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下午的時間都在釣魚,到了傍晚,他們兩個人與趙爺爺和趙奶奶告別,各提着自己那一桶魚回了住處,剛走出去,薊雲暖提出要幫她提,範初陽沒肯,說自己提得動,她态度堅決,他也沒有強求,收回了剛才伸出去的手。
兩人一下午的收獲不少,都交給了廚房,于是晚上的菜單也定了下來,吃全魚宴。
午餐那一頓畢竟是帶的食盒在外面吃的,填飽肚子還可以,要說多好吃也就只是平均水平,廚師可能也感覺到了這一點,晚餐大展身手,發揮出超常水平。
範初陽一不留神吃撐了,吃過晚飯在椅子上坐了會,揉着飽脹的胃部感覺不舒服,就拉着薊雲暖出去散步。
因為一直以來的飲食習慣,薊雲暖都是吃得比較慢,剛好吃飽就停下筷子,他沒有吃撐的煩惱,但很樂意陪她去散步。
很快這個暑假就要過去,接下來他和初陽兩個人都要為了12月份的藝考做準備,薊雲暖知道:接下來他們相處的時間會一下子減少。
剛認識的時候,他都是跟在範初陽身後走着,現在慢慢也習慣就走在她的身邊。
夕陽的餘晖已經落下,夜幕挂上,路燈亮起,星光閃現。
範初陽沒有選什麽奇怪的地方去散步,就繞着住的地方附近走一走,靠着山林的建築,到了夜間被山風吹着,多了幾分涼意。
走到一半,範初陽被一陣山風吹得搓了搓手臂,她還是白天那件短袖,下午的時候被太陽曬着不覺得冷,晚上吃着熱氣騰騰飯菜時也不覺得冷,到了現在,才發覺出來就穿這一件是穿少了。
正想着和薊雲暖說走快點,早點回去,一件帶着體溫的衣服就披到了他身上。
她驚訝地看過去,剛才還被風吹着打了好幾個噴嚏,她鼻尖微紅,眼眶裏還有淚腺裏冒出的生理鹽水,看着可憐巴巴的。
他們剛巧走到一盞路燈下,潔白的光芒落入她深棕色的眼眸裏像細碎的星辰,她張了張嘴,呼出一點熱氣,看到他身上還穿着件短袖,就想還給他,道:“不要,你穿。”
“你給了我,自己就剩一件短袖,被風吹着也會冷。”
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被她拿下來,又重新放到了他的面前,薊雲暖知道自己嘴笨,單憑說的說服不了她,只能将手覆到她冰涼的手背,道:“我不冷,越走越熱,早就想脫一件了。”
男生的體溫本就偏高,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溫暖到有幾分灼熱,他如果還是原來那麽瘦削的樣子,就算裏面穿了件長袖給她,範初陽是肯定不會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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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最近不只是長高了,好好吃晚飯之後也看着比之前長了肉,現在看上去就像是正常偏瘦的男孩。
她猶豫着,看上去雖然還是不怎麽信,但也沒有先前拒絕的态度。
薊雲暖接過衣服,又給她披上,保證道:“冷的話,我會告訴你的,現在你比較冷,所以你先披着好嗎?”
不只是範初陽的眸子裏散着碎光,他的眼眸裏也有,因為眸色漆黑,更像是夜空中點亮的星辰。
這次她沒在拒絕,說了聲謝謝。
是被風吹得太冷所以帶着鼻音的一聲謝謝,聽上去好像受欺負了似的。
薊雲暖沒有見過她這樣柔軟嬌氣的模樣,感覺心都顫了顫,才壓着嗓音開了口,“不用謝,我們趕快回去吧,越來越冷了。”
正好範初陽也打算和他這樣說,嗯了聲,攏了攏他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覺得漏風,邊走邊把這件衣服穿上,然後低頭和扣子做鬥争。
她扣了中間兩顆,讓它能不被風吹得下滑,就停了手。
這期間,留在衣服上的體溫慢慢散去,卻也染上了她的溫度,很暖和。
在她的不知不覺間,他長高了很多,原本過于瘦削的身體也長了點肉,現在看上去只是偏瘦的男生。
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成就感充斥着,範初陽甚至感覺自己有點膨脹:哎呀,她可真會養人。完全忽視了演戲那三個月都是她把帶薊雲暖吃飯的任務交給了岑施與。
自己暖和了,範初陽也沒有忘記身邊的薊雲暖,她靠近他一步,挽過他的手臂,倚到他身旁,道:“這樣會不會暖和點。”
走出路燈下,夜色擋住了他眼裏的震驚,他遲疑了一會兒,才輕輕嗯了聲。
從未被挽過手的他身體僵硬,走起路來差點同手同腳,感覺腦子都昏迷着,只能跟着身旁她的步調,才避免了可能左腳踩右腳的悲劇發生。
被她量身高的時候,薊雲暖對于長高了的概念并不清晰。
但被她倚在身邊,他就感受到了區別,如果是之前,她或許與自己并肩,而不像現在這樣,很偶爾靠得太近時,她的下巴會碰一下他的肩頭。
薊雲暖知道了長高的好處,似乎能盡量被她依偎着,盡管這樣的機會或許很少。
出來時的路走得太遠,回去也就在冷風中多吹了會,直到八點才到住處,一到別墅裏,範初陽就推着薊雲暖去洗熱水澡。
“把水調熱一點洗,這樣不容易不感冒。”雖說後半段路她已經因為穿着薊雲暖的衣服不再覺得冷,但還是被灌了太多風,說話時帶着點鼻音。
聽到他應了,範初陽就回自己房間,也是先洗澡。她在脫衣服的時候才發現,剛才忘記把衣服還給薊雲暖了,不過也不着急,洗過澡再還也是一樣的。
進了浴室,熱乎乎的水澆在身上,讓身體徹底暖和起來,範初陽摸了摸飯後圓鼓鼓的肚子,發現它已經消下去不少,也不再讓人脹得難受。
反正也回來了,沖過身體洗過頭發後,她放了一浴缸的水,把自己往裏面一泡,用習慣的浴鹽散發着百合的香氣,在熱水的浸泡中愈發濃郁。
她不太喜歡淡香,覺得留香時間太暖,往往一覺睡醒就沒了,濃香就好一點,經過一個晚上,剛好留在身上的味道介于能夠聞到又不熏人的程度。
因為泡了澡,洗澡時間就比平時多出半個多小時,等她吹幹頭發去敲薊雲暖的門已經很晚,她慵懶而露出一絲疲憊,将疊好的衣服遞了過去。
白天裏走路時總是停止的背脊現在微彎,已經長到肩胛骨處的黑發随意披在身後,沐浴過的皮膚白裏透紅,範初陽并沒有察覺,那一段三個月的演戲經歷還對她有點影響。
盡管她不會露出小希那種被澆灌成熟的風情,卻殘留了些風情的影子,但這與她本身未熟的青澀混在一起,交融出複雜又特別的氣質。
與她直面的薊雲暖感受最深,也聞到了沒有散地剛好的百合香氣,鑽入他的鼻腔,甚至竄進他的大腦裏占據一席之地。
薊雲暖接過自己的衣服,慶幸于他本身并不是個表情豐富的人,否則此刻說不出話的模樣反而讓她會懷疑。
送完衣服,範初陽覺得今天最後一件事情已然完成,心已經奔向床鋪,留下“早點睡,晚安。”這一句話,就回了房間。
“晚安。”薊雲暖只來得及和她說上簡單兩個字,他的手摩挲着已然失去溫度的衣服,拿着他回到房間裏。
盡管他昨晚沒有睡好,但早上又補了覺,現在還沒有覺得困。
将衣服放到床上,他也坐上了床鋪。
沒有畫筆在身旁,薊雲暖不知道空着的時候應該做些什麽,他對玩手機沒有太多欲|望,連抖音微博都沒有,用手機最多的時候是在和她發微信或是通話。
他想了想往年的暑假,白天打工,晚上帶着畫筆和顏料去街頭給人畫畫,因為白天太熱了,再快一幅畫也要畫上十五分鐘左右,很少會有人願意等。晚上找個光線好點的地方,願意等待的人會多一些。
有時候他也會去漫展給空白的面具塗色,那種畫起來很快,買的人也多。
高中需要的費用都是這麽掙出來的,以往的暑假忙碌而勞累,今年卻是難得的悠閑,薊雲暖知道都是因為誰。
他拿起了那件為她披上過的衣服,放在膝上,垂着腦袋,想到了很多事情。對于她,原本抱有的最多感情其實是感謝。
或許有了曾經的幻想被滿足的基底,單純的感謝之情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在意關注下開始變質,薊雲暖清楚自己多了羞于訴說的心思。
他們倆隔得那麽遠,遠得好像畫上一片山,一片海都填不滿。
開了燈的房間裏,少年彎下的脊背,垂落的頭發讓他的臉隐于陰影中,讓人看不清楚表情,他展平疊好的衣服,将它又拿起。
這麽近的距離,他也聞不到上面或許會有的百合香氣。
也不應該有,畢竟她也才穿了一個小時不到,還在風裏吹着,就算有點香味,也早就消散了。
薊雲暖抱着這件衣服,緩緩将臉埋入其中。
他做出這件事情的時候沒有意識自己在做些什麽,像是正在神游着,于是潛意識裏控制着他的身體,做出了他壓根不敢去想的事情。
柔軟的布料蹭過臉上的皮膚,他深呼吸,尋覓着最後一點百合的香氣。
先前在她遞衣服的時候,他的大腦很好地接受了這個味道,強化了了嗅覺,讓他聞到了一點點淡到臨近消失的香氣。
屬于他的理智終于蘇醒,意識到此刻的他正在做些什麽,卻冷眼旁觀他在那件衣服中埋了好一會兒,才掌控着身體擡起頭。
“我到底……”
後面的話他說不出口了,留在心裏咀嚼着,像是要将這一段記憶都咀嚼掉,吞吃掉,讓人不再想起。
——然而他現在還不知道,這全然是無用功。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周三啦,這幾天都會是18:08更新,什麽時候沒辦法這個點更新了,我再告訴你們。
然後時間跳躍大法又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