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将昨夜沒睡好的覺補回來,薊雲暖再次醒來時朦胧着睜眼,先是看到了打開了些的陽臺窗戶,外面的風吹進來,卷着一側的紗窗飄起又落下。
他估計不出現在的時間,睜開眼睛看了會窗外徹底清醒才去用視線尋找應該坐在椅子上的範初陽。
還是他睡着前看到的那個位置,她靠在椅背上,翹了一條腿,手裏捧了本書。
下過雨的晴天,溫度适宜,連空氣中的水汽也剛剛好,她穿得很簡單,短袖中褲,頗為中性風,頭發松松地束在身後。
她還沉浸在書裏,沒有察覺他正在看她,過了會翻過一頁,薊雲暖以為她會繼續看書,沒有任何防備地還在注視着她。
卻不想,與她看過來的目光相觸。
——被發現了。
也不是第一次遭遇這種情況,薊雲暖已經能很自然地處理,睡久的身體有點發軟,但他已經清醒過一會,從床上坐了起來,問道:“我睡了多久?”
“三個小時,現在才十點多。”
她明明書頁翻了那麽多,卻不用看時間就知道他睡了多久。
薊雲暖為這小小的發現感到不知名的欣喜,他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去洗了把臉,與睡前比較起來,他現在精神好多了。
回到卧室,範初陽已經收起書,将椅子放回原來的位置。
她走進他的時候,薊雲暖已經自覺停下腳步,便任由着她靠近,打量着他的神色,用柔軟的指腹拭去挂在他睫羽上的水珠。
“果然睡一覺是對的。”範初陽挪開手,看着他多了些血色的唇安下心來。
這樣,她就能帶他去釣魚了。
吃過早餐之後,兩個人一個睡覺一個看書,都沒消耗什麽體力,拿上釣魚的裝備,帶上食盒,去了釣魚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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薊雲暖自從昨天去摘桃子之後,對山裏的很多活動都抱有充足的期待。他從沒有釣過魚,組裝釣竿都是現學的,這倒是不難,他學習得也很輕松。
釣魚的地點是一個巨大的池塘,周圍的雜草被清理掉了,也有擺放好的小凳子,水桶,草帽等一些釣魚的裝備,準備地十分妥帖。
這本就是一個開發出來用于營業的避暑莊園,保留了自然的特色,但更多是考慮客人的體驗和感受。
所以,看到有遮陽傘時薊雲暖也沒有感覺很奇怪。
他固然更期待完全野生自然的環境,但來到這兒也不覺得失落,反而興致勃勃地坐下來,開始第一次釣魚。
範初陽每年都會來這兒,每年也都會釣魚,她比薊雲暖熟練多了,抛魚食的時候故意往他那一塊多抛了一點。
雖然被開發出來做了釣魚地點,但因為池塘的面積巨大,并沒有刻意去幹涉太多魚的生長環境,畢竟自然狀态下長大的魚和吃魚食長大的魚味道是不一樣的。
他們倆到釣魚地點的時間比較特別,剛好是十一點出頭,大部分釣魚客都回去吃午飯了,只剩下一位戴着帽子的老人坐在左邊,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池塘。
下午一點多,範初陽收獲兩條魚,薊雲暖收獲四條魚,魚有大有小,最大的比手掌大一些,最小的也超過了十厘米。
再小一點的魚,釣上來也放回了池塘。
他們過足了瘾,跟魚搏鬥也是個體力活,暫時收了杆子開始吃午餐,食盒帶了兩個,一個放着冷菜和水果,另一個具有保溫加熱功能,打開時除了蔬菜葉子黃了點,肉菜倒是和裝進去的樣子沒什麽區別。
估計了下兩個人的食量,範初陽分出了一些食物送給了獨自一人釣魚的老人,他離得他們比較遠,又戴着帽子,走近了她才發現是認識的一位爺爺。
她有點好奇,道:“趙奶奶呢?怎麽沒陪你身邊?”
往年她來釣魚的時候,看見兩個老人并肩坐着,一個釣魚,一個在陪着,就能認出來這對老夫妻,今年只有趙爺爺一個人,她也就沒多想。
趙爺爺見到是她,那張嚴肅的臉也難免露出和藹的笑意,道:“她回去睡午覺,我惦記着上午崩斷線的的一條大青魚,就留下了。”
“崩斷線?!”範初陽看向平靜的池塘,驚呼道:“那得有多大啊?”
“估計二十斤不止。”趙爺爺有點惆悵,“放線的時候沒注意,被它把線扯斷了。”
也是太執着,太倔強了,非要再釣它一次,才不肯回去,趙奶奶不肯慣着他,自個坐車回去吃飯睡午覺了,才不管這老頭子。
範初陽猜了個大概,勸着他把魚竿插上,先吃點東西再說。
早上就出來釣魚到現在,一股勁釣魚的時候沒感覺,魚遲遲不上鈎,又聞道飯菜香氣,趙爺爺也确實感覺餓了,頓時有點不好意思道:“欸,難怪老婆子不陪我,要是陪我這個點還得餓着。”
他願意聽勸吃飯,範初陽也高興,放下飯盒餐具給他,回去和薊雲暖說是認識的爺爺,問他介不介意一起吃飯。
薊雲暖當然不介意,畢竟也不是與他同樣大的男孩,但就算是,他也只會在心裏介意下,不會說出來。
給趙爺爺和薊雲暖互相介紹了下,三人氣氛融洽的吃過午餐,把釣魚地點也挪了挪,變成了相鄰。
已經釣到了兩條魚的範初陽原本是打算收起魚竿,就陪第一次釣魚新奇勁還沒有過的薊雲暖釣魚,但聽到趙爺爺說起二十多斤的大青魚,她就不打算收竿子了。
他們三個人剛坐到一起沒多久,一個滿頭黑發的老太太就提着個保溫桶朝他們走了過來,她先看到初陽,臉上的皺紋笑出柔和的弧度,道:“哎呀,這不是初陽嘛,今年一直沒看到你還以為你不來了。”
範初陽看過去,眼睛笑得如彎月,脆生生喚道:“趙奶奶。”
她也沒解釋今年來得這麽晚的原因,只道:“趁暑假還有最後幾天過來玩,每年都來習慣了,看到你和趙爺爺都很精神真好,您今年染了黑頭發啊,很好看。”
被她一誇,趙奶奶笑得皺紋更深,摸着頭發道:“還不是那個老頭子,自己臭美把頭發染黑,還要拉着我一起染頭發。”
聽到聲音的趙爺爺手上拿着釣竿,仰頭道:“你不是回去睡午覺,怎麽又過來了。”
趙奶奶睨了他一眼,氣道:“我都睡一覺了,一問,說你飯都沒回來吃,就知道你還在這兒釣魚,釣魚釣魚,釣上來就能抵飽不成?”
老伴來了氣,趙爺爺慌忙放下手裏的釣竿,去接她手上的保溫桶,趙奶奶給了他,還要白他一眼,道:“本來下午我都約好去采茶葉了,還要來給你送飯。”
這時候,趙爺爺可不敢與她鬥嘴,可承認錯誤中不免要嘴硬道:“我本來已經回去吃飯了,正好初陽分了午飯給我,我就繼續釣魚了,那麽大一條魚,我想釣起來給你燒魚頭吃,你不是前兩天說想吃。”
相伴幾十年,趙奶奶對他的脾氣了解地很,也不拆穿他分明是舍不得大魚,來到他旁邊坐下來,問道:“那釣上來了嗎?”
“哪有那麽簡單。”趙爺爺一着急,聲音就大,被趙奶奶一看,又低下去,委屈道:“這也不是我想讓哪條魚上鈎哪條魚就上鈎啊。”
委屈完,看她坐下來也不打算走,便道:“你不是要去采茶葉嘛,快去吧,有範初陽和她同學陪我。”
聞言,趙奶奶也看向範初陽旁邊的男孩,誇道:“初陽的同學長得真俊,初陽也一年比一年漂亮。”
薊雲暖學着她喊了聲:“趙奶奶,我叫薊雲暖。”
“雲暖……”趙奶奶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下去過,越看他們倆越喜歡,道:“你的名字和初陽的名字湊一起也很好,太陽升起來,就先把旁邊的雲給捂暖和了。”
她這樣解釋着兩個人的名字。
薊雲暖握了握手中的釣竿,心裏有點害羞又不敢表露出來,他抿着唇,想說些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但是想到剛才那段話,就感覺從心房裏綻放出一朵小花。
還好坐在他和趙奶奶中間的範初陽及時插話,附和道:“是啊,我得當個小太陽,把他捂暖了。”
薊雲暖聽得耳朵發熱,幸好頭發已經長到遮住耳朵,不至于讓它就露在外面泛紅。
還好趙奶奶和她沒有停留在這個話題上,聊了會趙奶奶轉向趙爺爺,道:“有初陽和她同學陪着,難怪你要趕我走呢。”
趙爺爺眼睛睜大,覺得她無理取鬧,又不敢說出來,憋了會瞧出她藏着的笑意,也無奈地笑了:“你要陪着我,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趕你走。”
兩人相視,沒再說話,趙奶奶靠着趙爺爺身邊,與他一起看向水面。
他們身邊環繞着一種奇妙的氛圍,那是攜手相伴,風雨同舟幾十年才會有的心靈相通。
薊雲暖不自覺地偶爾看向他們,他沒有發現,他的神情裏有很多羨慕。
他默默地想:等到他與初陽這個年紀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
會像現在這樣,還是互相陪伴着,坐在一起嗎?
作者有話要說:
雲暖的腦子裏:初陽,初陽,初陽,初陽……
初陽的腦子裏:青魚,青魚,青魚,大青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