頭,她又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點點頭同意了,把手中的書放在了椅子上,她起身站起,道:“過一個半小時叫我。”
她話說完才想起來薊雲暖向來畫起畫來就不看時間,笑了下,道:“算了,也沒什麽事情,我睡夠了自己醒。”
都快要答應,晚了一步的薊雲暖抿了下唇,道:“嗯,好。”
說話時他正低着頭收好體溫計,表情遮得一幹二淨。
範初陽走出畫室,莫名地,她覺得外面的溫度好像還要低一些,反而讓她覺得更舒适,像是喘氣都輕松幾分。
他的卧室,上午來的時候她就看過,也惦記着那床看着無比蓬松柔軟的被子,坐上去後發現果然這觸感和她想得一樣,還要更好。
身體本就因為困意酥軟着,躺下來蓋上被子,幾乎要與軟綿的被窩融為一體,熟悉的茉莉香味給她安心感,腦袋清空,睡意席卷,閉上眼睛沒過一會兒就睡着了。
把原先預定着的計劃忘得一幹二淨。
她念着薊雲暖畫畫的時候不看時間,卻壓根不知道,他今天沒有心思畫畫。
在一個人的畫室裏,薊雲暖發覺了以前那間教室的好處,它很小,只有一個房間,兩個人不論做什麽都在同一室內。
不至于像現在,明明是一間屋子,卻在不同的房間裏。
望着抹上大片灰色的畫,薊雲暖調了個粉色,落筆上去:就當是打發時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就是明白了為什麽同專業的學姐在工作之後不寫小說了。
不過我還是會繼續寫下去的。
大家國慶節快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