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血祭
東海之濱, 白令川;
一向平靜的海面,數日間驚濤駭浪不休,戍守的修士早早将異象上報, 道門紛紛加派人手, 幾乎将不死城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
天南地北抽調人手集中尚且需要一段時日, 然而白令川卻像被人放在鐵鍋裏突然煮沸了似的,天上濃雲積聚,浪濤裏影影綽綽的影子破浪而來。
同一時間,陸妖也像是得了某種召喚,不論妖力強弱修為高低,哪怕只是混在人堆裏讨生活的老實人, 也往白令川彙聚。
“他們不從海裏出來, 我們就無計可施。”白應遲站在高處, 轉了個方向看着後方,“陸妖不足為懼,可裏頭混了不少無辜百姓,若打起來也是束手束腳。”
開陽長老嘆氣:“你說這些人, 素日畏首畏尾, 偏挑這個時候進來湊這要命的熱鬧。”
白應遲道:“若是熱鬧該站得遠遠地瞧,哪會用血肉之軀去撞刀劍,他們素日惜命, 如今連命也不要地過來, 更像是……”
開陽長老問道:“什麽?”
白應遲遠眺不死城, 幽幽道:“朝聖。”
開陽長老道:“我本以為是受魂術影響,可這些人神智清明, 并未有濁月蠱惑的痕跡, 神女就有這般的號召力麽?”
白應遲淡淡道:“要細究原因, 怕是幾百年來妖族對于人族壓迫的反抗,蠃魚複活是個契機,也算個征兆,殊死一搏若能換後世昌盛,妖族有這個心氣去賭。”
人族安于現狀,獨占天時地利長久,未必會因為某件事,某個神明顯靈就放下彼此間的成見恩怨同氣連枝,可妖族不一樣,神女正是拿捏了這種心理,看破了他們的處境,才加以利用。
只需輕輕一撬,積年的不甘和對于平等的渴望便能撬起這場禍事。
白應遲問:“永樂那邊如何了?”
淩岚道:“藥修院這幾日忙壞了,百姓攔不住,難免起沖突,加上陸行妖獸暴動不止,捉妖的修士多有受傷,聽我哥說,臨時搭建的醫館已經擠滿了傷患。”
這幾日淩岚跟着開陽長老在不死城和白令川邊布陣,而永樂真人帶領藥修院弟子在後方搭建了不少臨時醫館,可大戰還沒開始,就因為百姓擅闖引發的沖突和零零碎碎出現的妖獸傷了不少人。
太清上仙坐鎮天極宮,術修院弟子只來了三分之一,其餘也都分散在各處處理禍端,至于器修院……
長思真人一把老腰都要拗斷了,除了趕制針對水妖的法器,還得忙着鍛劍鍛刀,簡單的活計都交給江練和岳庭芳去做了,偏偏丹爐還得分一半出去給永樂做藥,熬了幾日,簡易丹房裏除了連續不斷推火爐的聲音,便是薛易越來越大的嗓門。
不少弟子頂不住這暴躁脾氣,進一趟丹房出來都是喪着臉的。
“快走快走,你沒聽見真人連太微上仙都罵上了,我看他八成是瘋了。”
“這要是宮主聽見,不得跟他急眼吶?”
“誰敢跟他急眼呢,真人現在連傀儡義肢都戴上了,恨不能長出八只手來。旁的仙門沒有咱這技術,都得靠他一個人做,累得要死,怪不得脾氣如此暴躁。”
長思真人忙歸忙,又不聾,在房裏猛咳一聲,直接把門口絮叨的小弟子給吓跑了。
他确實控制不住脾氣,誰來煩他他罵誰,還罵了鶴不歸,罵鶴不歸搶走了他的徒弟,此時若是玉無缺在,他也不至于把自己弄得跟個八爪章魚一樣了,那小子平日确實不靠譜,幹正事是一頂一的有效率。
偏偏大家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太微上仙夥同玉無缺鬧失蹤。
太不像話!
不止天極宮竊竊私語,聚集此處的道門也頗有微辭。
這可不是小事,水妖暴動,馬上就是一場大戰,堂堂上仙居然面都不露,再怎麽不問世事也不能漠視至此吧!
薛易不至于揣測鶴不歸漠視人命,但大家忙得焦頭爛額他們遲遲不出現,薛易心裏苦,心裏氣。
隔了會兒,岳庭芳被臭罵一頓,也被一腳踹出來,端的東西差點灑了一地,瞧他一臉的黑灰,季雪薇扶了一把,把東西接好:“芳大哥,站穩當些,都灑了小心真人追出來踢你。”
岳庭芳捏住她的小臂往一旁拽:“別仗着自己姑娘家家,就敢在丹房外頭說他壞話,我給你講,真人發起火來連女子也罵的。”
房裏的薛易吼了一聲:“岳庭芳,你再說一遍!!”
“我,我這就滾!”岳庭芳縮了縮肩膀,趕緊提溜着季雪薇走了,“小妹你扶着我,咱去找一趟宮主。”
是器修院趕制的辟水珠,第一批五百顆,服下能在水中閉息一個時辰,效用自然比不上精心煉制出來的,奈何此次來的道門很多,人數不下三千,加班加點趕出這些已經很不容易。
白應遲凝了一股靈力化出無數小雀,一只銜了一顆避水珠去分發。
白應遲笑了笑:“辛苦了,又挨罵了吧?”
岳庭芳揉了揉腦袋,嘿嘿一笑:“嗨,師父急起來就這樣,慣啦。”
季雪薇捂着嘴笑,抽了帕子給他擦臉:“芳大哥,這話是缺二哥最愛說的,如今他不在,真人就揪着你折騰。”
提起玉無缺,岳庭芳眼神暗了暗,忍不住問道:“宮主,無缺他們還沒回來麽?”
白應遲搖了搖頭:“他們——”
話音未落,海面驚雷乍起!
「噗呲」數聲,便見突然漲起數丈的浪濤裏伸出無數肢體,它們紮進沙裏,醞釀了片刻,肉肢從海裏拉出無數巨型坐蛸。
海邊早已嚴陣以待,又有密不透風的結界和陣法擋着,坐蛸雖身形巨大,可肉肢觸及結界邊緣,仍是瞬息被燙成焦肉。
然而水怪不懼疼痛,更不懼死亡,它們發了瘋一般用身體撞擊結界護壁,燒死一個便有另一個撞上去。
不多時,發着淡淡金光的結界已經有了裂紋。
白應遲抽出劍:“庭芳,你們保護好身邊的人,不要往前沖。”
岳庭芳早将季雪薇護在了身後:“弟子明白。”
白應遲左手捏決:“崇山,不死城的大陣就交給你了。”
開陽張老道:“這會是一場惡戰,宮主務必小心,不知他們要以何種方式闖陣,若是破了……”
白應遲冷冷道:“若是城門有一絲開啓的跡象,我也得封了它!”
“衆家聽令!”
白應遲的聲音透過靈力傳遍上空,氣勢如虹,各大仙門紛紛持劍戒備,擡頭看着上空那個白衣翩跹,仗劍淩空的仙尊。
“凡魑魅魍魉,妖魔邪祟,殺無赦。”
“是!”
“凡觊觎魔窟,妄圖禍世者,殺無赦。”
“是!”
“犯我正道者,殺——無——赦!”
“是!”
結界碎裂,海水沖上海岸,裏頭不止身形如山的巨獸妖邪,還有騎在吞山上,裝備精良的水妖大軍,沸騰的白令川源源不斷地沖向大陸,水漲船高的海平面夾帶了太多的人馬。
禦劍飛仙的修士一往無前地沖了進去。
一時靈光四射,法術撞擊,妖獸不住嘶吼,修士的喊叫聲此起彼伏。
……
被血海吞沒的白令川之濱,種種慘狀倒影在水池之中,神女趴在池邊笑了起來,一口血噴出,攪亂了慘烈的場面,那點點猩紅恰恰混在血海虛景。
倒像是為它的血腥又添了一筆。
神女氣息奄奄道:“鶴不歸,你留我半口氣,是還有話想聽吧?”
在她身後,是一劍捅穿了神女肩頸的太微上仙,玉無缺也剛從魂境裏退出來,蕭熠斬殺了無數個神女,唯有面前這個,是她真正的肉身。
連蕭旗都看準了時機從文鳐跑了下來,給蕭熠擦掉臉頰上的血,他道:“神女除了将散得到處都是,東躲西藏的繞你們,像是也沒什麽真本事。”
蕭熠淡淡地「嗯」了一聲。
不是沒什麽真本事,是根本就不會劍術,可以說功法連他家這個柔弱的樓主都比不上,因此才更奇怪。
蕭旗道:“她在拖延時間。”
鶴不歸毫無憐香惜玉之情,方才偏了半寸沒直接紮到心髒上,是有話還想問。
如今也看出來了,神女故意留在此處,就是為了攔下鶴不歸幾人的腳步,他挽了下手腕,刮得神女慘叫出聲。
鶴不歸問:“你根本不想打開不死城。”
神女慘笑道:“是你們覺得我要開城,我何時說過我要打開它?鑰匙……鑰匙不就在你這乖徒兒的肚子裏麽,我若要開,當殺了他才是。”
鶴不歸又扭動劍柄:“你也不只是要蠃魚複活。”
神女笑容僵了片刻:“……”
鶴不歸眸光落在水池鏡像裏,戰鬥雖然激烈,可有天極宮在前統領仙門衆家抵抗,水妖大軍人數再多,也并沒有壓倒性的優勢。
時間拖得越久,明明越不利水妖才對,神女瀕死之時,見她悉心籌劃的這場陰謀即将失敗,卻也未露半分失望神色,那只能說明,一切都還在她的計劃之中。
鶴不歸道:“你可以什麽都不說,不過蠃魚即便複活了,我也一樣會殺了它,它複活于你再有益處,你如今只剩一口氣,又能做什麽呢?”
神女不答,只垂眸盯着水池,似笑非笑。
玉無缺吊兒郎當地趴到池邊,幽幽道:“現在還給你老實交代的機會,神女莫忘了,你會的我也會,若殺了你,我同樣有別的法子讓你開口。”
神女目光一冷:“玉無缺,我雖不知你和姬瑄到底有何關系,他為何要将鑰匙和魂術都傳承于你,不過你也別得意,魂術一脈,若論起源,姬瑄還排不上號,你不過學了點皮毛,就想威脅我還太早。”
玉無缺挑眉:“聽這意思,你是魂術的開山鼻祖了?”
他眼睛明亮,像是終于抓到了重點:“你是千古城舊人?”
神女頭一偏:“我不會告訴你的。”
鏡像中,蔓延至岸邊的血海已經全是浮屍,水妖死了一茬又從海裏冒出另一茬,以人數雖能拓寬進攻區域,卻未見得能拿下這場戰局的勝利。
怎麽看,怎麽像單方面的赴死。
鶴不歸沒了耐心:“蠃魚封在城柱裏,要複活他,必得将城柱撞斷,你不惜慫恿水妖大軍去白令川送命也要讓蠃魚出來,說明你根本不在乎妖族命運,想來,是為了城柱了?”
神女眼神細不可查地一閃,略過驚慌。
玉無缺看得清楚,接着問她:“四根城柱裏,一根封着蠃魚,其餘三根是誰尚不可知,難道你是為了其餘的——”
“是。”神女打斷他,突然擡起頭來,看着玉無缺餓一笑,“城柱裏封着東西,你既有資格拿着鑰匙,竟然一無所知。”
玉無缺眉頭一皺。
神女笑道:“蠃魚一定會活過來的,我也必然會解開封印,告訴你們也無妨,反正你們都來不及了。”
蕭旗笑話她:“連最後這半口氣都快沒了,還說我們來不及。”
神女垂落半天的手這才動了動,她沒有任何的兵器,也沒了法力,只是擡手指着鏡像中趨近的不死城牆。
巨浪滔天,卷着浮屍漫天而過,一下又一下撞擊着城門,這浪裏并沒有任何法力,故而法陣只能攔下水妖的攻擊和屍體,并不能阻擋海水撲過去。
可海浪似是被城柱裏的東西吸引着,漸漸形成龍吸水的模樣,往城柱聚了過去。
神女卻指着一側的柱子:“我為了他。”
鶴不歸問:“誰?”
神女笑道:“一個……比姬瑄更有野心,更通透的聖人。”
鶴不歸:“……”
神女又道:“同你說過的話,只有他懂我。”
鶴不歸微微蹙眉:“他就是你挑中的人?”
神女只是淡淡地笑着,只有看着那根孤零零的城柱,才有這旁人瞧不見的柔情。
就在此時,神女從水池裏撚起一塊石子,用鋒利的尖刺紮進了脖頸,她奮力一劃,鮮血噴湧而出。
而詭異的一幕出現在了鏡像之中,白令川所有的水妖突然站定,直愣愣地目視前方,他們脖頸上驟然出現了一個和神女一模一樣的血口。
随着神女劃拉的開合,血口變大,血濺三尺,滿地妖血彙聚成河,扭曲着爬向封着蠃魚的城柱。
不止如此,連湊熱鬧的百姓也未能幸免,他們脖頸豁開大口,血一落地,便彙成一股細流沖向同一個地方。
“是獻祭大陣。”鶴不歸眼疾手快地打飛石子,又即刻封住神女的穴位替她止血。鏡像之中,水妖脖頸上的血口劃了一半,但血仍止不住地流。
他把劍抽了出來,将人丢給玉無缺:“別讓她死,帶着她,我們即刻去白令川。”
蕭旗聽得頭皮發麻:“獻祭血陣陰邪無比,一旦發動無法停止,何況是這麽多人,十萬?!這——”
神女嗆了一口血道:“來不及了,你們已經晚了一步。”
玉無缺提着一塊将死的爛肉,怒道:“你根本沒有力氣用魂術,何以如此遠的距離操控十萬水妖!”
神女嗤笑道:“都說了,論起魂術,你得叫我一聲祖師爺,這點距離,十萬水妖又如何,我當水妖神女數十載,送他們神水庇佑,他們還要感恩戴德。那水裏,早就藏了東西了,這麽多年攢下的人頭可不少呢。”
鶴不歸轉身便走:“不必跟她廢話。”
玉無缺不好打女人,眼見她如此草菅人命又實在生氣,只好打開鎖妖袋将她裝了進去。
玉無缺狠狠道:“晦氣!”
蕭旗跟在身後一路小跑:“咱們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嗎?”
鶴不歸目不斜視:“你們留下,我和玉無缺先走。”
“啊?”蕭旗皺着臉,說什麽也要抱緊鶴不歸大腿的,可是他們要去的地方打打殺殺像是沒比這裏好多少,不去也罷了,他改口道,“那行吧,這裏百姓的安置,就我和蕭熠看着,還有空知呢吧?”
鶴不歸這才瞥他一眼:“你能行麽?”
蕭旗點頭:“這點請上仙放心,我總不至于将他們仍在這死魚肚子裏。”
文鳐上有應急魚梭,速度在水中奇快,但空間狹小,是逃生所用,鶴不歸從來就沒想過還有啓用的一日,便只做了兩個放着。如今這裏留下蕭旗蕭熠兩個活人,怎麽都得給他們留一個。
見要兩個人擠一個魚梭,玉無缺大驚,還有此等好事?于是殷勤搬運,快速擦淨,一屁股坐下去理所當然地躺平。
他後背緊緊地貼着木壁,朝外伸手:“來吧師尊,咱倆擠擠。”
鶴不歸坐進去,勉勉強強才能躺下,這個魚梭要擠下兩個成年男子的體格還是夠嗆,雖然玉無缺并未成年,但他常年練武,肌肉比鶴不歸還要結實。
硬邦邦地貼在一起實在是不舒服。
鶴不歸扭了扭身體,問道:“你手能不能拿走?”
玉無缺半只胳膊墊在鶴不歸的脖子下面,他道:“給你當枕頭,睡着舒服。”
鶴不歸覺得硬得慌:“不舒服。”
玉無缺故意鼓了下肌肉:“是不是太硬了?”
鶴不歸沒說話,玉無缺又鼓,鼓得頗有節奏,恨不能讓鶴不歸知道這幾個月辛苦練劍不止是劍術頗有進益,他這一身腱子肉可不是白來的。
玉無缺問道:“身材好吧?”快誇我。
鶴不歸:“……”
就站在魚梭外的空知:“……”
這邊才打完,那邊又血淋淋地起了個陣,誰有心思誇你肌肉硬還是軟?
鶴不歸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沒忍住伸出手彈了個爆栗:“老實些。”
雖然沒有挨誇,但能和師尊獨處一梭已然非常滿足,再鬧怕是會被轟出去,玉無缺見好就收,放松身體側身将人一抱,還要欲蓋彌彰地道:“這樣就不擠了。”
空知趕緊把梭蓋合上,生怕這等畫面被蕭家兄弟看見抖出去。
那浮空殿,不是,天極宮整一個顏面無存,話本亂飛。
空知:“主人,我這就送你們出去了?”
鶴不歸沒說話,主要是有胳膊壓着胸口,有點喘不過氣。
倒是壓人的人興奮擡手,打了個響指:“關上,起飛!”
空知:“……”
你幹脆把得逞倆字刻腦門上得了。
魚梭入海,像離弦的箭矢蹿了出去,水中劃過細密筆直的水花。
與此同時,不死城外,巨浪潑天而下,血陣蜿蜒而上,集中砸向城柱。
轟然一聲,城柱碎裂。
只見巨浪褪半,廢墟中立起一怪異巨影。
那巨影有一雙堪比鲲鵬的翅膀,半身泡在水中,似鳍的尖刺輕輕劃動,它仰着脖子一聲劃破長空的啼叫,音如鴛鴦,婉轉動聽,就在這時,身下的海水卻極快地暴漲。
還未死透的水妖像是突然回光返照,奮力往廢墟爬去,滿眼期冀和難以言表的欣喜,倒真像是白應遲所說,朝聖之人見到神跡時那忘乎所以的神情。
“是他……”
“神明降世了……”
“蠃神,恭,恭迎蠃神。”
“望神明……救救我們!”
就連修士們都一時失語,止步不前。
若是妖邪,何以靈氣氤氲,音如仙樂?
若是仙獸,又怎會在至陰至邪的血祭大陣中重生?
古籍有載,蠃,魚身鳥翼,音如鴛鴦,一啼源泉混混不舍晝夜,再啼盈科後進四海歸一。
掌天地氣運五行之水,九天神君收其為坐騎,位列仙班,賜名——浩瀚。
作者有話說:
坐蛸(xiao)=大章魚;
吞山=大鯊魚;
蠃(luo)魚;
鶴小西鼓掌:修真界水族館是真的。
大場面苦手真是跪在這裏了,明明只想甜甜蜜蜜談戀愛,為什麽要讓我來打仗!
周末又來了,周末愉快我也休息兩天下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