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倒爺
聽聞要的是自己, 正往床褥裏塞手爐的當事人整個一僵,木讷地轉頭道:“屬下只是侍傀,慣于做些灑掃侍奉的事, 要我做什麽?”
鶴不歸淡淡一笑, 反問道:“你只是侍傀麽?”
空知眨眨眼:“在主人面前, 我只能是侍傀。”
可若離了浮空殿,空知空悟這兩個鶴不歸的近身侍傀,無所不能無所不會,別說傀儡當有的本事他們掌握的程度已是無人能出其右,就算是大活人的看家本領,從鑄造到煉器, 功法到醫藥, 二傀照樣精通。
傀儡到底只是死物, 必須依托偃師妙手才能發揮人該有的能為, 尤以靠凡人智慧創造的領域,死物是無以為繼的,唯有鶴不歸能造出從形到神都類人的傀儡。
抛開詭異魂術不談, 那是旁門左道之法, 憑着自己的能力和手工,做到這個地步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頂級偃術皆凝練在此二傀身上, 對方一開口就精準掐到要害, 會是巧合嗎?
鶴不歸喃喃道:“是存心還是無意?”
若是無意, 大費周折只買個伺候人用的傀儡,邏輯不通。
若是存心, 誰人對浮空殿和鶴不歸這麽在意, 點名要空知, 除開武裝練兵這一節,還有它在浮空殿僅次于鶴不歸的統領權限,難道對方也知道?
師從鶴不歸又久居浮空殿,玉無缺哪能分不出輕重,他道:“我就擔心是存心的,所以做出為難樣子,讓他們提些別的要求,他們當我不好拿貨,便說退而求其次也不是不可,器傀,鑄傀,劍傀都行,至于大型偃甲,他們只要能下海的,特意問我文鳐好不好偷。”
玉無缺屈指彈了一彈手上貨單:“我原想不明白,要這些傀儡做什麽,師尊方才瞧出他們有可能在武裝人馬,那正好對上了。”
空知恍然大悟:“咱們浮空殿的傀儡,劍傀不止劍術超絕,還通兵書,可用來練兵,器傀制造上等兵器模子,鑄傀造船造防禦工事也是手到擒來,文鳐甲如其名,入了水日行千裏。”
玉無缺道:“可不是?要是賣了你,這些都不在話下,你一個人都能辦到。”
空知對自己豎大拇指:“識貨!”
旋即又懇求:“如此更不能随便将我賣了呀。”
玉無缺使眼色:“我可做不了主,問你家主人。”
Advertisement
跟着玉無缺久了,學了一肚子的心眼子,空知僵硬撒嬌:“主人,不要賣我。”
鶴不歸指指他:“再扭捏我立馬賣你。”
空知默默挪到玉無缺身後,委屈巴巴的,玉無缺收起玩笑嘴臉,正色道:“師尊,他們要是一點不識貨,交易根本談不下去,可他們太識貨,我也信不過,還有一點,傀儡一樣只要一個,也發人深思,空知,考考你。”
玉無缺學着鶴不歸的語氣,把話頭抛給空知,空知撓了撓頭:“他們不缺錢,也不缺時間,缺的是技術。”
不然放着便宜且多如牛毛的器靈師和靈鑄師不請,何苦花天價買鶴不歸的傀儡。
而且一樣只要一個,就算大型偃甲文鳐也算在其中,文鳐又能裝下多少人,可見比起實用性,他們要鶴不歸的傀儡不過是看上了技藝。
對方有大把的金錢和時間,是好事也是壞事。
手邊是鶴不歸粗粗算來的兵馬人數,玉無缺道:“如果武裝軍隊是真,真實人數只多不少,這些貨物數據只是擺在明面兒上的做兵器之用,那還有容易被忽略的,不值一提又不可或缺的那些日常貨物,哪些是用來造船造劍,哪些只是滿足日常所需我們根本不得而知。”
“對方藏匿在星辰大海,如今閉鎖航路,人族想踏入極其艱難,遑論調查底細,師尊,妖族這次像是有備而來,地面上那些行動只是障眼法。
若不是姨姨的法子,我們提前來了東海,這些端倪未必那麽快被查得,拖久了,豈非大軍已成?”
得知妖族在籌備大軍确實是意外所獲,否則碎月群島閉鎖航路,和別的海域閉鎖航路是統一行動,可以解釋為妖族和人族矛盾甚嚣塵上的反抗之舉,誰會猜得到背後還有這麽大一個局。
故而這個提出要空知的人,絕對不簡單。
恐怕還知道妖族的行動。
這麽好的機會放在眼前,哪能輕易錯過?
鶴不歸将空知拉到近前,撇着他肩膀轉了個身檢查,問道:“對方怎麽出價的?”
玉無缺道:“文鳐五萬金玉,劍器鑄傀每個三萬,要一套,至于空知麽,二十萬金玉,對方特意強調,有主傀儡是這個價,若我有本事改成無主傀儡,多給我五萬。”
“當真是有備而來。”鶴不歸笑道,“尋常地痞哪打聽得到這些,背後有高人指點,他們可提了,傀儡是要轉手賣給誰?”
玉無缺:“是轉手,但不是賣,他們要獻寶,師尊可聽說過昭詭這個人?”
“金桃城地下黑市掌權人,我自然是知道的。”
“昭詭組了一支龐大船隊,名之引神隊,對外宣稱已經拿到了确切的龍宮海圖,要出海尋寶,只要夠資格便能登船同去。
可這個資格由他說了算,便是要人獻寶,獻的得是市面上難以買到,非同尋常的至寶。”
昭詭出身妖族,盤踞金桃城多年,雖經營的是地下黑市,上不得臺面,可他為人處世言而有信,在兩族間威望極高,他說找到了,那就是真的找到了,世人不疑有他。
四海龍宮千百年來都是尋寶人尋覓而不得的福地,傳言裏面不止有龍王遺骨,還有鲛人國的線索,數不盡的財寶,此番尋寶,不止在富商巨賈間引起軒然大波,不少隐世高人和修真界大拿也得了消息,一門心思想要登船。
話又說回來,別人正大光明獻寶都未必搭得上門路,非常時期,昭詭千挑萬選定下獻寶人名錄,又将名單親自驗過才許他們上島參加獻寶大會,玉無缺如今打着私賣師尊家産的名義斂財,這般偷雞摸狗,竟也有門路主動上門,可不是奇怪麽?
鶴不歸問:“你沒有提上島之事吧?”
玉無缺:“沒說,劉永以為我只要錢,上島幾乎不可能,提了反而刻意,我原想問問師尊這筆交易做不做,若是做了,那就在成交時提出親自交貨,如此尋個機會上島,也許可行。”
“那好,賣它。”鶴不歸擡眼看空知,無情地命令道,“衣服脫了。”
空知嗫嚅:“主人當真要賣我?”
邊說邊把上衣脫光,鶴不歸不答話,拿起一把小刀,「滋溜」在雪白的胸膛上劃了個四四方方的口子,他一把揭下罩衣,露出一角機械裝置,空知不疼不癢尴尬地站在那道:“這是靈核,取下便沒了動力,也會和主人失去連接。”
玉無缺第一次見空知的靈核,鶴不歸手巧,将他做成心髒的模樣,每一次輸送能量還拟了人類髒器搏動的韻律。
「心髒」跳動的頻率随着小刀靠近的距離而加快,空知落下「淚」來:“主人,此生能伺候您,是空知的福分,謝謝您将我造出來,往後還願主人平安喜——”
“師尊不舍得賣你,別哭了,太假。”玉無缺将空知臉上的「淚珠」擦掉,那淚珠冒着白煙,一股子茶香,空知小指伸在茶杯裏汲水,被玉無缺抓個正着,它尴尬地吐了吐舌頭,玉無缺解釋道:“還得你好好配合,完成這個計劃呢。”
空知:“什麽計劃?”
鶴不歸沒過多解釋,只晃了晃手裏的刀:“玉無缺,靈核完全卸除不是易事,我只做一遍,你瞧仔細了。”
鶴不歸兩只手都從大氅裏伸出來,一手提着小刀,一手拿着起子,靈核四周都有傀絲牽着,就像心髒上千絲萬縷的血脈,給傀儡四肢傳達行動指令,同時輸送能量,剪錯一根傀儡即廢,饒是鶴不歸親手所作的傀儡,拆起來也費了很大勁。
不過他留着靈核的殼子,只把中間的靈球拿了出來,捧在手上光澤溫潤,玉無缺能感覺到,這靈球應當是從鶴不歸體內抽出來的,和師尊的氣息如出一轍。
拆下之後,鶴不歸将工具遞給玉無缺,靈球置于桌上:“你原樣裝回去便能完全明白機關技巧,我猜想,即便你當面卸下靈核,對方恐怕也不敢随意收貨,肯定要尋法子徹底确認空知已進入無主傀儡的狀态,你放心交出去,為師自會上門要回東西。”
玉無缺接過工具:“師尊要親自會一會幕後之人。”
鶴不歸笑得意味深長:“做生意可以,但不能做糊塗生意,幕後之人既尋得到登船的門路,又曉得我這麽多情況,可談的空間很大,你我只要上島,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好生霸道,霸道也如此可愛。玉無缺撸起袖子:“那咱倆就再演一出守株待兔!”
“快些裝,為保萬全,空知還得改裝一下,今晚有得忙。”
師徒二人閉門造車熬了大半夜,叽叽咕咕又是一場現場教學。
第二日玉無缺一大早躲着練劍,練完便收拾得人模狗樣出去裝不孝徒了,鶴不歸硬是睡到中午才起。
對方約在晚上,在千鶴舫最有名的青樓醉仙舫訂了天字號廂房,恭候玉無缺大駕。
去這種地方他還是頭一遭,出門前特意跟師尊又确認了一遍行動計劃,樣樣說好,沒有什麽問題,依舊磨磨蹭蹭不肯走。
鶴不歸催他:“你照了半柱香的鏡子了,還不走?”
玉無缺并非在孤芳自賞,而是不得勁。
但他說不上來為什麽不得勁,這趟去的是青樓,往大了說,是修真界最負盛名的青樓,多少清高自持的修士進去了就一頭栽進溫柔鄉,岳庭芳早前也說過,這地方是三千紅塵最香軟迷人之地,男人都經不住誘惑,別說老成持重的人,年輕氣盛的更是一重巨大考驗。
面對如此巨大的考驗和誘惑,玉無缺要孤身一人去,雖然是辦正事,但他家師尊怎麽連半個字的叮囑都沒有。
這怎麽當的師尊,也太不關心徒弟了。
玉無缺氣鼓鼓地看着鏡中仙長,這身行頭是空知特意置辦的,和天極宮雪白的宮服不同,金黃雲錦的紗袍遍繡雲龍金鳳,連邊兒都是金線修的,又密又實,綴了琳琅彩寶,腰帶上挂着上等的美玉,高調的純金頭冠插了一根紅寶石簪子。
土財主氣質噴薄而出,如若不是玉無缺還有些少年稚氣未褪,身量高挑結實,面相又生得極好,險些要壓不住這又土又俗的扮相,将天極宮門面招牌毀于一旦,他憑一張臉,硬生生将土財主扭轉為貴公子。
不見素日清正高雅,今天端得一副貴氣逼人,腦門上就寫着「有錢」倆字兒,浮誇是真浮誇,好看也是真好看。
可惜,鶴不歸不看他。
自己打扮成這副德行,要去逛窯子了,鶴不歸不叮囑他,不看他,視若無物,如何能忍?
玉無缺在銅鏡前扯了扯頭發,絮叨起來:“師尊,空知給我弄這身衣服,你覺得好不好看?”
鶴不歸低着頭:“還行。”
玉無缺無語:“你都沒看!”
鶴不歸短暫一瞥,特別敷衍:“還行。”
說完又低下頭去削他的玉笛,玉無缺道:“我是去談事的,穿得如此隆重,又是去莺莺燕燕的場所,師尊就沒什麽要交代我的?”
鶴不歸懵然發問:“我應該交代你什麽?”
“比如要安分守己,清心寡欲之類。”
“這是你應當做的,還需特別交代?”
玉無缺放棄接話,跑到鶴不歸身邊主動道:“我跟你保證,就算是第一回逛窯子,我絕對老老實實,不碰漂亮姐姐一根手指頭。”
鶴不歸莫名其妙:“哦。”
“如若抹不開面子,最多請琴女輕彈一曲,可能旁的有人斟酒,坐得近些我也會自持,絕不貪杯,最多就這樣了。”
鶴不歸懵然點頭:“哦。”
“我不會動不該動的心思,一點都沒有,從來沒想過!”
鶴不歸匪夷所思:“你最近怎麽總說怪話?”
“沒有啊。”玉無缺撓頭,“只是怕師尊多心,又不肯說出來。”
根本就沒心的鶴不歸只有一頭的問號,捏着一柄沒有雕好的玉笛,懵懵懂懂地擡頭看他,玉無缺自己都不知道在瞎說什麽,只好主動解圍,輕輕攬了鶴不歸的肩膀,替他吹開滿手的玉屑:“徒兒去了,師尊一會兒見,來時多穿件衣服。”
鶴不歸眼見他飛身出門,只來得及提醒一句:“諸事小心。”
千鶴城遠近聞名的銷金窟——醉仙舫早已不分黑夜或是白晝,永遠是醉生夢死的快活景象。
玉無缺帶着空知如約而至,倒爺劉永早早等在天字號廂房「瑤池」中,點了琴女歌女作陪。
推杯換盞不過半柱香的時間,閑雜人等都請了出去,門窗關緊,劉永便急不可耐地提起了正事,十五萬金玉已兌成銀票,呈上前來,端出一副誠信交易的态度,玉無缺自然配合,将錢票點過,便聊起錢貨兩訖的具體事項。
劉永道:“傀儡交付,另外五萬金玉便送于公子之手,按照約定,若公子可改為無主傀儡,另有五萬金玉呈上,錢都帶來了,只待公子同意。”
玉無缺見錢眼開地笑道:“好說,好說。”
在劉永眼皮子底下,玉無缺親手拆掉了空知的靈核,失了動力,傀儡四肢怪異扭曲,堆在地上不過一個無人問津的木偶,玉無缺由得劉永翻來覆去檢查,但從他迷茫的眼神裏瞧出,此人對偃術一竅不通。
玉無缺颠了颠手裏的被僞裝過的靈球道:“這東西出自我師尊,必須拿掉,我可以給你們換上別的裝置,或者你們找人重新換個動力都是可以的,劉兄看過了,如何?”
劉永不懂裝懂,道:“玉公子為人我信得過,交的貨也是極好,只是我并不精通偃術,驗貨還得旁人來,今兒想着和玉公子一錘定音敲定這筆生意。
故而找了相熟的偃師作陪,就在樓下,不知玉公子可否通融,讓我的仆從将傀儡帶去驗一驗。”
“多久?”
“如此精細的傀儡,少說也要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很久了,要是玉無缺本人,可以拆了空知再組裝回去,裏頭什麽構造和運轉機制也能摸清個大半,對方恐怕就打的這個主意。
不過鶴不歸的傀儡哪是說拆就拆得了的,別說一個時辰,就算給他們一整天也未必能卸下一條腿。
玉無缺不置可否,那人謙卑道:“玉公子若有顧慮,這十五萬金玉你先拿着,待另外五萬送過來了,再把傀儡交給我也不遲,請公子放心,我也是生意場上的明白人,不會诓騙公子的,這貨要定了。”
“甚好,另外五萬我稍等就是。”玉無缺大氣道,“空知你們就先帶下去驗吧,無妨。”
劉永見他貪財到這個份上,也放下心來,立刻讓仆從把空知裝箱送出了門。
魚兒上鈎,玉無缺笑意深深地滿飲幾杯。
接下來就看師尊的了。
同一時間,醉仙舫暗樓。
這裏已經是地下五層。
兩人一前一後快步行走,中間扛着木箱,走到最裏間才将箱子放下,恭恭敬敬地開口道:“大人容禀,傀儡已經五人手驗過,沒有任何追蹤術法,确認動力全失,只是我們帶來的動力裝置裝不進去,傀儡構造太過複雜,偃師不敢随便動它。”
門裏響起熟悉的嗓音:“動力的問題可另想辦法,最為要緊的是,鶴不歸的印記是不是除去了,別到時候這傀儡認主,給我鬧出麻煩。”
“劉永親眼見着玉無缺将核心卸除。”
“甚好,拿進來。”
木箱擡進屋,旋即掀開,兩名偃師即刻去檢查箱內之物。
“确實是鶴不歸的手藝。”
“太微上仙不愧為第一偃師,這核心周遭設計全是巧思,老夫琢磨一輩子也未必能參透其一呀。”
為首的男子扇子遮面,輕輕扇着香風,聽完這些話,他露出滿意的笑來:“貨已到手,我便不會再交回去了,答允玉無缺的錢都付清,多給他幾萬也無妨,你們幾個,現在就将傀儡拆下來,我要詳細的制作圖紙,有傀儡有圖紙,那人必定會收下,咱們可以擔心登船了。”
一旁的偃師擔心道:“四肢銜接處用的是百折不彎的特殊金屬,不是那麽好拆。”
男人微揚下巴:“不是都帶了工具麽,不好拆就鋸,哪怕是個人,我也要你們給我剖開,心肝脾肺腎都拿将出來一一驗過,再畫下,有了圖紙,還怕做不出一樣的?”
他搜羅了修真界偃術拿得出手的二十餘人,重金聘請,就為了拆一具傀儡畫圖,這傀儡最大的價值就在于設計和構造,饒是他不懂,聽也聽明白了。
他輕笑道:“如若鶴不歸哪天找上門來,我粘起來還給他就是了,以他的自負,就算知道我拆過,也不會在意我能複刻成一樣的。”
層層關卡驗下來已經過了半個時辰,暗門打開,陸陸續續又進來不少人,擡着工具,七手八腳立時将空知圍攏。
“動手吧。”
男子志得意滿,坐下斟茶,打算一邊品茶,一邊欣賞解剖傀儡的好戲,結果茶杯剛遞到嘴邊,便發現周身寒氣直冒,連杯中的茶水都凍了起來。
“好冷,好……冷……”
“手,手不能動了。”
“小心!這傀儡,這傀儡睜眼啦!!”
木箱邊緣「啪」一下被傀儡扣緊,他幽幽坐起來,神色還有些茫然,見四面不是刀便是鋸子,正在卸腿,空知小心翼翼地錯開兇器爬出木箱,撇下一根指頭,立時成了把袖裏劍,抵住了男子的喉頭。
其實不抵也不打緊,冰霜之氣侵入這間屋子,連牆面都成了冰,原地凝結的冰淩像手一樣把人都給困住了,只露了鼻子和眼睛供他們呼吸。
無人動彈得了,可演了一場戲,臨了沒什麽用武之地,空知頓覺索然無味,硬是要拿刀裝裝樣子才滿意。
“呀。”空知正臉瞧他,“是你。”
男子驚懼萬分,卻聽得清楚,腳步聲漸漸靠近,他大喊也無用,只得強自鎮定,等着對面露面。
空知卻突然對他失了興趣,手指裝回去,老實巴交地搬了把椅子,正正放在門口,恭恭敬敬地沖側面行禮:“主人,裏頭冷,坐這兒吧。”
先冒出頭的,是一條蛇。
蛇信子「嘶嘶」地吐着,噴出一股幽藍寒氣,門框被莫名生長的冰淩封成了牢門的樣式,小巴蛇勾了勾尾巴,矯健地跳上那人肩膀。
男子頹然嘆氣,咽了咽口水不再僥幸,只好端出平和笑意道:“冒犯太微上仙,是我不自量力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冒犯我。”鶴不歸還是那冷冷淡淡的腔調,他安然就坐,面無表情地打招呼:“蕭樓主,一向只聽你做盜賣消息的營生,今兒都倒到我浮空殿來了。”
作者有話說:
走劇情√
鶴不歸:我這徒弟越來越不正常了