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範初陽是夜裏到的家,将近兩個小時的飛機,她沒有睡着,回到房間之後睡意湧了上來,随意洗了個澡,就上床睡覺。
第二天早上起來,她去理發店修剪過頭發,順着薊雲暖給的地址來到他租住的公寓。
因為要經常出來上課每次都得和門衛說明情況,加上他所需要的的空間越來越大,教室還是過于小了,綜合考慮還是搬出來住。
他是在寒假剛開始的時候租好的房子,搬好後拍過視頻給她看過。
兩室一廳的結構,大的房間當做畫室,小的房間則當做卧室,客廳不大,放着沙發茶幾,有個挺大的陽臺。
然後,是密碼鎖的門。
範初陽現在就站在密碼鎖面前回憶之前看過的視頻,薊雲暖和她說過密碼,也說過她可以直接開門進來。
但畢竟是第一次過來,她沒怎麽猶豫還是選擇了敲門。
空蕩的走廊回響着咚咚的敲門聲,這聲音如果是在夜晚會有些吓人,但現在是白天,也就沒什麽可怕的。
特別是,她沒等多久,門就從裏面被打開了。
每次見面的時候,範初陽總感覺他有些變化,或許是身高,或許是臉部輪廓,或是穿衣風格,或許是頭發的長度。
沒辦法,因為他們不是總待在一起,最開始認識的時候和拍完《今宵》的那個暑假每天會見面,她拍戲的時候一周見一次是常事,遇到不放假的時候,就兩周甚至三周見一次,她在首都的劇團裏無薪打工時,最長的一次一個月都沒有見面。
以前她從不會和自己認定的天才分開那麽久,如同環身的天女,不會離開,也不允許他們離開。
薊雲暖将門完全打開,對她道:“快進來,房子裏面暖和。”
範初陽眨了下眼,跟着他進了屋子,室內的确很暖和,他穿得不多,上身就穿了一件深藍色圓領毛衣,微微露出鎖骨的形狀,下身則是一條寬松的睡褲,剛好搭在拖鞋上。
“你的拖鞋是那雙粉色的。”他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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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初陽低頭,看到了那雙幾乎與她放在教室裏一模一樣的拖鞋,心想:也挺正常的。
在只有一種參考的情況下,他買一雙同款的拖鞋實在是太正常了。
她換上毛絨拖鞋,挂好小小的雙肩包,就這麽一點時間,就感覺到越來越熱,身上的羽絨服是穿不住了,繼續把羽絨服也脫下了下來。
等從玄關那兒正式邁步走進房間裏面,她感覺自己像褪了層殼下來,将這個比喻說給薊雲暖聽,他忍不住彎了彎眉眼,笑着打量了她一下,道:“果然很像,整個人都小了一圈。”
他要是和以前一樣沉默寡言倒還好。
範初陽發現他将一直過長的頭發理得利落了不少,整張臉都露了出來,像是他擅長顏色濃烈的油畫一樣,他眉色眸色都是極深的黑,膚色蒼白,原本唇色也淺白,也似乎在這個溫暖的空間裏待久了,染了些薄紅,如同寒梅料峭枝頭。
她被這個笑容迷得一瞬間差點找不到北,緩過神來深沉地上手托住他的臉往中間擠了擠,才感覺心頭那一陣突如其來的悸動消失地無影無蹤。
“呼~,奇奇怪怪的。”
突然間對着薊雲暖的臉下手的她才是真奇奇怪怪的,但範初陽自己沒感覺,薊雲暖就算知道也不會說出來。
他巴不得她做些更親密的事情,像是不經意般蹭過她的手,溫熱的臉龐染上她手指的涼意,黑曜石般的眸子碎星般明亮,薊雲暖一言不發地望着她,期待延長這段時間。
然而範初陽覺得他笑起來讓人有種奇怪的心情,不笑的時候,眼裏卻還是有笑意,又專注看她,還是感覺讓人覺得奇怪。
她不自在地放下手,往客廳裏走,道:“我參觀下你的新家。”
忽然将手放在他臉上的是她,忽然将手抽離的也是她。薊雲暖有點走神,嗯了聲跟到她身邊。
“這個沙發挺大的。”說着,範初陽坐下來感受了下,道:“沒有我們教室裏的那個沙發軟,但是好像更适合睡覺。”
薊雲暖剛坐到她身邊,沒來得及說,家裏有床不用睡沙發,她就拍了兩下沙發起來了,往與客廳相連的陽臺走去,向着窗外伸了伸胳膊,感嘆道:“今天天氣真不錯,陽光也很好。”
“昨晚還下了點小雪。”這回薊雲暖接住了話,可他人高一點,視線也高一點,稍稍擡頭就看到了曬在高處的內衣物,視線一僵,想到之前暑假在桃源鄉裏正在放內褲時她剛好敲門時的尴尬。
“哇,你還養了小花小草。”範初陽的注意力被陽臺上的一個草木架吸引,總共六層,沒一層都擺放了幾盆花花草草,在冬日的寒冷裏增添了一點勃發的生機。
其實冒着綠意的花草只有幾盆,零落散在架子上,更多的花盆裏只有棕色的泥土。
薊雲暖伸出手,撥弄了下綠葉,如同是對草木的小小逗弄,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品種,随便買回來裝飾的。”
說完,他指了指只看得到土的那些花盆,道:“這些裏面藏着種子,到了春天就能發芽。”
範初陽轉頭,言笑晏晏:“那我春天再過來看,這些花盆裏長出來都是什麽樣的。”她眼含期待,“這不就跟開盲盒一樣嘛,希望開出來都不一樣。”
薊雲暖移不開眼,口中道:“買的時候,店主就告訴我都是不一樣的品種。”
他當時去買盆栽,随手點了一些,連品種都不知道就讓打包了,店主倒是好心給他塞了一張字條,上面把品種都寫了上去。
等他回來将這些冒着苗的,沒冒着苗都放到架子上,壓根沒去管那張字條,直接和塑料袋一起團成團扔掉了。
不過沒關系,薊雲暖想:要是明年春天長出來一樣,我就找機會把一樣的就留下一盆,其它扔掉,用不一樣的補上去。
範初陽沒想到他心裏打着的好算盤,還以為真就是開盲盒了,笑得更開心道:“那我就等待春天的到來了。”
“到時候邀請你過來。”薊雲暖十分鎮定。
逛完客廳,範初陽略過廚房,她對廚房沒興趣,她十指不沾陽春水,一點都不會做飯,只有在餓的時候才會主動進廚房。
接下來是兩個對門的房間,都開着門,範初陽瞥到左邊那個裏面擺着畫架,她的腳步停了下。
她的想法是參觀一圈,之後就還是和以前一樣待在薊雲暖的畫室裏,那應該把畫室當成最後參觀的地方,省得進去,出去,再進去。
另一個房間是薊雲暖的卧室,她也不是不想進去看看,還是覺得第一次來別人家裏,進入卧室的行為顯得很不禮貌。
雖然卧室的門就這樣敞開着,像是在邀請她進去。
她往左拐去,要是薊雲暖帶她去卧室她就跟着去,不帶她去她就待畫室了。
在她的身側,薊雲暖有些可惜,昨天他就收到她要回來的信息了,所以仔細将家裏打掃過,特別是卧室。
清掃做了兩遍,家具和地板都一塵不染,窗戶裏裏外外都擦得幹淨,被太陽一照透亮地好像沒有兩扇窗戶,換了霧霾藍色的床墊被罩,被裏面的被芯撐得鼓鼓囊囊,看上去就柔軟暖和。
他甚至把衣櫃裏所有的衣服拿了出來,重新又按照顏色由深到淺依次排列擺放了一遍,确認沒有一點差錯,才噴上了她喜歡的百合香水。
一不小心噴地太多,薊雲暖被嗆得直打噴嚏,然後關上門,窩在沙發上睡了一晚。
範初陽感覺地沒錯,他家的沙發的确比教室裏那張沙發睡起來舒服。
睡到早上起來,薊雲暖打開了卧室門,發覺裏面的百合香氣散地差不多了,若有似無,并不顯得太過刻意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一瞥整齊無比的床鋪更加滿意,覺得昨晚睡在沙發上實在是個機智的決定。
所以在準備工作做得如此之好的情況下,範初陽在兩扇相對着的門之間停頓一下,最終走向畫室,薊雲暖才覺得可惜。
他心想:一定是這兩扇門對得太整齊,就習慣性往左拐了。
絕對不是她不想參觀我的卧室。
畫室的牆面貼着素雅的牆紙,地板上其實也貼着薄薄的地板貼,薊雲暖畫油畫多,經常自己身上手上都弄得滿是顏料,地板和牆面也不能幸免,貼上牆紙,地板貼,這樣弄髒了也不用擔心,結束租期之後把這些都撕掉就行。
畫室裏面沒什麽好看的,擺放地整整齊齊正在晾幹的畫,以及一副畫了個開頭的畫,各式各樣的畫材,其餘就沒有了。
要說唯一值得參觀的大概只有擺在那兒的畫。
到現在為止,範初陽總共從他那兒得到了兩幅畫,一副是她的畫像,一副是火燒龍,先前薊雲暖丢的那副是火燒黑龍,給她畫得這一副是火燒銀龍。
範初陽也分不清楚差別,覺得銀龍比黑龍亮一點,對後來這幅畫更喜歡。
說不定今天能要到第三幅畫,她興致高了一點,繞着兩排畫架繞了一圈,她看畫只看顏色對不對胃口,畫的東西她喜不喜歡,其餘都不管。
但沒有特別戳中她的畫,看來和第三幅畫的緣分還沒來。
好了,現在畫也看完了,她是留在畫室嗎?可薊雲暖也沒有坐下畫畫,範初陽只好側頭去看他。
薊雲暖時刻關注着她,自然接到她茫然的眼神,他心說機會總算來了,昨天的布置沒有白費,假裝平靜,道:“去看看我房間吧。”
“哦,好。”範初陽預想中的尴尬沒有了,因為是主人家邀請,這就不算打擾。
她跟着薊雲暖身後,去了對門的房間。
這一間卧室是朝南的,房間不大,但有個飄窗,冬天上午的陽光白亮,照進來,顯得床上本就鼓鼓的被子又膨脹了點,範初陽看着很想往上一撲。
而且,她動了動鼻子,這個房間的味道也聞起來很舒服,是她熟悉的味道,不過應該是湊巧用了百合香味的清新劑吧,聞着都快散掉了。
她只當是巧合,一點都沒有深想。
薊雲暖小心瞥過她的神情,注意到她很放松的樣子,就知道昨天辛勞的打掃有了回報,他道:“要是困了,你可以在我房間睡午覺,這兩天我剛換的被單被套,你要是介意我待會再給你換一床幹淨的。”
他不敢說是昨晚換了幹淨的被單就沒睡過,顯得居心不良。
聽到這個提議,範初陽愣了下,她的神經被柔暖的陽光和看着無比蓬松的床鋪腐朽,遲鈍地沒有覺察出半點不對,只覺得重新換一床太麻煩了,便道:“沒事,我不介意。”
薊雲暖差點張口就來了句,那再好不過。
他知道自己今天有點過于興奮,但這是他第一次有一處能住得合乎心意的地方,又與她分享,心情根本沒辦法平靜下來。
也是幸好,他只要維持着平日裏沒什麽表情的臉,就能讓人察覺不出來。
範初陽雖然對解讀表情很有一套,但對着薊雲暖沒必要這麽做,她從劇團出來之後就不用繃緊神經,走上了另一個極端——可勁放松。
一直到薊雲暖洗了一碗水果給她,讓她端着坐下來邊吃邊看他畫畫,範初陽才發覺自己完全忘記了來時的目的。
她低下頭,看着透明玻璃碗中,青棗一顆顆散落着,草莓被去掉了蒂,櫻桃被摘掉了梗,綠色,紅色,粉黃色混在一起,如同冬日裏格外鮮亮的一抹風景。
反正……也不是什麽急事。
範初陽拿了一顆櫻桃塞進嘴裏,先吃水果看他畫畫再說吧。
她一上午吃水果吃了個半飽,後來把水果碗放在了旁邊一個小桌上,到了快吃午飯的時候,薊雲暖放下畫筆,今天他手上沒有沾到顏料。
“我去做飯,電視聯網了,你要是無聊可以去看會電視。”
走出去時薊雲暖瞥了眼水果碗,櫻桃都吃掉了,草莓剩了一些,青棗剩得最多,那下午他多洗一些櫻桃。
範初陽來不及說已經訂好了吃飯的地方,随後驚訝,他居然是會做飯的嗎?!
她想起薊雲暖那雙骨節分明,修長蒼白,比石雕像還要精美幾分的手,又覺得暴殄天物:那好看的手,他居然拿來做飯。
想到這兒,範初陽恨不得跑進廚房,拉着他直接坐上車去飯店,然後還要沖着他道:你只要和我一樣,會吃飯就夠了。
然而最終她也只是去了客廳,打開電視,打發等待的時間。
他想做飯,那就讓他做呗,大不了她多吃點。範初陽揉着被水果塞得半飽的肚子,艱難想到。
作者有話要說:
初陽:我真寵他//w//
甜文哈,不會虐的,放心。
明天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