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電視裏的人叽叽喳喳說個沒完,即将過年,每個電視臺的主持人都穿得一溜紅色,範初陽看久了覺得眼睛疼,才反應過來沒必要折磨自己。
她完全可以找一部電影來看,壓根不用在各個電視臺轉悠,還得忍受廣告的折磨。
可是……範初陽的目光瞥向廚房。
她不喜歡進廚房不只是因為自己不會做飯,還覺得廚房有菜刀,瓷碗,竈火,飛濺滾燙的油滴,都顯得危險性十足。
此刻她坐在沙發上,就能聽到刺啦刺啦聲,和翻炒的聲音。
範初陽在手機上按了120的號碼,返回手機主頁,還是覺得不放心,發了個微信讓保镖陳哥準備好按119。
她先是擔心了可能會存在受傷的情況,又驚恐想到火災也有發生的可能。
前幾天微博上還有一條男子因為做菜而燒毀廚房的熱搜挂着,她那個時候剛好空閑,點進去看到了漆黑的廚房,并且從網友留言中學到了不少知識。
想到那條微博中廚房慘不忍睹的樣子,範初陽坐立難安,電視裏還在叽叽喳喳,都在說些迎新年的吉祥話,她沒心思去聽,滿腦子都是薊雲暖可能從廚房裏面沖出來,身後是一股股濃煙的場景。
要不,還是跟他說出去吃吧。
再次出現這個念頭,範初陽坐不住了,她從沙發上起來,放輕腳步,慢慢往廚房邊挪動。廚房與客廳間隔着一道深灰色的推拉門。
她從光潔的門上看到自己小心翼翼的身影,沉默了下,将耳朵貼近門面。
本身這扇門就隔絕了不少聲音,她坐在沙發那兒的時候只是能隐隐約約能聽到廚房的聲音,現在耳朵快貼在門上,各種聲音沖進耳朵裏,讓人恍然仿佛置身于某種有氣體洩露,煙火缭繞的高危現場。
範初陽心都揪起來了,偏偏又看不到門內的情況,直起身,推開門上只有自己凝重的倒影。
他該不會故意逞強,火燒起來也不呼救還待在廚房非要做飯吧?
她不确定地這件事情與薊雲暖的性格聯系起來,适配程度不高,可她還是擔心地在門外轉來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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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腦袋清醒了下。
廚房裏面究竟怎麽樣,進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打定主意,範初陽也不再過于焦急,深吸了口氣,做好看到不妙情況就撥打急救或者消防電話的準備,沉靜地在門上敲了兩下,“我可以進來嗎?”
裏面傳來同意的聲音,聽上去還是平時的語調,沒有強裝沉穩的慌亂,這一點範初陽是運用表演經驗判斷出來的。
她原以為對着薊雲暖是用不上的,沒想到用上了,但場合不太對勁。
推開門,裏面有食材燒熟的香氣,與她想象中的焦味差距太遠,範初陽震驚:他真的會做飯。
薊雲暖要看着火,無法轉頭看她,也就沒看到她震驚的模樣,他一心兩用,還頗為甜滋滋地想着:她進來廚房是想陪我做飯嗎?
不,她只是怕你燒了廚房,還燒傷自己。
進到廚房之後,範初陽一邊觀察周圍一邊往薊雲暖的方向走,抽油煙機呼呼地工作着,外面的陽光透過一扇窄窄的窗戶照得廚房十分亮堂,沒有她想象中危險氣息,反而因為明亮幹淨,讓她對廚房生出了好奇。
“嗯?”
薊雲暖的聲音響起,範初陽收回打量廚房的目光,才發現她已經走到他身邊了,聽見他一聲悶哼,她又跟炸毛似的機警起來,“怎麽了?”
他找到空隙回了個頭,問她道:“你害怕嗎?”
“你說什麽……”範初陽說不下去,她看到了自己揪着薊雲暖圍裙的手了,裝作自然地将松開手,她自若道:“我沒害怕,這有什麽可害怕的。”
薊雲暖當了真,将一旁的青菜倒進鍋裏,發出刺啦一聲響,範初陽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吓了一跳,身體習慣性地往他身後一躲,手也擡起來,又揪住了他背後的衣服。
這次,薊雲暖懂事地沒有開口。
一言不發的空氣裏,只有鍋內的炒菜聲。範初陽盯着再次揪住他衣服的手,恨不得把自己手剁了。
剛說的大話,就被不争氣的手揭穿。要是她就後退了一步那還能解釋下就是随便走走,或許連解釋都不需要,偏偏她上了手。
他就穿了這麽一件毛衣,被揪起來一處衣服,除非沒有知覺,不敢肯定感受到了。
範初陽又是羞又是氣地放下手,心想還好薊雲暖沒有說什麽,不然她真的……挖個洞鑽進去把自己埋了算了。
可她感覺敏銳,拍戲多了落下壞毛病,喜歡關注別人,揣摩情緒,下意識就仰頭去看他的側臉。
他的唇微抿,卻無法抑制上揚的弧度。收窄的眼尾微合,沒有笑容卻顯出了笑意。
好家夥,在憋笑呢。
範初陽後悔來廚房了,她羞惱地手指動了動,忘記手心還攥着薊雲暖的衣服,只感覺手裏除了抓着衣服還抓着別的,松開手低下頭一看,圍裙的兩根系帶被她揉開了,散落在薊雲暖的腰邊。
正如範初陽所想,薊雲暖又不是沒有知覺,他将唇邊的笑意徹底隐沒,道:“初陽,幫我系一下可以嗎?我現在騰不開手。”
畢竟是她把系好節弄散的,範初陽也沒辦法拒絕,她是有點羞惱沒錯,卻不是野蠻不講理,答應了聲,拿起兩根細細的帶子。
她先打了一個結,慢慢往兩邊扯着收緊。
薊雲暖今天穿了一件寬松的毛衣,細帶收緊,他的腰身也顯出來。範初陽起了好奇心,想知道他的腰多細。
她又把細帶收緊了一點,卻還能感覺到餘裕,再繼續收緊便有了阻力,但這個程度也很令人吃驚了。
範初陽知道他偏瘦,第一次見面時,他的手腕甚至和她差不多細,但這是能看到的地方,不能不看到的……比如腰身,她也是第一次有這麽直觀的認識。
她怔怔地看了會兒,覺得中午吃飯時的任務不是讓自己多吃一點,而應該看着薊雲暖多吃一點。
這麽一打岔,她心裏的羞惱早就都消失了,将手裏的細帶松了些,雙手合作,認真地給他寄了個蝴蝶結。
“系好了。”說完,範初陽還拿出手機對着蝴蝶結拍了個照片。
薊雲暖道:“青菜也炒好了。”
“這麽快?”沒有炒過菜的範初陽發出驚呼,她還以為最起碼都翻炒個十幾分鐘。
這方面,薊雲暖還是有發言權的,他對于做菜不是很擅長,但也熟能生巧,回答她道:“蔬菜比較容易炒熟,要是肉類就得多燒一會兒。”
他拿起一個盤子,将青菜放進去,将鍋簡單清洗一遍,開始趕人:“廚房裏油煙味道重,會染到衣服上,你還是回客廳看會電視。”
範初陽原想說也沒什麽味道,主要她被炒青菜時的動靜吓了一跳,很想用接下來的表現證明她其實沒有那麽膽小。
可聽到他說味道會染到衣服上,又有點遲疑,心想那她今天的計劃不久徹底崩盤。
考慮了一會兒,範初陽扯着衣領聞了聞,沒什麽味道啊。
薊雲暖洗碗鍋,看到她的動作,也猜到她的想法,道:“青菜本來就沒什麽味道,接下來要燒魚,料放得多味道也大,衣服上就會有味道了。”
雖然不介意明天在履行今天的計劃,但她并不想身上沾染魚味,還是從廚房出去了。
關上廚房門,範初陽删掉手機上的120號碼,她盡管沒有看到薊雲暖炒菜,但她被吓了一跳躲到他身後的時候,也能感覺到他的動作不慌不忙,說到做菜很有經驗的樣子,估計是沒有什麽需要用到120的安全事故會發生。
不過,這樣她也完全安心起來,發了個信息給陳哥讓他取消手機上預備的119。
她沒了擔心的事情,再看電視上的紅衣服主持人,也不嫌棄聒噪了,連廣告都覺得很有意思。
拍廣告也像是演戲,不過她拍得第一部 戲都還沒有播出,也沒有人找她拍過廣告。
想到這兒,她難得去翻了下周琦運營的微博,目前只是放着時不時放幾張生活照片上去,粉絲數上萬,但估計其中大半都是僵屍粉。
她找了薊雲暖的賬號,他的粉絲數已經超過十萬了,每條視頻動态下面都有一堆人對他表白神仙太太。
還有對着一雙手瘋狂說我可以,舔爆之類的留言。
沒眼看沒眼看。不過,範初陽眼梢露出笑意:這麽好看的手的主人,現在是屬于她的畫家。
等的時間太長,範初陽換了幾個姿勢,起先是正常雙腳落地坐着,然後腳從拖鞋裏拿出來,雙腿上了沙發,盤腿坐了會,她變成了趴着,等薊雲暖推開廚房門帶着一身飯菜香走出來,她已經是側躺着,一只腿還貼着沙發垂落,晃呀晃的。
薊雲暖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把做好地菜都端到桌上,盛好飯,将筷子沖洗過一遍,确認都準備好了,才喚道:“初陽,吃飯了。”
“來了——”她剛好微博也刷得差不多,從沙發上下來,走到餐桌旁,看了一眼:“嗯?都是我愛吃的。”
就連那一碟青菜,也是她為數不多喜歡吃的蔬菜之一。
範初陽有點不好意思下筷子:“怎麽都是我喜歡吃的。”
他主動要求做飯準備她喜歡吃的菜很正常,但全部都是,而且大菜裏都放了辣椒,就太過顯出重視了。
在網絡上,她能在心裏叨咕着這是屬于她的畫家,但真正他太過重視她,仿佛真的把他當成她的附屬品,一切按照她的喜好來,她又覺得不對勁,可心裏的雀躍騙不了人,總歸還是開心的。
範初陽大度地想:那我就不在乎你憋笑的事情了。
“也是我愛吃的。”薊雲暖補充道,他看出她的些許不自在,先用筷子夾了一塊牛腩放到碗裏,道:“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他當然也想也給她夾菜,在廚房洗筷子時,也多洗了第三雙筷子想當做公筷,想了想又放回去,行為太過容易打草驚蛇,他們之間還有很多時間。
見他先夾菜,範初陽反而放松一點,也夾了塊牛腩,但她是直接塞進嘴裏的。
嫩滑軟爛的牛腩被炖得十分入味,肥瘦相間,肉汁四溢,微微的辣度又添了香氣,好聞又好吃。
她眼睛一亮,誇贊道:“超級好吃,都炖爛了,也不塞牙。”
範初陽吃得開心,也沒忘記關心他的口味:“不過這些菜都放了辣椒,你沒問題嗎?”
“只放了一點辣椒,我自己做菜,有數。”薊雲暖用牛腩配飯,吃得毫無異狀,還催她:“冬天飯菜容易冷,你趕緊吃。”
他沒有問題,範初陽也就努力幹飯。她吃水果的時候只剩下一半的肚容量,現在一堆好吃的擺在面前,還要精确控制每道菜的攝入量,防止吃得太撐。
薊雲暖就沒有這個煩惱,他早餐都沒吃,到現在早就餓了。
他沒有說謊,辣度确實不高,而且吃辣是能練習的,他現在對微辣的菜已經适應良好。
他自己做飯吃也有另一個原因,偏瘦的身體看上去弱不禁風,他想擁有更健康的體魄,趁着還能長高多補充一些營養,他不想再回到看着比她還是瘦削幾分的樣子。
為了這個目标,他已經做好了高考之後的計劃,打算慢慢開始健身,增加體力。
現在能做得不多,就是每餐都認真吃飯,不能像以前一樣吃得半飽或是八分飽就停下來,得吃飽才行。
吃過午飯,薊雲暖收拾桌子,洗碗,他動作熟練,範初陽想要上前幫忙,先是想起了她什麽都不會,在家裏收拾餐桌,洗碗都不需要她動手,她也不喜歡油污,從來沒想過嘗試洗碗。
但她還是跟着薊雲暖進了廚房。
洗碗池中的水嘩嘩流淌着,在水龍頭的下方,一雙冷白色的手正拿着一只瓷白的盤子沖洗。
範初陽看着,只覺得他手的顏色比盤子的顏色還要冷一點。
她不禁問道:“你用的是熱水嗎?”
“是啊。”薊雲暖道:“現在是冬天,油容易凝結,熱水洗得幹淨點。”
他洗碗的速度也很快,範初陽看了幾遍,覺得自己會了正打算開口接下這份工作,他就再洗最後一個碗了。
在遲疑最後一個碗都洗不着,她連忙握住他的胳膊,讓他停下來,道:“最後一個碗我來洗。”
薊雲暖向來順從她的話,但這會兒卻不太願意,微微垂眸,餘光瞥向她握着他胳膊的手,皮膚白皙柔軟,他曾經落過吻在上面。
他的呼吸一窒,猛然意識到過了一個多月,他還對那僅有一次的親密碰觸戀戀不忘。
回過神來,他已經錯過了最佳拒絕時間,卻還是搖了搖頭,道:“洗潔精的味道容易留在手上,而且就最後一個碗,也省得換手。”
這一番話說服了範初陽,她道:“那我下次幫忙。”
她願意預約下一次,薊雲暖自然求之不得,他微微一笑,這次沒有拒絕,說了聲好,低頭将最後一個碗洗幹淨放好。
之前做完菜,他就清潔過廚具,現在就是洗幹淨廚房的尾聲,他用熱水将手上的泡沫沖洗幹淨。
對着範初陽發出了求助:“手上有水,你能幫我解一下圍裙背後的結嗎?”
沒找到事情做只能幹站在旁邊的範初陽欣然應下,本來就是她系上的蝴蝶結,一扯就開了,太簡單了,可她也做得十分高興。
她沒有看到,在她靠近薊雲暖時,他眉目間的滿足。
——僅僅是這樣微小的,算不上碰觸的舉動,都能讓他欣喜不已。
作者有話要說:
快誇我,最近都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